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俊道:「段師妹的功夫我是見識過的,但我除了『藥王奪命針』,實在沒什麼了不得的本領,不如……」頓了頓對狄韞道:「勞您老代在下通報藥王谷,並請我爹派谷中高手來援。」
狄韞道:「如此甚好,我們兵分二路,你二人切記莫要莽撞,修羅堡青紅雙煞邪功絕對不可小覷,萬勿直接與修羅堡正面交鋒。」言畢自懷中取出一卷羊皮紙續道:「這便是通往修羅洞的地圖,現下交給你們了。」
簡短話別後,三人便同時離開天香酒樓,各自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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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春光明媚,萬里無雲,天空澄藍淨靜得像一面鏡子,段惜與蕭俊兩人走累了,便坐在一條小溪旁用乾糧。
段惜突然好奇地問道:「蕭師哥,藥王谷谷主蕭百林是否便是你爹爹?」
蕭俊答道:「正是。沒想到段師妹居然知曉家父名號,為兄甚感榮幸。」
段惜詫笑道:「唉算了,我們別再兄阿妹的,怪生份的,以後你便直接喚我段惜吧。」
蕭俊搖搖頭:「這不成,直呼妳名諱不合禮數……不如……便喚你惜妹?」
段惜噗哧一笑,兩頰的酒窩看得蕭俊也是癡了:「我在靈瑤派做了十年小師妹,這個『妹』字實在聽得有些厭煩了……這麼著,不如你就叫我小段可好? 」
如此美人願意與自己親近,蕭俊頓感心花怒放,哈哈一笑:「如此甚好,那小段妳便喚我老蕭吧!」
段惜蹙眉道:「你可長不了我多少歲,我喚你小俊便是。」
「我今年剛剛滿二十,小段幾歲?」
「十七。」段惜的眼珠子水靈靈地眨著,煞是好看。
蕭俊訝道:「喔?小段十七歲便行走江湖,會否過於年輕?江湖凶險,妳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可千萬不能受到一丁半點委屈啊!」
段惜道:「這是我靈瑤派師門規矩:入山十年,當下山歷練。」續道:「雖然我是頭回涉足江湖,但我也並不是一無所知的新手,因為我早已自眾師兄姐處聽得許多江湖軼聞,否則我怎會知曉你爹的名諱。」
蕭俊點點頭道:「說的也是……不過我有一事想問妳,當時在客棧對付紅雲四蠢的時候,小段妳若全力出手,這紅雲四蠢鐵定非死即傷,為何妳那時卻只是解了他們的兵刃呢?」
段惜臉紅了紅,轉過身去道:「我沒有傷過人。」
看著她霞生雙頰的美態,蕭俊一陣征忡,突然說不出話來。
段惜再轉了回來:「你是不是覺得很好笑?」
蕭俊忙賠不是道:「小段切莫誤會,只是這……一入武林,就是刀口下舔血的日子,妳若真不願出手傷人,如何行走江湖、行俠仗義?」
段惜略一沉吟,道:「這道理我自然明白……我只是在思考,我們習武,不該是拿來肆意傷人的,而是藉以解決紛爭、鋤強扶弱的。除非必要,或敵手真是十惡不赦之輩,否則何必輕易與人結怨呢?我也知道,總有天我的雙手也會沾滿鮮血,但現在……總之那四蠢也不過是言語輕佻,給點教訓便可,犯不著傷了他們。」
蕭俊不知為何,心中突然萬般憐惜,他征征地看著段惜,嘆了一口氣道:「此行修羅堡,看修羅洞的位置,妳我二人是不可能兵不血刃、神不知鬼不覺地救出曲掌教的……不如這樣,我們先行約定,若果真和人動起手來,妳只需制住對手,由我以飛針封穴,如此一來,妳便不用殺人,妳說這辦法可好?」
段惜笑道:「我們有這麼好默契?」聳了聳肩:「依小俊。」
兩人在樹下談笑風生著,忽然,遠方的林內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兩人倏地站起,蕭俊道:「去看看是怎樣一回事。」
不多時,兩人徇聲來到林中一處巨樹底下。只見地上躺著一村婦,已遭開膛剖肚,死狀淒慘,血染遍整片草地,而一個滿頭白髮、一身紅衣的老婦,正捧著一團血球津津有味地喃喃自語道:「這足月的胎兒最是滋補。」
眼見此慘絕人寰之狀,段惜登時怒不可遏,「無名」出鞘,她喝道:「妳是何人,光天化日下,竟做出如此泯滅天良之事!」
只見老婦不慌不忙地大口大口吞下整塊血球,一臉血污轉頭斜眼打量著兩人,呵呵笑道:「小姑娘,來到我修羅堡的地頭,敢與我紅衣修羅沒大沒小,敢情是不要命了?」
蕭俊怒道:「傳聞修羅堡以人血人肉練功,竟真有此事,今日教我們撞上,要妳賠命!」
紅衣修羅尖聲怪笑:「一個黃毛丫頭、一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本座這就結果了你們,帶回去與堡主大餐一頓。」
段惜沒想到世上竟有此泯滅良心之事,盛怒道:「廢話少說,亮兵刃吧!」
只見紅衣修羅雙手緩緩舉起,尖銳的指甲忽地爆長數吋,道:「先拿下妳這個臭丫頭!」身法如鬼魅竄向段惜。蕭俊挺身道:「讓我來!」
語畢掏出懷中的紙扇,便與紅衣修羅開始近身格鬥,段惜暫且壓陣。走不過十數招,蕭俊已明顯落於下風,蕭俊武學所長在於「藥王奪命針」,飛針利於遠距攻擊、偷襲,在近身戰卻派不上什麼用場‧
不多時,蕭俊已多處掛彩,左臂被抓出一道長長的血痕,紅衣修羅向後一退,顯然極瞧不起二人,她歪著頭舔了舔指甲:「小子的血新鮮甘甜哩!」
於此同時,段惜足尖前踏,飛身掠過蕭俊,全力出手,「無名」霎時刺出如瀑劍氣,攻向紅衣修羅,紅衣修羅微微一愕:「小丫頭倒不是個庸手?」一時間鏗鏗鏘鏘兵刃交擊聲不絕於耳。一來紅衣修羅欺段惜年輕,二來看段惜手上「無名」模樣普通,因此出招盡是戲弄,此消彼長,便被段惜給制住了。走過三十招,段惜已穩穩佔住上風,紅衣修羅被逼得節節敗退,且兩手利爪竟逐漸被砍崩了!
