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 同人 | 米英香】《1941.12.24 - 1945.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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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 本故事與實際國家、地區、人物或事件沒有任何關係。
  • 本故事是根據日丸屋秀和先生的作品『ヘタリアAxis Powers』所創作的二次創作。
  • 書中所有立場均屬作者個人觀點,與任何組織、群眾、人物、國家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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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歷史向
  • 前篇為賀瑞斯視點,後篇為亞瑟視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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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痛恨著戰爭。

「他們將要從東西兩面攻過來了!大概十五分鐘後到達!」

但同時,卻不得不感謝它。

「該死!賀瑞斯!賀瑞斯在嗎?」

因為如果沒有戰爭的話……如果我一直都只是一個屬於先生的無名城市的話,我大概就不會如此實在地存在於世上,遇上了你。

「亞瑟先生,我在這裡。」

舉著長槍,抹走臉上那些從擦傷流下的血,在槍林彈雨的戰場中快步走過,到達被建築物掩護著的亞瑟先生身邊。

他看到我後毫不猶豫地下令道:「你帶著自己的小隊到書院裡,儘可能讓裡面的人撤離!我們會在這裡拖延時間至最後一刻。」

我把那寫著「聖士提反書院」的牌子,以及外部設有紅十字符號的英式建築物印進眼簾。在戰爭中,學校要不成為重要的戰略陣地,要不成為傷兵接受治療的地方,而這間書院則屬於後者,代表著裡面有眾多行動不便的傷者及醫護人員──我回想起人民被日軍無情對待的畫面後,一個離譜的想法在腦裡浮現。我嚥了一口口水,問:

「你認為你們可以撐多久?」

亞瑟先生聽後臉色馬上沉下,綠眸被痛苦佔據:「只要另一隊人攻過來,我們就必須馬上撤退。」

換言之,我們只有少於十五分鐘的時間。而這點時間,絕對沒有可能讓所有傷兵撤離,意味著有部分人鐵定會犧牲──

「賀瑞斯,沒時間了。」他在我思考時打斷我道:

「我們不能拯救所有人,這就是戰爭。」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從亞瑟先生口中說出來時,總覺得這是世界定律,而不是經驗分享。但若果這就是定律的話,世界就太殘酷了。

我握緊長槍大喊:「特別小隊跟我進書院裡替裡面的傷者及醫護人員進行撤離!」

話畢,我彎著腰往書院門口跑去,亞瑟先生則在身後大喊:「所有人給我賭上英國人的尊嚴,拖延到最後一刻!」

在我奔跑的途中,有數枚子彈射在腳邊,擦過地面後彈飛到遠處,告訴我只要停下來步伐就會受傷倒地,成為所有人偩傫。回想起士兵們一個個在眼前死去的畫面,還有傷兵在地上呻吟,但仍然健存的我們卻無法拯救他們的那種無力感,我不願意讓亞瑟先生因我而承受那種痛楚。

我揹著沉重裝備一直跑,與自己的隊員一起跑到了書院門口後便急忙的扣門,向內喊出自己的身份後,一名英藉的年輕護士開門,後面的大堂上站著數個本來在搬運物資的男士,以及躺著無數的傷兵。

我用英文說:「你們要盡快撤離了。我們撐不了多久。」

所有人臉色大驚,一時間手忙腳亂,半晌後才出現了一位冷靜的女性,叫在場所有人鎮定下來。我猜她的輩份應該是所有醫護人員中最大的,而胸口上那寫著「護士長」的牌子更加令我深信不疑。

她問:「即使我們掛有紅十字標記也要撤離?」

我不敢想像那幫瘋狂的日軍會做出什麼事。「這是我們的建議。」

護士長又問:「我想知道我們還有多少時間撤離?」

「少於十五分鐘。」

「明白了。」護士長不驚不慌地跟部分醫護人員說:「莎莉、曼迪和宏,現在馬上確認所有人的撤離意願,並通知想離開的工作人員幫忙可行動的傷者在五分鐘後聚集在這裡。阿華和歉信通知神父、教職員和學生離開。尼爾,通知書院中的軍人。」

