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疾劍冷步紅塵,花繁夢裡尋真意,雪山藏盡兒女情,月淨無瑕見我心 十一、什麼是三宮九樓?(下) 慕芸瓏主婢二人上得了船,老頭子便從袖中取出二個造型各具特色的杯子。老頭子將一個酒杯遞給慕芸瓏,親切的笑道:「美人配玉杯,再適合也不過了。」慕芸瓏小心的捧著造型異趣的青玉酒杯,頓覺輕盈無比,沒有外型那般的沉重,賞玩了一會說道:「這個用和闐玉雕成的鸚鵡杯,雕工精緻,巧奪天工,乃天下至寶,前輩真是品味卓越。」老頭子再將另一個酒杯遞給羅英時說道:「慕大小姐真是行家,能識得這寶,不過這寶還有其中奧妙。」「哦?」慕芸瓏這聲應得有些尷尬,因為聽到『慕大小姐』這四字,原想辯駁,但又想知道老頭子說的奧妙之事,不自覺的應聲,也就等同間接的承認了。在還來不及說明時,老頭子便又道:「請慕大小姐將其高舉對日,便可明意。」 慕芸瓏將酒杯高舉對日,見到其中閃出青白光暈,煞是奇特。一時半刻看得兩眼發直,羅英盯著手中那又黑又粗的銅杯,其貌不揚,跟大小姐的酒杯比起來,簡直有著天壤之別。心裡原已對這老頭子有些反感,這下心裡更是不快。 老頭子說道:「若在夜晚的月光下,可說是晶瑩剔透,月醉人醉心更醉。」慕芸瓏驚道:「這是月光杯?」老頭子滿足的點點頭。 羅英皺著眉對自己手上又黑又重的杯子瞧上半天,看不出這杯子有什麼價值的,不禁懷疑暗思道:「咦?那我的是什麼杯?是漢中王的御用酒杯麼?最好是這樣,要不然…」 慕芸瓏說道:「這麼難得的酒杯,天下少有,前輩是如何尋得?」老頭子笑道:「沒什麼,一群酒鬼賭酒贏來的,只能說是運氣好給我碰上罷了。」說著還呵呵笑了二聲。 這時老頭子見到羅英一直端詳她手上的酒杯,似是想看出些端倪,便說道:「妳這杯雖不是什麼稀世珍寶,但卻我最愛用的一個。」「樸實的外表,卻有實在的作用。」慕芸瓏嫣然笑道:「不都是用來喝酒嗎?」老頭子說道:「是啊,不過,最讓我喜愛的是它那少見的雕紋。」慕芸瓏和羅英捧起酒杯,細細端詳,想從這漆黑的杯身中看出個所以。 「這酒杯會這麼黑,是泡了溫泉水的關係。」老頭子說道。慕芸瓏和羅英很快的就脫口說出:「是銀杯?」老頭子邊點頭邊說道:「嗯,雖然是個常見的普通銀杯,可是它有個不錯的名字。」說到這,慕芸瓏臉上浮起一陣了然的神色,哦的一聲說道:「我知道了,是『鴻雁折枝紋銀杯』,我說得沒錯吧,前輩。」 老頭子見慕芸瓏心思細膩,聰穎靈慧,見多識廣,越聊越是心喜。對他而言,武林上人人聞之喪膽的萬宗會大小姐,在此時此刻似乎不見蹤影,有的只是一對相談甚歡的忘年之友。 老頭子呵呵笑道:「正是。」「妳看,這雖然與一般銀酒杯無異,但若細看其中雕紋,便可發現其中可貴之處。」慕芸瓏點頭稱道:「當今的銀杯雕紋大都以花鳥、禽獸、仕人為多見,這以鴻雁傳書、傳情的雕紋確是少見。」羅英聞言揪著臉暗哼道:「什麼,不是漢中王的酒杯啊?」 老頭子仰頭感嘆的説道:「現今武林亂世,能讓妳遙寄相思之情的有幾人呢?與其和人爭名奪利,不如尋他一場大醉來得痛快人心啊。」慕芸瓏心有所感的想起了風正揚的身影。自從在嵩下客棧匆匆一瞥相逢之後,其身影就一直深烙在心中,沒有一刻相忘,雖然彼此沒有相應許諾,也沒文紙婚約,但無形中就好像有一絲情縷相繫,從沒有懷疑過,也沒尋問過。彷彿一切都是命定似的,只待相逢的那一瞬間來臨。 慕芸瓏看著杯身上啣著枝葉的飛雁,看得出神,眉宇間難隱的相思之情,也被老頭子看出來了,便說道:「怎麼?想起心上人了?」慕芸瓏驚羞道:「啊,沒什麼,沒這回事,前輩說笑了。」羅英見狀暗笑道:「呵,還會害羞哩,真難得。」老頭子笑道:「這有什麼好羞的,男女之情乃是人常之事,現今武林能有尋得有情人就已是難得了,更何況,能讓慕大小姐看上的,更是幸運。」慕芸瓏撫著紅透的臉羞怯怯的說道:「前輩此言折煞小女子了。」 老頭子哈哈大笑說道:「不會不會,妳尋得良人,我可是尋一場醉啊。」「來!」說著掏出一個舞馬銀壺,此壺扁圓腹,蓮瓣紋壺蓋,弓形提樑,壺腹兩側壓印有舞馬圖。老頭子搖著銀壺說道:「這可是西域釀的葡萄酒,酒性是烈了點,不過這可是人間極品啊,一杯可醉,十杯可千醉。」羅英問道:「那百杯呢?」老頭子愣了一下朗笑道:「當然一醉不起啊,這可是難得的快事啊,哈哈,來,妳們一定要嘗嘗這滋味。」羅英伸手擋道:「噯,我家小姐可是金枝玉葉,要是醉了豈不失態?」慕芸瓏想想羅英所言也非無道理,但老頭子的盛情實難推卻,只好勉其難的說道:「前輩美意怎好推謝,但小女子不勝酒力也是事實,那麼,小女子就止飲一杯,以敬前輩。」老頭子搖搖手說道:「不慌這個,酒要看人喝,喝不來也嘗不出箇中滋味,既然妳這麼說那我也不勉強妳了,就飲一杯,當是我們今日相見的緣份酒吧。」羅英見老頭子手上並無酒杯,便問:「那你用什麼喝啊?」老頭子接著拿出一個金色的鴛鴦蓮瓣金碗,這比她們二人的酒杯大上許多。羅英驚訝的說道:「哇,你喝兩人份啊?」 老頭子一一斟上酒後,舉起酒碗說道:「亂世逢佳人這是第一件快事,與佳人共飲美酒是第二件快事。」羅英暗思道:「說了二件快事都是佳人,難不成是個色老頭?」「來,乾!」在老頭子一聲吆喝後,三人咕嚕的黃湯下肚,羅英忽覺腹中酒燒,臉上一片紅咚咚,腦門更是昏昏沉沉。慕芸瓏兩頰泛起一陣透紅,略感微醺之外,神智尚覺清醒。 一杯烈酒下肚後,羅英已是十足醉態了。