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統 第八回:欲擒故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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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大統出門後,過了十分鐘左右,閉眼的無死角以為劉爺不會放棄逼問自己,因為他心中十分清楚劉爺想要的是甚麼。然而,一直沒有預期的聲音出現,他不知為何心中卻有些失落,也有些起疑,暗想:「這個臭老頭難道真的不再問下去?」於是將眼睛微微開一條縫,偷窺劉爺在做甚麼。
此時劉爺右手持煙桿,左手在身上揹的那只繪有一顆紅色五角星的白色袋子裡翻攪,不久,那隻左手停住,似乎拿著甚麼物品,慢慢從袋子將手抽出。
無死角生怕讓劉爺察覺他在偷窺,當劉爺自袋子抽手時,就趕快把雙眼閉上,過不久便聽劉爺說道:「你聽過化骨水嗎?」
無死角突然心裡一緊,又裝得一派輕鬆,抬起頭來看著劉爺左手拿著白色小瓷瓶,笑道:「呵!不過是王水,還得用骨董瓶子裝嗎?」又道:「喔!你還真忠黨,不只你身上揹的袋子有紅星,連那瓶子也有,你們都怎麼忠貞嗎?時時刻刻都把黨徽帶在身上!」
劉爺笑了笑,吐了一口煙,道:「說不說?」
無死角想了一下,笑道:「那隻狗的靈力是我渡給牠,並且還幫那隻狗練成靈式,只要誰踩了牠的屎,我就能在遠處窺探那人的隱私,如果看到不得了的畫面,我還能將所看到的影像用靈力複印在任何平面上!」又道:「這招不賴吧!對必須搶奪獨家的記者來說,真是天助我也!」
劉爺沒有答話,悠悠的吸著煙,瞟了無死角一眼。
無死角笑了笑,續道:「說起靈鑰這東西,還真是厲害,不單單讓我賺進大把鈔票,成了八卦雜誌的紅人,還讓我練就奇特的殺人招式,只是這招式除了對付你這樣的人,現今社會根本派不上用場!」又道:「喔不對,至少在報導具有把人變成消波塊能力的對象時,可以自保!」
劉爺的眼神如同鐵釘冷冷釘在無死角的臉上。
無死角依舊故我,繼續說著:「你知道嗎?」又道:「為了練就那些招式,我還特意到防疫所認養那隻黑狗,沒想到牠跟我了三年,最後變成了肉醬,想想還真唏噓。」
劉爺眉宇間微微暗藏殺氣。
無死角掛著笑,回視劉爺那張兇惡的臉,仍以輕鬆的語氣,說道:「我都說那麼多,你也該把那招告訴我了吧!」
劉爺的雙眼像是要射出箭似的,沉著聲,一字一字的道:「你真不怕死?」
無死角哼笑一聲,道:「怕死?」聲落,仰頭大笑。
劉爺道:「我看過不少人,多數人都怕死,不怕死的最後都死了,而且死的都是天真的傻子,以為逞強就能活命……」又道:「識時務為俊傑,才能活命,死了甚麼都沒了。」
無死角依舊笑著,看著劉爺拔開瓶子的塞子,心想:「不說出這老頭要的答案,他肯定會朝我潑化骨水,到時我便會死得無聲無息,連根毛髮都不剩,我就像從人間蒸發一樣……」又想:「但,我若說出來,卻仍是死路一條,無論選擇哪一條路,結果都是一樣,說與不說,其實毫無差別……只是,我不能出賣那個人!」
經過短暫的思考,無死角笑道:「殺了我吧!」又道:「我不可能說出其他靈鑰者的下落,與我們怎麼得到的,我可是很講義氣的!」
劉爺聽了,有一度真的想一招斃了無死角,現實卻不允許他這麼做,面對態度如此強硬又不怕死的人,除了苦思別的方法,還能如何,因為好不容易得到的線,豈可任意毀掉。
兩方陷入一段沉默,無死角等待著死刑,劉爺拿著化骨水沉思:「要殺了他如同翻掌,只是這樣又得大海撈針,這次是他笨得送上門來,其他人可未必會這麼蠢。」又想:「他態度如此堅決,想必背後有甚麼苦衷,可惜我沒他心通,否則就能知道如何攻破他的心防……」
無死角見劉爺遲遲沒有動手,忽然覺得似乎有活命的機會,即使這個機率並不高,心想:「這老頭不知道在想甚麼,剛才一副要潑過來的樣子,臉上充滿殺氣,卻突然冷靜下來,還一臉猶豫……」又想:「看來他是想著如果殺了我,平白無故得來的線索就這麼斷了,似乎有些可惜……也就是說我不一定會死!」
但是,無死角一點喜悅也沒有,因為他非常清楚,劉爺就算不殺他,也不可能白白放他走,讓他活命,也會施加更嚴厲的逼供,到時能否守住義氣,他自己也沒把握,與其如此,不如來個痛快!