「知道了。」他們聽到命令後立即動身,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跑去了。

我走到護士長的身邊問她:「我們有什麼能夠幫忙的?」

「協助一些傷者離開就可以了。」她完全不用思考就回答。

我向隊員命令後,他們便去幫助各個有需要的人士,只有我和護士長繼續站在大堂之中。

我問她:「妳不收拾離開嗎?」

她輕輕搖頭。「不。我從你們一開始跟我們打招呼時,就已經決定不會離開了。」

「為什麼?」

她笑了一笑,我卻分辦不出那是出於真心還是出於無奈。「作為醫護人員,怎可以掉下傷者不顧?」

我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她瞥見我的表情後反而安慰我道:「啊……你不用露出這個表情啊,年輕人。當你們來到這裡時,大家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我愕視她。「你們早就想到我們會撐不下去?」

她親切地笑著答:「如果你們真的有能力抵抗的話,就不會讓戰線退後到後勤位置吧?」

我攥緊雙拳。

她好像發現自己說錯了話,表現得有點尷尬:「抱歉,我沒有責怪的意思,只不過是認清了現實罷了。不過如果你真的覺得抱歉,就答應我不要讓戰死的人無辜犧牲吧。」

我答應你。

心裡響起肯定的答案,卻在它轉化為聲音時頓住了。

我真的可以做到嗎?作為一個士兵的我,沒有這麼大的能耐讓她的說話成真;作為一個城市的我,亦沒有能夠操控戰局的方法;而作為賀瑞斯的我,更是一個渺小得要命的存在罷了。

這樣的我,真的可以實現她的願望嗎?

「砰!」建築突然傳來一下猛烈的震動,接著有士兵衝入來喊道:「現在要馬上離開了!」

我駭異地問:「發生什麼事?」

「敵軍派了另一支小隊來進行突襲,我們撐不下去了。」

我吼了一句髒話。十五分鐘?根本只有五分鐘的時間!

護士長道:「可以經後門離開,我帶你們走。」

我點頭,接著叫前來通報的士兵先行離開,同時命令其他人在鎖好門後,便與護士長一起往隊員離開的方向跑去,通知所有人經後門離開。

我們在走廊中奔跑時,建築物接二連三地被轟炸,書院內的人有些害怕得與其他人一起蹲在地上顫個不停,有些則慌張地往後門跑去。我看到數個護士努力地叫大家鎮定,以免讓這糟糕的事態變得更糟。

我一邊跑一邊道:「我真的認為你們所有醫護人員要離開。」

「如果我們離開了,這些傷兵就會陷入真正的孤獨和恐懼之中。」護士長喘著氣道:「即使我們因而安全,我們也會回想起他們的模樣,從此活得不安樂。」

這下子我明白到她的心意已決,無論說什麼都不會改變她的想法。

我們在中途遇上了我的隊員及數名仍能跑動的傷兵。隊員說時間太少,很多人根本未能趕不及準備離開。說實話,人數比想像中少太多了,但樂觀地思考,在這個時勢仍能召集到十多名人離開,或許算是奇蹟。

護士長就這樣帶我們往後門跑去,卻在到達前聽見前面傳來響亮的慘叫聲。

不。

「衝入來了。我們要走快點。」護士長加快腳步的同時,我們走出建築內部,跑出中庭,直奔位於書院後方的閘門。她替我們開門,我讓所有隊員帶著傷兵先行走出書院,我則走在最後。

「年輕人,保護他們。」護士長在我離開前道。

我擋在閘門前跟她說:「妳還是跟我們一起走吧。」

背後傳出的慘叫聲的次數愈來愈多,卻沒有任何一聲能夠打動她的決心。

「今天是平安夜吧?」她擠出笑容說:「我深信神會保佑我們的。」


神……嗎?


