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囝仔人著驚無代誌
土地公土地婆保庇
保庇你細漢好搖飼
保庇你大漢會順適
《土地公廟》
雨聲好大,大得聽不到自己的呼吸聲。
「疼。」阿卿以為自己已不再怕痛。八歲溺溪,十六歲斷指,她都忍了下來,現在卻沒有力氣睜開眼。
「還沒到時辰不能生,妳不想囝仔一世人好命嗎?」耳旁傳來大夫人高聲的喊叫,那話語把她腰際一陣一陣的酸麻給壓了下來。
「好疼。」但還不到時候。五歲就無爹無娘,鄉內的土地公廟是她唯一的家。不能讓這囝仔同她命數一樣,連一個作伴的人都沒有。
「大太太,不能再拖,已經看到囝仔頭毛。」產婆從床尾驚起,焦急地將水盆更換,擰出一條熱毛巾,將阿卿腳上的血擦了又擦。
「不行,要擱半個時辰。」桌邊穿華服的婦人捏緊手中的繡帕說道。
額上的汗爬滿臉,阿卿眼裡也看不清身邊到底有誰在說話。她的頭好暈,連抬眼都費力,彷彿一用力喘息,什麼痛苦都會消失。
阿,真香......。屋內忽然飄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廟內常用的貢香。她忍不住睜一眼瞧,果然是初二、十六才會用到的香環。
供桌上滿是蘋果、鳳梨、橘子、花生糖與福金,連虎爺尊前也是滿滿的雞蛋。真好,又是個能吃飽的日子。
「妳不行來這。」 金爐前走來穿柑色長衣的花白老者,大聲呵斥著。那相貌好似扶養她長大的廟公阿福伯,但阿伯並沒有戴方帽的習慣。
「阿虎緊送她回去。」長者用紙糊住她的眼,忽然之間,自己好像躺在山溪之中,恣意漂流地前進。
「好涼。」啪的一聲,阿卿被冷水澆醒,眼前的大夫人又急又怒,而她下腹也愈加的疼痛。
「要死之前,囝仔也要給我生下來。」
生,當然要生。她的孩子不能沒有娘陪。
啊,外面的雨停了是吧,因為她好像聽到嚎啕的嬰仔聲。
==============
一盞永在的燈,護祐你的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