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死神要接收的靈魂是自己的母親,就連震懾或發怒都來不及戴倫斯就被女人強行抓住右手臂,女人頭也不回:「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得快點。」她拉著他走向破碎的落地窗,戴倫斯立刻意識到這裡是三樓,要是從那裡出去會直接摔到樓下,但就在想止步的時候卻被女人用力一拉,踏出窗子的同時身子失去了地心引力、他們整個人浮在空中。
「?!」對這已經不能說是靈異或是異常的不科學現象讓戴倫斯睜大雙眼,見腳下逐漸升空的高度他緊張的反抓女人的手腕,他錯愕地看向她,但對方是連一點要解釋的意思也沒有,只是淡道:「學著點吧,實習死神。」
……也是,我已經死了,所以我現在是個靈魂,會飄浮也不奇怪吧?
戴倫斯擰著眉想釐清狀況,接著想到對方剛才說的收魂對象,他又倏地抬頭看向女人:「妳要……收我媽的靈魂嗎?」
「是啊。」女人回答。
「……往那個方向比較快。」戴倫斯用空出的另一手指向左前方,女人偏頭看了眼,不以為意的繼續拉著人向前,完全不聽從。
「喂、我說醫院在……」
「身為死神卻逃避收取靈魂,不覺得羞愧嗎?」女人淡漠地道著,被這麼一說的戴倫斯僵住了身體,他望著對方隨風飄逸的金色長髮,隱約露出的側顏沒有任何表情:「我不會上當的。」
——我就連欺騙也做不到……竟連拖延死神一秒鐘都辦不到。
戴倫斯失神地微低著頭被她一路拉著飛行,接近了一所醫院後女人彷彿一開始就了解目的地似的直線穿越了牆壁、飄過無數個病房,最後來到了戴倫斯母親所在的病床前,他趕緊上前查看母親的狀況,躺在床上沉睡的女人擁有與他一模一樣的棕色頭髮,兩個月前的她才剛住院,那時候的母親和過往一樣看起來潑又年輕、留著一頭及腰的波浪捲髮,擁有溫柔的淡綠色雙眸,還能與他嬉笑談天的。
但此刻即使不近距離看也能明顯發現母親臉上的皺紋、手指指節變得突出,自從母親住院後她的食量縮減、睡眠時間誇張地增長,戴倫斯已經很久沒與母親盡情聊天了,他沒有想到三天前的談話就是最後一次,他原本還期盼母親能早點回家再與自己一同生活,但已經成為靈魂的自己再度回想這份願望,他察覺到這是多麼可笑又諷刺。
曾經他因母親不在家而感到孤單,如果這時母親痊癒能回家了,豈不同樣會因自己的離世而感到更加孤單嗎。
「媽……」戴倫斯伸手想握住母親交握的雙手但指尖卻宛如投影影像一般穿過物體,他驚愕又挫敗地收回手,連對方的體溫都再也感受不到讓他握緊了拳低語:「怎麼會……」
他思考自己還能夠為母親努力什麼,最後轉身面對死神,戴倫斯凝視著女人的紅眸,話語帶著祈求與哀傷:「不能放過她嗎?」要是有時間,他會擬定更好的說服說詞,但現在已經無法再多做些什麼的情況下他只能直接地請求。
「不能。」女人簡短道。
「為什麼……我死了還不行嗎?!」戴倫斯忍不住激動起來。
「人的生命是無法一命換一命的,該死就是該死喲。」她呼出了口氣慵懶地說著。
「妳已經殺了我、現在還要殺了我媽?!」戴倫斯憤怒地道著:「她又有什麼理由一定得死了?!」
聞言,女人微微偏頭,紅瞳凝視著對方發怒的臉龐,她的態度宛如冰河底層的暗流,十分冷冽:「死神不會殺人,死神只負責收取靈魂,倒是你……你應該比我清楚是什麼奪走你母親的性命才對。」她揚唇冷笑了聲:「還是說你非得找出一個殺人兇手才會比較好過一點?」