就在這時候,一名日本士兵從走廊中衝了出來。

「快離開!」護士長喊道,一下子把我推出閘外,然後狠心地鎖上閘門。

「等……」我想說話,可是當我見到護士長在此刻仍然努力地保切親切的笑容,我就知道自己只能離開了。


「我們不能拯救所有人,這就是戰爭。」


我的隊員說:「隊長,如果被敵人看到我們,我們會連這些傷者都保護不了。」

他說得對。

當護士長的身影從閘門離開,走入建築物後,我轉向所有逃出來的人道:

「走吧。」

下定決心離開的瞬間,我帶著小隊跑了起來,以免被日軍發現到我們蹤影。儘管扶著傷者,但為了逃命的我們還是跑得很快,遠離書院時所伴隨的腳步聲從未停止過。而就在我們與亞瑟先生的隊伍在書院後方的防線會合,我們都暫時到達安全的地方時,身後傳來的卻是斷斷續續的槍聲。

「如果你真的覺得抱歉,就答應我不要讓戰死的人無辜犧牲吧。」

因為閉上眼睛就會聽見人民痛苦的聲音,所以只能睜開雙眼。

「滴……答……」

但當聲音換成了手錶的滴答聲時,無比的疲憊和空虛就隨之而來。

「滴……答……」

結果,不管哪一個選擇都會帶來痛苦……嗎?

「睡不著?」

這就是戰爭。

「嗨……亞瑟先生。」

光線照亮防空洞的四周時,穿著英國軍服的亞瑟先生走入視線範圍裡,給我一個友善的關心。於是,我盡可能以平常心向他打招呼,可是依然聽得出自己的語氣滿溢著悲傷。

他二話不說地坐在旁邊的地上,把手上的油燈及掛在肩上的長槍放在一旁。

「上司與敵人的交涉如何了?」我問。

「敵人正等待我們對於投降的答覆。」他道:「在這個緊要關頭,我家的兩位長官卻有嚴重的分岐,再加上通訊系統失靈,讓所有事都被拖延了。」

我點頭示意明白。

接下來我們都沒有說話,尷尬的寧靜充斥在我們之間。直覺告訴我他還有話要跟我說,但我不知道是否應該開口發問……嘛,又或者我的直覺出錯了也說不定。

不過,就在我得出答案前他說話了:

「對不起。」

我愣住,不明白他為何要道歉。

「剛才……結果只能為你拖延五分鐘。」

啊,在說這件事。「本田先生的軍隊會如何處置他們?」我禁不住問。

他扶著額頭,綠眸透出了痛苦:「我不知道。說實話,打從這戰爭開始時我就接受不了那是本田的軍隊,也無法想像為何本田任由這件事發生。我覺得……覺得那完全是顛覆了『本田』。」

就著這個話題,沉默是唯一的選擇。

雖然我在小時候曾經有過一段很短暫的時間跟先生一起生活,但當時本田先生跟先生的關係已經產生缺裂……不。應該說兩人的關係幾乎等同於互不相干。因此,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本田先生會願意接受這樣子的上司……

我完全沒有頭緒。不過,現實中還有很多原因會讓一個國家突然性情大變,而「土地」和「權力」大概是其中之一。

「嘛……我們確實沒辦法抵抗歷史和人類所做的決定。我們這些存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就只有活在當下,並默默地接受人民為我們所做的一切吧?不管那是好……還是壞。」

我從字裡行間裡聽得出他還有話要說:「亞瑟先生?」

「啊……」他把撫額的手放在大腿上,接著雙手不斷地互相揉搓,似乎想藉此消除一種不自然的感覺,可是最後即使停了下來,他那歉疚的表情還是沒有改變過。「其實我還有另一件事是必須向你道歉的,賀瑞斯。」

我沒頭沒腦地注視他。

他盯著自己的手道:「雖然……雖然我們總是身不由己,但如果不是我的話,本田大概不會攻擊你。我真不應該……我真不應該把你這個小鬼扯進來。」

我呆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話真的是從那個把我於先生手中搶過來的男人會說的話?他真的在為自己把我扯進了戰爭之中而內疚嗎──不。

