「還好嗎?」韋振倫和信宸不熟,他是之前同事的個案,因為同事調到別處去服務,所以就由詹曉卉負責,他只是因為和詹曉卉是學長、學妹的關係,才會陪她來做交接。
「嗯。」信宸不習慣外面的陽光,會讓他想起群眾集會聽演講的情況。
韋振倫給了一張自己的名片說:「以後有事可以和我們聯絡,這樣就不用獨自面對。」
看到韋振倫遞出名片,詹曉卉也趕緊拿出自己的名片給信宸,自己才是信宸的社工,理應是自己主動關懷才對。
看著兩張名片,信宸面無表情看著上面的姓名和電話,這些對他沒有任何意義,他不喜歡交朋友。
「我之前的同事說你不太喜歡接觸人群,現在還是嗎?」韋振倫想在詹曉卉面前做個示範,讓她知道怎麼和個案聊天。
信宸沒有回答,這種例行性的關懷他不需要,看著手錶,他該回公司了,要不于富昌要跳腳了。
「你趕時間?」看出信宸對時間非常在意,韋振倫有聽之前的同事說信宸非常安靜,不愛說話,所以也就隨便問問就打算讓信宸回去,反正只是帶詹曉卉來做交接、認識,只要信宸沒特殊狀況,他們根本不會出現。
「嗯。」信宸尷尬的應了一下就自顧自的往公司方向走,詹曉卉忍不住抱怨著,「我都還沒說到話。」她苦惱的看著信宸的背影,韋振安慰她說:「他本來就話少,我同事說他可以一整天都不說話。」
「那我要怎麼關懷他?」詹曉卉沒想到信宸這麼沉靜,一點機會關懷都沒有。
韋振倫笑了笑說:「這樣不是正好,就不用關懷他了?」對韋振倫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出包就盡量不出包,信宸的狀況不多,只是常跑一些奇怪的地方引起懷疑,就連信宸的同事都說他其實不難相處,就是怪了一點,韋振倫想詹曉卉若能離遠一點會比較省事。
「這是我的工作,怎能不關懷他?」詹曉卉突然想起什麼的說:「學長,你剛說他曾被囚禁過?」
「他曾被他的媽媽何美晶囚禁在家裡的倉庫,警方接獲報案時,他差點被他媽媽打死。」韋振倫面對這種社會案件已經司空見慣,虐兒、家暴、想不開,每天都在上演,一起的悲劇就需要社工介入輔導、轉介,信宸就是這樣的例子,從此也封閉自己。
「他媽媽有病嗎?囚禁、虐待,根本是變態。」詹曉卉全身發毛,怎會有人對自己的小孩下重手?
「精神異常,現在還在精神病院治療。」韋振倫覺得很詭異,何美晶當時不斷嚷著惡魔之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走火入魔?「和他關在一起的朋友卻活活被打死了。」
「被他媽媽打死的嗎?」詹曉卉無法相信何美晶這麼殘暴,即使是精神失常也不該對孩子動粗。
韋振倫搖頭說:「他當時跟警方說是一群人打死他朋友,但警方追捕時都有不在場證明,後來何美晶就被判定精神異常,警方也就認定是何美晶精神病發作打死的。」
詹曉卉驚呼著,小時候她做錯事,爸媽都捨不得打她,但何美晶卻差點把信宸打死,她慶幸自己是幸運的,有個健全的父母愛她。
「就這一點很奇怪,警方查出現場是集體施暴,但沒有人可以證明有哪些人,案子最後就不了了之了。」
「他不是能指認嗎?」詹曉卉不懂為什麼信宸不去指認,還讓其他人躲過?
