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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家雜談

　　日本政府在春夏交替的時候，總算也完成了今年的國家頭等大事，就是讓明仁上皇順利交棒給德仁天皇。這是日本近兩百年來，同時也是日本自明治維新以來，第一位天皇還沒有過世，就要交棒傳位的情況。由於毫無前例可循，日本安倍內閣處理起來，自然也得戰戰兢兢。儘管日本天皇的地位，在日本戰敗之後，已不如在帝國時期那樣崇高無比；但是，在一般日本人，特別是老一輩日本人心目中，還是團結日本的重要象徵。因此，維護皇室尊嚴，仍然是日本政府相當重要的任務之一。

　　如果曾經看過Netflix描述當前英國溫莎王朝伊麗莎白二世在位的電視劇集「王冠」的話，那麼其中就君主立憲國家，對皇室的限制，同樣適用在日本。盟軍在二戰後，一度認為是昭和天皇放任軍部無限制向外擴張，進而引發戰爭。因此，戰爭結束後，哪怕天皇要如何想把責任推給軍部，起初都無法讓盟國接受。盟國之後所組成的遠東委員會，一度還想把日本天皇給廢掉，不過最終還是被司令麥克阿瑟給擋了下來，日本才得以保住天皇制。

　　戰前的日本帝國憲法，天皇幾乎一手掌握了所有的權力，這樣的權力差點毀了日本。二戰之後，取代「帝國憲法」的「和平憲法」，在保留皇室的前提下，盟國將日本王室，改造為如同英國王室一般，只成為具有象徵性意義，但不掌握實權的機構。這就是為什麼說，二戰之後的日本王室，與英國王室差不多。雙方不但有相互可以類比之處，甚至日本在重重傳統的束縛之下，王室成員與英國比起來，可說更加不快樂。最顯著的一個例子，就是雅子皇后。雅子皇后本來是一個受過良好高等教育，並且風采亮麗的外交官；但是在嫁入宮廷後，整個人完全變了個樣，而且長期為憂鬱症所苦。為什麼呢？原因很簡單，就是雅子皇后當年，或許希望自己能夠成為日本的黛安娜王妃，但是保守的宮內廳，在她還剛是雅子妃那個年代，卻不允許她那麼做。在傳統日本人的心目中，女性的角色很簡單，就是個生子機器，主要的任務是為夫家繁衍後代。如果一直生不出男丁的話，那麼這個女性就跟廢物沒兩樣，這就是為什麼日本副首相麻生太郎，會曾經說「日本女性只要好好生孩子就好了」，結果遭到日本輿論撻伐的主要緣由；就是因為社會的風氣已經慢慢在轉變了，但是像麻生太郎這樣的上流社會人物，觀念思想仍然相當傳統保守。如果連還不是皇室成員的麻生，都還抱持著這樣的想法，那麼一直生不出男孩的雅子妃，在皇宮裡會被如何看待，受到怎樣的壓力，乃至於得到憂鬱症，就一點也不令人感到意外與奇怪了。

　　而就算在二戰後，天皇只具象徵性地位，並不擁有實權，但在天皇仍然貴為一國之君的情況下，日本天皇就像英國國王或女王一樣，有跑不完的行程，還有接見不完的客人。在這一點上，英國與日本兩國元首，可說是同病相憐。今年高齡97歲的英國女王王夫菲利浦親王，在去年96歲的時候，就宣佈要退休，不再參與任何公眾事務，因為他太過操勞。今年也高齡93歲的女王，同樣基於年事已高，大幅減少了外訪次數。例如大英國協成員國紐西蘭，今年三月發生舉世震驚的基督城恐攻事件，紐西蘭總理阿爾登女士，就非常希望英國女王能夠到訪紐西蘭，撫慰人心。不過，從英國倫敦飛到紐西蘭，至少要二十五小時，就算女王有專機，但二十多小時的航程，仍然不是一個年過九旬的老人，可以負擔得了的，所以女王才派了長孫威廉王子代訪。英國女王如此，各式訪問負荷不下英國女王的日本天皇，所承受的壓力，也就可想而知。因此，當明仁上皇在兩年多之前，就宣佈他要退位的消息時，日本人多半可以體諒理解；一般日本人所頻頻指責的，乃是宮內廳。因為從雅子皇后還是雅子妃的時候，就承受了巨大壓力，而導致無法有效執行公務；到明仁上皇因為過勞而必須提早退位，許多日本民眾不禁好奇，甚至感到憤怒，想不透宮內廳到底是怎麼處理皇宮事務的，搞到連德仁天皇的掌上明珠愛子內親王，都一度暴瘦，嚇到日本人。不過，德仁天皇在太子時代，就曾經為了捍衛愛妻，而一度槓上宮內廳；雖然最後以失敗告終，也讓人見識到了食古不化的官僚體系之可怕，但是，就像前面所說的，時代在變，人們的觀念也在變。當年挺身對抗宮內廳的德仁太子，如今已然是天皇，而明仁上皇也已經說了，他退休之後，將不再過問任何內外事務，一切由德仁天皇做主。同時，在日本皇室成員，人數日漸減少的情況下，希望女性能夠繼位天皇的呼聲，並未稍減。對日本來說，新的「令和時代」，或許就像不管成功失敗，都想努力突破現狀的德仁天皇與雅子皇后一樣，過程或許艱辛，但希望總是會在前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