羅英搖著身體,高舉酒杯喊道:「來!再來,今天要喝個不醒人事,呵呵。」老頭子略顯訝異的說道:「怪了,會醉的沒醉,不想醉的卻醉了。」羅英忽然抓著老頭子的衣服喝道:「來啊,你這老頭子,我們再喝。」慕芸瓏見羅英失態,趕緊點了她的穴,使她入睡。慕芸瓏抱著羅英向老頭子說道:「羅英酒後失態亂語,得罪前輩之處,還請前輩別見怪。」 老頭子笑道:「不怪不怪,酒後才是人的真性情,世上百樣人百樣情,對我這老酒鬼而言,是見怪不怪了,而且,能和萬宗會的慕大小姐飲上一杯已是難得,怎麼會見怪呢?哈哈。」慕芸瓏應道:「前輩何以口口聲聲說我是萬宗會的大小姐?我說過我不是啊。」老頭子說道:「之前若說我誤會,那還有可能,但,現在可是妳自己承認的喔。」慕芸瓏愕然的啊的一聲說道:「怎麼會…我說了什麼?」 老頭子指著羅英説道:「武林上誰不知道小歌女羅英是萬宗會大小姐的代言人?萬宗會上下超過萬人之譜,見過妳的人沒幾個。但一旦提到羅英要是說沒人知道,恐怕不是已經進了棺材就是井底之人了。」這些話說得慕芸瓏有些難為情,老頭子呵呵二聲之後又說道:「老酒鬼我行走武林多年,還真沒見過像妳們這麼知交的主婢。外面對妳們二人的形容,繪聲繪影的程度簡直有如索命鬼魅,能止小兒夜哭啊。」慕芸瓏心知萬宗會在武林上的觀感,對這樣的說法,她也不想多作辯駁,也沒這必要。 老頭子繼續說道:「不過,今日一見,這說法可得改改了,呵呵。」慕芸瓏黯然點頭說道:「芸瓏謝過前輩,不過,沒這必要吧。」老頭子不解的哦了一聲,慕芸瓏釋道:「這樣也好。」 老頭子吸了一氣說道:「妳想繼續當人人口中殺人不眨眼的慕大小姐?這倒是超出我這老酒鬼可以理解的範疇了。」「每個姑娘都想成為眾君子追求下的窈窕淑女,而妳卻不想卸下那可以把死人再嚇死一次的殺人面具,這是為何啊?」 慕芸瓏看著沉睡中的羅英,輕撫著她的臉龐,沉重的說道:「不是不願意,是我們需要。」老頭子眼珠轉了一圈,沉吟一會兒,說道:「嗯,我明白了。」「不如這樣吧,我去道上說說,再把妳們倆說得更恐怖些,還有啊,我可是親眼所見所聞,相信這樣會更有說服力的,妳覺得如何啊?」慕芸瓏聽了覺得有趣,嫣然笑道:「前輩,要是這樣就別忙了,我們現在還不夠嚇人啊?」老頭子聞言,覺得自己這話也說得有些興味,不禁放聲大笑。 渡船劃起滔滔江水,兩岸高山險嶺,樹影扶疏,四處猿啼鳥鳴,讓人心清神往。 老頭子望向船外的江岸景緻,喃說道:「我也差不多該下船了。」慕芸瓏見兩岸無一處停靠碼頭,疑道:「前輩要下船?」老頭子收起銀壺,起身説道:「我要去這山中找一位酒友,沒處靠岸的。」「這兩個酒杯就送給妳們吧,希望來日有機會能再與妳們二位佳人共飲。」說完,運起內力,奔上船頭,一個蹬腳使力,竟在江水上點出星點漣漪,兩三步就上了彼岸,船家被這股突來的力道嚇得險掉入江中。慕芸瓏走上船頭,拉開嗓朗道:「前輩,還沒請教尊名。」從遠遠的深林處傳來一陣幽音說道:「見到妳爹時就說:尋醉翁改日登門拜訪。」「尋醉翁?」隨著聲音的消逝,慕芸瓏對這名號油然生起一股似曾熟識的感覺,可是卻又想不起來。 船靠了岸,慕芸瓏揹起羅英,請了個腳力挑著包袱,來到鎮上的一處客棧,要了間房,跟掌櫃討些醒酒湯讓羅英服下,過了幾個時辰後,羅英才輾轉醒來。「咦?我們到哪了?不是在船上。」慕芸瓏沒好氣的說道:「是呀,這下變成是我侍候妳這丫頭,還不快謝我。」羅英下床倚走到慕芸瓏身邊,輕搥肩膀矯氣的說道:「那請問小姐妳餓了嗎?我去張羅些吃的給妳啊。」慕芸瓏說道:「哈,妳給我拿起俏來啦?」羅英拉著慕芸瓏說道:「我怎麼敢啊?妳可是大小姐啊。」「哼,諒妳也不敢。」羅英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不過…小姐,我是怎麼從船上來到客棧的啊?」慕芸瓏倒起一杯茶,挑眉說道:「當然是我揹妳囉,難不成妳自己走路啊?」「小姐…」羅英猛然用雙手摟著慕芸瓏的肩膀,面伏在她背後。 雖沒看到表情,但慕芸瓏也知道羅英的意思,便拍拍她的雙手,淡然説道:「雖然妳跟我是主婢的關係,但那是對外人來說,私下妳可以不必跟我計較這些的。」羅英抬起頭,慕芸瓏才發見她兩眼已經泛紅了。拍著羅英的臉說道:「去弄些吃的來吧,我想妳也餓了,吃完了,我們也好上路了。」羅英用力的點頭應聲,拭乾眼角的淚水,快步向房外走出。 在一處杉林中,四周萬籟俱寂,除了悅耳的蟲鳴鳥叫,沒有其它任何絲竹聲響。日照透過翠葉枝芽,點在一座風格素雅,規模宏大的建物牆上。這座建物的正門上掛的匾額寫著斗大的三個字:「玄靈宮」。這裡正是九玄天三大宮之一的所在地。隱蔽的常青杉林,除了提供掩護之外,還讓人從心裡透出一股怡人的氣息,全境猶如化外仙境,讓人心嚮。 在玄靈宮的大廳中,有一中年男子正盤坐在擦得雪亮的漆黑檜木地板上。他身形坐得板直,雙手自然垂放在膝上,閉目養神,精確的調和著氣息。整個人猶如進入忘我的境界,沒有一絲紊亂的氣息。他自從接到朱馨等人的訊息後,特地來此面見玄靈宮的主人─和夫人。 良久,在舒緩的風聲中,傳來一絲波動。這名男子耳尖動了二下,發覺了其中的變化。果然,頭頂上立刻飄過一陣輕風,柔和中還帶有一股誘人的香氣。男子二話不說,即刻向前下腰伏身,說道:「和夫人。」 這名男子面前的長椅上,飄下來一位身上僅披一件薄紗的赤足美女。從面貌上可看出些許歲月痕跡,但卻無損她自然流露的雍容高貴氣質。身上的薄紗隱約可見遮蔽下的嫩白胴體,煞是讓人怦然心動。