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花雪月之亂世豪傑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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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疾劍冷步紅塵,花繁夢裡尋真意,雪山藏盡兒女情,月淨無瑕見我心
十七、齊會揚州
「什麼?」邱寧一邊插上步搖,半轉頭的問道。「我說…現在五大心法一一重見天日,我月教逢此橫禍,只剩一種解釋。」雪一塵徐徐的說道,語氣中透露出一股少見的不安。
邱寧回過身來,思索了一會兒,應道:「以五大心法都需玄極心訣為骨幹方能見功的說法來看…莫非你懷疑除了現存的寒冰經脈三十六路心法釋陀心經之外,其它佚失的三部尚有傳人在世並被尋著了。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邱寧說完轉頭拋了個俏皮的眼色給雪一塵。
只見雪一塵朗笑幾聲說道:「妳的慧心依然如此敏銳細膩。」「別笑呀,這可是關係到我師妹家的事,我可是認真得很吶。不過,依你說的,這也不無可能。」邱寧將小蝶蘭遞給她的髮飾珠花插上,看著完成的裝扮,滿意的點頭後繼續說道:「其實,方才我也不過推敲你說的那番話,就剩下這個可能了。」「那麼…松齡…」邱寧話還沒說完,雪一塵馬上接著說道:「在他離開前,我已委託他去查了。」雪一塵所說的『他』是指方才在書房中和他密談的黑衣人。
邱寧開心的嫵媚一笑,撫著雪一塵的手,說道:「你總是不會讓我擔心!」「妳呀,就只擔心風兒,一個都快成家的人了。」「唉呀,你不會是在跟風兒拈酸吃醋吧?」雪一塵扶起已打扮好的邱寧,笑道:「夫人,飯菜準備好了,該出去會客了。」邱寧玉指劃過雪一塵臉頰,嬌笑道:「你在吃醋!你在吃醋!」「好啦!好啦!」隨著邱寧撒嬌的嬌聲,雪一塵把她推出房門,一同往餐廳走去。
「會麼?」餐敘間,卓盈盈聞言蹙眉問道。月蒙憂心地說道:「松齡老弟,要是如你所說,其它三部心法尚有門人在世,並被尋著了,那麼…武林將會再起波瀾,這…該如何是好?」「爹!要不把釋陀心經送了,讓他們去搶,免得一天到晚有人上門擾人。」月采玲說得信誓旦旦,只見月蒙往月采玲頭上猛然敲下,怒道:「聽妳師父誇妳悟性好,怎說出這麼不著頭頂的話?心經乃我月教的傳教經典,哪有送人的道理?妳想氣死我呀!」「那本經書…真的沒外面的人說得那麼好呀。」月采玲摸著頭小聲的說著,樣子煞似委屈,還嘟嘴小聲說道:「連我都不想看…。」寒水煙見狀連忙安撫著月采玲,但嘴角卻忍不住露出笑意。
「元真兄,我倒不擔心這個。」雪一塵微笑說道。「此話怎講?」雪一塵釋道:「這五大心法的核心根基乃是無極門的獨門武學─玄極心訣。二十二年前無極門覆滅,聽說是無人倖存,且這之後的二十二年間都未曾有其門派後人下落的傳聞,真要尋得其傳人,豈是彈指般容易。」「但你方才不是說…」「那只是推測,我也沒聽過有誰真的握有其它三派門人下落或是心法祕笈的傳聞,只是,既然現在武林五大心法無端重現武林,真要說其背後的動機,這是很有可能。所以還是得打探證實一下才好。不過,比起這個推測,我倒較想知道讓五大心法重現武林的『有心人』到底是誰。」
月采玲明快的說道:「師父,你是說這是有人藉故興風作浪,根本沒有五大心重現武林這回事?」雪一塵開心的點頭說道:「月兒,這會兒,妳爹可得誇誇妳了。」月采鈴藉機把臉擺在月蒙的肩上磨蹭撒嬌,月蒙反是哼了一氣作勢不理。雪一塵接著說道:「我會作此想,是因為二十二年前,全武林的各門各派都被波及,殞沒了不少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要說有人伺機為他們復仇,不論是親人或是門人,這比五大心法重現的可能都高出許多。」
寒水煙說道:「可是,師父,跟我月教索取心經的人,不就是九玄天嗎?」雪一塵舒展一下眉頭,說道:「眼下是如此,但真的是九玄天嗎?雖說九玄天近來莫明竄起於武林,神祕莫測,未有幾人知其真貌。但從朱姑娘的身上,我看不到九玄天跟五大心法扯得上邊的證據。因為以朱姑娘的身份,九玄天要是真握有其它心法,她不可能連為何而戰都說不知道!而且,還記得嗎?朱姑娘當初見到風兒時,她的說詞可是─『要讓飄雪山莊在武林上無法立足』,這與心法之說更是相去甚遠。」說到這,雪一塵轉了語氣說道:「暫且不論是誰,我現在最不願見到的就是這五大心法真有傳人重現武林。」月蒙問道:「那麼…重陽之約呢?」「對方要真是九玄天就好,我倒想看看九玄天究竟是何來歷。屆時,我們可要好好向對方請教一番呢。」雪一塵微笑撫著鬚說道。
慕芸瓏一回到房間,便用力把雙短劍往桌上一甩,怒顏道:「今晚我寧願去睡營區幕帳也不願再待在這裡!」「羅英,收拾一下,我們去睡外面營區!」羅英應聲「是!」之後快手的收拾起細軟,順手揹起掛在床邊的天罡劈水扇紅檜漆盒。慕芸瓏見狀,問道:「這是…」「白扇!」羅英瞄了慕芸瓏一眼,小心地挑眉問道:「還是…小姐妳想拿紫扇?那一副在瓏靈山莊。」慕芸瓏甩手應道:「都可以!走了!」慕芸瓏此刻只想立即離開這厭惡的武萬雲莊,這些旁枝末節的小事壓根不想理。
羅英命人牽來兩匹馬,讓慕芸瓏上得了馬之後,對下人吩咐道:「請知會曹總管,我和小姐去焰旗營區了。」說罷兩人便策馬來到萬點火光有如白晝的焰旗營區的主帳篷。
「旗主到!」陸逵、秦雲等人聽到帳外守衛的喊聲都大吃一驚,心中都不禁暗思:「這麼晚了,怎麼不在武萬雲莊,卻跑到這兒來了,莫非出了什麼事?」
「旗主!」陸秦等人來到帳門外見到正在下馬的慕羅二人,紛紛拱手作揖迎接。
「我和小姐從今天起,在點召大典結束前都在這兒過夜。」羅英說罷,眾人都面露難色。慕芸瓏察覺有異,便抬了抬下額,說道:「怎麼?有困難嗎?」陸逵聞言冒著觸怒龍顏的風險,大膽的拱手問道:「旗主怎麼不在武萬雲莊裡休憩,卻跑來這荒地野外…」慕芸瓏沒讓他把話說完,便道:「怎麼?我不能睡這兒麼?」秦雲釋道:「不是旗主不能住這兒,只是這裡荒地野外,夜晚風冷,屬下是擔心旗主受了風寒,傷了身子就不好。」「我又不是沒住過外面。」慕芸瓏說罷便往帳內走去。這時,羅英兩手往武萬雲莊的方向低調地指了指,暗地裡又擠眉弄眼使了個難為的鬼臉表情,陸秦等人馬上明白這任性的旗主又和她爹吵架了。
陸逵拱手道:「旗主,屬下馬上命人整舖,請稍候片刻即可安歇。」慕芸瓏輕聲的應了聲「嗯。」便坐上主位,轉頭對羅英伸手說道:「扇子!」羅英遞過扇盒後,慕芸瓏輕手滑開盒蓋,赫見一雙長約七十公分的華美巨扇,頭尾對放的收藏其中。慕芸瓏拿起其中一扇仔細端詳,此刻表情有如見到知己般,露出會心笑容說道:「好久不見吶。」扇子啪的一聲展開,發出震天咋響。
此天罡劈水扇的款式乃屬摺扇,扇面是白絹精織的花草百鳥圖樣,扇柄則是柏木精雕並漆以棗色而成,雕紋華美,作工細膩,正面扇柄頂端飾有一枚白色絹布做的牡丹花,樣式精緻,尾端則飾有一條黃色絹質綴穗,是名匠精工之作。
