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克想享】兩坪不到的自在｜「我還記得一個城市角落」徵文活動

大學新生報到前一天，才發現懶惰一直以來只是藉口。男宿是距離學校大約10分鐘車程的國宅，間間是讓人稱羨的雅房；和老媽、那時候還是女友的老婆掃了一個下午，才讓這2坪不到的房間勉強及格，最後用一頓無聲的晚餐結束一整天的行程。目送她們離開後，我喬裝成等公車的學生，在站牌底下又經歷許多分離；坐在便利商店的最角落，吃著避免不好意思的便當，偶爾用紙巾擦眼角再擦嘴角，「喔！好痛！」；「時間差不多了，快回去吧！」舍監拍了拍那個站在宿舍中庭跟魚兒聊了兩個多小時的少年。

基測結束後，選高中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難。因為原住民加分的優勢，有很多別人口中的「好學校」都是囊中物，但我依然選擇了離家最近的那間；「我真的很懶啦！每天為了上學要這麼早起，精神不好又浪費時間，讀書要怎麼有效率？」這是對師長們，也是對自己說的謊。

我是個無神論者，連死後的靈魂都不信的那種鐵齒。某個失魂落魄的午後，我在教室外被他系的學長喚回意識，用教會活動的邀請；跟往常一樣地尷尬婉拒，卻不知不覺留下了聯絡方式。那個星期天中午，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站在這個教會門口，不知道為什麼開始向那個十字架上的男人訴苦，不知道為什麼跟著一群陌生人一起唱著歌。

我很不喜歡社交，連跟同學出門看書都彆扭的那種孤僻。教會活動我參加了兩次，甚至還踢了場足球賽；既使這麼多人在身旁跑著、笑著，我依舊只感受到這草皮的寬廣。參加了系羽、系排，還有各種聚餐，但直到現在，我還是記不起誰是誰。我想我仍不喜歡如此，只是更討厭離開這裡，回到那裏。

大概是常常在門禁前壓線回宿，舍監突然叫住了我，說是反正都差不多這個時間，乾脆來幫忙點名賺個外快。於是我每天都必須到各樓層逐間敲門點名，並順道查看環境；看著一個個活得跟自己完全不同的人們，他們邋遢、放縱地獨自生活，盡是自在、寫意的神情，擁有同樣空間的自己卻沒有這樣的快樂；還記得有一次，門一打開，一位只穿著四角褲全身爆汗的男人出現在眼前，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剛剛跳完有氧舞蹈，也明白了為什麼他會被樓下的投訴太吵。於是我開始買飯回宿舍吃，偶爾，也會花一個下午讀書，邊聽著音樂，或唱著；或者連續看好幾部動畫、電影、連續劇，配著罪惡的雞排和飲料；每天必做的，是簡單的tabata運動與潘若迪有氧，還有一套完整的詠春拳套路，那是我人生體態的巔峰。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如此愛上一門武術，不只是因為甄子丹。其實從「葉問」開播以來，這充滿速度與激情的拳法就深深烙在我的腦子裡，滿腔的熱血就在「葉問三」播出後達到高峰，我甚至重複看了六次。詠春拳不講花拳繡腿和內力底子，更講究力學向量、肌肉記憶及動作反射；這些生物力學、神經科學相關的邏輯竟在這短短三個套路裡呈現出來：小念頭、尋橋、標指；傳統上，當這三個套路純熟之後，接著就是「對打」訓練—黐手，但如果你找不到人，「木人樁」就是你的對手；雖然曾經逼迫老婆陪我「黐」了幾次，礙於羞恥心跟白眼的視線，讓我差點要上網下單木人樁；想當然是被唸了個臭頭，最後只好在宿舍牆壁各處，用衛生紙桶跟厚紙板DIY了「好多木人樁」，讓我要打幾個打幾個！

為了讓自己的詠春拳更上一層樓，我開始了每天的魔鬼訓練。TABATA是一種間歇性運動；我通常拿來做一些free weight 的肌力訓練；但我更喜歡跟著潘若迪老師動次動，為此我還將房間乾坤大挪移了一番，就為了騰出空間將動作做得更確實；就這樣，每天的訓練讓我的身體愈發強壯，每次訓練後都在鏡子裡沐浴自信的眼光；就連某次學弟敲門點名(宿舍幹部我只當了一年)，我都是單穿著四角褲見人，還很自信地說「我在練身體啊！」；「喔！樓下的學長投訴你太吵了！」

每個物理治療系的學生都必須在大四實習一年，依照方案可以把這一年分給最多12間教學醫院，當然，也可以獨愛一間。我們學校為此多次召集全班，模擬這「撕榜」過程；既使每次都有人因為這複雜的制度，差點沒有醫院實習，這件事對我來說卻一點也不難；我還是很懶，所以選擇了整年都在自己學校的醫院；這樣一來就能繼續住在原本的宿舍，因為我更想把時間浪費在，這2坪不到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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