倚在長椅上的她撩起薄紗的一角,露出掛著金色踝環的白析細長秀腿,輕聲說道:「皇甫離,你等我一天一夜,所為何事?」 皇甫離依然面地伏身的應道:「屬下接到…」「起身回話。」「是。」皇甫離挺起身後,才張開炯亮的雙目,語氣嚴謹的說道:「屬下接到消息,朱馨等人進了飄雪山莊了。」和夫人柳長細彎的眉間輕輕挑了一下,說道:「哦,有這事。玉夫人知道嗎?」皇甫離説道:「可能已經知道。」和夫人沒有說話,只露出疑問的眼神。皇甫離明其主意,便解釋道:「據我所知,玉夫人派了個探子跟蹤朱馨等人的行蹤,有任何大小事,都隨時一一上呈玉夫人。」說到這,皇甫離停了一下,再說道:「而且,這探子還去見了花百媚一面。」 和夫人哼然說道:「去見花百媚作什麼?這女人難不成又在發春,自己人玩不夠,玩到外面的人頭上去了。」聽到和夫人的說話,皇甫離覺得稍嫌粗魯,但身為屬下又不好出言糾正。這股心情伏動,本在面情嚴肅的皇甫離臉上是不易被看出來的。不過,敏銳的和夫人依舊是察覺到了。 「真是的,一說到九重宮那女人,我連話都說得粗魯了。」皇甫離無聲無息的向前傾身示意。 「這不怪你,我本來就不該出此惡言。」和夫人緩一口氣後說道:「現在最麻煩的是大教主不在宮中。如果想保住朱馨的命,得先替她找一條退路。」和夫人思索了一會兒,立起身來,說道:「找天武宮的袁宮主來一趟。」「是!」和夫人走下台階,往外走去,經過皇甫離身邊時說道:「就跟他說,他的乾女兒有麻煩了,搞不好還會有生命危險。」「是。」皇甫離應聲後迅速起身,保持微躬姿態跟上和夫人的腳步。 熊熊的烈火好不容易熄滅了,濃濃的黑煙直竄雲霄,微涼的輕風拂過,讓這股黑煙消散於青天。諸葛萍命人用暗行夜鬼的長爪兵器,一一將燒成黑碳狀的木材撥開,企圖想找出這棟小尼姑庵的秘密。但是在器具不全的情況下,開挖的工作進行得很緩慢。 一名徒眾前來向諸葛萍稟報道:「啟稟衛軍,裡頭燒成一團,沒有足夠的人手和器具,今天可能無法完全挖開。」諸葛萍點頭說道:「傳信給這裡的分部,叫他們調人過來挖。」「是!」「今天我非把這裡挖開不可,我要看看你九玄天究竟有何能耐。」諸葛萍喃喃說道。 約莫二個時辰後,分部派了三百人,帶齊了工具來到現場。領隊的是武林人稱『翻江虎』的徐孟,生得黝黑高壯,是個拉船苦力出身的人。 徐孟上前向諸葛萍等三人拱手說道:「參見諸葛衛軍、董衛軍、駱衛軍。」「屬下徐孟率三百眾前來為衛軍效力。」諸葛萍指著眼前的一堆灰燼說道:「給我徹底的挖開,我要看看這尼姑庵藏了什麼機關。」「是!」徐孟領命後,迅速帶眾人開挖。 才剛開挖約一個時辰,萬宗會眾人突感到憾動的隆隆馬蹄震動。沒多久,一大批身著白衣,面矇白布或鬼面具的騎隊,出人意表的忽然冒出來的向萬宗會眾人衝殺而來。「九玄天?」萬宗會眾無一不睜大驚訝的雙瞳。「應戰。」諸葛萍一聲令下,萬宗會眾紛紛放下鎬鏟工具,拿起兵器應戰。九玄天依仗著快騎優勢,多名來不及反應的萬宗會徒眾應聲倒地。 董紀芙攀上樹木,轉了三圈,扶搖直上,閃過馬騎的攻擊,樹皮上也留下五條旋紋爪痕。董紀芙將手放開,整個人順勢脫出。在空中翻了二圈,對準一名九玄天眾,一腳踢下馬背。董紀芙快手抓住韁繩,翻身上馬,繼續向其它九玄天的人殺出。 駱文山面對衝撞而來的快馬,抓準了時機,將大刀往馬腳一揮。九玄天徒眾整個人往前一個跌撲,剛好讓轉身的駱文山伸出左手抓住後頸,稍加施力,頸骨發出脆響,斷氣倒地。 諸葛萍在樹間不停的跳躍,除了閃開快馬衝擊之外,她還利用這股跳躍力,使出雙硬鞭敲下多名九玄天眾。遭她猛擊摔下馬的人非內傷也要斷骨,有的人還在混亂中被自己人的馬蹄從頭上踏過。由於樹林地形較不利馬騎的快速行進,沒多久,九玄天的攻擊速度也漸趨於緩慢。在這陣兵慌馬亂,雙方都互有慘重的傷亡。 亂陣中,諸葛萍被五人合力圍殺,實力上雖不至於無法應付,但她掛心旗下部眾的應戰情況,無法專心於自己眼前的對敵,在力道上使得有些力不從心。諸葛萍邊閃邊應敵,試圖甩開五人的糾纏。怎奈還沒擺脫這五人,眼前又二人上前圍殺。正當諸葛萍要使出真本領應對時,身後五人有二人臉色頓時一陣慘白,微開的口透出冰寒之氣,兩眼翻白。倒地之後,才見是董紀芙下的手。其餘三人馬上轉攻向董紀芙,諸葛萍趁這機會將正面來襲的二人掠倒,同時,董紀芙也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剩下的三人擊斃。 董紀芙上前對諸葛萍問道:「妳是怎麼了?連這些小賊都擺不平。」諸葛萍望著眼前的戰況說道:「紀芙,情勢好像不太妙啊。」經諸葛萍這麼一提醒,董紀芙才發現,自己人已有大半折損。駱文山好不容易也殺到她們二人身邊,吼道:「靈眼童女,這樣下去,對咱們不利啊。」 諸葛萍旋即指著其中幾名九玄天的徒眾說道:「這幾個都是帶頭幹部,我們就從他們身上下手。」「知道了。」駱文山說著,向被點明的九玄天幹部殺出。 董紀芙使出輕功,在樹間穿梭,趁亂摸到一名幹部身後,縱身躍下,一雙冰爪猛然劃過其背脊,讓對方在臨死之前也嘗到了冰霜的恐懼。 諸葛萍喊道:「我掩護你們。」「彭都尉,帶著你的人,跟我來。」召集了數名親衛隊員,引開九玄天主力的注意力,讓董駱二人有下手機會。雙方撕殺震天,四處橫屍遍地,血流成河,簡直與關外撕殺的戰場無異。 九玄天的多名幹部,在董駱二人的合作下,一一應聲倒地。雙方的人數和實力原本就不相上下,但在帶頭幹部大量折損的情況下,九玄天的人馬開始出現潰散的跡象。