無死角看似從容,其實比誰都更希望活命,因為現在的他正是如日中天的八卦記者,要捨棄現在所擁有的名利,可不是簡單的事,尤其是苦熬多年才獲得的成就,然而,世事無常,命運豈能由己。
無死角與劉爺四目相視,眼神中帶著一絲乞求,希望能就此放過自己,也在心底暗自向老天爺起誓,只要活下去,便會捐錢給慈善機構,利益社會,或者捐幾根龍柱給宮廟,做做功德,而這番祈求能否成效,他也沒有把握。
劉爺發現無死角的眼神不似先前堅定,原本視死如歸的瀟灑轉為一種懇求,彷彿突破心防的機會悄然出現,便想:「這傢伙看來有些放軟,但不可貿然行動,必須小心翼翼,主動權畢竟是在我手中。」
沉默持續瀰漫,整個房間的氣氛仍是凝重,空氣彷彿快結成冰霜,劉爺手上的化骨水始終讓無死角如同置身鋼索,隨時都會掉下深淵。這時劉爺長長嘆了一口氣。
無死角眉頭一皺,不解的看著劉爺。
劉爺嘆道:「我來台灣是為了救人,不是來殺人的……」此話是劉爺幾經思考下的產物,既然硬的只能換得一具冰冷的屍體,便準備把白虎星一事說出,看看軟的是否能博得好的結果。
無死角疑道:「救人?」
劉爺點頭後,將化骨水瓶口重新塞住,道:「再過幾天白虎星將來到台灣上空,屆時台灣便會遭到白虎煞氣衝擊,而且台灣島上的陰邪魔物也會因運而生,島上所有人民無一倖免,原本繁榮的寶島,一夕間成為妖魔橫生的不毛之地!」
劉爺見無死角聽了此事後身子微微一震,立刻又道:「你既是靈鑰者想必知道唯有七把靈鑰才能解放台灣島上的祖龍,沒有放出祖龍對抗白虎星,就算我再有本領也無濟於事啊!」
無死角沒有回應,帶著懷疑的目光,看著劉爺,心想:「這老頭城府極深,即使此事是真,不一定如他所說的那樣。」
劉爺發現無死角還未能相信自己,於心裡琢磨一陣,遂道:「任誰第一次聽到此事,都會覺得不可置信,剛才揍你的那小子一開始也是這樣,你不信,我不感到意外,畢竟在隧道中與方才那一陣交手,我們視彼此為敵,都有殺死對方的念頭……」無死角緊抿雙唇,聽劉爺繼續說下去,「你是靈鑰者要守護靈鑰不被奪走,全力抵抗,甚至殺死前來奪取靈鑰的人,這是情理中的事,遺憾的是在雪隧中遇見你時,中了你法陣,而那個法陣讓我無法開口……」
無死角看著劉爺一臉扼腕的樣子,心裡仍是不為所動,卻也更清楚一件事──劉爺不會放自己離開。
劉爺瞧無死角的臉色如故、眼神淡然,一點變化也沒有,心想:「這傢伙既然有遠端監視的能力,想必我剛說的,他大概也略知一二,要說服他,不是簡單的事情……」又想:「難道要放走他,再派符鬼跟蹤他嗎?」劉爺看了看窗外,吐了兩、三口煙,心中已有了想法。
劉爺說道:「我曉得你不信,靈鑰是重要的,小心是對的,但……」又道:「台灣人兩千萬餘命都維繫於你一念之間,你是靈鑰者肯定知道我說的是真的,可是我做錯了一件事,就是誤以為能用死讓你屈服……」劉爺的眼神又轉銳利,道:「不過,我不後悔,為了整座島的生靈,我寧可不擇手段!」
劉爺一手解開束缚無死角手腳的煙索,道:「雖然我寧願不擇手段也要逼你說出其他靈鑰者的下落,只是面對一位連死都不怕的人,不管是甚麼樣的嚴刑逼供大概都不會屈服。」又道:「走吧!」