秦雲問道:「旗主這次要帶扇子出門麼?」慕芸瓏回道:「這次對九玄天一戰,想用擅長的兵器。」陸逵回到帳內主廳,剛好聽到慕芸瓏說的話,便問道:「旗主不是要去揚州麼?九玄天一戰交給屬下即可,何需旗主親臨前線?」
慕芸瓏想了想,說道:「我不認為九玄天此戰,短時間內便能完了,況且,戰情瞬息萬變,身邊有擅用的兵器總是好。」秦雲笑道:「有好些日子沒見旗主用扇了,此時見到,還真讓人想見識旗主的身手。」陸逵說道:「旗主可是不輕易出手的。」「我比較在意的是,別讓風正揚見到這扇子之後,識出我的來歷,現在還不是時候呢。」慕芸瓏說到風正揚不禁露出淺淺的笑容。
陸逵拱手說道:「啟稟旗主,床舖整好了,請旗主就寢。」慕芸瓏擺手應道:「嗯,你們也都去休息吧。」待陸秦二人告退後,羅英賊臉的附在慕芸瓏耳邊説道:「小姐呀,這扇子煽的風可真寶貝呀!」慕芸瓏未經思索的「嗯!」了一聲,隨即回過神來,哼道:「妳竟然尋我開心,看我怎麼治妳!」羅英哀道:「說個風字都不行呀,那麼以後刮風下雨怎麼辦?小姐豈不是要氣昏頭了?」「你還講…看我怎麼打妳?」「哇,出人命呀!」「別跑!」二人在帳內追了起來,直奔到床舖前將羅英撲倒在床上,二人仍咯咯的笑個不停。
忽然,慕芸瓏將頭往羅英背上一靠,說道:「羅英…」「嗯?」「妳說風正揚要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會不會討厭我呀?」羅英骨碌碌地轉起雙眼,回想起潛入飄雪山莊時,雪一塵夫婦識破她們主僕身份後,仍以禮相待的態度,猜想風正揚應該也不至於這般小心眼,便微聲道:「不會吧。」慕芸瓏兩眼閃爍的開心問道:「怎麼說?」「因為…」一想到慕芸瓏還不曉得飄雪山莊已知她是萬宗會大小姐的事,便胡亂抓了個理由,說道:「如果他跟妳計較,那麼他就不是風正揚!」慕芸瓏聽得一頭霧水,總覺得羅英有些不對勁。
慕芸瓏起身坐在床緣,以左手扶臉撐在左膝上,吐了一氣,無奈的說道:「最好他真的不會在意。」「小姐呀,妳現在想破頭也沒用,反正去揚州見到他不就知道了。」聽到羅英說的,慕芸瓏拿出風正揚送她的太子玉佩,高舉過頭,看得出神,自言自語地說道:「當初送我這玉佩時,他說這東西沒有一定要送誰的道理…還說,他娘看上的人絕對是好人。」說著把頭轉向羅英,一臉無奈的問道:「羅英呀,我們是好人嗎?」羅英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問題,只能沉默以對。
揚州城郊外,萬宗會的親衛隊先鋒,已在此紮營落腳,等覓得九玄天據點情報傳來,便要立即展一連串的圍剿行動。不過,此刻在營區的主帳篷內卻有人因憶起故人,感嘆連連。
董紀芙放下手中的書,對著燭火直望了好一會兒,眉間透露出若有所思,雙眼流出少見的淡淡哀戚,這般溫情思緒,在一向不輕易將情感流露的董紀芙身上,就連交情要好的諸葛萍都很少見過。武林上大多數的人,都只對她這個「青衣嚎女」名號背後的冷血殺人技巧印象深刻。
這時帳帷忽然啪的一聲掀開,聞得一聲:「又在想妳的恩人呀?」說著伴隨一聲輕笑。董紀芙瞪了諸葛萍一眼,冷笑道:「瞧妳說的…存心損人呀!」說著臉上的笑忽然僵住,似是想到什麼。「怎麼了?」「不,沒什麼…萍兒,門主…死未見屍,我們連給他的墳上個香都辦不到。」諸葛萍走了二步,應道:「武林不就如此…我們說不定哪天也是這般下場。」諸葛萍這話說得相當平淡,似是看得很開。
「萍兒,要是那天厭倦了這武林,咱們兩人所幸沒死的話,一起出家為尼好了。」諸葛萍聽得此言,愣了一下,說道:「長伴青燈呀?妳這心思還真讓我意外。」董紀芙臉上沒什麼表情,只輕聲回道:「自從門主不在之後,我就這樣想過了。至少,在那世外淨土,我和門主可以長隨相伴。」諸葛萍一臉苦笑的看著董紀芙半晌,說道:「不過,現在長伴青燈還太早,我們還有要事得辦呢。」董紀芙挑了眉問道:「找到了嗎?」「有線索了,駱文山正在確認。」
揚州城內,入夜後的擾嚷街道,在東安客棧二樓的窗台上,有道人影倚在窗邊默默的看著熱鬧的街道,熙熙攘攘,川流不息,但這些似都不是他的此刻的心思。
現今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拉扯著他身上的每條神經。雖然心底談不上不安,但其中的詭譎多變,遠遠超出他在軍中奉職時可以理解的範圍。當初因為不喜宮中的政爭惡鬥,爾虞我詐,權謀算計,才和太子訂下七年還鄉之約。原本以為解甲歸鄉之後,可以將這些惱人的煩心事拋諸腦後,但如今看來,似是又踏進了另一個漩渦。
這時房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並喊道:「風將軍!」這話將他的心思拉回了現實,輕聲應道:「進來!」門板嘎嘎開起,見得來人是福貴。
福貴拱手說道:「將軍,玄武院兩位護法都已啟程回山莊了。」「嗯!」福貴見得風正揚微鎖的眉頭,若有所思的模樣,讓他想起在追尋飄雪山莊鏢隊時,有一晚,月采玲也是這番表情。那是風正揚還在尋安客棧養傷,月采玲和他們一幫兄弟找尋『神秘白衣人』卻意外碰上朱馨等七人的夜晚。這讓他直覺這兩人真是一對。當下心思一轉,便道:「風將軍,有屬下可以效勞的地方嗎?」這話對福貴來說,已經是說第二次了。
風正揚見心思被識破,便苦笑道:「無事,只是在想來揚州之後發生的一切。」「那位大教主嗎?」「那是其一,還有在街上殺人的那個姑娘。」「識出將軍的那位?」其實讓風正揚擾心的還有九玄天大教主的那句「玄極心訣」。那表情、說這句話的驚駭語氣,都讓他直覺這背後似有未知的的恩怨或原由。
只見風正揚呆了半晌,緩緩說道:「福貴,你會後悔跟著我退役嗎?」福貴聞言拱手激動說道:「恕屬下不達,咱們這幫弟兄都是一起從戰場上殺過來的,從沒有想過後悔這回事,敢問將軍,今日何出此言?」風正揚擺手說道:「別忙,我沒什麼意思,只是想到原本想帶你們遠離是非紛擾,過著單純的生活,眼下似乎將你們帶進另一個紛爭,我深感到過意不去。」「將軍!」「坐!」
待二人坐定後,風正揚說道:「山莊一向不問武林是非,但你也看到了,既使如此,武林龍蛇相雜,有些事不是你不理就能全身而退。前些時日,山莊無端遭人上門找事,我深覺這對弟兄們來說簡直是無妄之災…」風正揚才說到這,福貴罕見地打斷他說話,攢眉緩緩應道:「將軍,大伙兒都是生死兄弟呀…」這話說得語重心長,也泛著言外之音。當然風正揚是明白其中意涵,頓時稍感寬心與欣慰,微笑道:「我明白了。」「縱然武林步步險著,到處臥虎藏龍,但和宮中政爭權術比起來…單純多了。」福貴認真地說道。風正揚忒感意外的「哦?」了一聲。
「宮中禮教繁鎖,人事相雜,裡頭不是皇族姻親,就是達官顯貴,官場有官場的手段,只要犯了誰的忌諱,就不擇手段,機關算盡,有時候甚至一句話就能置人於死,輕則還能救命,有的連救命都難如登天。在武林上…這些行事作風可行不通吧。」福貴說的是宮中鬥爭多是利用職權身份之能,圈黨圈派,鏟除異己,以圖己利。相較之下,武林不過是門派自立,講的是與人信義,論的是名輩倫常。少了廟堂的繁文縟節和權貴階層之分,相形之下,就單純自在許多。雖說福貴把武林說得過於簡略,但卻也有幾分真實。