諸葛萍發見九玄天攻勢開始鬆散,便高聲喊道:「他們退敗了,他們退敗了。」萬宗會眾在諸葛萍的鼓舞之下,士氣大振,無不卯足全力向九玄天發動突擊。沒多久,九玄天在缺乏統籌領導的劣勢之下,士氣潰散,漸趨敗勢,教眾紛紛自尋生路四處逃竄,潰不成軍。 「不要追了!」諸葛萍見九玄天教眾已紛紛逃散,威脅已經解除,且還有要挖開尼姑庵廢墟的工作要進行,便將攻勢緩下來。董紀芙見到一名竄逃中的幹部,便使起輕功,抄到他跟前一步處,迴身一個重掌,將他擊退數十步,口鼻紛吐黑血,顯見這是受了極重的內傷。二名萬宗會徒眾上前將這名幹部拖到諸葛萍面前,用力擲在地上。 諸葛萍開口問道:「我問你,這裡…」話都還沒說完,那名幹部忽然用盡餘力,從地奮起,向諸葛萍出手。諸葛萍自然反應的出招相抵,隨即一掌拍出,那名幹部便哀鳴一聲倒地身亡。 董紀芙笑道:「我才抓回來沒一刻,妳便了結了他的性命?」諸葛萍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沒想到,他們寧死都不肯透露半點跟教內有關的事。」駱文山說道:「或許,洩漏機密的後果比死還嚴重。」諸葛萍和董紀芙無意間都閃過一陣冷顫,不禁搖頭。 董紀芙冷冷的說道:「為什麼會突然殺出這幫人馬?之前並無任何情報顯示這附近有九玄天的駐點啊。」駱文山說道:「對啊,他們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發動這麼多人反擊?」諸葛萍説道:「很顯而易見的,這個尼姑庵對他們而言一定是很重要的據點,不然,他們不會費這麼大的工夫想將我等擊退。」「至於這些人哪來的…我們有必要深入調查,說不定和朝廷募兵的方式差不多。」董紀芙應道:「妳是說民教合一?」諸葛萍點頭道:「除了這樣,沒有那個組織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動員這麼多人。」 駱文山說道:「這麼說來,九玄天已深入民間了?」諸葛萍應道:「據消息說,他們以宗教為掩護,能做到這樣其實並不意外。」董紀芙冷冷的說道:「沒想到,他們的規模比我們所能想像的還大。」駱文山說道:「那現在咱們可慘了。如果他們動員的速度如此之快,以現在人手折失大半的處境,可是經不起再一次的攻擊啊。」 諸葛萍以鎮定的神情和平穩的語氣說道:「駱文山,派出快馬跟慕會主報告這裡的情況,再調齊這方圓五十里內的人馬支援。」駱文山應道:「知道了。」 駱文山立即派人回總部傳信,再派出親衛隊的快馬,向方圓五十里的萬宗會駐點或分舵,徵調兵馬。諸葛萍轉向董紀芙說道:「紀芙,這段時間就勞煩妳帶人戒備。」董紀芙點頭說道:「嗯,不過我需要一百名弓手和一百五十名刀手。」諸葛萍在心中算了一下,回道:「以我們現在的人力,可能只能給妳六十名弓手和九十名刀手。」董紀芙略顯無奈的應道:「好吧。」 董紀芙將這些人員交叉布置在尼姑庵方圓十里內的樹林裡擔任警戒,一旦有任何動靜,就立即射出綁有響笛的箭,再由刀手先行應敵,讓後方的人員有時間應變。諸葛萍命其它的人清理現場,成堆的屍首被疊成一座座小山丘,徒眾再找來柴火,將屍首焚燼。緊接著,趁九玄天尚未發動下一波攻勢前,萬宗會繼續開挖已燒成廢墟尼姑庵。 長安的花會進入了第二天,各處大街小巷都擠滿了人。以往,這時候是百花會旗下各分樓最忙的時候。有進城賞華燈的人,有關外來做生意的客人,各形各色的人物都在這溫香豔玉堆裡打轉。是圖個溫柔也好,是來解千憂也好,來到這的人,沒有一個是不笑開懷的離開的。除了尋歡的客人外,臉上堆滿笑容的紅粉青樓也個個都是眉開眼笑,管家的老鴇更是數銀子數到樂不支。 不過,百合仙子宋琪此刻卻不同於往日。她倚在百合坊的窗台前,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熱鬧人潮,神情恍然,不發一語。自從發現張儀和花百媚之間超乎於姊妹的感情後,她一直有一種和昔日的結拜姊妹有了自己也無法理解的距離感。如今,她的心思全放在風正揚一人身上,對她而言,除了風正揚,誰也無法讓她覺得踏實,甚至解憂。現在就算以前的常客上門,也都拒不會客。常客們都以為宋琪身有微恙,都紛紛送上長安最美麗的牡丹致意,使得百合坊內堆滿了各色的鮮豔牡丹花。 「百合仙子,蝶香堂上官玉女求見。」門外傳來女侍的聲音。宋琪愕然道:「琉璃來了?」「請她到滿香園。」「是!」 上官琉璃是蝶香堂的堂主,與宋琪私交甚篤。雖與宋琪等人同是一堂之主,但其位階是次仙子一級的「玉女」, 因此仍屬宋琪等三人的下級組織,一般在組織內,被尊稱為上官玉女。 宋琪碎步來到滿香園,一名沉魚落雁的脫俗美人,已在園內端著香茗,細細品味。 「琉璃,妳怎麼來了?」上官硫璃優雅的放下茶杯,起身說道:「想說已有些許日子未見,來看看妳,沒想到,才來門口就見到一堆妳的客人送的牡丹,一問之下才知道妳好像身體不舒服,都推掉了。」「妳沒大礙吧?」 宋琪擺手說道:「坐!」坐定後,宋琪輕扶額頭說道:「也沒什麼,就是沒心情見客。」上官琉璃笑道:「哈,原來是犯了相思病。」宋琪苦笑沒有應話,上官琉璃顰眉問道:「是風將軍嗎?妳還掛著他。」宋琪強笑道:「誰跟妳說我曾忘了?」 「不會吧,他有回來看過妳嗎?妳這麼掛著他,又能如何?」宋琪無力的回道:「前二天他才離京。」