挑釁般地反問形成一把弓箭射穿了戴倫斯的咽喉,他瞪大雙眼、面部僵硬的抽了下嘴角,要是抑制不住衝動他差點就要羞辱這女人,但遲疑與思考的一秒中腦海閃過了病情診斷書的內容——他知道,他知道母親會為何而死,他只是不想承認生前的自己怎麼努力都無法改變這血淋淋的事實。
「行哦,如果這樣你會比較好過一些的話,你想把我當成殺了你母親的兇手也沒關係。」女人抬手甩了下長髮,悠然地道著:「畢竟名為"死神"正是殺人兇手通用的代名詞,不是嗎?」
戴倫斯垂眼沉默了陣,接著才擰著眉開口:「……殺了我的是通緝犯的子彈……而殺了我媽的是病痛。」他抬頭看向女人,帶著悲傷的微笑但語氣滿是質疑:「死神這麼無能啊……居然無法決定人會不會死。」
「哎呀、這不是頓悟得挺快的?」聽著他的發言女人感到驚奇地眨了眨眼,她輕笑了兩聲,走到了病床的另一頭:「沒錯,對於人的生或死,死神是無權決定的,我們能控制的只有管理靈魂,讓他們順利地到冥界。」
「……控制人的生與死跟管理靈魂不就是同一個東西嗎。」戴倫斯淡淡地反問。
「不是喲——唉,我原本不想和你解釋那麼多的,好麻煩。」女人懶惰地擺了擺左手表示拒絕再詳細解說下去。
「……能不能不要收魂?」啟唇,戴倫斯的聲音相當細弱,而這才是他真正想問的問題,才剛當上死神就要阻止職業死神工作絕對是錯的,他明明很了解卻還是說了無謂的哀求。
女人望著戴倫斯一會兒,接著嘆了口氣後聳聳肩:「如果你這麼堅持的話,也不是不行。」這句話讓戴倫斯因意想不到的一絲希望而抬頭:「……什麼?」
「死神可以決定不收魂,但沒有把靈魂帶回冥界去可是會被記警告的呢,太多次可是會失業的唷。」她雙手抱胸道,戴倫斯聽了則是露出了慶幸的笑容:「太好了!謝……」
「但你的母親還是會死。」女人平淡地說著,看著他疑惑又錯愕的表情繼續道:「靈魂會脫離身體正是因為身體無法運作,所以身體死了、靈魂就不再依附在原本的身軀上,那麼沒有被死神收取的靈魂會去哪呢?他們沒辦法去哪,只能在人界徘徊,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吧?」
戴倫斯頓住了幾秒,在理解過後蹙著眉、艱困地開口:「鬼魂……」
「沒錯喲,會變成鬼,」女人吊著紅色的雙眸望著身為實習死神的男人,「你聽過厲鬼或是惡靈之類的稱呼吧?如果被不好的事情影響,你母親的靈魂說不定就會變成那樣,更糟的是,有些惡靈會吃掉無知無害的靈魂來增強自己的力量……」
說完,女人揚起了陰沉的幽笑,這番解釋讓戴倫斯感到不可置信地咬牙卻什麼也無法反駁,他對於死神相關的事情完全不了解,想要這位死神放過自己的母親但因為沒有任何通路而辦不到,應該說、死神很明確了說這並不是收不收魂的問題,而是『母親的身體再也無法支撐靈魂』的問題,於這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只能聽從死神的旨意。
「……我知道了。」戴倫斯低頭望著母親熟睡的臉龐,擺在一旁的心電圖由緩慢的頻率最終只剩下一條直線,儀器發出了尖銳的聲音迴盪於整個空間,他覺得大腦好似被鋼線切成了碎塊一樣渾沌,怔愣了幾秒之後他深吸了口氣,最後啟唇:「請收魂吧。」
女人輕哼了聲,接著抬起右手召喚出鐮刀,而眼前的景象震撼得使戴倫斯睜大了雙眼——就像陰暗破舊的地下道讓人看著入口就感到恐懼,即使是白天、看著遠處廢棄的建築仍是陰森得令人不敢靠近一步,帶著光是以肉眼就能看見的黑霧散發著不祥氣息、連接刀刃的部分嵌著破碎斑駁的羽翼與大大小小的骷髏,手柄猶如枯樹一般曲折,這是比戴倫斯想像中還要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模樣。
