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是為了那注定後悔的美好 ——《異星入境》(Arrival)

2017/02/15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劇情概要:

來自外太空的飛行艦,無預警降落地球。世界各國嚴陣以待,無不想盡辦法探知對方是敵是友?有何目的?出色的語言學家露易絲臨危受命,在解讀神秘外星語言,嘗試接觸溝通的同時,情節便經由她的生命故事,從點而面地擴散開來。

 

面對未知,恐懼常常是第一個,也可能是唯一的反應。防備,是生存的法則,也幾乎是一種本能的膝躍反射動作。相反的,如果可以預知未來,是不是就免於惶恐?未來若是一個設定好所有細節與結果的故事,是不是我們都能對自己的人生感到更踏實,甚至做些什麼使它變得更好?

 

十二艘姑且稱為「飛行器」的艦艇憑空出現在地球。世界各國無不卯盡全力,發動各種單位去接觸並嘗試破譯其動機是善或惡。不期然的宇宙訪客,不明的動機,陌生的語言,溝通便成為一切後續發展的重要途徑。然而,溝通在人類的語言系統裡,尚且充滿正反之間模稜兩可的歧義性,面對「天外飛來」的「文明」,又如何避免判斷或翻譯上的謬誤?

 

以文字或動作嘗試進行的溝通,始終隔著一層防護衣。

 

矛盾是一種武器

 

當溝通的媒介不再是語言或文字,圖像符號的運用,再次(重新)刺激起人類在語言文字便利性的豢養下越發呆滯的想像力。其實語言文字唇齒相依的關係,不也是由模仿的象形圖樣而來?我們不是毫無頭緒,只是遺忘太久了。一次次可能靈光一閃,可能徒勞無功的解讀,周折的過程,讓人性的狹隘與寬闊透過恐懼與理智的表現,而反應了一個文明究竟是如何覆滅,或偉大。

 

探索是前進的不二法門。但,探索的真義並不在於掠奪。語言學家與科學家的視角,絕對與政府軍方不盡相同,甚至是抵觸衝突的。不過,那沒有孰是孰非,而是立場的無奈。專業者關懷的是其存在的意義,權力者關切的無非是對人類社會或生命種種的挑釁與危害。兩者都是人類這個物種繼續的原因,同時也是滅絕的理由。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恐怕是多疑的人性才會這般武斷。然而,沒有這份對於未知的戒備,我們渺小的脆弱生命又該怎麼抵禦傷害?矛盾是一種武器。凡具有殺傷力的武器,可以退敵,當然也會傷己。矛盾是培育謠言的溫床,而恐慌便是散播力強大的渠道。專業學家與領導者們的角力,偶爾平衡,有時失衡。為了同一個目標(存亡),可以互為助力,當然也就會互為阻力。信念的堅持,價值的捍衛,甚或利慾的薰心,都讓所有交集的問題無法單純。

 

不單純的人類世界,遭遇毫無招架之力的外來威脅(所謂威脅也可能只是人們的想像),更紛亂、更分歧就是必然的現象。

 

信念的堅持,價值的捍衛,甚或利慾的薰心,都讓所有交集的問題無法單純。

 

每個人都只能是自己的英雄

 

電影裡,總是會有一個英雄,也必定是個可以拯救地球的英雄。但在現實世界呢?每個人都只能是自己的英雄。就像專業學者與各國強權以外,那被妻子苦苦哀求著回家不要冒險的小兵,新聞片段裡慌亂暴動著的民眾們......個人或群體,無不試圖以自己的方法救自己。

 

艾美.亞當斯(Amy Adams)飾演的語言學家露易絲,肩負解譯外星生物語言的重任。一路摸索,思考與迷惘中,她逐步意識並理解了自己擁有預見未來的特異能力。當然,她並非因此而洞悉一切。那些夢見或視見的畫面,都像是散落的拼圖。那正如她與外星物種的溝通般,她預見自己的未來時,同樣充斥著模糊的線索、處處死角的盲點。在拼湊的過程中,她必須意會其脈絡的關聯性,才能體會那些訊息的終極意義何在;甚而進一步利用,並化解千鈞一髮的危機。

 

預知未來,也不一定會把未來過得更好。

 

我是這樣定義《異星入境》(Arrival)的。但更準確的說,是在註解露易絲。雖然她明明知道,她未出生的女兒最終會因罕見疾病死去,剛剛相戀的丈夫最後也會被她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選擇重傷而離開......她仍願意答應、迎接這一切。

 

預知未來如果也不一定會把未來過得更好,那麼,她為什麼不逃避那已注定的悲傷?我想,如果那是一個無比美好與幸福的過程,她至少也要擁有一次那個必然後悔的機會。當未來成為過去,她還有一個想起來會感傷,但也會微笑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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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與所有圖片來源:Arrival on IMDB

編輯:少年阿編

責任編輯:熊編

 

 

陳 冠良
陳 冠良
新竹人。耽溺書本,習慣用底片紀錄日常裡、旅途中偶然經過的片段。作品散見各報副刊。曾獲林榮三文學獎小品文獎。著有詩集《我還是那顆懸而未墜的雨滴》,2019 避風港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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