我這一刻的重點,應該是「他真的有把我扯進來嗎?」

我想答案並非如此。

「亞瑟先生,」我看著他道:「我想即使當初你沒有把我帶走,我大概還是會被戰火牽連的,因為我的地理位置本來就是一個適合用作入侵先生國土的好地方。所以,我不認為你有做錯什麼。」我看得見他的歉意隨之轉化為驚訝:「倒不如說,如果你不是在那戰爭中要了我,我就不會如此實在地存在於世上,而現在也可能與先生一起,進一步被敵人吞噬吧?再者,作為亞洲的一個小城市,我還能夠在這場戰爭中獲得亞瑟先生和威廉姆斯先生[1]的幫忙,說實話已經令我很滿足了。至少沒有孤軍作戰的感覺……」看見他愕視我的表情,令我感到不好意思。我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髮,稍微往別處看,道:

「嗯……總之,其實就是我要多謝你的感覺吧?不管是你讓我立足於世界上的這件事,還是在這次戰爭中,你來了幫我的這件事……」

不過亞瑟先生似乎不太同意我的說話。他輕輕地以內疚的語氣道:「我根本沒有值得你道謝的事,賀瑞斯。我只不過是想在還有資格的時候盡自己所能,免得在接下來的未來後悔一輩子。」

我愣了愣。

「打從一開始,我從王耀身邊帶走你,到現在拜託馬修來幫助你,以及親身來到這裡協助你,都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不會後悔罷了,根本不值得你道謝。」我瞥向他,見他蹙起雙眉,全身繃緊,雙手攥緊拳頭,眼神帶有強烈的不甘,道:

「更何況,接下來可能就要投降了?到時候會寫在歷史裡的,可不是『英國宣佈投降』,而是你──香港,『香港向日軍宣佈投降』。」

香港向日軍宣佈投降。

剛才在書院裡發生的事在腦海裡溢出,擅自地在眼前重播。到了現在,我仍然記得護士長的每一句說話、每一個動作,以及離開那裡後所聽見的慘叫聲。我不禁忖度我們投降後的可能性,卻發現那是無法想像的:那這些畫面會就此消失,還是會進一步惡化?現在的本田先生早就不是我認識的他,投降後的情況已經不是能夠以「印象」來推測了。

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

我注視著一臉內疚的亞瑟先生道:「即使我要宣佈投降,也絕不是你的錯,因為要我投降的不是亞瑟先生。」

他立時愕視我,害我有點緊張。

我搔搔頭,害怕自己的表達能力會把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搞垮,於是開始翻出一些很久以前的回憶,道:「法蘭西斯先生說過吧?人們會稱你們這種存在為『國家』,要形容的話就像船。政府是桅杆,國民是風,時代是海。只要桅杆挺立,有海風吹著,船就會前進。而假如你是船的話,那作為城市的我就是零件吧?」

他似乎沒有聽懂。

我繼續解釋:「這個世界上可是沒有因為零件壞了而罵船的情況啊,亞瑟先生。因為一件死物壞了而責罵另一件死物什麼的是很愚蠢的事。零件之所以會壞了,要不就是忍受不住歲月的摧殘,要不就是因為船員沒有好好保養吧?」

他終於明白,立時想要反駁:「賀瑞斯──」

「其實,無論接下來的結果如何,你也只不過是按照上司的說話行事吧?那若然我接下來真的要投降,就不是你的錯了,亞瑟先生。那只不過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我盡可能微笑,想要確保自己的話不會被他誤解成責備:「再者你也說過吧?

