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從交握的手感覺的到林真希其實很緊張,但我知道她很努力用著自己的方式,試圖去破壞掉彼此之間那道隱形的牆。和以往在做完伸展操之後,便往階梯走去,老師沒有勉強我下場打球,只是示意我不要跑太遠以免發生危險。
「又寧,我們一起打球吧?」裴子瑜拿著排球走過來問我。
「我……今天不想打球。」我看著裴子瑜那期待的眼神,說:「對不起。」
「那……」裴子瑜看向林真希,接著說:「那我們今天就不打球了,坐著聊天可以嗎?」
我看著她們兩個好一會後便挪動位子,三個人就這樣坐在操場邊緣看大家打球,裴子瑜試著找一些話題讓我融入,但最後都變成她和林真希在討論。
「感覺快下雨了。」林真希看著我,隨便找了一個話題說。
「是啊,濃厚的雨水味,跟那天很像。」我苦笑著,接著感覺到身旁的兩個人有些錯愕。
「說到這個……我真的嚇了一跳,我不知道該怎麼向妳表達我的情緒,可是真的很害怕。」林真希伸手輕輕抓住我的手說:「我知道妳沒辦法面對我,但真的沒關係。」
「嗯……」我低下頭沈默。
「又寧,我真的不在意,我只希望妳好好的,不要再受任何傷害。」她舉起我的手,然後靠在臉頰旁:「我很心疼妳,真的,但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得到妳的信任。」
「對不起,林真希。」知道她正盯著我的傷口看,於是我偷偷的將手換了一個角度,說:「我應該相信妳的。」
裴子瑜看著我們兩個這樣,原本開心的情緒也跟著低落起來,她看著被烏雲遮去的太陽,小心翼翼的說:「我們……知道妳只是被蒙在鼓裡,所以不怪妳,真的。」
「子瑜說的沒錯,妳只是被誤導了。」林真希慢慢地露出溫柔的笑容說:「我們一直很想跟妳當朋友,雖然晚了,但我還是想問……妳願意和我們當朋友嗎?」
我深吸了口氣,看著林真希說:「在除去心中那份疙瘩前,我想知道何瑋妮的事情,可以嗎?」
她們兩個露出害怕的表情,似乎是在擔心如果說出口,我的情緒是不是會再次失控,於是我只好握住她們兩個的手,說:「沒事的,我只是想知道到底為什麼事情會演變成這樣而已。」
「何瑋妮喜歡阿宇。」裴子瑜先是直接明瞭的起了頭:「她在高一的時候曾跟阿宇告白,但是被拒絕了,從那之後只要是跟阿宇要好的女生,她都會找辦法欺負對方。」
「一年級時有轉學生轉進來,當時身為班長的阿宇很照顧她,而蘇聿閔對這女生有好感,但她卻突然休學了,後來從別人口中得知,是因為何瑋妮在中間搞鬼。」林真希的手突然握得很緊,她看著我繼續說著::「妳轉進來的時候我們都很驚訝,因為暑假的時候就碰到面了,覺得這就是緣分,而且轉學生都需要一些同學的幫助,才能更快融入這班級。」
「妳跟那個轉學生很像,蘇聿閔怕同樣的事情會再發生,所以要阿宇不要太靠近妳,因為……如果妳跟我們太要好,就會成為何瑋妮下一個攻擊的目標。」
「所以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林真希低下頭嘆了口氣:「為了這件事情,我們有些爭執。」
聽到林真希的話,我想起了那次,看見蘇聿閔一個人獨自上學的事情,當時他的表情非常的僵硬,而且看起來像是在生氣,那段時間他們幾個人都沒有太多互動,所以林真希口中的爭執,指的應該是那時候。
「妳也知道傅建宇他的個性,對每個同學都很好,何況妳又是轉學生,所以就更加關注。」林真希繼續說著:「但有些閒言閒語我們還是阻止不了。」
「什麽閒言閒語?」我挑起眉好奇的問。
接著林真希深吸口氣,好一會後婉轉的回答:「還記得運動會那時候發生的事嗎?傅建宇受傷了,妳跑過去幫忙。」
「嗯,我記得。」我點著頭要她繼續說下去。
「當時我正在操場中央等待比賽,過程中聽到其他班的女同學說妳的壞話,她們認為應該由保健股長何瑋妮去幫忙,為什麽變成妳這個小小的組員去,才剛轉來就想引起受歡迎的傅建宇的注意……」
「林真希,直接點。」我深吸口氣屏住呼吸。
「她們罵妳……婊子、裝可憐、博取同情。」林真希的語氣開始變得有些憤怒:「所以那天比賽結束後,我去找那些人理論了。」
「妳其實可以不用這麼做的。」我驚訝的看著林真希說:「妳這樣做很危險,難道不怕自己變成她們下一個,茶餘飯後的討論話題嗎?」
「我無所謂,因為我只想保護妳,不想讓妳剛來這裡,就接收到這些痛苦的訊息。」林真希摸著我的頭說:「我想妳應該很清楚,班上其實一點都不合群,對吧?」
「嗯,表面的和平。」我說著。
「如果要保護妳,就必須要很小心……我們只能默默的在一旁幫妳,要妳不要靠近危險人物。」
「所以我看起來需要被同情嗎?」我提出疑問。
林真希跟裴子瑜再一次對看,然後搖著頭異口同聲的說:「完全不需要。」
「可是林真希,妳剛才說了想保護我,這不是同情,那……什麽才是同情?」我苦笑著:「我想,你們想跟我當朋友,確實有一部分是因為同情。我很謝謝你們跟我當朋友,但同情……對不起,我不需要。」
心情突然間變得有些沈重,於是我閉上眼睛忍住那股疼痛,準備起身離開時,卻被林真希給拉住。
「不是那樣的,又寧。」林真希著急的解釋:「我們很喜歡妳,覺得妳很善良,不覺得妳有哪裡需要被同情!」
我舉起那自殘的手說:「如果一開始妳們就知道我有病,就會避而遠之。」
裴子瑜搖著頭說:「即使如此,我們還是想跟妳當朋友,這跟有沒有病完全沒有衝突。」
接著我看著逐漸飄起雨的天空,沈默了好久,她們兩個人同樣沒有開口說話,就這樣安靜的陪在身旁,留下一些空間讓我思考。
我很清楚這份友誼裡面摻雜了很多同情的成分,就像蘇聿閔一樣,雖然他嘴上不說,但自從大吵著要跳樓那天之後,他跟我說話時確實會特別的小心,有的時候如果看到我落單了也會跑過來跟我搭話。
直覺告訴我這些人雖然有人同情我,但確實想跟我做朋友,於是趁著雨勢變大時,我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塵,轉過身說:「雖然我到現在還是沒有辦法完全地相信任何人,但……以後請多多指教了。」
語畢,我們三個人不約而同地笑了。
你或許習慣了孤獨,但仍是需要朋友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