她尖聲叫道:「小丫頭竟能砍斷我苦練多年的血魔爪,妳!妳拿的是天罡榜上的神兵!」
段惜不停出劍,面無表情道:「是又如何。」說話間,「無名」已在紅衣修羅身上刺了六個窟窿,饒是已經見血,段惜依舊本能地不願刺向她的要害。
紅衣修羅急急後退,道:「妳師承何派?劍法竟如斯高明!」
「妳這個毒婦不必知曉。」段惜並沒有要放過紅衣修羅的意思,顯是動了真怒,自創劍法「忘劍訣」起手式「劍忘無我」漫出天羅地網般的劍氣,以驚人速度向前追擊紅衣修羅,段惜雖不要紅衣修羅的命,但卻生出廢了她一身魔功之心。
此時緩了一口氣的蕭俊更火上添油地在一旁射出飛針。
眼看紅衣修羅已退無可退,她忽然摧動內力,發出了一聲極為刺耳的尖嘯,狼狽地道:「修羅堡眾一刻鐘內會蜂擁而至,你二人若不速逃,便是給老身陪葬!」
此時蕭俊的飛針後發先至擊中她胸前要穴,紅衣修羅立時雙腿一軟,暈死了過去,段惜手持「無名」,微微地發抖著,站在紅衣修羅身前,卻一時間不知道該刺往這個兇殘老婦的何處。
「無名」回鞘,段惜嘆了口氣道:「她既身受重傷,我們現下恐怕也已打草驚蛇,為免曝露行踪,還是先退吧。」
蕭俊道:「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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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蕭俊包紮好傷口後,段惜道:「小俊,你的傷口甚深,會否損及經脈?」
蕭俊道:「小段莫擔心,我有家傳《藥王典》真氣護身,只要運功流轉十八個週天,傷口便會慢慢自然癒合。」
段惜訝道:「竟有如此神奇的內功?」
蕭俊道:「《藥王典》一事,小段莫要在他人面前提起,武林中人皆以為此寶典早已失傳,若讓人知曉,恐怕我藥王谷從此多事。」
段惜道:「那是自然。」續道:「《藥王典》的原理與我靈瑤派《聚靈心法》頗有相似,只不過《聚靈心法》是會生出內力,只要經常修習,內力便會源源不絕自動再生,我想這是為什麼它能夠入列武林三大秘典,你家的《藥王典》能生肌活骨,當可算是第四大秘典。」
蕭俊微笑道:「小段抬舉了。」
段惜突有所思,道:「方才與紅衣修羅一戰,我是欺她瞧不起我手中佩劍,才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擊敗她,倘若仗的不是這天罡榜神兵,恐怕還破不了她的血魔爪。」
蕭俊點頭道:「糟糕,我現下才想到,那時真該要了她的命。修羅堡中人將她救回後,必會從她口中得知我倆的底細,這對我們救人很是不利。」
段惜一派天真地道:「無妨,現下修羅堡只餘青衣修羅與修羅堡主兩個高手,我們未必沒有勝算。」頓了頓續道:「現在我們該要計畫一下前往修羅洞的路線。」取出地圖,兩人便開始端詳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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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天空滿是灰雲,遮住了月光,四周都黑漆漆的,正好方便兩人躲避修羅堡的巡哨。今夜夜哨特別多,顯然是因為紅衣修羅的事讓堡內眾人提高了警覺。
兩人偷偷摸摸地從預訂的路線接近修羅洞,路上閃過了五個巡哨,看似順風順水,段惜卻突有不祥預感,扯了扯蕭俊衣角,低聲道:「這會否是請君入甕之局?我們得加倍小心。」
蕭俊應低聲應道:「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