鮮少說出自己心底想法的福貴,這會兒滔滔不絕的說出自己對當今廟堂權貴和時局的感觸,讓風正揚忒感意外。這使他想起了將來收納義經堂人馬之後的打算,便問道:「對了,關於義經堂的人,爾後你心底可有議案?」福貴應道:「我和楊順他們的想法都沒變,就讓他們適應我們軍中這套行規,畢竟,大伙都一起打仗這麼久了,骨子裡就這麼一套性子。只是對他們要先把話說在前頭,讓他們了解我們的規矩,以免將來他們帶來的昔日武林恩怨出了岔子,讓咱們沾惹不必要的麻煩。」風正揚點頭說道:「嗯,那麼你去把這議案規矩擬一擬,待他們入伙之後,在新訓之時公告周知。」「是!」
福貴應是退出房間後,風正揚取來筆墨,在紙上逐字寫下了『衛東鏢局』四字。接這再取一紙,在紙上寫下『風揚鷹翔』四字。至此,武林上以鷹為圖騰的一股新興武力,就此誕生。
武萬雲莊外的親衛隊營區,四周溝火熊熊,洪大力正漫步在帳篷的區間,巡視明日要點召的人員是否都已到齊。當他來到一帳篷外,忽聽得帳內傳出年輕女子的哀號聲,便對守在門口的衛兵問道:「這是誰的帳篷?」「回洪都尉,是袁都尉的帳蓬!」「袁昇?」紅大力聞言不禁眉間一攢,奮力掀開布簾,往內走去。只見廳內無人,聲音是從屏風後面傳出,便再往後一探。赫見袁昇手上拿一藤條,正往倒在床褥上的一名女子甩去。那名女子衣不蔽體,雙手被綁在身後,草繩在其身上繞了兩圈,全身污穢不堪,滿頭垢髮,身上臭味四溢。洪大力再細眼一看,認出她就是袁昇在馬家莊擄來的女子─馬環玉。識出女子身份後,洪大力不禁怒道:「你還留著她幹嘛?」袁昇笑道:「當然是將她調教成我的愛妾囉!」「什麼?她為何全身如此污穢不堪?」「從抓來那天就沒洗過棗,當然髒囉。」說著一把抓起馬環玉的頭髮說道:「你幾時看過狗洗澡了?」說著還淫笑了兩聲。
洪大力兩眼猶如噴出怒火般的凶猛,喝道:「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殺了她,一是把她扔了。明天就要點召了你還在玩這種把戲?要被會主知道…」「會主自己都有十二武昭儀可供玩賞,我也不過才抓一個,會怎樣?」「你…」洪大力氣得說不出話,吸了一氣,看了馬環玉一眼,登時發見她眼中充満了一股不馴的氣勢。「你想對她怎樣?」袁昇應道:「當然是把她訓練成我的寵物囉。等成事那天,我會讓她侍候你的,如何?這樣你可以少說兩句吧?」
洪大力沒理袁昇,直向馬環玉走去,低下身來,附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只見馬環玉原本怨懟的神情忽轉而哀慟,兩行淚水潸然流下。說完後,洪大力解開她身上的繩子。袁昇見狀,連忙驚道:「你做什麼?你剛跟她說了什麼?」洪大力起身回道:「給她洗個澡,找一套衣服給她穿。聽見了沒?」說完便轉身走人。「你跟她說了什麼?」袁昇在洪大力的背後狂吼。卻見洪大力只丟下一句:「明天就要點召了,別耽誤了。」便走出帳蓬。
袁昇轉向馬環玉,怒瞪著她吼道:「說!他剛跟妳說了什麼?」只見馬環玉露出媚笑,欺身撫上袁昇的大腿,説道:「主人,讓我沐浴潔身之後,好好侍候你吧。」「什麼?」
天邊剛露魚肚白,萬宗會校場上早已有快馬不斷穿梭其間,黑色的親衛隊旌旗、豔紅的焰旗旌旗、藏青色的澗旗旌旗都隨著勁風,不斷發出震耳的啪啪聲響。眾多各旗部眾也都早已整好裝備,帶上兵器,往校場指定地點集結。
慕洛君一手靈巧的旋著鐵扇,一手摟著倪蓁蓁的柳腰,臉上盡是愉悅的笑容,逐步走出武萬雲莊。可見這段時日他在武萬雲莊內,讓倪蓁蓁服侍得很開心。在其身後是黑潭四怪及鬼僮吳樂、番僧張河、任祖莪、高彥歡、卜東恒等人,陣仗可謂不小。
在焰旗營區主帳內,羅英正幫慕芸瓏上妝更衣,這時帳外響起陸逵的聲音説道:「恭請旗主至校場點召!」帳內響起慕芸瓏的清脆嗓音説道:「知道了!」半刻後,慕芸瓏緩緩走出帳外,只見她身著美豔盛裝,滿頭華美髮飾,整個人閃耀亮眼,美不勝收,宛如仙子下凡。
慕芸瓏攤開兩手,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華服說道:「這樣行動真不方便,我還是比較喜歡男裝,輕便多了,打架也方便。」「小姐!」在羅英的勸阻下,慕芸瓏抬高下額,説道:「走吧,不然慕洛君那小子又要說三道四,可不能讓澗旗有機會說咱們閒話。」
行至校場旗主主位,慕芸瓏瞥見了慕洛君正和倪蓁蓁打情罵俏,便半轉頭,拉起長袖遮面對羅英低聲説道:「瞧他那副德性,昨晚一定又玩女人玩瘋了!」羅英往澗旗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和吳樂對上了眼,見得吳樂露出陰森的謔笑,這讓羅英大感不快,眉間不禁露出一股殺氣。
預定時刻一到,樂音忽然響起,間間關關,敲鑼鳴鼓之下,幕喚群帶領著十二名武昭儀,其後是曹盅、顧忠等眾多老臣,氣勢磅礡的走入校場,登上點召臺主位。元春點上香呈遞給慕喚群,隨即在司儀的號令下,祭天拜地,告示出師。祭禮之儀完畢之後,慕喚群走到臺前主位,朗聲道:「各位萬宗會的弟兄們,本會目前正面臨九玄天教此一大敵的挑釁,欲一統武林的我們能容許這等情事嗎?」底下群眾個個大喊:「萬教千門歸一統,宗儀威武傲神州,文能賢達齊來朝,武林各路為我用。萬宗長存,與天同在,順者昌隆,違者取亡。」慕洛君和慕芸瓏雖然沒跟著喊,但慕洛君臉上滿是得意之情,慕芸瓏則歪了一下嘴角,滿是不耐,兩廂對照,各自心思昭然若揭。
「好好好…」慕喚群面露微笑,抬起手微撫,示意群眾安靜。接著又說道:「今天我們萬宗會要向天下武林宣告一件事,那就是…在萬宗會的腳下,沒人可以逆我萬宗而行!」群眾聞言又是一陣高呼吶喊。
校場四周揚起滾滾黃沙,親衛隊及澗旗各路人馬皆依號令前往指派的地點執行任務,僅剩焰旗留在原地未動。幕芸瓏立在黃沙中,眼中滿是茫然若失的神色,看著離去的兵馬,憂憂說道:「陸逵,接下來交給你們了。」「屬下明白!」「隨時跟我通報。」「是!」
慕芸瓏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我爹到底想怎樣?不管我怎麼看,都覺得對九玄天開戰,對萬宗會來說不會是好事。」陸逵拱手說道:「旗主!」慕芸瓏強笑的揮手説道:「去吧,小心行事!」「遵旗主令!」說著陸逵便揮手示意出發。
慕芸瓏提振了精神,展開笑顏喊道:「羅英,我們也該去揚州了!」「是!小姐」語畢兩人跨上兩匹馬,快鞭趕回瓏靈山莊,準備前往揚州。
滾滾江水上泛著一葉輕舟,在船家的掌舵下,渡舟快速的在水上行進。兩名貌如天仙的女子,在舟上品賞美食佳餚,一邊飲用美酒。
