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的火花

「阿嬤，你問我吃這個會不會飽，已經問過很多次了啦！我會飽，我每天早上都吃牛奶麥片，或是麵包牛奶啦！」兒子說完轉向我：「阿嬤比妳還嘮叨…… 」。

我笑笑說：「阿嬤對你堂弟也問同樣的話，一視同仁、一樣的愛。」我跟婆婆比手勢，噓，青少年脾氣不好。

過沒一會兒，婆婆看到穿短袖的奇奇，拿出長外套問：「你穿這樣不會冷嗎? 不會冷啊。」「你等一下感冒還得了，上次感冒看了三個醫生，都還沒有好 ……

奇奇不理，婆婆又問了一次：「你穿這樣不會冷嗎？」婆婆在大家面前上演「 因為很重要，所以一定要說三次以上」的情節。

先生耳朵受不了，笑著跟奇奇說：「阿嬤說你很冷，我也覺得你可能很冷。」 我要奇奇把外套從阿嬤手中接過來，然後跟婆婆說：「他拿在手上，等一下如 果覺得冷，就馬上穿上。」婆婆彷彿安心了，但仍把奇奇小時候唯一一次看了 三個醫生感冒還沒好的事再講了好幾次。

阿嬤對孫子的愛，需要做媽媽的當翻譯

「媽，阿嬤盯著我吃飯，幹嘛啦！」兒子又抱怨。

我轉身問皺著眉的婆婆: 「媽，怎麼了？」婆婆看著孫子說：「阿泰吃這麼快， 消化得了嗎？」我回答：「媽，他下回會吃慢一點。」偶爾兒子心情不錯，會 跟婆婆說：「阿嬤，我這叫做有效率！」若是心情不好時，兒子就會跟我抱怨 ：「媽，阿嬤幹嘛每次都問我們吃飽沒、吃什麼？」我做勢暈倒在兒子肩膀上 ：「你想想，阿嬤每天有什麼事做？她當然只能關心我們有沒有吃飯啊！阿嬤怕你餓到暈倒，像我這樣。」

想當年兒子還小時，我排解孩子們的爭吵，接手照顧婆婆後，我的角色轉換成當婆婆跟孫子的翻譯蒟蒻；我從門外看著婆婆坐在梳妝台前的背影，想起以前兒子們玩得開心忘我，我在遠處偷偷看著，之間的差別僅是「守護」的對象不同而已。

孫子對阿嬤的愛，坦率又細膩

但我這個翻譯蒟蒻是急性子，所以跟重聽的婆婆講話，常不知不覺越講越大聲 ，這時兒子也會對我說：「媽，妳要對阿嬤溫柔一點啦，阿嬤很害怕兇巴巴的媳婦。」

「住在一起」有很多層次，並不只是提供吃住這麼單純，還要關心對方的感受如何；接納、照顧、陪伴、關心、聆聽、引導，甚至如何哄哄、抱抱，這些都是學習。 面對阿嬤，兒子們比我還厲害，有一天，婆婆吃飯吃到一半突然「咳咳咳」， 兒子邊學著咳嗽邊說：「阿嬤，你跟我都得了新冠肺炎。」婆婆應變也快：「 你是醫生喔？」

面對阿嬤常問的另一個問題「你這次考得怎麼樣」，兒子永遠比出「讚」的手 勢，兒孫自有兒孫福，免操煩。

兒子看到常打瞌睡的阿嬤，就拿書給阿嬤，還會交代：「阿嬤，你要看看書、 動動腦，才不會老化，我以後會檢查。」我想阿嬤應該不怕孫子，「修修要回家了嗎？」婆婆躺在床上沒睡著，還等著孫子回來。 兒子們回家自動閃進阿嬤的房間，握握阿嬤的手、摸摸阿嬤的頭，問：「阿嬤 你今天有沒有乖？你今天有沒有讀書？…...」難怪孫子是阿嬤的最愛。

青春期的兒子現在陪伴阿嬤，像大人看顧著小孩，而這「小孩」就是我們的長輩。 日子不輕鬆，不管你我是什麼角色，就試著用正向幽默的心態對待。

本文發表於<大人社團>201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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