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裂》Glass - 好故事何必廢話？

影音導讀 | 120秒評電影：

當Unbreakable這個單字，被中文重新定義為「驚心動魄」，誰也沒有想到《分裂》Split能夠成功將奈沙馬蘭的原創英雄系列推向話題與票房高峰，也沒想到續集《異裂》Glass的宣傳操作以及劇情走向能夠變得如此複雜。《異裂》就是《驚心動魄》和《分裂》的延續作品，但現實就是許多觀眾並不知道還有那麼一部19年前的《驚心動魄》；換言之，觀賞《異裂》若在缺乏《驚心動魄》的背景下，相信會失去不少樂趣。

Unbreakable的不裂、Split的分裂、Glass的「異」裂，這系列的故事試圖透過一連串解構「漫畫」中超級英雄的「非常態」性，解釋人性正與反兩個截然不同的發展，我認為算是一種另類又特別的「超級英雄」類型電影。它從漫畫英雄的人格切入，解析我們為何需要超級英雄，以及超級英雄需要超級反派的二元關係。

而超級英雄、超級反派之所以特別，在於他們的「不正常」；而這種「不正常」是否也是另一種心理缺陷？不論是《驚心動魄》、《分裂》或是《異裂》三部作品皆以心理醫生的角色，試圖帶領觀眾進入這個與漫畫有著微妙關係的世界之中。透過不同的心理評估、劇情解釋，本系列三部作品的核心構想確實迷人有趣。

我喜歡本系列故事的概念發想：它有別於過往單純「介紹英雄」以及「解決危機」兩大主軸的超級英雄起源故事：三部曲跳脫了傳統英雄故事，反而描寫了「英雄」與「反派」兩者的人格缺陷，以及正反兩面的人格發展與崛起，透過驚悚電影的氛圍，創造出相當特別而且具戲劇張力的風格基調。

這三部電影的連貫性強，甚至是缺一不可。除了跳脫典型超級英雄故事的框架，同時也在劇情中不斷強調、思考人們需要「英雄」以及「反派」的原因。

正因為現實世界的不公不義，我們需要一個想像中的英雄獲得救贖，所以《驚心動魄》創造了「大衛」一角；英雄需要一個強大、具有壓迫感的反派，所以《分裂》創造了「凱文」來襯托英雄大衛的重要。這一套在奈沙馬蘭腦袋中的邏輯，用了兩部完整的電影篇幅描述兩個完全對立而且不同方向的人格發展，在劇本編排上確實有趣創新；之可惜，奈沙馬蘭在第一、二部個別介紹正派與反派的誕生故事，卻在第三部作品鋪陳正反派對決的過程中，陷入解釋過度的死胡同，等於是將原本擺好的一盤好棋下壞了。

《異裂》正如電影片名般的脆弱、破碎，三幕劇的鋪陳和結局比重失衡，導致電影整體看來頭重腳輕。劇情似乎在前半部描述大衛與凱文兩線故事裡打滾，造成最終本應聚焦在玻璃先生的大計畫上後繼無力，最終有關「人類進化」或是所謂「奈沙馬蘭式轉折」的說服力不足，難以在結局製造後續餘韻。若是以玻璃Glass作為比喻，破了一地的碎玻璃不管怎麼掃、怎麼補，最終還是有難以修復裂痕存在。

《異裂》Glass取名為《異裂》，顯示發行商極力嘗試將本片與《分裂》做連結，但電影本質卻有很大的比重與《驚心動魄》相連結。換句話說，與其將《異裂》視為《分裂》的續集，倒不如將《異裂》視為《驚心動魄》的第三集。故事從主角大衛唐恩在成為監控者後的生活出發，描述了他如何在維持秘密行俠仗義的同時，對抗反派野獸，以及最後在機構內進行心理治療、評估的過程。

《異裂》作為三部曲故事的第三部作品，我認為確實延續了整個宇宙觀的概念發想，也成功讓這三個角色拉在同一個框架內演出，探討了英雄與反派兩者二元共存的特性；但單就一部驚悚電影來說，其定位走向尷尬、野心過於龐大，大量資訊在未有妥善組織化的敘事下，彷彿一股腦兒強塞進觀眾腦袋之中，造成電影如同片名般脆弱不堪。

奈沙馬蘭是個好導演，他有滿腦子驚奇又獨特的創意想法，也懂得如何透過鏡頭製造懸疑驚悚氣氛，但常常陷入需要向觀眾說教的型式中。他在《驚心動魄》中花了很大的比重篇幅，描述了火車事故以及玻璃先生如何與大衛唐恩兩人如何相遇，監控者如何誕生的起源過程；也在《分裂》裡透過女主角與凱文兩者在密室鬥智的過程，引介了「野獸」降臨的危機；兩部故事的差別，就在於《分裂》將故事場景聚焦在密室與心理治療室之中，一方面敘事女主角逃脫，另一方面透過心理醫生探究凱文的內心世界，讓劇情收斂不致迷失方向而發散。相較而言，《驚心動魄》試圖從大格局收斂至賓州社區的尺度，電影後半段雖製造了一波精彩高潮，卻也讓電影略顯疲態。

《異裂》說明了奈沙馬蘭無法掌握大場面，無法有效組織，或是執行多條故事線發展的缺點：玻璃先生、凱文、大衛，三個角色如何集結？如何發生衝突？玻璃先生的計畫，以及神秘組織的出現，《異裂》的故事核心究竟是探討正反派的心靈變化？還是想要告訴世人「漫畫」就是歷史的見證？有個位階更高的組織正監控著我們的世界，「漫畫」只是透露線索的麵包屑？還是要告訴大家「超級英雄」無所不在？超級英雄是人類進化的關鍵？太多資訊在缺乏說服力的劇情編排下，故事顯得難以有效梳理、流暢地說下去，以致劇情缺乏重點，在摸不著頭緒的情況下謝幕，令人錯愕。

一個好故事就這麼被許多解釋性對白拉垮，真的是一件相當可惜的事。《異裂》中諸如在打鬥時箱型車內的手持鏡頭，或是透過一連串的蒙太奇說明了玻璃先生如何策劃逃脫計畫，又或是上下翻轉、橫移運鏡、慢動作，或是時間錯位的剪輯等編排，都再再說明了奈沙馬蘭明明就是一位懂得利用影像說故事的導演，也是一位懂得如何製造驚悚以及緊張氣氛的影像創作者。但偏偏就是過多不必要的解釋，錯失了堆疊影像張力的機會，拖累垮了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世界觀。

整體而言，在《異裂》中我確實享受了奈沙馬蘭一貫的影像風格，以及充分感受到他試圖說出他腦袋中那些瘋狂想法的熱情。他想要透過驚悚的氛圍，描述劇中正反雙方的成長過程，營造出有別於過往超級英雄電影的敘事方式。不少橋段畫面，看得出奈沙馬蘭的用心；但就電影的整體性討論，身為一個觀眾而言我難以被說服。

一個好的故事你何必過度解讀呢？你又何必在花了兩部電影後，匆促地讓兩大角色對決，卻又匆忙地塞了一個伏筆？有時候解釋太清楚，反而失去了想像樂趣，不是嗎？

XXY的推薦指數：★★★★★五顆星為滿分

《異裂》我給 ★★★ 3顆星

「我可以看到有東西碎了。」

「什麼？」

「我的玻璃心。」

電影預告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