「琉璃,我們快到揚州了呢。」上官琉璃看了宋琪一眼,媚笑道:「湘湘,妳就不能好好坐下來吃頓飯嗎?從剛才妳就一直在興頭上,妳是怎麼了?」宋琪應道:「拋開長安那些惱人的一切,還有煩人的小嵐,妳不覺得快活許多麼?」上官琉璃聞言,愣了一下,説道:「這話可不能在長安說呀。」「哼!說了又是如何?小嵐她能將我怎樣?」「再怎麼說逸香仙子都是當家的,妳再怎麼樣也是要給她幾分薄面,不然妳叫逸香仙子怎麼面對底下的眾姊妹?」宋琪迴身輕撫上官琉璃的玉肩,說道:「好啦,別淨說這些掃興的話,我們這次到揚州可得痛痛快快的玩一趟!」在宋琪的愉悅之情下,淘淘江水已送輕舟遊過萬重山,來到揚州城的商港。
陰思思快步回到玄靈宮所在的勢力範圍,自從踏入戒護的分界之後,一路上不斷有白影在身邊飛竄,那些白影全是在暗中看守的暗行夜鬼。陰思思走了一段路之後,停下腳步,對空問道:「皇甫離在家嗎?」空中傳來迴音應道:「前往宮主的住處了。」陰思思聞言蹙眉哼道:「又去了那女人那兒啦。」說著便運起內力,展開輕功,往玄靈宮所在地奔去。
來到莊嚴氣派的大門前,陰思思看了一下四周,未從大門進入,直接展開輕功,翻牆進屋。當然一旁的暗行夜鬼也都看見了。雖然陰思思官拜宮主侍郎此等高階身份,不過這樣的行徑對玄靈宮的人來說已不是第一次了。
陰思思未進大廳,反而是往後面廂房走去。在屋頂、牆脊上,快步飛奔宛若輕燕,身形敏捷,很輕易的就翻上了位在東廂房二樓,和夫人的香閨門外。陰思思就地跪下右膝,並喊道:「陰思思求見!」過了半晌,無人回應。陰思思立起身來,無趣的說了聲:「啊,不在呀?」說時遲那時快,房門猛地裡開啟,只見和夫人披了件絹衣,露出大半玉肌嫩膚的胴體,臉上滿是不悅,吼道:「妳怎麼老是在這種時候出現呀?真會挑時辰,妳是故意的吧?」和夫人說得有如一名被搶了糖果的小女孩,倔拗之情滿溢在臉上。
陰思思從和夫人背後的空隙,望見在床帷內有一男子身影,這不必多想也知道是誰。「阿離也在?那省事多了。」說著往四周看了一眼,接著五指便往和夫人胸口按去,將她推入房中,並關上房門。和夫人很不耐煩的在桌邊坐下,彈了一下桌上的瓷杯,說道:「什麼事這麼神秘呀。」
陰思思正色的說道:「我知道大教主每次去揚州都在做什麼了。」和夫人左手托著下巴,嘴巴含糊的説道:「喔,很好呀,她去做什麼?」「她去找秤疾論命布逑仁治病。」「原來是看病呀,幹嘛弄得這麼神秘兮兮的?」陰思思接著又說:「聽過天罡心法吧?」和夫人意興闌珊的應道:「知道呀,那又如何?」「布逑仁說…那套武學在大教主身上!」「什麼?」這下不止和夫人站了起來,連原本在床帷內的皇甫離都翻身下床,面露意外之色。
「五…大心法之一…在大教主身上?」和夫人不敢相信的說出每個字。「布逑仁說大教主身上的脈象看起來陽剛至極,如今武林有此特色的武學就只有天罡心法了。」皇甫離發出低沉的嗓音問道:「大教主怎麼回應?」「她當然是否認了,布逑仁也說是他想太多,但…」和夫人挑眉問道:「但是什麼?」陰思思回道:「我認為布逑仁不是那種信口胡謅之輩,而且,我們幾個都見識過大教主的功力,那種內力確是非比尋常。經布逑仁這麼一說,真的極有可能。況且,我們有誰知道大教主真正的來歷?」
皇甫離撫著下巴沉思的說道:「治病…天罡心法…可是當年曲崑堂滅門一案,沒人活下來呀。」陰思思說道:「這值得好好查一查。」和夫人問道:「等一下,思思,這事妳有跟誰提過?」陰思思搖頭。
和夫人説道:「眼下這事除了保密之外,還不能讓人知道咱們三人知道這件事。」皇甫離說道:「大教主每次去揚州都是找布逑仁治病,布逑仁有說她是什麼病嗎?」「他說是練功時,走火入魔所傷!」皇甫離信步走了幾步說道:「天罡心法乃曲崑堂獨門武學,再加上…走火入魔…咦?不會吧。」和夫人問道:「怎麼了?」「這幾個條件串連起來,妳們不會想到一個人嗎?」兩人同時問道:「誰?」「李星梅!」和夫人叱道:「那女魔頭不是聽說早就死了,不是嗎?」陰思思問道:「為何你會想到李星梅?」皇甫離應道:「要扯上天罡心法,就得跟曲崑堂有關,再加上走火入魔這件事,又讓我想起,極剛至陽的天罡心法,聽說修練一旦不慎是門很容易走火入魔的武學。而能符合這兩個條件的女人,我就只想到她,因為她是曲崑堂當年的二當家,會練這門武學也說得過去。」和夫人蹙眉說道:「你該不會想說大教主就是李星梅吧?」皇甫離搖頭應道:「這只是猜想,沒證據的情況下,這樣的說法很危險。畢竟大教主性情陰晴不定,要說有個閃失,就算她不是李星梅,命也沒了。」
陰思思笑道:「對了,我在揚州也遇見了風正揚。」皇甫離驚道:「他也在揚州?」「我是要攔下袁獅的信差,在客棧外和他偶遇。」「他也在揚州呀?」皇甫離撫著下巴,走了幾步又問道:「他在揚州做什麼?」陰思思無語搖頭。
換上人皮面具的妙華夫人,領著雀喜正欲前往港口搭船時,正好與剛上岸的宋琪和上官琉璃擦身而過,這一霎那間讓妙華夫人遲疑了一下,回頭望了一下宋琪和上官琉璃的背影。雀喜問道:「婆婆,怎麼了嗎?」妙華夫人暗思道:「那不是宋琪嗎?她不在百荷會,怎麼在這兒?」接著問道:「雀喜,長安花百媚的旗下名號叫啥?」「回婆婆的話,是叫百花會,總部在長安的百花樓。」妙華夫人暗思道:「曾略有耳聞,前些年花百媚離開了百荷會,創了個百花會,該不會她也跟著花百媚離開了?」妙華夫人吸了一氣說道:「雀喜,咱們過兩天再回去。」說著便冷笑的跟上宋琪和上官琉璃兩人的行蹤。
揚州城郊外的萬宗會親衛隊駐紮地,一大早就不得安寧,不斷的在整備、集結。不管是騎兵或是刀手,都不停的來回奔跑。這般吵嚷的氛圍讓在熟睡中的董紀芙在昏沈中醒來。
沒想到,才睜眼醒來就見到諸葛萍飛撲到自己床上,壓著她說道:「還在睡呀!咱們要出發啦。」「去哪?」「妳以為咱們來揚州做什麼的呀?」「哦…找到了嗎?」「先鋒隊已經和對方的斥候交過手了。看來,對方已經知道咱們找上門了。」董紀芙無精打采的說道:「我好餓,可以等我用過早點嗎?」諸葛萍指著床邊的大桌,說道:「早替妳準備好了餡餅跟豆漿哪!快趁熱吃吧,咱們可不能讓九玄天等太久。嘻嘻!」董紀芙揉揉了眼睛,慵懶的應了聲「嗯!」才緩緩的起身,諸葛萍一直在背後推著她,嬉笑道:「快點啦,要不要我餵妳呀?」「瞧妳說的,又不差那一時半刻的…」
待董紀芙用過早點後,諸葛萍等人領著親衛隊朝九玄天位於揚州郊外的據點出發。一路上蹄聲隆隆,塵土飛揚,聲勢頗為浩大。行進了幾里路,一旁的樹林內,開始出現白影不斷在林間飛竄。諸葛萍見狀喊道:「暗行夜鬼來了!」「弓手!」一聲令下,眾人紛紛拿出弓矢,一邊快馬奔馳,一邊對林間的白影射出箭矢。有不少白影就此從樹林上跌落,諸葛萍等人仍未停下,直朝野地的山巔奔去。
沒過多時,眼前赫見一棟華麗美豔的建築,雕樑畫棟,色彩鮮明,正面大門扁額上寫著正是「九玄天」三大金漆字。諸葛萍見狀大喊:「就是這兒了!拿油和火來!」正當他們準備縱火燒屋時,一旁的暗行夜鬼已不再掩藏行蹤,直接跳出來殺向萬宗會親衛隊。
雙方大打出手,暗行夜鬼憑藉著身形敏捷,掠下數名萬宗會騎兵,諸葛萍等人見狀,紛紛拿出兵器應戰。九玄天大門前頓時陷入一片混戰。雖說暗行夜鬼是九玄天的精銳,但人數上還是少於萬宗會親衛隊。更何況,有諸葛萍、董紀芙、駱文山等高手在場,沒多久,暗行夜鬼在萬宗會的全力反撲之下便全數消耗殆盡。
此時,九玄天的大門突然嘎嘎開啟,衝出大批白衣教眾。人數出乎諸葛萍意料之外的眾多。駱文山大吼:「他們人好多呀!靈眼童女,我們怎麼辦?」諸葛萍面露笑意的喊道:「撤!」萬宗會人馬在一聲令下,紛紛後撤。快馬行進間還撞死了幾名教眾。
