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是如何讓遊戲領域成為了香港政治的新戰場？

香港從反送中到五大訴求，到現在已經過了 4 個多月，仍有數萬到數十萬的人在街頭上與政府抗爭，甚至大量的流血衝突場面也震撼全球，許多國家都開始對中國政府施加壓力，海外的中國與香港留學生，也在世界各地展開各自的訴求表達。然而讓玩家們沒想到的是，一場表面上與遊戲領域完全無關的政治議題，也是許多遊戲公司不敢觸碰的領域，會在短短一天成為新戰場？

或許在先前的確看過、聽過一些中國的遊戲，會刻意打壓香港玩家或是公會之類的社群，讓其無法玩遊戲，甚至談到相關政治議題，不管輕重或多大的課長，還是會對方刪除帳號。但這些畢竟都是中國國內本土的遊戲，自我審查、圖利自己人這種事情發生，頂多網路上吵個幾小時後就忘記了，並不足以延燒整個遊戲領域。那又為何本次事件中要討論的美國遊戲公司「暴雪」，要自己跳下去燃燒自己，害的整個遊戲產業都得面對這問題呢？就讓筆者簡單的跟各位來看一下吧。

從事情發生的 10 月 7 日來看，在一名《爐石戰記》電競選手的賽後訪談說出了「光復香港，時代革命」後居然撼動了整個暴雪，使其以最快的速度在隔天直接下達「不得代表或破壞團體聲譽」的奇怪原因沒收該選手所有獎金並禁賽一年，甚至兩位現場的賽評還直接終止合作。如此嚴厲的懲罰令國內外玩家與媒體震驚，只不過表達了自己的政治立場，卻換來這種下場，因此矛頭也指向了與香港訴求有最大關係的中國。

當然這並不是甚麼莫名其妙的牽扯，本來在歐美或是台灣就對中國不滿的玩家就不在少數，除了騰訊的 5% 股權外，去年在 BlizzCon 中，有許多人認為會與網易合作推出《暗黑破壞神 永恆不朽》，也是為了打進中國龐大的手遊市場，間接埋下了「為了讓中國覺得自己很重要，所以才在每年最大的盛會中壓軸公布」的導火線。

但這次的事件源頭並不是台灣賽評或香港選手所引爆，而是暴雪高層或者說是動視暴雪的決定，假如他們採取溫和的手段尊重選手的言論自由，單純以告誡並罰錢，相信也只是一下子就過去了。然而他們作為遊戲業界的知名標竿，卻採取了極端的手段解約與禁賽，還給了一個不明不白的莫須有罪刑，進而點起了怒火，同時剛好乘上比自己早一點發生的 NBA 舔中事件之風，將火吹的非常旺。

到這裡真的令人不禁猜想，暴雪的公關經過一年難道仍然沒有獲得任何教訓嗎？要知道當時事件發生的當下，中國各個知名遊戲、爐石相關論壇，可以說是完全沒注意到這件事情，大多數注意到的網友態度都是「小粉紅（愛國傾向激烈的人）自己去抵制」、「抵制暴雪就沒遊戲玩了」、「乾脆把騰訊 LoL 也拉下水好了」等玩笑或是無關痛癢的言論，但暴雪卻絲毫不加以思考的直接在隔天就確定了處份，甚至比重居然比起在賽事中作弊的懲罰還要高。

這一篇懲罰公告出爐，不只玩家、網友、實況主和外媒氣憤，就連暴雪公司內的員工、賽評都表達了抗議，連以離職的前《魔獸世界》首席製作人 Mark Kern 都公開抵制，引發了極大的共鳴，大量拒絕玩暴雪遊戲與分享如何刪除自己的 Battle.Net 帳號的文章暴增。每位玩家都從這一刻起，再次深深了解到「遊戲歸遊戲，政治歸政治」並不存在。

作為一家本該中立的遊戲公司，自己將「光復香港，時代革命」化為一種政治議題。甚至事件延燒後不久，剛好在進行的美國大學聯賽也出現了學生舉牌挺港被轉播切掉，後來整場比賽都取消了視訊畫面。然而這群學生卻沒有因此在第一時間受到懲罰，讓人更不明白，說好的「不得代表或破壞團體聲譽」跑去哪了？

或許是迫於輿論壓力，暴雪總裁 J. Allen Brack 在 10 月 12 日發了篇文章回應會減輕所有懲罰，對，只是減輕。但文內的一段文字，卻使得整篇文章就像是水滅火不成，還倒入熱油般炸了開來，他寫道「我們與中國的關係對我們決定沒有任何影響」，這擺明是告訴了所有人在沒有中國相關的輿論的逼迫下，高層們自己的政治傾向與選手不符合才導致了這次事件的發生，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那怕是 Brack 自己沒有注意到。