上官琉璃驚詫說道:「他有來長安?」宋琪頗感意外的說道:「不會吧,妳都不曉得?虧妳還是百花會的一堂之主。」上官琉璃揪著眉說道:「前二天我陪公孫家的二公子出遊了,不在京城內啊。」「啊,對了,他是上京來看妳嗎?」 宋琪搖頭說道:「他是護鏢上京,順道來看我。」上官琉璃忿忿道:「啊,這狼心狗肺的,虧妳當初還待他不薄。」宋琪說道:「月采玲也來了。」上官琉璃頓了一下道:「月…月采玲?那個傳說中的青梅竹馬?」宋琪苦笑的用力的點了點頭。「啊,湘湘,妳的條件不比她差,妳可別輸給她。」宋琪對此感到有點心煩,便轉了個話鋒說道:「不說這個了,對了,妳接到小嵐的密令了嗎?」上官琉璃低聲說道:「嗯,我也想問妳這個,怎麼回事?」 宋琪吞吐的說道:「這個…得從昨晚小嵐跟我和小梅說的事談起。」「會主說了什麼嗎?」「她說…」 時值昨晚黃昏時刻─ 花百媚領著宋琪和張儀進了逸香閣的密室後,對二人說起了曲歡前來找她所提到的事。 花百媚說道:「玉夫人派曲歡來找我,對我提出一個邀請。」張儀疑問道:「玉夫人這時候來找妳,所為何事?」張儀所謂的這時候,指的是萬宗會找上飄雪山莊後,武林上每個人莫不繃緊了神經,看這兩大組織對陣會有何結果,可是,卻在此時出人意表,神秘的九玄天也對飄雪山莊出手,這使得緊張的局勢更形複雜。 花百媚說道:「她說要見我。」張儀和宋琪對此言都頗感驚訝,因為她們都知道,九玄天會在這時候找上花百媚決計不是一般的客宴會面,定有其特定目的,所以心底無不都充滿了戒心。 宋琪問道:「妳應允了麼?」「說是說要去了,不過…」張儀顰眉問道:「不過什麼?」花百媚説道:「我不見得會答應她找我去的那件事。」宋琪說道:「她找妳去跟九玄天和飄雪山莊的恩怨有關?」花百媚應道:「不,是萬宗會跟九玄天的誤會。」兩人聽得大感詫異,無法理解九玄天跟萬宗會哪來的恩怨,又怎會要百花會出面。 花百媚繼續說道:「妳們都知道九玄天襲擊飄雪山莊這件事,根據曲歡的說法,好像萬宗會不但不領情,還把茅頭指向了九玄天,這出乎九玄天的預料之外,也非他們當初的目的。」 宋琪哀道:「小嵐,妳在說什麼啊?」花百媚回道:「關於全盤細節,我也不是很清楚,剛剛說的只是根據曲歡的話,還有近來一些武林傳言所理解出來的,不見得是九玄天真正的想法。」張儀道:「說來聽聽吧。」 花百媚說道:「武林上每個人都知道萬宗會想稱霸武林,最終無論如何都會對飄雪山莊出手,那麼,九玄天呢?他為什麼選在這時襲擊飄雪山莊?」張宋二人聽得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我認為…九玄天是想刺激萬宗會加快拿下飄雪山莊的腳步。」二人聽得大感意外,不禁呼喊一聲:「啊?」花百媚繼續說道:「因為,慕喚群是個好勝自視甚高的人,且他想得到的,是決計不會讓人橫奪的。」宋琪愕道:「就算這樣,九玄天也沒必要讓萬宗會知道他們的存在吧?這只會讓萬宗會感到多了一個敵人罷了,有什麼好處?」張儀也有同感的點頭示意。花百媚說道:「原本是這樣,也應該是這樣。不過,問題可能就出在一個叫朱馨的姑娘身上。」張儀疑道:「朱馨?誰啊?」 花百媚搖頭說道:「她在九玄天的身份地位,我不是很清楚,不過,二年前同九玄天打交道時,我曾見過她站在和夫人的身邊,依九玄天的規矩,能跟在宮主身邊,其位階都非一般。我猜測,可能與曲歡的身份差不多。」宋琪問道:「她有什麼問題?」花百媚應道:「原本應是隱其身份,迫使萬宗會不讓人搶得先機,儘快拿下飄雪山莊,雖說如此,仍有其風險,但,要是對方不知道是誰幹的,或許還有其作用,不過,這一切的算計,都讓朱馨見到小揚後給壞了。」 宋琪訝異大嚷問道:「小揚?這事怎麼會扯上小揚呢?」花百媚嫣笑道:「妳也真是的,妳忘了小揚為什麼來找我們?」宋琪經花百媚這麼一提醒才恍然道:「對啊,小揚是來問關於九玄天的事,原來是因為小揚見過了朱馨才會來找我們。難怪他會知道武林上沒幾個人曉得的九玄天。」宋琪嘴裡說的雖然是九玄天的事,但她心裡最在意的還是為什麼朱馨會去見風正揚? 宋琪急著問道:「怎麼說她去見小揚,九玄天的計謀就壞事了?」花百媚抓到這個機會,心起歹念,打算趁機好好消遣一下宋琪最在意的風正揚,便道:「因為她去找風正揚,使得身份露了底,道上還盛傳,萬宗會的人還見到她和風正揚站在一起,至於為什麼她會和風正揚一起,妳是最喜歡風正揚的人,應該猜得到吧。」 宋琪沒好氣的瞪了花百媚一眼,心中忽閃過一道靈犀,驚道:「她喜歡小揚?」花百媚冷眼的說道:「沒人這麼說,不過,她不會無緣無故的去找風正揚吧?最簡單的解釋就只有這樣囉。」說到這,花百媚還不放過宋琪,繼續說道:「誰曉得妳那位多情的心上人,跟她是怎麼回事?」宋琪聽得是愁眉滿面,滿肚子不快。 曾允諾要幫忙宋琪的張儀,見狀立即將話鋒一轉,説道:「那麼,小嵐,妳有什麼打算?」花百媚凝思說道:「就去會會她,先看看她找我究竟想做什麼。」宋琪說道:「小嵐,玉夫人該不會是想找妳去當和事佬吧?」宋琪一語猜中花百媚心中所思,讓花百媚對宋琪更有一些好感,笑得燦爛說道:「還是湘湘懂我心思。」這句話讓張儀十分吃味,宋琪也看出箇中的味道,看在張儀方才出手替她解圍及之前的互諾份上,便潑了花百媚一盆冷水說道:「我可是隨便猜猜,妳別瞎說。」這話讓張儀也體會到了宋琪的用心,便向宋琪含首示意。 不過,這話卻讓花百媚有些惱火,語氣略顯不悅的說道:「沒錯,我也認為她找我去,是想要我當和事佬。」