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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香&男人way」：夜訪的老男人

放下手機，剛回完一個久未聯繫的老朋友訊息，忽然有人敲了我大門。

晚上十一點半。這種時間點，通常不會有人找我的。

我走到門邊，試探性地問了問。

「誰？」

「我啦！」聲音發自一個很熟悉的男人。我透過門上的貓眼看，確認了是我心中推定的那位先生，猶疑了幾秒後，我開了門，兀自走回自己床上。

在我這小套房裡面，半夜時間跟一個男人共處，除非他對我來說是種特殊存在，不然一般我是不會這麼輕率的。

男人身著西裝，以臉部狀態來約看莫六十了。

「怎麼會來找我？」我說。

「我一直想著妳，沒忘過妳⋯⋯」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輕飄飄，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到我耳邊。

我搖了頭，拿起打火機抽了根菸放進嘴裡。

「李堯達，如果你真的愛我，當初就不會跟我分手去找別的女人⋯⋯」我說，但其實心情很平靜，畢竟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我沒有去找別的女人，是她來找我的，我最愛的還是妳⋯⋯」

「李堯達，妳認識我所有的姐妹淘，結果還跟我姐妹搞上，你現在有臉來跟我說這些話？拜託，趕緊走了吧你！」

我實在不想回想起當時的事情，畢竟都已經過了將近二十年。那時候我才三十出頭，姐妹們都還年輕，沒記錯的話，是金妮帶著李堯達來我們聚會，當時說是她男朋友，只不過沒幾天，金妮就說兩人已經分手，於是李堯達跟我越走越近，而我則陷入他的甜蜜謊言中，傻傻地跟他消耗掉自己的青春將近五年。

最後迎接我的結果是，他甩了我，娶了我們的另外一個姐妹淘，汝芬。在婚宴上，我跟金妮還得當伴娘，那種強顏歡笑的苦，我到現在都忘不了。

結婚十多年後的這麼一個半夜，他竟然跑來想跟我重溫舊好，我真的也是醉了。

「我們當初分手就是一個錯誤，妳一直覺得我對妳的姐妹有意思，但事實上是，她對我有意思，她主動約我，主動，那個⋯⋯就⋯⋯」李堯達的情緒顯得有點混亂，但說實話，我早就過了那段耽溺於失戀情緒的時期，因此我真的懶得聽他多說，只希望他趕緊離開。

「好，都是她主動，都是她不對，我相信你，好嗎？」我說。

「不行，我是認真的回頭想要找妳復合，我們還年輕，重新開始好嗎？」李堯達說得認真，我雖然邊看著他充滿皺紋的面貌邊聽他講的話覺得想笑之外，我的心也不自覺地飛回那段我們曾經一起歡樂的時光中。而現在都已五十好幾卻依舊單身的我，也不禁閃過這麼一點點可能？！

或許他會離婚，回來跟我廝守到老？

「⋯⋯李堯達，你是認真的嗎？」在我說這句話的同時，我的手機響起訊息進來的聲音，那應該是我剛才在跟老朋友來回訊息後，她傳給我的回覆。

心虛地聽著那聲響，因為手機那頭的老朋友，就是李堯達的太太，汝芬。好幾年沒聯繫了，忽然在今晚敲了我，說是想要告訴我一些事。

「我當然是認真的呀，金妮⋯⋯」李堯達張開雙手對我說著這句話時，我整個人抖動了一下。這老傢伙竟然看著我叫金妮，我整個人傻眼。就在我愣在原地不知道怎麼回覆時，安靜的房間裡，不停傳來手機的訊息聲，為了打破我的尷尬，我乾脆低頭點開訊息，看著汝芬一連串打來的文字。

「我老公，就是，李堯達，下午走了。」

「他在兩年前就開始失智，記不得我是誰，有時候對著我叫妳的名字。」

「我知道他跟我結婚，給妳帶來很大的打擊，因此這幾年我都不敢跟妳聯絡。」

「但畢竟現在人死了，我覺得我還是要跟妳支會一聲，並且讓妳知道，我沒有搶妳的男人，是他自己主動來接近我的。希望妳的生活一切都好，沒有煩事打擾！」

「就這樣⋯⋯」一口氣看完汝芬的訊息，我再一抬頭，發現眼前的男人根本沒有小腿，那部分是透明的，而他整個臉上不自在的神情，在此時看來讓我覺得滑稽。

畢竟我從沒想過，當一個人死後，他的靈魂，竟然還沒有從原先的病痛中脫身，一個失智的鬼，我該怎麼面對他？

我靜靜地看著他幾秒鐘之後，從口中吐出了幾個字。

「李堯達，你知道你現在和誰在說話嗎？我是，陳汝芬，你太太⋯⋯」

李堯達這時候像是個小朋友說謊話被拆穿一樣，想後退卻又動彈不得，兩手不知所措地揮舞著，沒多久，他就從我的房間內消失了⋯⋯

我低頭看著汝芬傳來的文字，很想回她幾句。

「我過得很好，沒有煩事打擾，除了，妳那死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