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然,張嘴。
張......
縹緲幻境中,有人在晃她的身體。手勢不重,挺舒服的。
姜然覺得自己正被溫暖又實沉的雲團環著,她在那裡輕飄飄,樂淘淘的,悠閒地像隻小鴿子。於是她選擇無視對方一聲更比一聲高的音量,翻了個身,往雲團深處拱去。
她不張嘴。
這回就是天王老子來,她都不張嘴了。
「現在到底什麼情況?藥也不喝,飯也不吃,她要成仙嗎。」
蘇敬揮開姜然在他胸口亂扒拉的爪子,把熱乎乎的沖劑放回托盤裡。
沈氏高薪聘請的庸醫周潛背著手站在旁邊,對他的責備充耳不聞,只管自己嘴巴爽。
「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車輪大戰搞她的人不是我。」
「...... 」
「別怕,她只是看起來很慘而已。等你下星期從柏林回來以後,我保證她就又能伺候上了。」
蘇敬冷冷的眼刀射過來。
他是個畜生沒錯,但即便是分裂型的精神病人,也未必會二十四小時都處於發病狀態。一旦姜然被他整病了或是整脫臼了,他也會很心疼,會覺得自己簡直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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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這次把她搞昏迷的罪魁禍首根本是沈伽唯。
蘇敬太委屈了,他在地窖裡幹小然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怎的到大哥手裡輪過一遍以後,就變成了這副破落樣子。
斯文的大哥如此猴急,他實在不敢想像那人在英國過的是什麼鬼日子了。
「你下次再這樣跟我說話,我...... 」
「快走吧,司機該等急了。剩下的事交給我,一定不會教你失望的。」
周潛不以為意地對他揮揮手。
「你務必盯牢她了。」
「沒問題。誰敢往這間房裡瞎闖,我就打誰。」
周潛說這話時一丁點的情緒都沒有,他壓根瞧不起主子那鱷魚似的眼淚。
蘇敬譏誚地哼了一聲,他摸摸姜然的額頭,起身朝外走。然而也才跨出去沒幾步,他便遲疑地折返回來拉住了周醫生。
「...... 她的傷你慢慢治著就行,最好別太快。」
「我剛才已經跟你表過忠心了。沈伽唯若想趁你不在的時候偷偷開小灶,先得過我這一關。」
「你又打不過他!」
「的確是打不過,但我還可以給他下跪。」
此話不假。
周潛也是個膝蓋很軟的傢伙。悠悠歲月長河中,他跪過親爹,跪過乾爹,更不用提沈氏的兩位爺了。
他性子有點兒陰,說話慢聲細語,長相比蘇敬更磕磣。
當初在家庭醫生的候選名單裡,他的技術是墊底的。奈何蘇先生認準了他這張臉,大筆一揮給破格提拔了。
蘇敬的理由非常簡單粗暴,他認為只要周潛入駐沈氏,這個家的畫風就能獲得和諧與平衡。
姜然和沈伽唯都太好看了,他想給自己拉個友軍。
◆◆◆
如果說蘇敬的白臉沒有人色,那麼周潛就是吸血鬼。他的身高在一米七八和一米八之間浮動,人勁瘦勁瘦的,身上常年散發一股淡香煙的氣味,衣品頗似十九世紀的中年執事。
如此晦暗的形象讓蘇敬十分放心。此君必然不會借著職務之便,在家和姜然搞七捻三了。
他的小然眼光高著呢,她哪能看上這種慫人。
而身為沈氏的御醫,周潛的確沒有辱沒使命,他在敬業之餘還宣誓守口如瓶。
姜然被兩個人吊起來玩的時候,他多半會坐在地窖的走廊裡讀個書。主子們上下翻飛揮汗如雨,他冷靜淡漠且毫無任何生理反應。
周潛已經習慣了各類餘興節目,無論聽到多麼悲涼的慘叫或是呻吟,他都鎮定地繼續翻閱勒卡雷的諜戰小說。因為一般情況下,他只是個保險措施,並不會真的衝進去搶險救難。
他行得正,坐得歪。兩耳不聞窗外事。
這位世外高人在英國讀書時,最喜歡抽煙喝酒逛地下窯子。他一擲千金,只為看兩個女人在籠子裡玩摔跤。從本質上來講,他大約不是個懸壺濟世的仁醫。
且周潛不僅人品渣,他還口無遮攔。
數年前,他就曾語重心長地告誡過沈伽唯和蘇敬,這位姜姑娘長得太妖,面相不好,絕非一般男人可以駕馭的典型,搞多了會折壽。
那倆蠢貨聽了只覺更加受用。
他們不是一般男人,他們就愛操這種鬧不住的姑娘。
所以說,世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姜然如今這麼一躺,簡直把兄弟倆的魂都躺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