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台灣文化（三）：沒有累積性但又有文化融合？

2021/11/07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多數人除了認為台灣文化就等於『沒有文化』之外，還會覺得台灣就是因為被過度殖民，所以文化沒有累積性；詭異的是，同一篇文章還會鬼打牆地認定台灣有不知所云的文化融合（野心大國）。以下筆者就粗淺地解釋這兩個似是而非的論點，究竟哪裡誤會了台灣文化？之後也會提出更具體的例子供大家參考。

霧峰林家萊園（作者攝影）

見樹不見林：台灣文化沒有任何累積性

許多人在建構台灣文化的時候，會試圖從歷史尋找（野心大國／我們還有什麼代表台灣），但礙於中學教育的歷史早已被中華民國體制所框架、過於零碎且沒有脈絡、呆板又欠缺與近代生活的連結，只會背誦年代卻沒有理解，所以他們什麼都找不到。不過，一貫堅持『政治中立』、『超脫藍綠』的他們，其實也沒有多關心這個議題。

許多人看待文化的角度過於表淺，拒絕使用歷史，乃至政治的角度去看待整體文化脈絡，抱持『假性中立』，自然沒有辦法將所有東西好好地連接起來，更看不見它已經存在的累積性。所以，就會就是得出看似合理的論述：

台灣是移民社會，加上四百年來受到太多外來的殖民，後者會破壞前者的文化，導致台灣一直沒有連續累積文化（野心大國）。

這樣的論述乍看下是對的，也很合理。台灣的文化經過許多殖民者之手，的確被毀壞了許多，但有形結合無形卻以另一種連貫且獨特全世界的形式存在。

這就好像一本書，南島語族是第一頁，後來的荷蘭人和西班牙人寫下了台灣史的某一頁，帶來第一波漢文化的東寧鄭氏也寫了一頁。大清帝國寫的頁數是最多的，占了將近一半。其後還有近代的大日本帝國和從中國落荒而逃的國民政府。

每一個後來的政權都會試圖塗改、甚至撕掉前者寫的那一頁，但是再怎麼塗改和破壞，書都會留下痕跡，更不能抹滅它是一本書的事實。

我們在看台灣歷史的時候，常常就是（被灌輸）只看某幾頁（還有可能是反著看），而忘了它其實是一本書，裡面寫著一個等待被重新說出口的故事。

見山不見林：言之無物的文化融合

最經典的就像是念課本一樣：有大陸來的閩粵移民、日治時期、原住民文化、外省中國各地文化叭啦叭啦，所有作者幾乎不約而同傳達台灣是『多元文化』、『對文化包容度高』等等蓋念，但實際上有什麼樣的例子可以證實，他們都毫無表示（野心大國／我們還有什麼代表台灣）。

沒有具體的了解與驗證，何來的多元？

有的甚至粗暴地把兩個有半個世紀間隔的『閩粵文化』和『外省文化』給串接起來叫做『中華文化』（野心大國）。除了沒有認知到中華文化是近百年才被創造出來的政治概念之外（後面詳述），也沒有弄清楚大清帝國和中華民國在演進歷程和本質上的差異。

更直接忽略已經被有系統大和化五十年的台灣已不再是純血中華。在大中華意識出現沒多久，近幾年流行的『台灣意識』也早在百年前的日治時期，就已經以現代化的形式悄悄誕生。

多數人接受中華民國灌輸半世紀以上的文史觀，加上傳統上『追本溯源』、『老祖宗』的既有概念，讓他們特別喜歡強調：「文化的種子是從中國漂來的！」

然而，他們完全忽略，這顆種子在經歷數百年歷史的淬鍊，已經開枝散葉為一棵和原鄉完全不同的大樹了。

台灣文化實例分析：彰化南瑤宮

這裡就舉出一個台灣文化融合與累積的例子──彰化市南瑤宮（更詳細的介紹點這裡）。從硬體文化上來看，它的『四落四殿、一埕二院』，集合了清帝國、日帝國，還有戰後中華民國等所有殖民政權的文化元素。

彰化南瑤宮（作者攝影）

尤其是它的觀音殿，除了有傳統廟宇會見到的蟠龍柱，還有日本傳入並轉譯過的歐式立面建築、象徵日本皇家的菊紋柱頭、巴洛克式的銅鏡和十八羅漢像等等琳瑯滿目，非常精彩。其餘建築，像是三川殿的對場木雕是很標準的清帝國時期閩南地區藝術的展現。第二落的拜殿兩側，有中華民國的國旗，因為國軍曾經駐紮。

南瑤宮有鼓無鐘，因為撞鐘會破壞傳說中的日月鐘地理風水。大清皇帝知道台灣的風水地理極佳，害怕台灣再度成為反清復明之地，故而請了『京官』楊本縣來台灣各地破壞地理風水，然而他卻在中台灣的彰化媽這裡踢到鐵板（故事見這裡）。

在日治末期，發生二次世界大戰，台灣身為日本帝國的南進基地，受到美中盟軍在各地轟炸，彰化媽曾經出現在基隆替信眾接炸彈，也印證『彰化媽蔭外方』的傳說；然而，彰化媽的法力仍有其極限，她救不了被派至南洋打仗、當初捧著她的香火開始祭祀的楊姓窯工的後代唯一男丁。

我上述講的這些，其實就是台灣文化。你不需要去知道很確切的歷史，她甚至是由一些毫無根據的迷信和傳說所組成，但卻有橫跨至少三個時代、將近三百年，天（台灣歷史）、地（台灣這塊土地）、人（台灣人）相互呼應的脈絡存在。

我覺得『媽祖接炸彈』的傳說背後反映了，台灣人民在無奈的苦難當中僅存的一絲樂觀。台灣人非常、非常的迷信，迷信的背後會不會也訴說著，『這塊土地的命運從來就掌握在外人的手中，所以我只能不斷不斷地祈禱』的悲情呢？所謂的神格，都是來自當代人民在動盪災難中最卑微的願望。

雖然還是一些很粗淺的東西，但看到這裡你會發現：台灣的文化並不是毫無累積性，由一間廟、一個生活空間串起來的文化，不管軟體還是硬體都不是完全斷裂的。

廣義來說，媽祖信仰的確是從中國傳過來的信仰，但同樣的基督教也不是美國本土的宗教。中國的媽祖，會有和台灣各地媽祖普遍在二戰出現的接炸彈事蹟嗎？更別說媽祖信仰本身，也因為自然地理已經出現了變化。

我們會陸陸續續地透過類似的方法，由地方古蹟建築出發，理出台灣結合歷史文化的脈絡。目前已經有幾篇相關的整理，請點：（連結失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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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台灣文化，我們一直認為：『台灣保留博大精深的傳統中華文化精隨』、『只有原住民文化能代表台灣』、『台灣沒有文化』等等，真的是這樣嗎？面對中國不間斷地文化統戰，許多台派並不是特別關心文化這一塊；或是就算關心了，也鮮少有人能提出『跳脫中華』的論述系統。這裡希望能拋磚引玉，提供台派一個思考自身文化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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