這一切來得突然,無死角還無法相信,一聽到劉爺讓他走,立刻撐起疲累的身體,頭也不回的,用最快的速度,拖著身體走出房間。
當房門關上的那一刻,無死角大大吐了一口氣,心情雖還未全放鬆,眼前彷彿充滿光明,只要下樓,走出這棟老舊的透天厝,鈔票、名聲都能重新緊緊握在手中。
無死角笑著暗道:「真沒想到這老頭會放我走,看來我把他想得太壞,說不定他真的是來拯救台灣的……」他哼笑一聲,慢慢的拾階而下,心中想著:「等一下回去,先把照片洗出來,拿給雜誌社,看看明天批踢踢與電視媒體的反應,喔對!當然還有那傢伙到底要不要承認劈腿,如果還嘴硬……嘿嘿!」無死角想著接下來的工作,興奮得彷彿忘了自己身上還有傷,不知不覺就下了樓。
一走出門口,看見自己的愛車,直覺的走到車旁,準備要開門時,卻發現鎖住了,臉色當下一陣錯愕,心裡立刻想到鑰匙被劉爺拿走,不免懊惱,暗忖:「好不容易逃離虎口,再上樓去討鑰匙,不就是自討苦吃!」又想:「算了,車就給他們,等我到警局報車子遭竊,他們便吃不完兜著走!」
無死角決意不上樓,笑著離開車子,往水果攤方向走了幾步,臉色突然驟變,心頭一緊,道:「我現在已經沒了遠端取影的能力,而照片又在車椅的夾層,換言之……今天要給人的東西交不出來,交不出來,我的信用毀了倒不打緊,更重要的是我以後再無可能寫出驚人的獨家內幕,人氣下降,鈔票飛了,回到貧窮的苦日子,一無所有……」
講到這裡,無死角都快要哭出淚來,這時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更令他額角冒冷汗,嘴唇不禁發抖,說道:「這些年爆了太多的料,想殺我的不在少數,過去有靈力不怕,現在一旦落魄,定會成了消波塊……」
無死角搖頭苦笑,抬頭看著灰白的天空,說道:「無論選哪條,都是他媽的死路!」
「叭叭叭!」
一陣喇叭聲在背後急響,無死角讓開路給一輛金龜車通過,金龜車經過他的面前後,接著開到劉爺的租屋處停下,車門打開,是一對男女,狀似親暱的走進透天厝。
無死角看著那對男女進樓後,便站在原地,不知往哪邊走才好,心想:「離開這裡,既回不到過去,還要躲避人家追殺……逃到國外,人生地不熟,沒錢沒人脈,甚麼也幹不了,只能吃老本,但,我一跑,那些無良的政客定會找我家人麻煩,而我不能牽連家人!」又想:「如果是去找他,那就更不可能了……」
一陣微風吹動頭上的捲髮,無死角不禁憶起今年元宵節與某人的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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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鳴夜
風鳴夜
現在,一邊當廟公,一邊寫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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