她的死神鐮刀,漆黑得猶如黎明陽光也抵達不了的深淵。
舉起鐮刀於死者的身前,女人俐落地在頸項劃下一刀,雖然肉體看不出傷痕但隱約有股白色的光芒由脖子上被刀刃吸收,僅僅如此簡單的動作之後女人便讓鐮刀消失無蹤,她看向戴倫斯:「怎麼樣?有好好看著吧?」
「我媽的靈魂……在哪裡?」他失神地問。
「在我的鐮刀裡被好好收著唷,到了冥界會釋放出來的。」
「……冥界是什麼地方?」
「姆……跟人界沒有什麼差別,你可以想做死後能重新過日子的感覺。」
「但人界跟冥界還是不同嗎……」戴倫斯垂下眼簾喃喃低語:「為什麼要分什麼人界冥界……為什麼要用生與死分開靈魂的羈絆呢……」
「哦?原本以為你只是個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因而目中無人的傢伙,想不到會問出這麼深層的問題?」女人十分驚奇地彎腰看了下他,接著神秘又得意的哼哼笑著:「這個問題我也不是能回答得很清楚呢,你去上學多讀點書,說不定就會知道了喲。」
「……冥界能讓我見到母親嗎?」他看向她問。
「可以唷。」
「妳能保證吧?不准再像剛才一樣用話術開我玩笑。」
「以我身為死神的名義,我保證你與你的母親能夠見面、互動、對話。」女人挑眉:「怎麼樣?可以了吧。」
「……可以。」戴倫斯嘆息了聲之後淡道:「這樣我也能夠繼續跟我媽一起生活……」
「哎哎、一起生活?要跟那女人認親嗎?這可不行喲。」女人攤開雙手打斷對方道:「只是說你們可以互動,可沒有說你們可以認親呢,被她知道你是她的兒子的話這可就麻煩了呢——」
猶如五雷轟頂打在戴倫斯的頭頂上,面對女人輕浮的態度再也沒有任何耐心,他的眼神無情且銳利,朝女人靠近一步之後便不客氣的抓住了她的領子,戴倫斯貼近對方的臉低聲質問:「給我解釋清楚,女人,妳在打什麼鬼主意現在給我全部攤牌。」
「『死神於冥界永遠不得和親密之人有情感交流』。」任對方抓著自己的衣服,女人望著他平淡地複述合約上的其中一條項目,戴倫斯則是更用力的扯了下她的衣領:「那句話是指死神不能談戀愛吧?少唬我!」
「我唬你有什麼好處嗎?」她反問後接著道:「所謂的親密之人是指死神生前一直在意且關係密切的人,既然關係密切就代表彼此的共感能力會相當強烈,死神鐮刀也就是死神自身的精神,所以只要你或鐮刀受到損傷,精神與體能也會跟著下降,而這跟親密的人有什麼關係——」
女人稍稍瞇起雙眸,看著戴倫斯瞪大雙眼的模樣緩道:「因為你們十分親密的關係,對方的精神與靈魂也會與你繫在一起,如果你受傷了,對方也會受傷,如果你面臨接近死亡的重傷還能利用死神醫療所的技術救回一命,但你的母親只是個一般靈魂,大概是會承受不了哦……?」
戴倫斯因動搖而產生微妙變化的表情,女人笑著雙手合掌、用更白話的方式解釋:「呵呵、能理解嗎?要是你去相認的話,就代表你親手把繩子綁在你母親身上,哪天你墜入海裡,她也會跟著溺水喲。」句句話語在戴倫斯耳中形成強烈的耳鳴。
這究竟是什麼不合常理、不合邏輯的規定……做為死神居然無法聯繫自己在乎的人,要是傳遞感情了就等於一同將對方拉下苦海……什麼莫名其妙的歪理……
「……我要解約。」
「唔?什麼?」
「我說我要解約,現在立刻把契約給我撕碎!」戴倫斯雙手揪住女人的領子怒吼,而對方仍然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不行呢,一旦簽了決定當死神,若不是因為被迫革職不然是無法途中解約的喲,畢竟這是很重要的工作嘛,在決定時本來就不能開玩笑呢。」