暴雪眼下最好的教材正是 NBA 本身，他幫暴雪上了兩課，卻也被暴雪逃了兩次課。第一課，NBA 言論自由爭議的事情發生的早了一點，即使沒看過 NBA 肯定也會看到新聞以及各個社群間的輿論行為，然而他們卻錯過借鏡思考的機會，只因為自己也是家全球性的大型企業而依然故我；第二課則是 NBA 被輿論逼到牆角後，他們做出了重大的決定，就是選擇了挺 NBA 與美國的價值觀「言論自由」，雖然說有點晚，但也確實挽回了不少名譽，甚至是後來的上海賽事依然爆滿。

我們這邊得明白 NBA 事情發生時，甚至還有電視台、網站揚言停止轉播與報導比賽，加上 NBA 深根中國多年，要比產值、比起投資的程度，暴雪不過是小蝦米罷了。所以這次事件的多次引爆，看得出來暴雪高層對於中國的市場反應太過在意，害怕自己投入還沒來的及回報就會失去 10 幾億人口的市場，才會自我審查的進行懲罰。然而第二次的減輕公告，卻著急的想回到中立者的身份，太過刻意的言論反而引起了負面效果，讓人搞不懂這家的公關跑哪去了。

而暴雪的公關可以說是最可憐的一群存在，在兩次的事件後，筆者肯定不是高層跳過公關直接處理事情，就是公司內部沒有公關。畢竟去年《暗黑破壞神》手遊的「愚人節玩笑」跟《爐石戰記》的改卡面的影響，好不容易在前陣子火爆的《魔獸世界 經典服》推出後有所改善時，他們卻在 BlizzCon 2019 年前幾週瞬間成為了美國遊戲界言論自由的最大敵人。

為了抗議，突發奇想的玩家們利用《鬥陣特攻》裡國籍為中國的小美，重塑她的形象，將小妹變成了香港反抗勢力的重要象徵，他們希望能藉此讓《鬥陣特攻》在中國直接被禁止，這也引起了許多網路上的繪師注目，紛紛參與了行動。要知道網友們並非是單純想害中國，回頭望向過去暴雪旗下《鬥陣特攻》、《星海爭霸》和《魔獸世界》中的故事和角色都加入了許多關於自由、榮譽等元素，如今來看這種做法更像是對暴雪的嘲諷。

更多同時許多遊戲相關的廠商怕被波及，開始人人自危的發假表中立公告，像是面臨世界大賽的《英雄聯盟》開發商 Riot、眾多遊戲的電競賽事承辦方 ESL 等相關公司，開頭都先表明支持言論自由與個人政治立場，但卻也希望玩家、實況主和選手們可以避免在直播中討論敏感話題，其中 Riot 的聲明更是直接點名了香港地區相關的事情。
這點並不難了解，畢竟 Riot 本身就是由中國騰訊持有全部股份，假如世界賽出現任何影響，那將會是覆水難收情況發生，更別提中國的《英雄聯盟》數量與營收，絕對值得他們搶先出來預防。就目前程度來說，網路上雖然有不少意見，不過由於 Riot 自己先行說出了香港的問題，反而讓人很難去抓住任何一個痛點，更別提 100% 的人都沒刻意去舔了，為什麼一個 5% 的公司要舔成那樣呢，即使 Riot 燒起來也只是用手就可以拍息的小火而已。

此外，有趣的是先前騰訊擁有約 40% 股權的 Epic Games，其執行長 Tim Sweeney 卻在 Twitter 上說「Epic 支持每位《要塞英雄》的玩家或創作者表達自己政治和人權的權利。」，這番話要是 EA 或是 Ubisoft 等公司說出口肯定會獲得無數的讚，可惜的是好死不死他們卻是一家拿騰訊的持股比例高的公司，被不少人認為拿中國錢根本沒資格說話。

更多但就拿前面 Riot 的例子來說，豈不是非常諷刺嗎？畢竟用理性的態度來說，投資是很正常的行為，不管是哪個國家的錢，投資就是投資，會不會左右公司的選擇權則就不得而知了。至少今天這家公司比起其他人都還要有勇氣。而 Tim Sweeney 也在後來玩家的詢問中補充，即使今天騰訊因為這番言論揚言要退出，只要他在的一天就不會切割推給其他人，且包含中國人批評美國在內，雙方都不會因此而受到懲罰。

當然不論大家是否相信 Tim Sweeney 的言論，或者 Riot 等公司的預防性公告行為。我們無法否認的是，暴雪的不經思考的衝動判斷，確實間接影響到了整個遊戲領域，將它變成了香港議題接下來的戰場。當遊戲產業的大家都在盼望火會熄滅時，總會有新的燃料加入，中國與國外，又或是說遊戲與政治的關係，並不會這麼快就結束，甚至在未來也將成為每家遊戲公司都得認真嚴肅面對的問題，「遊戲歸遊戲，政治歸政治」已經不是保全自己的有用理由了。

而接下來 BlizzCon 2019 的內容是否能表面上的拉攏玩家，又或是因為玩家的現場抗議訴求會在延伸出其他問題呢，接下來一個星期後我們就會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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