當他們撤出十里外時,忽停下腳步,調轉馬頭。此舉讓追擊的九玄天教眾大感錯愕。群眾在二百餘尺處停下腳步,雙方就此僵持對峙。只見諸葛萍面露悅色的高舉金色硬鐗,指著山上高竄的黑煙,笑道:「你們的據點已經被我們拿下了!」教眾們回頭見到高竄的黑煙莫不搥胸頓足。
駱文山高聲吶道:「服入萬宗麾下,既往不究!」九玄天教眾見到據點被燒,豈有屈服之理,振聲高喊再殺向萬宗會群眾。諸葛萍喝令道:「放箭!」點點箭雨落下,教眾死傷者眾多,但仍無法阻止他們繼續前進。諸葛萍對董紀芙面帶微笑的說道:「我就知道會這樣。」「列陣!」
一聲令下,馬隊隨即排好整齊隊列。諸葛萍難掩愉悅之情的向董紀芙問道:「準備好了嗎?」董紀芙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衝呀!」
萬宗會親衛隊以千軍萬馬之勢,衝向九玄天教眾。在金革鐵馬的衝撞之下,徒步衝鋒的九玄天教眾被撞得七零八落,全面潰不成軍,多數教眾也被這陣仗嚇得四處逃竄。場面陷入一片混亂,四處哀嚎遍野,血花滿地。
擊潰了九玄天的主力之後,諸葛萍沒多做停留,很快的回到方才的那棟建築所在處。只見建築大部份已深陷火海,裡面的教眾們也亂成一團,有人提水滅火,有人被火燒傷,有人被嗆傷,四處一遍狼藉。這時一名萬宗會眾跑出來在諸葛萍面前拱手說道:「啟稟諸葛衛軍,我們已經包圍整座據點,都沒有人逃出。」諸葛萍揮手示意部屬退下。駱文山打了冷顫說道:「這是什麼邪教呀?大家都寧死不屈嗎?」諸葛萍眼帶哀色的說道:「自從上次見識過九玄天的能耐後,我不覺得意外。」該棟建築就在萬宗會的重重包圍之下,閃耀著熊熊烈火。
山林野地,古木參天,此處有一間小客棧,正冒著熱騰騰的白煙,誘人的飯菜香撲鼻而來。霍姚二使把馬韁交給馬僮後,便徑自入店。霍春花對上前來招呼的小二說道:「半斤烤羊肉,幾盤小菜,一壺香片。」小二應是後便往廚房走去。
姚翠蘋拿起一雙筷子,吹了一氣説道:「要不是遇上大教主,我還真想在揚州多玩幾天。」霍春花忽然快手的將姚翠蘋手臂按下,看了四周一圈後,低聲說道:「不要在這種地方說這些事,當今武林很多人都想知道那個組織的來歷,要真讓人聽到我們見過他們當家的,可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姚翠蘋手撫著嘴唇低聲說道:「妳沒說,我都忘了,幸好沒說太多。」
霍春花挑眉說道:「不過,我聽說少莊主從揚州回山莊之後,就要跟月采玲成親了呢。」「什麼?這事誰跟妳說的?我怎麼沒聽說。」霍春花揶揄道:「妳呀,見到妳的阿黑就什麼都不管了,哪還有時間管少莊主的事呀。跟妳說呀,這是福貴大哥親口跟我說的,跟少莊主那些生死兄弟交情好的可不是只有妳吶。」說著得意的哼笑了二聲。
飯菜送上桌之後,二人正開心用餐聊天之際,突然聽得一旁有人大聲怒吼道:「他娘的!不想活了嗎?」霍姚二使轉頭向聲音來源望去,見有四名黝黑大漢圍住一名身穿黑紅相襯衣服的女子。該名女子背對著霍姚二使,因此不識得其貌。
那名女子的桌邊上擺了一頂掛著黑色帷巾的竹笠,上頭壓著一副光可鑑人的精緻刀環。這副似曾相識的刀環引起了霍姚二使的注意。
面對這種嚇人的場面,那名女子不但不為所動,卻聽得那名女子口吐燕語鶯聲的瓊音說道:「看上人家就要硬來,呵,這是哪裡的規矩?」說著喝了一口茶。一名虯髯莽漢怒道:「好大的口氣,爺我縱橫武林四海,還沒見過妳這般刁蠻的女子。」女子應道:「我不認識你,不想跟你說話,如此而已,那裡刁蠻了?」「妳…」莽漢伸出手指向女子,馬上被女子以刀環的內側強力勾下,壓制在桌上動彈不得。「哼!要是有人出錢要我殺你,我可以免費奉送。但今日本姑娘不想殺人,你們幾個礙眼的…」「全給我滾!」一聲喝令,刀環在她手上俐落的轉了一圈,只見四名大漢身上都被輕輕劃過一刀,隨即見紅。四人見此女子是名高手便落荒而逃。
該名女子拭去刀環上的血漬後,即若無其事的將桌上飯菜用完。「小二,結帳!」「十…十錢,客倌。」被嚇傻的小二話都快說不出來。如數付帳之後,女子起身戴上竹笠,收起刀環後,快步離開了客棧。
行經霍姚二使身邊時,女子的身上飄出一股誘人韻香,竹笠的黑絲簾巾被風吹起一角,露出冰潔似雪,吹彈可破的玉脂凝肌,這不禁讓人有種難以抗拒的遐思。由於未見得全貌,霍春花疑道:「該不會是…」「不會吧?我們也只見過一次,而且還是遠遠的看過,如此斷言也太早了。」「可是,全武林也只有她以刀環著稱。」姚翠蘋正色說道:「全武林不止她一個人用刀環,這事我們別管了,快吃飯吧,等會兒還得趕路呢。」
方才離開客棧的那名女子,倚在林間的一棵樹上小憩,竹笠覆在臉上,刀環掛在腰間隨風飄動,碰出清脆的叮噹聲響。忽地裡從不知名的方向射來一鏢,女子很輕易地就接住這飛鏢,却見上頭綁了一紙黃紙。展開黃紙閱覽,見得上頭寫著─
此地東五里凌鶴亭一會,有要事相謀。
鬼谷武夫
「鬼谷武夫?什麼來頭的人物?反正閒來無事,去瞧瞧吧。」女子說著便翻身落至樹下,運起內力,施展輕功往東前去五里的凌鶴亭方向奔去。
女子不消多時即來至凌鶴亭,見亭中有一老者佇足背對著她。還未開口問明信中所言何事,即聽得該老者以渾厚的嗓聲問道:「來人可是鎖喉雙飛冉紹珍?」冉紹珍拱手問道:「敢問前輩尊名,我接到一封書信,說有要事找我,不知何事?」老者轉身笑道:「老身鬼谷武夫,乃一介化外之人,只不過,最近聽到一件很有趣的事,特來相告。」戴著竹笠帷巾的冉紹珍,輕聲應了聲「哦?」「是何事竟勞煩前輩如此大費周章?」「前陣子妳都在西域關外吧?」「是呀,這個月才剛回中原,沒想到前輩就找上我了。」「那麼武林最近萬宗會鬧得很兇可有聽聞?」「略有耳聞。」「另外,最近興起的神秘組織九玄天呢?」「沒聽過,與我何干?」「魯道有可認識?」
冉紹珍聞言,摘下竹笠往亭中的石桌上一扔,露出天香國色、朱唇粉面、皓齒星眸般傾國傾城的姿色,其貌宛若仙女下凡般清新脫俗,冰肌玉骨、粉頸酥胸。雙眼間卻又不經意的流露出一股懾人的英武之氣。雖說是武林殺手,但她身上完全沒有殺手的肅殺戾氣,反而是雍容華貴、仙露明珠般的氣質。說其是豔冠群芳、出水芙蓉簡直是名符其實,一點都不為過。
如此驚豔的美貌讓鬼谷武夫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却聞得冉紹珍很不以為然的應道:「那廝又如何了?」鬼谷武夫笑道:「他現在可是萬宗會的旗下要員呢。」「所以呢?」「妳對萬宗會有興趣嗎?」冉紹珍往石椅上一坐,應道:「要我去殺誰?」
「不!」鬼谷武夫笑道:「如果要妳加入萬宗會呢?」「哼,萬宗不過是個烏合之眾的組織罷了。」鬼谷武夫說道:「現今雖然萬宗會跟九玄天對上頭了,但飄雪山莊是他們誓必拿下的目標之一。」這段話引起了冉紹珍的注意,不禁正眼看著鬼谷武夫等他把話說完。