「混帳東西……」盛怒之下戴倫斯舉起右拳打在女人的臉頰上,肉體碰撞的瞬間他以為他打中了,但定睛一看他發現是對方以單手抓住了自己的拳頭,她微笑的模樣不動分毫。
「我勸你是別小看死神哦?」女人微笑道,接著紅瞳銳利地瞪視戴倫斯,她扭曲唇瓣低語:「還有,別小看我。」
戴倫斯尚未反應過來的同時瞬間感受到身體失去了重心,女人單手抓著他的手腕便狠狠往地上甩,他在騰空之後碰地一聲重重跌在地板上,遭受的痛楚與這使人驚愕的強大力量使他來不及反擊就被對方穿著艷紅高跟鞋的腳毫不留情的踩著背部。
「說什麼死神不能戀愛呀?才不會有這麼不通情達理的條約呢,你思考的方向真有想像力。」女人的金色長髮由右肩傾瀉而下,她低頭望著趴倒在地的戴倫斯,開口滿是嘲笑與諷刺:「你果真沒看清楚條約呢。」
戴倫斯用手臂撐起身體,抬手打掉對方的腿之後瞪向女人:「難怪妳……那麼著急的壓我的手蓋手印……」他咬牙切齒地道:「妳慫恿我當死神究竟有什麼目的?!」
「嗯?目的什麼的,沒有喲。」女人偏頭微笑:「只不過覺得你很適合當死神而已,你不也的確有想做的事情嗎?那麼就好好面對死亡、快樂地接受,如何?」
「開什麼玩笑!我跟媽不能互相關心、連我要說我是她的兒子也不行!而她又怎麼可能認不出我?!這就代表連見面都沒辦法做到啊!」戴倫斯跪在地上嘶吼後悲傷地用雙手捂住臉,抓緊髮絲後悔著方才自己衝動之下簽了名,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噩耗他沒有任何應變能力,與母親被強硬地分離、甚至來不及訴說任何道別的話語,令他忍不住因難過而哽咽,碧瞳裡的淚水潸然而下,方才的殺氣與憤怒全都消散了。
最重要的人徹徹底底的離開了,從一開始到現在他最需要保護、最悉心照顧的人死了,而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他知道自己從沒做好過,他一直在母親的寬容下犯錯,現在他死了,母親也死了,戴倫斯忽然對自己的責任與一生感到不切實際。
家裡亂糟糟的,棉被也沒有摺好,被隨手拿出來看的書還四處亂放著沒歸位到書房,冰箱裡已經好幾個禮拜以來都是空的了,連牛奶也沒在裡面,衣服也都懶惰的只燙整襯衫而已,母親為自己挑選的領帶與衣服甚至有些都還沒穿給她看過……
與母親共同生活的回憶不斷掠過眼前,戴倫斯開始仔細的回憶家裡的各個角落,彷彿他的世界、他的過去只剩下這個場所一般,過去因叛逆而闖出的禍成了淚水從記憶中蒸發,無論多少裝模作樣的話語或是與他人的肢體接觸此刻都已經沒有留在腦海的必要,他只想著餐桌上那個馬克杯不洗乾淨掛好母親總會撈叨那麼幾句、不在正確的時間吃正餐總會被母親關心催促,但現在自己做了什麼也不會有誰去管這種不重要的小細節了。
令人沮喪。
「奇怪了……剛剛還殺氣騰騰的說要當死神的帥氣警察怎麼變成只會啼哭的小嬰兒了呢?這還真讓我擔心你該怎麼當死神啊。」似是感到於心不忍,女人在戴倫斯身邊蹲下後無可奈何的說道,雙手撐著下顎看男人持續幾分鐘因痛哭流涕而不斷以雙手抹掉眼淚的舉動,她閉上雙眼後呼出了口氣:「往好處想啊,你母親到了冥界之後不用再躺病床了,可以健健康康的生活喲。」
聞言,戴倫斯才稍微停止了哭泣,吸著鼻子、用那通紅了眼眶與鼻尖的臉看向女人,他滿是哭腔地問:「……會健健康康的嗎?
