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一個悠閒的工作日

大概是前陣子都有達到36度、37度的高溫，這幾天我出門時已不覺得熱了。32度也不用撐傘、防曬，直接就在正午時走出家門要去店裡工作，開店後有許多無法預期的事，我們幾乎很難猜測某一天的生意會如何。這是一種隨時都很難放心的工作，也不完全是你努力做好一件事，就會有好的結論，只能知道不努力就不會有好結論。

有幾次我評估在大節慶之後，大家吃了許多甜點，生意應該會冷卻，但在年假、端午節後的第一天上班反而都是不錯的。我心想：難道大家年節吃得不夠？後來自己瞎猜，可能是吃太多親朋好友送的禮盒，不如買個自己喜歡的。

但也未必每次的節慶過後都如此，所以我每天上班前都是抱著緊張的心情，因為這裡不是個人流量多的地方，即使已養成一群老顧客，他們想吃甜點的時機也是很難抓的！或許是因為吃甜點還要看心情和氛圍吧？

我還是一樣，坐在吧檯或讀書或寫字，在客人來訪的空檔中。一位老客戶在店門打開後不到十分鐘就出現了，她是年齡約在六十五歲的生意人，早期開過服飾店，後來無法支付房東一再調漲的房租，轉行成為在園區拉製作工廠、公司制服的仲介，這是一門很聰明的生意，她本身並不用支付太多營銷費用，而是在生意談成後抽成。

她一來就跟我抱怨和她一起做生意的大女兒，脾氣太硬、不知變通，人家公司主動來詢價，卻不懂的在事後追蹤、詢問進度，難道眼睜睜看著一個生意流失？後來話鋒一轉，開始推銷自己兒子與二女兒合作的泳衣品牌，專門給選手穿的泳衣褲，我自然是不太懂，還是附和了幾句。她說「那是一個穿了游泳能夠減少阻力的泳衣」，他們還找幾位教練穿著泳衣實測速度，是很認真的在營銷。

客人吃完肉桂卷就走了，主要是想和我聊上幾句話。走之前還吩咐，「你們不要僱傭員工喔，員工不會在乎客人的感受，服務起來也不道地，這樣會失去你們營造出的風格！」

不久，我看到這街區一位大家都認識的老先生騎著三輪車經過，一邊抽著菸，很悠閒的。聽說他是附近的地主，不知道是興趣還是為了環保，他每天從白天就開始騎著三輪車到處繞（應該是有一個路線）看到別人家門口有擺放紙箱或寶特瓶，就會把它收好，但是若哪家人的回收沒有分類好——如紙箱中有些塑膠袋，老先生就不會收走——我不知道是他不想幫忙分類，還是想「教育」鄰居把回收做確實。

我總覺得垃圾車上的工作人員不願意接手，導致多數的人回收時還要再用一個大塑膠袋把回收物品丟進去，這樣垃圾車來時才來得及甩上去，如此一來又多消耗一個「垃圾」，所以我都會把回收物品放好，等著老先生約每天晚上九點到我們住的那裡收拾。

最先開始並沒有人告知我有一個這樣的老先生，我只是單純想回收放門口，理論上在街區應該都會有人做資源回收，就等著他們來處理，大概一週就明白了老先生的脾性，知道哪些東西他收、哪些不收。

在店裡其餘的時間一邊翻著《那不勒斯故事》的，這系列讀得很慢，同時也在看其他書，我會根據不同的心情選擇要讀的書。《那不勒斯故事》中的敘述很有畫面感，閱讀起來比較不無聊，作者能把街區的人物形象化，我一個沒去過拿波里的人完全能想像出每個角色的外在，也是她很厲害的技巧。

那街區沒有一支舞的平和，雖然當各路人馬聚集在某一戶人家中舉辦的舞會，他們能暫時忘了誰與誰的糾葛，好好跳舞，但在音樂停下後又開始想到了矛盾，跳舞時，帶給他們的愉悅也就持續了一下子，隨即又開始思考了誰家靠黑市賺錢、誰是法西斯、誰家酒吧給黑手黨洗錢⋯⋯

女孩用自己街區的生活型態來理解書中讀到的社會學觀念。在她眼裡，每個人都變成罪人了，都能與黑手黨有些關係，甚至連他們呼吸都在犯罪。

我真慶幸自己生活中不需隨時想到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