「我現在正在找韓業的行蹤,妳很在意他吧?畢竟他是彭開的拜把兄弟。當時彭開是右護法,他是鬼羅門的左護法。」一提到『彭開』二字,冉紹珍原本輕撫刀環的手不禁縮動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哀傷。「門主不是已經死了嗎?找他做什麼?」「死要見屍呀,沒見到韓業的屍體,我不信韓業就這麼死了。」冉紹珍聞言,雙眼不禁微張。這般細微的神色被鬼谷武夫發覺後,他再接著說道:「妳如果加入萬宗會,也許…有機會見到他。」語畢鬼谷武夫便運起內力,展開輕功離去,沒了身影。只留下在亭中發呆的冉紹珍,不停的想著鬼谷武夫的那番話。「韓業沒死嗎?」驚訝之餘,嘴角仍露出一絲欣慰之情。
風正揚正在和福貴討論未來成立鏢局的細節時,忽然校尉張安快步前來報告説道:「稟將軍,宋姑娘來到揚州了。」在長安時,宋琪經常前去拜訪風正揚,因此,他身邊的弟兄都認得她。
風正揚和福貴對看一眼,說道:「宋姑娘?湘湘麼?」「是!楊將軍和宋姑娘在街道上偶遇,現在兩人正在談話,特命屬下前來告知。」「人在哪?快帶我去!」「是!」
來到東安客棧外半里處的街道上,看到楊順和宋琪及上官琉璃聊得正開心。宋琪從人群中見到風正揚身影,喜出望外,提起長裙快步奔向風正揚,飛撲上前緊緊摟住他,喜泣道:「小揚,真沒想到能在揚州遇到你,我太開心了。」「湘湘…」這等喜相逢的場面,剛好全被躲在轉角的紅蓮看在眼裡。紅蓮驚道:「她真的來揚州找風正揚?」另一邊,在街道不遠處的人群中,妙華夫人帶著雀喜躲藏在其中,也看到了這一幕。「那小伙子是誰?宋琪和他是什麼關係?」
宋琪喜孜孜的說道:「好久沒煮東西給你吃了,你想吃什麼?」風正揚見到上官琉璃也在場,趕緊岔開話題,拱手說道:「上官姑娘也來了。」上官琉璃嫣笑微蹲致意,應道:「風將軍萬福!」「等一下,小揚,你就不理姊姊啦?」宋琪見到風正揚後,就開始耍起性子。上官琉璃笑道:「風將軍怎會不理妳,妳在長安不是想他想得緊麼?」「琉璃,妳怎麼這樣說話!」風正揚開心說道:「兩位姊姊遠道揚州遊玩,我在揚州也待過一陣子,不如就讓我作東,好好招待兩位姊姊。」上官琉璃應道:「那就謝過風將軍了。」宋琪好奇問道:「你在揚州做什麼?」「受義經堂尤二前輩之託,來處理一些事。」上官琉璃驚道:「長安義經堂不是被萬宗會滅了?」「是臨前託付沒錯。」「我下榻的客棧在不遠處,我們邊走邊聊吧。」回客棧路上,風正揚便對宋琪和上官琉璃將整個受託處理義經堂的經過說了一番。
「雀喜,妳會不會覺得那名年輕人很眼熟?」只見雀喜輕輕搖頭。妙華夫人暗思道:「若不是這裡市集人聲鼎沸,不然我應該可以從他說話的聲音認出他是誰。」「婆婆,現在呢?」「跟上去瞧瞧吧。」說著兩人便悄悄的跟隨在後。紅蓮也展開輕功,輕步的尾隨其後。只是,不論妙華夫人或是紅蓮都沒意識到彼此的存在。
夜臨揚州,笙歌不斷。街上車水馬龍,人潮不斷。在東安客棧的一處廂房內也正酒酣耳熱。風正揚的弟兄們因宋琪和上官琉璃兩位美女蒞臨,正興緻高昂的大啖酒肉,杯觥交錯,盃酌不歇,四處杯盤狼藉。眼看弟兄們很久沒這麼開心了,風正揚也不想干涉,便私下找了福貴議事,並交代楊順看著,別讓弟兄們鬧事。
「弟兄們好久沒這麼開心了呢。」福貴說道。風正揚有感說道:「自從離開長安以來,這應該是第一次看弟兄們這麼盡興。」兩人邊走邊聊,背後不斷傳來弟兄們豪飲的吆喝聲。
二更半夜,風正揚的房門被輕輕推開,被驚醒的風正揚,見得來人走路搖搖愰愰,來到他床邊,脫下外衣,僅著肚兜和襯裙,一股腦兒地往他床上倒下。「湘湘,妳怎麼全身酒味?」風正揚怎麼搖她都沒回應,無奈的嘆了口氣。「真是…醉成這樣。」正當他要扶起宋琪時,她頓時打了二下飽咯之後,即朝風正揚的臉上吐了一攤,隨即昏睡不起。「唉…這…第六次了吧。」
清晨一早醒來,宋琪掀開床被,發現自己一絲不掛的躺在床上,不禁驚道:「咦?這是誰的房間?」這時風正揚剛好推開房門進來,手上捧著一套華美衣飾,嘆道:「這是我的房間,昨晚妳又吐了一地了。」「昨晚?」宋琪嬉笑道:「不會又吐在你臉上吧?」說著,笑得床被鬆手,露出豐碩細膩的酥胸,雙眼泛著媚光看著風正揚。
風正揚往宋琪臉頰上落下一吻,說道:「妳的衣服都污了,我請人拿去洗了,妳先穿這套吧。」宋琪忽然雙手勾住風正揚脖子,嫣笑道:「你幫我換的衣服?都看見了?」風正揚把衣服塞給宋琪,扳開她的雙手說道:「快點洗洗臉,吃過早點後,我帶妳去揚州城逛逛。」宋琪又耍起性子哼道:「你就不想陪一下姊姊麼?」「要呀,等一下不是要去揚州城玩?」「不是說那個啦!」對於風正揚的裝傻,宋琪氣得臉都快歪一半了。
宋琪換過裝後,在客棧大廳悶氣吃著早點。上官琉璃下得樓來,見她面有異色,便細聲問道:「怎麼了?一大早就在生悶氣?」「沒什麼!」說著用力咬了一口饅頭。「明明吃個饅頭像在啃肉一樣,怎麼會說沒事?」宋琪哼了一聲,又不說話。「能讓妳氣成這樣,大概只有風正揚吧。」「那有人看到沒穿衣服的女人不會動歪念頭的,氣死我了!」話一說完,一旁的客人和店員都往宋琪這裡望來。只見宋琪不以為意的繼續吃她的早餐。上官琉璃看了四周一回,低聲問道:「就這事呀?」宋琪很認真的點頭。上官琉璃卻以袖遮口,不經意地噗嗤笑了出來。
陽柳垂岸,碧水揚波,風正揚帶著宋琪和上官琉璃二人乘著小船遊湖。宋琪一如往常地躺在風正揚懷中,臉上洋溢著愉悅的心情。上官琉璃手捧著點心小吃,欣賞著這片湖畔美景,一旁還擺了一壺香片茶。
「小揚呀,你對我都沒有非份之想嗎?」宋琪蹙眉問道。「呵,妳我認識這麼久,怎麼還問這個?」宋琪倏然起身説道:「這麼多年…對呀,都這麼多年了,姊姊的心意你該知道吧?」「提這做什麼,現在我們在揚州就該好好遊覽這裡的美景…」宋琪悶著氣,頓了一腳,震得小船搖搖愰愰,嚇得上官琉璃雙手扶著船緣,嘴上咬著點心,驚叫道:「湘湘,別搖呀!」宋琪抬了下額,瞪了一眼,嘴唇高翹,滿面孩子氣般的委屈。
蔣幼箏將耳朵貼在門板上,雙眉緊皺,似是在專心在聽什麼。一旁還有趙璇和古婷筠也在一起湊熱鬧。朱馨看不下去,便酸溜溜的說道:「我說妳們幾個,從剛才就在聽什麼,不怕耳朵長繭嗎?」蔣幼箏起身應道:「不是呀,馨姊,剛剛我有聽到在咱們房門口聊天的兩名婢女,談到妳那位風將軍要成親的事吶。」「什麼?」朱馨聞言頓時瞠目結舌。「妳看吧,我就說馨姊什麼都不知道…」古婷筠得意的說著。
趙璇一臉神秘的往坐在長躺椅上的朱馨逐步欺來,說道:「妳的風將軍要被搶了,妳還傻傻的什麼都不知道呀?」朱馨一股腦的把手上的書往趙璇頭上拍下,說道:「什麼傻傻的,妳們剛剛到底聽到什麼了?從實招來!」趙璇摀著額頭,滿臉無辜的說道:「妳問箏姊吧。」
蔣幼箏説道:「我只聽到他們莊內最近在討論什麼揀好日子,還有什麼要準備喜禮之類的。聽起來好像喜事臨門,全莊上下好像都很開心的樣子。」朱馨嘖了一聲説道:「那跟風正揚有什麼…」這時忽然響起敲門聲。大家都互看一眼,朱馨使了個眼色示意離門最近的古婷筠開門。
門一打開,就見到寒水煙清新亮麗的笑容,說道:「妳好呀,我來找艾玟!」艾玟開心的衝上前去,直嚷道:「姊姊,姊姊…風將軍是不是要成親了?」艾玟這天真一問,直把其它六人嚇得六神無主。在朱馨的面前什麼不好問偏偏問這件事。