『我們不能拯救所有人,這就是戰爭』。」

他眉心緊皺,嘴巴欲言又止,卻最後緊閉雙唇,沒有道出任何話來。

或許,他其實早就心知肚明吧?所以面對事實時就無法開口,因為會有一種就算開口了也無補於事的感覺。

我放鬆背部,靠在又濕又冷的牆壁,然後抬起頭來,盯著那被油燈照耀著的防空洞天花板,覺得心裡滿是疲憊和空虛。在此刻,儘管耳邊的是士兵們休息時鼻子不時會發出的呼嚕聲,是污水落在地下的滴滴聲,是手錶仍然因為時間流逝而響起來滴答聲,但無法衷心發笑的這一刻,生活品味、努力工作、為錢奮鬥什麼的,全都是不再重要的事。

「在戰爭中的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地、用盡所有力氣地撐過去、捱過去,以及活過去。」

有人輕輕的聲音說道,我在半晌後才發現是自己。

啊,現在只要能夠活下去就好了。

「你會活著的,賀瑞斯。」亞瑟先生忽然說道,我頓時瞥向他,卻見他拿著裝備站起身來,向著前方露出了堅定的神情。「我以大英帝國的尊嚴發誓,一定會讓你享受到戰後的美好,並要你以曾成為我的殖民地為榮。」

我意外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亞瑟先生──」

「報告柯克蘭上校。」兩個士兵在此時來到我們身邊,其中一位向亞瑟先生說道:「我們剛收到了新的命令,華里士准將[2]想要與您討論。」

「好。」亞瑟先生回應他後便跟著其中一名士兵離開,另一名士兵卻留在原地,直至他們遠去後才轉向我,遞來一封信,道:

「這是莫德庇少將[3]給您的密函,隊長。」

「真是一團糟。」當我和亞瑟先生帶著自己的小隊在樹林中穿過,嘗試慢慢接近聖士提反書院時,他咬牙切齒地輕聲埋怨道:「為什麼通訊系統總是在這種時候失靈?明明已經收到停火命令卻因為沒有得到確認而要大家上戰場什麼的……

真是糟透了。」

我禁不住回頭看往其他士兵,可以看見每一個人的嚴肅臉上都相當疲憊又空虛,有部分士兵甚至顯露出驚惶失措,顯然所有人都已經厭倦這場幾乎沒有勝算的戰爭了。在這個時候,應該要說什麼樣的話來激勵士氣?應該要怎樣做才能令大家重拾精神?

我想起了少將給我的密函。

「確實是糟透了。」我一邊邁步向前,一邊回應:「不過既然事情已經糟得不能更糟了,那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大概都只會剩下希望的感覺吧?不管是對書院的人們來說……」

還是對我來說。

樹林中沒有人作出即時回應,但能夠聽見穩重的腳步聲中透來了大家的輕笑聲,不管是大家的表情還是周遭的氣氛都變好了。

「真是偉大的悲劇論啊,賀瑞斯,就像莎士比亞。」亞瑟先生沒好氣地笑說後,露出認真的臉,握緊手上的長槍後道:「那既然事情已經不能更糟糕了,就再努力一下吧──」

「噠噠!」忽然間,槍聲響起,數枚子彈越過我們的身側,在旁邊的大樹劃下了痕跡。我們瞬時躲在最接近自己的掩護物,並在暫時的安全中聽見敵軍在遠處大喊的聲音,以及更多數之不盡的槍聲。子彈不斷地擊中我身後的大樹,我只能等待機會給予還擊。

要開戰了。

「他們又把防線推前了。」亞瑟先生咬緊牙關地低吼後,舉起槍,瞥向後方,似乎想要還擊。「如果不趕快解決他們,我們會趕不及跟另一邊廂的小隊回合,那他們接下來就會單打獨鬥了。」