「九玄天原本打算丟顆石頭,讓老虎發狠好將飄雪山莊給撕個四分五裂,沒想到,一個不小心露了餡,反將萬宗會這隻老虎給引了進來,現在這隻老虎說什麼也不肯放過這個丟他石頭的人,所以,九玄天極有可能是想找個馴虎師吧。」張儀問道:「這就是妳方才說的,不見得會答應的那件事?」「嗯。」張儀又問道:「可是,有一件事我不懂。」花宋二人都將目光投向張儀,等著她把話說完。 張儀繼續說道:「九玄天當初丟石頭的動機是什麼?」宋琪不作多想的說道:「不就想藉刀殺人,滅了飄雪山莊?」張儀以更凝重的疑問語氣,挑肩問道:「那又怎樣?有什麼好處嗎?」花宋二人這才恍然大悟,明瞭張儀的語意。 花百媚説道:「對啊,就算想分一杯羹,也不用急著現在就出手啊。」宋琪説道:「小嵐,我們有必要將九玄天這個組織;還有他們的目的摸清楚,不然,我們那天成了替死鬼都不曉得。」花張二人都點頭同意宋琪所言。花百媚嚴聲說:「小梅,對各分堂下密令,如有任何和九玄天有關的蛛絲馬跡,都立即呈報。」「是!」「還有,派出密探,打聽九玄天的底細,尤其是他們那位從不輕易露面的大教主,究竟是誰,是什麼來歷。」「是!」 「昨天的情形大致就這樣。」宋琪緩緩說道。上官琉璃聽完了宋琪的敘述,大感意外,呆了半晌說不出話。回神後才問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可是,說了半天,妳沒說是什麼事讓妳心煩?」宋琪顯得有些扭捏,雙手揮了幾下,嗲道:「唉呀,人家不想講啦。」上官琉璃探眼問道:「是不是因為九玄天找上山莊,所以妳擔心風正揚的安危?還是…那位朱姑娘?」宋琪哼道:「不准妳說他壞話。」上官琉璃拉著宋琪笑著說:「好好,不說這個,那麼我問妳,妳認為九玄天的當初動機會是什麼?」宋琪抿笑著說道:「我只要小揚沒事,其它的事我才懶得理。」 上官琉璃聞言喝道:「哈,還不讓人家講風正揚,妳自己都兩三句不離風正揚。」宋琪雙頰上泛著粉嫩的臉紅,對上官琉璃所說的事笑得滿是甜意。 宋琪起身看著滿香園的鳥語花香,說道:「琉璃,很高興妳今天來看我。」「我心情好多了,不過,可能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和客人在歡場上嬉笑飲酒,縱情言歡。」 「放不下麼?」宋琪沉重的點了點頭。上官琉璃憂道:「那妳的客人怎麼辦?百合坊可是靠妳在撐場啊。」「他們大都是文儒雅士,飽讀詩書之人,我想他們會了解的。更何況,他們來找我大都是飲酒談心或是談詩論賦,這些我還可以應付。」上官琉璃嘆口氣說道:「這樣就好。」 上官琉璃上前摟著宋琪的柳腰,下額靠在左肩輕聲說道:「其實,妳也可以去找他啊,只不過,現在武林局勢曖昧不明,四處風聲鶴唳的,好像也不是很妥當就是了。」「這…」宋琪忽想起月采玲也曾說過相似的話,雖然當時說得有些玩笑意味,但那卻是她現在最想做的事。 飄雪山莊總管洪十七領著負責看管朱馨等人的七名侍女,快步的走向風正揚的房間。來到房門前,侍女們一字排開序列在洪十七身後,洪十七敲響了風正揚的門。 「咦,是洪叔,今早來找我有要事麼?」「莊主找了大家到前堂。」 風正揚聞言,暗驚道:「這麼快?」「現要我去將朱姑娘領到前堂去,我想了一下,這事還是由你出面較好。」洪十七緩緩說道。 風正揚疑道:「怎麼說?」洪十七解釋道:「如果你是朱姑娘,見到一大群人去找你,試問,你會怎麼想?」風正揚明瞭其意的笑道:「洪叔用心,我能了解,好,現在我就陪你去。」 洪十七言下之意是擔心若是一群人去將朱馨領出來,容易會讓朱馨等人心生戒懼,屆時若使得朱馨等人以死相搏,鬧出人命,對山莊的聲譽便有所貶損,且這樣的結果也非山莊所樂見的。 洪十七笑道:「因為莊主只點名朱姑娘一人,所以,我想還是你自己一個人去比較好。我到前面玄關等你,少莊主意下如何?」「嗯,那好吧,我這就去把朱姑娘帶出來。」風正揚立即動身前往朱馨等人所居住的房間。 用過早飯不久,被軟禁的七人無事可做,聊天發呆各做各的事。忽然,房外響起了敲門聲,朱馨等人都面面相覷,都不解怎麼『囚房』還會有人敲門的。「易青,開門。」朱馨要離門邊最近的易青前去開門。 當門開啟時,眾人都沒想到來人竟是風正揚,臉上不禁露出錯愕的神色。不待風正揚開口,朱馨首先語帶不滿的問道:「你來做什麼?是不是要將我們拖出去問斬了麼?」艾玟聽得面露憂色的緊抓著朱馨的衣袖,整個人依在朱馨身旁,黏得緊緊緊的。 風正揚笑道:「要妳們死幹嘛等到今天?妳也別成天把死掛在嘴邊,這可不是什麼好事。」「那你想怎樣?」風正揚側過身擺手道:「請朱姑娘到前堂飲茶。」朱馨等七人煞時愣住,對飄雪山莊這廂待囚之道,實在是越來越看不懂。 朱馨哼然道:「哼,這麼好心請人家喝茶…」風正揚沒等她說完,便插話道:「是,確是沒什麼好事,不然也不會請妳去喝茶,既然妳都不把死當一回事,喝個茶應也算不了什麼吧,朱大小姐。」朱馨聽到風正揚叫自己大小姐,好似是說她脾氣拗得跟大小姐一般,心底不自覺得好笑,只是在臉上不能表現出來,只能拼命板著臉孔,給風正揚白眼,強將笑意往肚子裡吞。不過,嘴角仍忍不住有些上翹。 「好,本大小姐就隨你去喝杯茶。」說著揚首往房外走去。風正揚將房門關上後,領著朱馨往前堂行去。 走到半路,朱馨突然怯怯的探頭低聲問道:「有沒有說要找我去做什麼?」風正揚苦笑著看著朱馨問道:「怎麼這會兒大蟲立刻變小貓了?」