只見寒水煙親切的笑了笑,伏下身來,雙手撐膝的對艾玟説道:「是呀,最近山莊的人都在討論這件事呢,妳怎麼知道的?」這句話說得令在場的人都目瞪口呆。只有艾玟天真的應道:「我們剛偷聽…」話還沒說完,一旁的古婷筠就快手的摀住她的嘴巴,對寒水煙苦笑的說道:「寒…寒院主找艾玟…有什麼事嗎?」「喔,我來帶她出去逛逛。」「這樣呀,那妳們快出去吧,別耽誤了。」說著把艾玟推出門,就在寒水煙轉身的那一霎那,古婷筠拼命用食指在嘴上點著,示意艾玟出去別亂說話。
門闔上後,五人都同時往朱馨身邊圍上前去。「馨姊…」朱馨兩眼發直的看著手上的書本。趙璇疑惑地問道:「風將軍要娶誰呀?」吳瑄應道:「該不會是跟咱們打架的那個女人?」古婷筠插上一句:「還是寒院主?」「好啦,別說這個了!」蔣幼箏接著說道:「馨姊,要動手去搶過來嗎?」易青攢眉問道:「怎麼搶呀?艾玟不算,咱們才六個人,六把劍,要搶也搶不贏吧?」蔣幼箏正色的說道:「那也不能這麼算了呀,這關係到馨姊的幸福呀!」
朱馨忽然舉起右手掌,示意要大家安靜。就在大伙兒都看著朱馨接下來要說什麼的時候,只見她淡淡的應了句:「妳們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事不是我們在這裡說要怎樣就能怎樣。」「我很累,先休息一下。」說著便躺下椅榻,別過身去。大伙兒見朱馨不想多說,也只好四下散去。這時朱馨緊閉的雙眼,不知怎麼地忽然溼了起來,靜靜地流下兩行淚水。
艾玟純真的問道:「寒姊姊,風將軍幾時要結婚呀‧」「這還沒定下來,怎麼了?妳也關心這事呀?」「當然呀,馨姊喜歡風將軍,要是風將軍娶了別人,那樣的話,馨姊會很傷心呢。」「咦?」寒水煙暗思道:「馨姊喜歡小揚師兄?馨姊是指朱姑娘麼?」「艾玟呀,馨姊是…」艾玟應道:「就是被你們找去問話的那位。」寒水煙挑著眉暗思道:「原來真的是朱姑娘!」接著又親切的對艾玟說道:「其實要是妳們馨姊願意,她可以做偏房呀,一樣可以嫁給我師兄呀。」寒水煙這話其實是在開玩笑,也有在哄艾玟的意思。
只見艾玟不明其意的問道:「什麼是偏房呀?」「就是第二個老婆呀。」艾玟聞言開心的應道:「真的嗎?那我回去之後,問問馨姊,看她要不要當偏房?」接著眉開眼笑的說道:「這下馨姊有救了。」看艾玟說得信誓旦旦,像真有那麼一回事的模樣,這令寒水煙心底忽然有種說錯話的感覺。畢竟她也是親眼見過朱馨的個性,以她多年武林的歷練,任她怎麼看,都覺得朱馨不是個柔心弱骨之人。若真是如此,要她屈就恐非易事。
坐在渡船上,揹著扇盒的羅英見慕芸瓏似有心情的模樣,便近身附耳輕聲説道:「風正揚…風正揚…風正揚…」慕芸瓏驚愕轉頭説道:「妳在幹嘛?一直唸風將軍的名字。」羅英兩眼轉了一圈,應道:「看妳精神不好,唸唸妳心上人的名字,看妳精神會不會好一點?」慕芸瓏哭笑不得説道:「妳…妳是吃錯藥還是發癲呀?誰跟妳說這樣我精神會變好的?」羅英暗思道:「上次妳就這樣。」「況且我是在掛心我爹這次對九玄天的動作,會給萬宗會帶來麻煩。」話才說完,身旁劈然有人吼道:「妳們二人是萬宗會的麼?」慕羅二人定眼一看,是渡船上的其它船客。個個看起來兇神惡煞,似是武林中人,非一般尋常百姓。
其中一位腰掛長刀的高瘦子以南方口音説道:「萬宗會在武林上一向為虎作倀,仗勢欺人,這會兒既然碰上了,就拿妳們兩人出氣。」一名光頭男子說道:「人家才二位姑娘家,咱們六七個人會不會太欺負人了?」這話說得言不由衷,其實他是恨不得將慕羅二人大卸八塊。
「萬宗會不也都是如此麼?咱們是以其道還治其身,`不打緊的。」瘦子催促道:「快說,妳們二個潑賤是萬宗會的麼?」慕芸瓏面無表情的起身,羅英也是殺氣騰騰,右袖中的手掌也早已將匕首握在其中了。船家在一旁嚇得兩腿發軟。
羅英輕聲道:「小姐,這裡用扇子不方便,這幾個無賴讓我來吧。」慕芸瓏聞言雙手收在胸前,轉身作勢不理。羅英往前一步凝色説道:「要是真是萬宗會又如何?」「那就拿妳們二人祭告天下!」
羅英用力往船底蹬了一步,搖愰之間,眾人七手八腳的亂成一團,羅英趁機殺出,才一眨眼的瞬間,已有三人倒地。高瘦子見狀欲抽刀禦敵,卻被羅英一刀劃斷手筋,血流如柱,羅英膝蓋往上一頂,將瘦子頂落水底。再迴身將光頭男子踢落江底,接著四刀往其它二人要害刺下,再旋身踢下船去。
轉眼不到半晌的工夫,七名大漢不是被羅英刺殺身亡便是被踢落水底。慕芸瓏扔出一碇銀兩給船家,說道:「船家,這銀兩賠你的船,還有把那三具屍體扔到水底。另外,剛剛發生的事,與你無關,也別說出去。」船家連忙應是,費力的將屍體扔入水底。
諸葛萍見火已熄滅,便命人入內搜查。屋樑圍牆雖已塗碳成灰,但仍可看得出來這裡是可容三、四百人的據點。不論是大廳、廂房、伙廚一應俱全。與之前見過的尼姑庵不太一樣,看似純粹是起居生活的住處。
不過,諸葛萍不打算就這麼放過這個地方。自從上次九玄天的地道崩坍之後,她就一直想知道九玄天的據點藏有什麼秘密。因此特命人仔細搜查是否有機關秘道。
「萍兒,這裡全燒淨了,妳還想找什麼?」「九玄天這組織玄得很,一定有秘道或暗室什麼的。」對於諸葛萍異常的執著董紀芙不禁噗嗤笑了出來。這罕見的笑容看在駱文山的眼裡,顯得相當難得,便道:「原來青衣嚎女笑起來也是千驕百媚,為什麼平日都板著一張臉?這豈不是太浪費了?」董紀芙蒼白的臉倏地收起笑容,不解地望著駱文山。諸葛萍見狀,說道:「駱文山,紀芙已經心有所屬,你別費力了!」「韓業嗎?」這話讓諸葛萍和董紀芙都大吃一驚。諸葛萍問道:「誰跟你說的?」駱文山沒回話,直說道:「一個已死之人,有什麼好留戀的?」話才說完,董紀芙的銀爪已襲上駱文山的胸口,震得他口吐鮮血,退了數步。董紀芙厲色的説道:「你再說一次,就不是現在這樣了。」諸葛萍冷冷的說道:「我記得有提醒過你,別惹紀芙,你就是不聽。先說好,要是被紀芙殺了,我可不救你喔。」
「稟衛軍,後廂房查有異狀!」諸葛萍向駱文山調侃說道:「去看看吧,剩半條命的衛軍。」董紀芙仍是一臉不悅。三人隨部屬來到一間像是書齋的房間,赫見燒得烏黑的書架敞開,一條通道藏在背後。部屬拱手説道:「我們搜索時,發覺這裡有風吹出,打開一看,發現是一條密道。」諸葛萍撫著膠黑的木架,仔細端詳了一番。很顯然的,那是因為書架在火燒之後,扭曲變形之故才讓風從細縫吹出。
「留下二十人繼續在這裡調查線索,其它人就跟我們進去瞧瞧這密道通往那裡。」說罷,諸葛萍領著眾人進入了密道。
妙華夫人跟著風正揚等人四處遊歷、逛街。卻看不出什麼端倪。這已讓她的耐性漸漸被消磨殆盡。另一方面,因為宋琪等三人都認得紅蓮,所以她很小心的在臉上蒙了一條紅紗。跟在三人身後,將宋琪在揚州的一五一十都記載下來,再以信鴿送往長安。
「湘湘,妳看這首飾如何?」「琉璃,這手環挺適合妳的。」宋琪和上官琉璃開心的挑著首飾、胭脂,風正揚很有耐心的陪著二人逛街採買,閒來無事,便在飾品攤上隨手拿了個三彩馬賞玩。霎那間,在人群中,他發現有道熟悉的身影,在不遠處的人群中躲躲藏藏。假意轉了個身瀏覽其它商家的瞬間,他發現是前兩夜曾和霍春花交手的小女童─雀喜。