我瞥向另一邊,看見隊員們都開槍反擊,而敵人則在遠處──突然,一個穿著白色軍服的身影透入眼底,嚇得我幾乎忘了呼吸。

他在這裡。

身影在拿槍的敵軍後掃視四周,顯然在尋找某樣東西,而我知道他想找的是什麼。

我轉向亞瑟先生,見他一臉認真地迎擊敵方,似乎沒有發現到對方的存在,不禁覺得這就是機會了。

「亞瑟先生!」我在槍林彈雨中向他叫道。如果以普通的聲音說話,以我們的距離推斷,絕對會被槍聲掩蓋。

「怎麼了?」他叫回來。

「這裡交給我們吧!你的目的地不是這裡,不應該在這裡停下腳步!」我道。

「什麼?」他停下開槍,看著我驚呼。

「這裡的敵人不多,但另一邊的小隊可能會被包圍,顯然那邊更加重要!」我努力地在槍聲中解釋,卻不時被擦過樹邊的子彈打斷:「我覺得你們還是盡快到達目的地更好!」

「但是……」

他一臉猶豫,看往其他人後再看往我,於是我故意露出一張堅定的表情,希望他能夠放下擔心,勇往直前。

最後,在對方的槍聲稍微靜下來的時候,他終於決定了。

「好吧。」他轉向自己的隊員大叫:「我們先去目的地,這裡就交給特別小隊!」

我舉槍,瞥向外面的敵人,看見有部分正在上彈,顯然這是離開的最好時機:「大家聽見了嗎?要掩護所有人安全離開!」

「賀瑞斯。」

亞瑟先生突然叫道,我頓了頓,看往他。

「小心。」他道。是個溫柔的表情。

「啊。」我試著微笑,回應道:「我會。」

話畢,我向敵人開槍,而亞瑟先生則和其他人一起跑起來。他們急步地往我們本來的目的地前進,我則不斷地開槍,試圖射殺所有敵人,但對方很快就完成補給,再度攻擊。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身影似乎發現了亞瑟先生。

該死。

「別讓敵軍追上他們!」我大叫,然後趁著對方停下開槍的時候離開掩護物,故意讓自己看起來顯眼的同時,亦不管距離的限制,嘗試往身影開槍。他立時用長劍把亂來的子彈擋下,轉過來,然後棕色的眸子便閃出了光芒。

嗨,本田先生。

對比起那個無法百分百確認身份的目標,顯然清晰的目標更有吸引力。眼見本田先生乖乖地追上來,我立刻停止開槍,接著奮力地往後方逃去,全心全意地擔當一位拉遠他和亞瑟先生的距離的誘餌。

啊,這就對了。


致親愛的香港先生:
很抱歉,要在這種戰亂中給您寫一封這麼不正式的信件,但我必須告訴您兩個壞消息:一,西旅發現了日本先生的蹤影。


這次的戰線大得橫跨整個地球,我們的所作所為鐵定無法即時影響整個戰局。


據士兵的通知,他正在努力地尋找您以及英國閣下,而我們絕對不容許我們的英國閣下落入對方手中。因此,我必須告訴您第二個消息,是我們決定放棄香港了。為了同盟國,香港必須投降,我們別無選擇。要向您訴說出這麼可怕的事實真的令我無比內疚,但希望您能夠體諒,並為大局著想,繼續幫助我們的英國閣下。


但假如我的犧牲能夠幫助亞瑟先生離開這裡,讓他獲得最終的勝利的話,那所有人的犧牲都會獲得意義。


請協助閣下來到目的地,我們將會帶他回到英國。


「如果你真的覺得抱歉,就答應我不要讓戰死的人無辜犧牲吧。」


謝謝您。祝好運。


「砰!」槍聲響起,手臂瞬時傳來一陣刺痛,接著暖意湧現,顯然受傷了。

「停下來。否則下一槍就是你的腳。」本田先生警告道。

繼續跑,賀瑞斯。我跟自己道:不要停下來──

「砰!」一陣強烈痛楚穿過我的大腿。我猛然倒地,頭落入沙泥之中,雙手卻只懂得抱著大腿忍受著。

好痛。但拉開距離什麼的,大概已經足夠了吧?