朱馨拉著風正揚的衣袖,撒嬌的說道:「你到底是講還是不講啦?不講就拉倒。」風正揚見到朱馨蹬腳哼氣的模樣,煞是嬌俏可愛。雖然,彼此的立場對立,但在心裡,風正揚一直沒把她當做真正的敵人,所以,對於朱馨這樣的表現也煞覺有趣。 風正揚説道:「妳去不就知道?問這麼多做什麼?」走了二步,朱馨在其身後哀道:「人家…人家不想在你面前太難看。」風正揚聽到這話,頓時一陣震愕,轉身吞吐說道:「呃…這個…妳無需多慮,說真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來帶妳到前堂去,至於會發生什麼事,我不太確定。」「你…」雖然風正揚所言屬實,但朱馨聽起來就像是不願告知,心裡硬是悶了一股怨氣。 「好,要是有什麼萬一,本姑娘無論如何都要拉你陪葬。」在心中打定主意的朱馨,加快了腳步,隨風正揚走往前堂。 來到玄關處,朱馨見到總管洪十七和七名女侍在玄關口等候,心底滿是忐忑不安,整個人的神經,都隨心跳噗通噗通的震動,好似天地要倒過來一般。 洪十七見到朱馨心平氣和,面無憂容的跟在風正揚身後,便躬身笑道:「少莊主。」這一笑,意味著果然當初的決定是對的。風正揚也明其意的笑著回道:「洪叔,多虧你細心。」洪十七側身擺手道:「少莊主,請。」風正揚走入前堂,見到月采玲、寒水煙、雪靖、雪喬、還有雪棠,甚至連福貴等三人也到受邀到場。每個人都才剛來到前堂,紛紛依輩份職等就位入座。 朱馨立於廳堂的中央,心情猶如待審的犯人。現看到這般盛況,心下驚懼倍增,直暗唸著:「不會搞個大會堂審案吧?」風正揚問月采玲道:「師父、師母還沒來?」話一說完,雪一塵即偕同邱寧來到前堂。「吶,來了。」月采玲這時瞄了朱馨一眼,二人四目相接,殺氣頓時在空氣中劃開。 「朱姑娘,請坐。」雪一塵的一句請坐,讓朱馨立時回了神,也錯愕萬分的手足無措,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坐那裡。「朱姑娘。」洪十七的一聲招呼,讓朱馨滿臉疑惑的逐步向位就座。 眾人就座定位後,女侍們一一將茶奉上。雪一塵首先緩聲開場的說道:「朱姑娘,人在武林行事,難免會有誤會糾紛,有些事,說清楚也就罷了,所以,會請朱姑娘來山莊一趟也是為把一些事說清楚,畢竟,冤家宜解不宜結,妳說是嗎?」 朱馨環視堂上眾人一回後,說道:「你想問九玄天為什麼要襲擊你們的鏢隊,是吧?」雪一塵説道:「如果朱姑娘願意將原由說清楚是再好不過了。」朱馨明快的應道:「我說過了,讓你們在武林上無法立足。」堂上眾人聽了都面面相覷,不滿之情溢於顏表。尤其是雪喬,更是怒目攢眉,不滿之情溢於顏表。 雪一塵知道這不是真正的答案,就進一步問道:「朱姑娘,妳應該知道山莊與貴教一向素無冤仇,這般相逼,所為何來?如真是為此目的,此刻出手好像不太聰明。」朱馨聞言,怫然不悅的向著雪一塵。 雪一塵沒理,繼續說道:「因為,全武林都知道,萬宗會誓言拿下所有宗派,本山莊也是其中之一,若此刻出手非但不能得利,還有惹禍上身的風險,在下不認為貴教會不顧此風險,向本山莊出手,就只為了這個目的,這也是我們希望妳能說明的地方。」 朱馨雙目炯炯的看著堂上眾人,緩慢的呼吸著每一口氣,心底是懼怒相雜的混亂心情,對於雪一塵的問題,不知是應答的好,還是胡謅的好。考量到師妹們的安危,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如此許久沒有發聲。雪一塵見朱馨沒有回應,再問道:「妳曾對風兒說過,下手的不止是妳們,關於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妳可以解釋一下嗎?朱姑娘。」 朱馨手掌不停的搓揉,無助的望向風正揚,不發一語。眾人見狀,都頗感尷尬,連風正揚都不知該怎麼反應。 月采玲已經受不了朱馨這副德性,便跳起來直指朱馨怒不可遏的說道:「姓朱的,妳別太過分,山莊對妳客氣,我月牙盟可不跟妳來這一套,妳再不出聲,我就把妳拖到月牙盟總堂問審。」雪一塵臉色沉重的伸出左手掌,坐在月采玲旁的寒水煙見狀趕緊將月采玲拉回位子上。「好了啦,師姊,不要說了啦。」 風正揚看這情況,看來不出聲都不行,便道:「我的那些鏢隊弟兄為護我山莊商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人已往生不復回,但妳不認為該給他們的親人一個交代嗎?況且,我記得妳曾說妳也為此失去了二位師妹不是嗎?」朱馨聽到這話,心頭忽然揪了一下,兩眼頓時睜亮,此般神情被風正揚察覺,便又再説道:「朱姑娘,根據我弟兄給我的報告,我不認為鏢隊是妳們下的手,因為我見識過妳們的武功,那和傷我鏢隊弟兄的武學不同,且我山莊鏢隊弟兄個個身經百戰,說真的,以我的經驗看來,像妳們那般程度,能碰到他們一根汗毛就算不錯了,更別說是殺人。」朱馨為此話感到不悅的說道:「風正揚,你想說什麼?」 風正揚回道:「既然下手的不是妳們,為什麼不告訴我們真正下手的人是誰?還是妳們幾人的任務根本就是揹黑鍋,掩護真正行兇的人。」朱馨聞言暗思道:「我們七人進了山莊的事,師門一定已經知道了,如今要怎麼保全幼箏她們六人的性命才最要緊,至於叛不叛教都已無所謂了,以師門向來的作法,最後都難逃一死。