「他當時曾一度昏迷,所以警方認定他是處在極高恐懼壓力下產生的記憶錯亂。」韋振倫遇過太多的個案會產生創傷壓力症候群,所以信宸當時的話並不能被當作證詞。
韋振倫將他知道的事情告訴詹曉卉,同時也警告她說:「他的案子比較複雜,若沒事妳就不要插手,免得惹上麻煩。」
「這樣不會太冷漠嗎?明知道他需要幫忙,卻要裝作不知道。」詹曉卉不能接受這樣的建議,社工就應該有愛心的為社會服務,不管個案是怎樣的人,都應該盡心盡力為他們服務,讓他們都能感受溫暖而走出陰霾。
「我只是叫妳沒有狀況就不用刻意去打交道,這些個案都有潛在的危險,妳是女生,就應該為自己的安全多設想一點。」韋振倫擔心詹曉卉太過熱心會有危險,剛出社會的菜鳥都容易熱血過頭,熬過幾年後就會像他冷淡。
「我會看狀況的。」詹曉卉謝過韋振倫的擔憂,這只是一個特殊的情況,不可能每個個案都這樣吧?
韋振倫看詹曉卉太過稚嫩,不懂現實的殘酷,大家都是得過且過,她也不需要拼命的去滿足所有人,他只是不希望她太過操心個案。
回到禮儀公司,信宸只想躲回工作室,不管有沒有工作,他就是不習慣陽光出現的地方,會讓他覺得被人監視的感覺,所以他快步走進工作室,卻被于富昌擋在門口。
「先過火爐。」于富昌也不知道從哪拿出來的火爐,信宸也是照做,于富昌念念有詞,「壞運過,好運進,煞神退退退。」于富昌的法寶很多,他用柳枝沾公司都有的淨水灑在信宸身上,看著信宸跨過火爐,然後端起一碗特地去買的豬腳麵線給信宸。
「快吃,一早就穢氣沾身,肯定也沒吃吧!」于富昌的關懷讓信宸有些開心,至少有人關心他。
看信宸吃著麵線,于富昌雖然很愛佔他便宜,但有些時候還是很挺他的,看他不知幾回遇上的衰事,無奈的問:「這次又是什麼?」
「一具屍體。」
「廢話,我們這裡到處是屍體,我是問你為什麼會帶人去挖屍?」于富昌差點沒巴蕊,公司一早就接到電話說信宸又進警局,想去了解又想那種地方還是少去為妙,一整個早上辦公室裡傳的沸沸揚揚的,也不知道信宸哪個命盤不對,老是遇到邪門的事。
信宸只能將他知道的事情說出來,于富昌知道他人鬼怪了點,但做人不壞,雖然有時工作室裡不太乾淨,但他膽子特別大顆,都敢一個人在這通宵處理大體,所以于富昌相信他不會幹壞事。
「這是第幾次了?上次是一個獨居阿嬤死在家裡沒人發現,上上次是一個不小心跌入山谷的登山客,上上上次是一個服藥自殺的求你去收屍,你要不要去給廟祝看一下,過一下運,樣樣衰事都找你?」于富昌覺得信宸的事情超離譜,如果說做這行的多少會遇到怪事,那他的也太多了,幾乎沒幾天就要去警局領他出來,都快變成各大分局的常客了。
「我也不知道,就很常碰到。」信宸大口的麵線還在嘴裡,一整個早上沒吃東西確實也餓了,每次出事都是于富昌幫他買麵線過運,雖然嘴上總愛唸叨幾句,但其實人很好,有時還會關心自己有沒有吃飯。
于富昌一副得了吧,休想騙我的表情,他知道信宸有事瞞著,但他也不說破,因為每個人都有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所以他就讓信宸保持神祕感,他躲過幾次在外頭偷看信宸工作,雖然自言自語很詭異,但有哪幾個化妝師不會對大體說話的?他都沒當一回事,尤其是上次工作室颳起怪風時,他也只當看了場電影,並沒問是什麼狀況,就是給信宸保留一點秘密。
「我看你這事情很嚴重,下班我帶你去廟裡給人處理一下。」于富昌頭痛的說著,信宸這事不處理,改天會出大事的。
「不用,我已經習慣了。」信宸趕緊婉拒,這種事情處理也沒用。
「我怕不處理會出事,你下班就跟我去找人處理,我心臟不夠強,禁不起被嚇幾次。」于富昌才不管信宸想不想處理,下班後都會拉著他去廟裡找師父祭改,看這種體質能不能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