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 - 在 Y / N 之間 - 01

從稀薄的印象裡調閱記憶，無法確認以下是否全數如實呈現。

若是有，那很好。若是沒有，也無從考證，已經盡力而為。只要想起就會再次翻新，每次敘述都是重新製造，即使海馬迴和杏仁核努力累積工作成果，腦袋運轉的耗損比已知與未知的要更多，就算試圖在汪洋裡掙扎，記憶的善變屬於無法抵擋抗衡的自然現象。

雨水持續沖刷，被溪流帶走的土壤在下游堆積成平原，植物的種子強韌扎根，長成一片荒煙漫草。土壤還是土壤，卻已經不是原本的土壤，填海造陸聽著像是妄想，多說幾次就會逐漸成真。

最結實的載體是刻在石版上，最不踏實的資料來源是「我記得。」要是有紀錄能夠調閱、按下右鍵顯示清單，從小到可以乾脆忽略不去計較的誤差，大到比對後荒謬失笑的改寫，隨時都在發生。

螺絲不斷重組，當思緒觸及過去。在換過全部的木板之後，記憶的小船是否還能算是同樣的那一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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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就多加一層濾鏡，即使僵直著脖子不打算那麼做。投影片一張張重疊，光線自然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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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普通的午後，有雲也有陽光的天氣，沒有點燈的室內很明亮。

如此寬鬆的條件，用來描述任何日子都合理。僅有的例外是季節性偶發的大雨滂沱，用砸穿穹頂的氣勢轟然降臨，將白日暗成黑夜，在天窗激起圈圈漣漪，落下淅瀝嘩啦的暫時瀑布。

未遭受雨水攻擊的時候，溫柔優雅的天氣是晴時多雲沒有雨，堪稱是人氣最高的組合，居家出門都適合。

然而並沒有這樣的統計數據，根本就沒有這項研究，不過是私心認為身而為人的偏好應該都差不多。

看到被曬得暖洋洋的乾燥地面出現雨滴，心情在還沒變壞之前就先皺起眉頭。與其說是不喜歡潮濕的空氣，更多的是不喜歡突如其來，在驚之後會驚喜的機率，遠低於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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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過大象的頭骨嗎？長得像眼睛特別大的獨眼巨人。」

過快的球速一閃而過，話題像是信口開河的玩笑。直覺反應是打算無關痛癢地吐槽「到底在說什麼。」或是給個不置可否的敷衍微笑，世故並且符合期待，多少話語不是為了有意義而被說出，卻意外在延遲兩秒後聽出實事求是的認真。

隔著幾層書架，間接傳來的語調有些模糊，穿透紙張和木板而來的聲波受到干擾。雖然不至於無法聽清內容，參雜著明顯異物感的音質，削弱說話嗓音的辨識度。究竟是誰、基於什麼原因提出問題，釐清這兩層前提，有助於給出合適的答案，適合當下情境、適合提問者，符合理論和實務都沒有標準答案的答案。

若是遇到純粹直球的疑問句、沒有預設立場的疑問句、沒有期待答案的疑問句，反而感到不知所措。該怎麼回答才正確，完全無從猜測。可以用來參考的根據不多，手裡持有的剩下直覺和真相，按著牌無法下好離手。

其實就是有或沒有、看過或沒看過、是或否，僅僅兩個選項也能選擇障礙。

在回答之前，這個安靜地什麼都聽得見的空間裡，只有書本被抽出再放回木架的輕微摩擦聲響，「喀啦、喀啦、喀啦。」斷斷續續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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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過大象的頭骨嗎？」Y 02 / N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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