風正揚暗思道:「那小女童在此,莫非大教主也在此地?」心頭立即興起戒心。定神細察,發現小女童身邊還有一老婦,正是戴著人皮面具的九玄天大教主。風正揚不動聲色的想將宋琪等人帶開,無奈宋琪等人正在玩興上,遲遲不願離開。這時上官琉璃輕輕拉了宋琪的衣袖,低聲道:「紅蓮來了!」「紅蓮!」宋琪掩飾其色,藉著和上官琉璃說話時的錯位,看到了躲在角落的紅蓮。「哼,小嵐派她來的吧?」上官琉璃問道:「她來做什麼?」「如果今天她還是跟在後頭,我們就去問問她吧。」打定主意後,轉身對風正揚說道:「走吧,你不是說要回客棧了?」
入夜之後,城街依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此刻在東安客棧內,也是彼此暗中較量,暗潮洶湧。風正揚找來四名副將,告知九玄天大教主在暗中觀察他們,意圖不明,要大家小心行事。「現在大廳中,靠櫃檯那桌的老婦和女童,便是大教主和她的隨身丫環。」楊順怒道:「不如咱們現在去把她綁來,看她有何企圖?」黃賀虎説道:「你別被人家給綁了才是。」風正揚說道:「我原本認為和她只是偶遇,但今天一天下來,她一直跟在後頭,不過,我不認為她是認出了我。」福貴問道:「難不成跟宋姑娘她們有關?今天就你們三人在一起不是麼?」楊順應道:「不可能,宋姑娘在長安,九玄天又不在長安,應該不相識呀?」「不論如何,現在我們得先弄清楚她的目的何在?首先,福貴,派人去打聽她們是否有住在這,住哪間房,然後…」福貴應是後便去張羅風正揚的吩咐。
宋琪和上官琉璃在房間內密商,該如何應付暗中跟隨她們的紅蓮。上官琉璃說道:「我剛去打聽過了,紅蓮化名何蓮今晚住在寶字號房。」「妳怎麼知道她化名叫何蓮?」「因為她是今天才剛入住,而且紅蓮寫的『蓮』字的筆跡和常人不同,我認得出來。」宋琪露出媚笑說道:「那麼今晚就好好去拜訪咱們的好姊妹。」
二更夜,妙華夫人的住房大廳桌上,忽然射入一支箭書。妙華夫人大驚,翻身下床,拔起箭書查閱。見得書信中寫道─
城外五里恭候大駕。
「竟然有人找上門來了!哼!」「雀喜,我們走!」說罷便帶雀喜急步出門。
位於寶字號房的屋頂上,正有二道人影放輕腳步慢慢靠近房間的窗台。街道上熱鬧的喧鬧聲正好替這二人提供了很好的掩護。儘管如此,躺在床上休息的紅蓮依然察覺四周氛圍有異,不自覺的提高警戒。倏然一條批帛穿過床帷向她襲來,她本能的出手接下披帛,沒想到,一股強勁的力道將她扯落床舖。才剛起身,便受到二道人影的夾擊。由於房中昏暗不明,她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是誰,即已被打得無暇應付,逼得她只好全力反擊對方的出招。二道人影各自向她以披帛襲來,紅蓮上身向後下腰閃過之後,伸手一擒,雙手各抓著一條披帛,此時,她認出了這批帛為何人所有,便拱手喊道:「百合仙子,別打了,我是紅蓮呀!」
點亮房中燭火,見得宋琪坐在桌邊,右手扶在桌上一臉不悅,身邊是蝶香堂玉女上官琉璃。紅蓮作揖問候道:「百合仙子!」宋琪語氣強硬的說道:「妳在這做什麼?」「奉會主之命到揚州辦事。」「妳跟了我們一整天,就辦這事麼?」紅蓮被識破意圖,一時語塞吞吐,不知所以。宋琪拍桌吼道:「說!」「奉會主命,前來揚州調查百合仙子和上官玉女在此的一舉一動。」宋琪聞言大怒起身欲一掌往紅蓮臉上擊去,卻被上官琉璃攔住説道:「湘湘,妳打紅蓮也沒用呀,她也不過是奉命辦事。」
宋琪哼了一聲,沒好氣的坐下。半晌後,才又說道:「現在叫妳回去好像也太為難妳了。說不準,妳還會被罵得滿頭包。這樣吧,以後妳要傳回去給小嵐的信,都要讓我看過,要是沒有,看我怎麼治妳。」說著即擺袖走出房間。上官琉璃走到紅蓮面前,撫著她的臉說聲:「自己小心。」即隨著宋琪腳步出了房門。
城外五里處,妙華夫人戴著人皮面具,前來赴約。見得前方有三名黑衣男子,面蒙黑巾。妙華夫人不禁怒道:「哪來的無知小輩,竟敢向我挑釁!」立於中間的蒙面男子說道:「大教主,別來無恙。何以戴著人皮面具,不以花容月貌示人?」妙華夫人聽聞對方知曉自己的底細,勃然大怒道:「你何不也以真面目示人?」「晚輩乃無名小卒,賤名不足掛齒,自當不以真面目面見前輩。不過,以前輩的美貌,覆在人皮面具底下,不免惋惜。」
妙華夫人環顧四周一回,說道:「應該不止你們三人吧?全都出來見個面如何?」蒙面男子朗笑道:「前輩好眼力!」揮手示意躲在暗處的人馬現身。約略有三十人,個個面蒙黑斤,手持弓箭。從姿態上可看出全是身經百戰之人。妙華夫人冷笑道:「憑你們幾個也想掠倒我?」「前輩言重了,我們不過是有件事要請教前輩。」「擺這陣仗請教?」「哈哈哈,前輩德高望重,場面總不能太寒酸。」妙華夫人冷冷說道:「雀喜,教訓這幾個無知小輩!」「是!」雀喜奉命之後,快速向中位黑衣人殺出。黑衣人喝道:「退開!」身旁的兩名黑衣人紛紛走避。黑衣人接下雀喜數招後,伸出一掌以半成不到的內力將雀喜震開。
看著飛出丈外的雀喜,妙華夫人驚道:「你…你是上次和我交手的那個人!看我揭下你的黑巾,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妙華夫人來勢洶洶,招招凌厲逼人。黑衣人忙著閃躲,也找空隙回擊。雙方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妙華夫人手上的鐵杖呼呼振風,如毒蛇吐信般靈敏迅捷,若被擊中恐命休矣。黑衣人為免後患無窮,便使出劍氣襲向妙華夫人手的鐵杖,只見鐵杖應聲斷成兩截。此舉令妙華夫人大驚,快身向後退了數步。
「你師出何門?」妙華夫人厲色問道。黑衣人不答反問道:「大教主都在揚州忙些什麼呢?我有好友說妳從今一早就尾隨他們一整天,特要我來向前輩詢問有何指教?」
「哼,原來是宋琪派你們來的。你們和宋琪是何關係?」黑衣眾人聞言莫不大感驚愕。妙華夫人說道:「你不說也無妨,憑你剛才那幾招很明顯的是出自玄極心訣,我也能猜到你師出何門?但我想不透的是,當年無極門覆滅,應該是無人生還…」黑衣人忽然一抬手,一旁的弓手忽然往妙華夫人跟前數尺處射出數箭,倏時數聲爆裂炸響,頓時煙霧迷漫,待煙霧散去後,那批黑衣人也沒了身影。雙手持著斷杖的妙華夫人,望著迷煙,滿腹惱怒。
三更夜,一群黑衣人聚集在東安客棧的一間大廳房內,每個人各自摘下黑巾後,竟是風正揚、福貴、黃賀虎等人。福貴問道:「今早大教主跟蹤的人竟是宋姑娘,將軍,這是何解?百花會跟九玄天有關麼?」「這得去問湘湘才清楚了。」
諸葛萍等人發現了九玄天密道,還會發現什麼秘密?鬼谷武夫找上了冉紹珍,為何他堅稱不相信韓業已死?冉紹珍會加入萬宗會嗎?風正揚的旗號終於成立,這對武林會投入什麼變數?朱馨得知風正揚的婚事,她會有何打算?宋琪在揚州巧遇風正揚,還遇上了九玄天大教主,風正揚意外發現大教主認得宋琪,其中盤根錯節是怎麼回事?宋琪發現花百媚派人跟蹤她的行蹤,滿腹怒火的她將來會怎麼面對花百媚?且待下文陸續揭曉。十八、青龍院院主杜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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