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 - 在 Y / N 之間 - 08

無法選擇生，通常也無法選擇死、或是選擇不要死。人生道路的兩端都是不由自主。

「最差就是死在這裡，抱歉了各位。」

自嘲地試圖微笑，沒有得到任何相對的回應。安靜的沉默彷彿身在無人的墓地，荒涼的、被遺忘的、沉澱的死氣漫延，腳邊滾起冰冷的白霧。不再熱血沸騰的心如止水，像是和整車的石碑同席。

在前往死亡的道路上，不確定死亡會在哪個時間點降臨。路途沒有盡頭，沒有準備妥當地拉著線說「跑到這裡就好。」然後按下停止計時的碼錶。

即使在某一段路程表現得不錯，仍然必須沒有任何停留地繼續前進，所有的豐功偉業都將成為講古的過眼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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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個體的終點會毫無預警地出現，這是無法掌握的事實。無法控制，無法更改數據，無法回到過去，說不定死亡不是最差的選項。只是都走到這裡，緊鄰著隨時可能崩落塌陷的萬丈懸崖，大概也無從比較。

好和壞的判斷基準是什麼，最好和最差的場面是如何。前一個問題還沒得到解答，更多難以回答的哉問跟在後面排起長長的隊伍，伺機想要見縫插隊。只是都走到這裡，糾結虛無縹緲的、沒有實際意義的問題似乎已經沒那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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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縮著身體的坐姿，被放在車子裡比最後一排更後面的位置。這樣事後清潔應該比較容易，尾門打開就可以扔出去、踹出去、推出去、滾出去、掉出去，有各種動詞可供選擇。

持續加壓的油門甚至不需要特別減速，和電影裡的運輸機同款方便。

在風中墜落，衣服或是跳傘的金屬零件「喀啦、喀啦、喀啦。」來回碰撞。如此混亂的生存機率通常會比爆破燃燒的火球高，重點並非死亡條件的化學或物理特性，取決於是否為主角。

在演員表獨挑大梁的這段時間裡，劇情需要繼續被推進，觀眾的情緒需要被滿足，要是在這時候領便當就沒戲可唱，所以不會輕易死掉。現實有時候比戲劇更像戲劇，冥冥之中遵循著某種不可說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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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想要做到，肌肉其實難以長時間保持用力的狀態。隨著時間過去，開始逐漸放鬆繃緊神經的肩頸背，將身體的重心交給金屬框架和塑膠內裝，粗製布料貼著堅硬弧面。車輪和地面摩擦的震動傳遞，抵著後腦杓產生共鳴，低頻的嗡嗡作響喧鬧叫囂地穿過腦門。

抬眼看向穹頂的天窗，在車子裡的要低許多，伸手就能碰到的距離，如果有力氣而且被許可的話。

從腦袋裡的意念到手指尖的移動，生物電子訊號的傳遞距離很近、過程很遠，中間會遭受到諸多干擾，想得太多也包括在內。陽光下瞇起眼睛，仔細回想也沒能看清，究竟是什麼造成眼前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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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論是通用法則，然而因和果未必體現於相同的人事物身上。揮出毛爪的是貓，被推離桌面摔碎的是玻璃杯。在虛擬世界裡往後多看一層，按下遊戲把手操作按鍵的是人類，預先繪製過程的是另一個人類。

落地幾個前滾翻、能夠安全抵達柔軟地毯的玻璃杯是稀有品種，在那之外還能選擇要往哪個方向滾走的，基本不存在。

以矽為原料，造不出那麼聰明的玻璃杯。以碳為原料，估計也造不出那麼聰明的人類。

被外力推著走的時候，很容易就忘記，其實擁有自由意識，就連要不要出手推落玻璃杯，都是貓的自由意識。即使並非為了損壞而製造，那確實是所有生命旅程的最終章。在看不見盡頭的道路上，當移動的過程發生偏移，岔路在行進間形成。

劇本順利演出多少已經不重要，被清掃、或是遺留在原地的玻璃杯碎片，來不及親自下台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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