「是呀,會比你所知道的更加活蹦亂跳的哦——」
「……真的?」
「真滴——」
「啊……那太好了。」戴倫斯終於緩和了情緒,抬手抹過眼眶後露出痛苦卻又努力說服自己似的淺笑:「至少媽不用再為病所苦了……」
「嗯哼,所以死掉也是有好處的,畢竟靈魂不用再受到肉體上的折磨。」女人閉上眼微笑道,接著無預警下再次召喚出鐮刀,舉起手臂就要往戴倫斯的頭部揮砍,她瞇起紅眸邪笑:「但你不一樣喲。」
戴倫斯睜大雙眼,眼看女人打算攻擊自己便下意識地舉起雙臂擋在頭部上方,他以為會感受到強烈的痛楚但卻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背後忽然傳來了淒厲的哭嚎聲,戴倫斯抬頭一看,發現一個烏漆麻黑宛如果凍狀的物體穿出了地板貼在自己的背後,上頭長著一張凌亂的臉,雙眼是個窟巄、鼻子被削掉、張著血盆大嘴的牙齒雜亂排列,而被女人的鐮刀貫穿臉部與身體的怪物正哭吼著"好痛"、"去死"之類的字句。
「什、什——?!」
「離遠點。」女人站起身來,猛地舉起左腳用穿著高跟鞋的腳尖勾住戴倫斯的領帶,接著用單腳抬腿的力量便讓一個全身無力的男人倏地站好,最後她俐落的在腹部補了一腳,戴倫斯立刻被迫退到五公尺外,整個過程不到三秒。
「正巧可以告訴你,死神主要要做的就兩件事,一件是收取靈魂、另一件就是討伐惡靈——如你所見,這就是可愛的小惡靈——吶。」她一面悠然地道著一面將鐮刀變形,瞬間手上的鐮刀變成了鍊錘,她毫不費力的甩動鐵球便讓鐵鍊緊緊纏住惡靈的脖子,女人伸臂朝戴倫斯的方向一扯,好讓他能將惡靈的模樣看得一清二楚。
「惡……靈……!」戴倫斯看著眼前噁心的漆黑怪物皺起眼睫呢喃。原來惡靈長這樣嗎……若是沒收魂、人類的靈魂會變成這種東西嗎……?!
「嗯哼,這小傢伙看來應該是中等惡靈,姆……是不是該讓你立刻實戰一下呢?但擅自這樣做我好像會被事務組的人罵……」還維持著束縛惡靈的模樣女人便擅自想著其他事情,她摸著下巴思考之時惡靈還不停強烈蠕動,那張漆黑的大口不斷喊著好難受什麼的,戴倫斯看著這一切的眼神像是親身體會到書裡的魔法世界而感到不可置信。
「怎麼樣、要不要試著打看看啊?」女人隨意的說著,而戴倫斯則是慌亂了起來。
「什麼、怎麼打?我該怎麼做?!」
「啊……算了,教學什麼的好麻煩,讓學校的老師來好了。」看著對方手足無措的模仿自己朝空氣揮著手,看得出來明明是想拿出鐮刀但怎麼樣也召喚不出來的模樣反而像是準備射出什麼魔咒的手勢,她很快的放棄一步步慢慢教導的念頭。
女人用力扯動鍊錘,惡靈用力掙扎卻怎麼樣都無法掙脫、最後在崩潰喊叫之中被絞殺,漆黑的身形消失得無影無蹤。戴倫斯愣愣地看著這一切,接著女人換回鐮刀後朝空氣劃了一刀、一條擴大到能讓人進入的裂縫便憑空展開,她比了手勢示意他跟在身後,進入裂縫內之後映入眼前的是一條不長也不短的路徑、四周沒有任何景色全是灰黑,而道路的盡頭是一點白色的光芒。
他們平穩的走在通往冥界的路上,戴倫斯沉默回想著方才看見的畫面,而想的最多的,還是那躺在病床上的母親……以後就見不到了,不趁剛才多看一點怎麼行。
要是當死神到最後,忘了母親的容貌怎麼辦……
「喂、我說你不要悶悶不樂的啊——好無聊,說些什麼嘛!」走在身側的女人不滿的嚷著,他在聽見對方的聲音後才眨了眨眸,看了對方一眼之後又垂下眼簾:「……我只是在想怎麼樣才能再見到我媽,如果真的沒辦法,我可能會想辦法辭掉死神的工……」
「等做了之後再考慮也不遲。」她很快的接了話,攤了一手:「有很多方法能見的,只不過因為死神職業本身的關係會很麻煩,你先去多讀點書之後再來決定吧,再說你母親大概五十年後左右才會去輪迴,所以時間還長得很呢。」
聽了這些讓他靜靜思考了幾秒,接著戴倫斯微擰著眉望向女人的紅瞳:「……妳別再騙我了。」
「我從頭到尾沒有騙你啊!真是的!」她相當不高興地嘟唇反駁。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會盡力。」
「哼嗯,好好幹吧、菜鳥死神。」女人瞥了戴倫斯一眼,接著他們的身形一同穿越了通道盡頭的光芒之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