幼箏她們不過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教眾,死對她們而言,太過沉重了。」「如今,既然飄雪山莊已和師門起了衝突,不如試探他們的態度,或許,幼箏她們仍有一線生機。」朱馨思慮至此,嘴吧也不自覺的喃喃說道:「其實…我們當初的任務是…傳遞訊息和追蹤結果。」雪一塵問道:「既然這樣,怎麼會跟鏢隊起衝突?」 朱馨回了神,吞吐的說道:「其實,從頭到尾,我們都沒和鏢隊起過衝突。」「啊!」眾人聽到朱馨的回答,全都大吃一驚。朱馨勉為其難的接著說道:「那…那是因為…不小心遇上了你們的人,為了虛張聲勢,不得已才這樣說。誰曉得後來還遇上了風將軍,只好繼續胡謅下去了。」所有人都望向風正揚,尤其是月采玲更是以『又是你幹的好事』的眼神瞪著他,讓風正揚有些尷尬。 風正揚趕緊問道:「那失去二位師妹又是怎麼回事?」 「那是真的,我們在追蹤鏢隊的過程中,遇到了萬宗會的人,他們問我們要不要歸順,我們當然不肯,所以就打起來了。」「可知對方是誰?」雪一塵問道。 「一個擅用槍的年輕人,他說他姓卜,其它的記不得了。」朱馨緩緩說道。「因為他戲弄我們二位師妹,所以我們九人就和他們起了衝突,兩位師妹就這麼被殺了。」雪一塵又道:「既然這樣,和鏢隊起衝突的又是誰?和妳們九玄天有關麼?」朱馨緩緩說道:「你們可能沒聽過,是一個稱為『暗行夜鬼』的組織。」「那是…九玄天的精銳武力。」說到這,所有人都面面廝覷,紛紛感到意外。 月采玲急切的問道:「他們是不是都穿白衣,使長爪武器?」朱馨回道:「九玄天一向以白衣為主,不過,有些不外出,負責內部安全的暗行夜鬼是穿青衣的,至於武器,是都使一種長約一尺半的長爪兵刃沒錯。」月采玲驚道:「這就對了,鏢隊的弟兄臨死前都說是白衣人,和花百媚説的是一樣的。」雪一塵沉沉的應了聲「嗯。」 雪一塵沉長的問了句:「為什麼?」這一問其實已無需太多解釋,所有人找她來就只想知道,九玄天怎麼會無緣無故找上飄雪山莊的麻煩。朱馨顰眉回道:「我只大略聽宮主說,要讓萬宗會加快拿下你們的速度,但卻不能讓你們落入萬宗會的手中。」大伙兒聽朱馨一長串的解釋,聽得兩眼昏花,一頭霧水。 朱馨看眾人的反應好像沒聽懂,只好再解釋道:「慕喚群將拿下你們山莊視為統霸武林的指標,在這一前提之下,以他的個性決不允許任何人從中作梗或破壞,而我們的初衷是要讓慕喚群知道有『競爭者』,以迫使他加快拿下你們的速度,但絕不能讓萬宗會察覺我們的身份,否則會有引虎入室的風險。」 風正揚問道:「那怎麼讓山莊不落入萬宗會的手中?」朱馨吸了一口氣說道:「以山莊和萬宗會的實力,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這時就是我們出手的時機。」邱寧這時開口了,問道:「你們圖的是什麼?山莊的錢財?還是生意產業?」朱馨被問得不知所以,頻頻搖頭。月采玲奚落的説聲:「真的還假的?」 朱馨蹙額的應道:「我真的不知師門為何要和山莊對立,自從失去二位師妹後,我們七人也對這任務感到厭惡,所以…」風正揚接著說道:「所以妳才會說被我們抓來或許是件好事?」朱馨聞言心底感到一陣欣慰,愁中帶笑的向著風正揚點頭。 雪一塵從這句話中聽出了一點端倪,便試著要問出更多九玄天的事,問道:「妳剛說了個『宮主』,是妳們九玄天的當家麼?能否請教尊名?」 朱馨搖頭回道:「她不是九玄天最大的當家,她是九玄天三宮九樓之中的玄靈宮宮主─和夫人,也就是派我出門的頭領。」「妳是和夫人麾下?」雪一塵問道。朱馨沉沉的點頭應是。眾人聽到這,無不屏息凝神仔細聆聽,深怕漏了什麼細節。 「什麼是三宮九樓?」雪一塵再問。 「九玄天以大教主為首,以下分為九重宮、玄靈宮、天武宮,每一宮主以下各轄三樓,分別是九重宮的浣花樓、紫薰樓、海棠樓,玄靈宮的娥嬌樓、越女樓、館娃樓,還有天武宮的神武樓、精武樓還有萬武樓等九樓,通稱為三宮九樓。每一樓各設一樓主,每位宮主、樓主各有自己的武力集團,但各部的精銳武力一律稱為暗行夜鬼。」這一說不禁讓山莊的人想知道,那麼襲擊鏢隊的暗行夜鬼是哪宮哪樓的屬下。 朱馨應道:「執行這次任務的暗行夜鬼是三宮各派十人,各有各的標的物,不過,據我所知,襲擊鏢隊的暗行夜鬼我並不熟識,不是玄靈宮的人。」 邱寧問道:「那妳們的大教主怎麼稱呼?」「我們都稱大教主,其它的稱呼我不知道,至少我沒聽過。」這時雪一塵忽想起了劉淵,就想趁這個機會問個明白。 「劉淵?我知道他並不屬於組織建制內的人。」邱寧疑道:「他不是妳們組織內的人?」「他是我娘的府邸總管。」 這時眾人忽閃過一道冷顫,都深覺這個『娘』字出現得真不是時候。風正揚小心翼翼的出聲說道:「妳娘是…」朱馨不安的吐出令人震驚的一句話:「一般教眾都稱她為…『大教主』。」 聽聞此言,在場所有人無一不大聲驚吼:「什麼?」 在朱馨說出驚人的事實之後,飄雪山莊繼無意間殺了九玄天總管劉淵後,又無意間帶回了九玄天大教主的女兒,這筆帳會怎麼算?慕芸瓏巧遇尋醉翁,此人是何來歷?和慕喚群有何關係?和夫人要救被帶入飄雪山莊的朱馨,為何要救?要如何救?花百媚決意要去見玉夫人,為何要見?兩人見了面又會發生什麼事? 萬宗會的親衛隊襲擊了九玄天的重要據點,雙方還會發生什麼衝突?且待下文陸續揭曉。十二、格殺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