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鄰盜斧」有感

聊天時，提到偏見，朋友引用他在聽公開課程時老師所說的一個故事：「亡斧意鄰」（應該是老師的用詞，此故事他印象深刻，所以記得很清楚。但我初聽不知是那幾個字）。

有個人，丟了一把斧頭。他懷疑是鄰居的兒子偷的，因此特別注意鄰兒動態，發現他走路的樣子，像是偷斧頭的；他的臉色表情，像是偷斧頭的；他的說話方式，像是偷斧頭的……，總之，那人言行舉止，無一不像偷斧子的。

隔沒多久，他竟然在草叢中發現了那把斧頭。之後再觀察鄰兒，發現他的言行舉止沒有一處像是偷斧頭的。

我記得看過這毎個故事，內容相似，因此特別上網搜尋，結果還真的有。但名稱是「疑鄰盜斧」或「疑鄰竊斧」（還是一個成語哩）原文是：「人有亡斧者，疑其鄰之子，視其行步，竊斧也；顏色，竊斧也；言語，竊斧也；動作態度，無為而不竊斧也。俄而掘其谷而得其斧，他日復見其鄰人之子，動作態度，無似竊斧者。其鄰之子非變也，己則變之。變之者無他，有所尤矣。」戰國·鄭·列禦寇《列子·說符》、《呂氏春秋.有始覽.去尤》

最後幾句的意思是：鄰居沒變，可是他卻變了；他之所以變，乃因覺得有些愧疚。

好了，新的故事來了，我應該告訴朋友我所搜尋的結果嗎？你的老師所說的故事是引用古人的故事；這個故事的出處是＜列子＞，＜呂氏春秋＞中也有述及。而它的標題不是「亡斧意鄰」而是「疑鄰盜斧」……(後來朋友又述及此故事，並描述是那四個字，我用之查尋，還真的有此用詞。)

如果我這樣做的話，你想我的朋友會如何反應？是誇讚我用功深，學問廣，感謝我指出他的缺漏……。還是心裡大大的不以為然：你炫耀什麼？你有必要特意去找出別人的問題嗎？你有病啊？…。

原文後頭提到遺斧者事後感到愧疚。但後頭可能還有故事。是的，找到斧頭後，他看鄰兒的一切言行都很正常；但他會不會對之前的懷疑感到愧疚呢？我認為不會，而是理直氣壯。他的想法應該是：看鄰兒平常的做人、做事、說話方式，我不懷疑他要懷疑誰？我是合理懷疑，我有什麼錯？（只是心裡默想著：下回要更謹慎一點。）

如果是現代版的辦公室失竊，類似故事情節，失竊者懷疑某同事，並且跟好友提及此事，最後失竊物竟然在抽屜角落發現……，那麼他會跟朋友提及之前的懷疑嗎？可能會，但即令跟朋友提及發現失物，最後也一定加一句「我是合理懷疑……」；但他多半不會提及，因為這有損他的判斷，「提及找到竊物幹什麼？那我不成了胡亂懷疑？反正我懷疑的那個同事也沒什麼損失……」

你看看，你看看，一個小故事，中間多少人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