一道影子覆蓋到我的身上。我嘗試抬頭看去,發現一道銀光落在我頸項上,只要我稍微一動,無情的劍尖就會奪去我的呼吸。

嗚嘩。

「香,英國在哪裡?」握著劍的本田先生以英語道。背著光芒的他看起來相當凶狠又可怕。

我苦笑,以英語回應道:「本田先生,你可以先放下你的劍嗎?」

他二話不說地把劍尖輕輕刺入我的脖子裡,讓我倒抽一口氣,感受到鮮血慢慢流走。

「回答我。」他冷冷地道。

啊……被劍抵在頸上的滋味真是一點也不好受,但背叛同伴的感覺更加難受。

我逞強笑著道:「英國?他見鬼去了。」

他臉不改容地注視我,沉默不語。

或許他在考慮是否要殺掉我。

嘛……對他來說這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不過,他接下來的說話很快就否定了我的想法:「是這樣嗎?你也被拋棄了嗎?」

我怔著,半晌後才意識到他說了什麼。「本田先生?」

「對不起。」他的冷酷中透露出一點兒的悲傷,令我立時想起了我曾經認識的他。他道:

「但我不得不這樣做。」

話落,他的劍再次刺入我的大腿中,整片樹林立時響起了我的慘叫聲。

「這裡是……哪裡?」

到達目的地的瞬間,我才發現到事實與自己所知道的不符。

「英國閣下,請您上船。」三個配備完整武裝的我國士兵出現在面前。他們身後是一艘古舊的小船,看起來是想要以低調的手法經海路前往離開此地,但離開從來不是我心中的選項。

「上船?」我不明所以,只知道眼前的士兵是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的傢伙,跟那些只知道我是「上校」的普通士兵不一樣。「你們在說什麼?跟我們會合的小隊在哪裡?」

「就是我們了,英國閣下。」對方回答後,如同錄音機一樣重播道:「請您上船,英國閣下。」

「上船到哪裡去?」我問。

「回英國。」他道:「我們要帶您離開這裡。」

我無法理解。「你在說什麼?這裡的戰爭還未結束。」

「已經結束了。香港將會向日軍投降,而在之前您必須回到歐洲的戰場上。同盟國需要您。」

「什……那賀瑞斯呢?你的意思是要他一個人面對投降嗎?」

他就像沒有感情的機械人,話裡就只有理性,語氣就只有冰冷:

「這是無可奈何的。」

眉頭擅自皺起,耳邊頓時聽見賀瑞斯的聲音:「其實,無論接下來的結果如何,你也只不過是按照上司的說話行事吧?那若然我接下來真的要投降,就不是你的錯了,亞瑟先生。那只不過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

「不。」我握緊雙拳,禁不住吐出話來:「你的意思是要我掉下賀瑞斯一人受苦──」

「再者你也說過吧?『我們不能拯救所有人,這就是戰爭』。」

「這是……背叛吧?」吐出這話的瞬間,心臟似乎要被撕成碎片一樣。

眼看著事情的發生,我想要逃開,回到原處,回到賀瑞斯的身邊,可是本來是我手下的士兵已經包圍著我,看來即使我奮力反抗,大家都會冒險把我帶走。我可以在這時與他們對立,擁有著國家驅體的我有著特別的優勢,但內鬨顯然不是一場戰爭中應該發生的事情。

換言之,我必無他選。

「請您保持理性,英國閣下。」那名一直催促我上船的無情士兵道:「如果你被日本抓住的話,對於同盟國來說是最大的損失。到時候,不但是我國會遭到嚴重的威脅,就連其他同盟國成員都會陷入苦戰。」

大局為重……嗎?

我從沒想過這輩子的自己會為了大局而背叛自己的殖民地。

「再者,這絕不是背叛。」

他突然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來,令我愣住,注視他。

他補充道:「因為您的離開,是在香港先生同意之下進行的。」

我無法相信。「你的意思是賀瑞斯早就知道你們的計劃?」

「是的。」他回答道:「莫德庇少將在今天凌晨送了一封密函給他,一方面告訴他投降的決定,另一方面希望他協助我們的計劃。」

「這裡交給我們吧!你的目的地不是這裡,不應該在這裡停下腳步!」

我這下子才發現到,原來那個時候賀瑞斯的話有著別的意思,瞬時覺得自己過於天真了。

「這裡的敵人不多,但另一邊的小隊可能會被包圍,顯然那邊更加重要!我覺得你們還是盡快到達目的地更好!」

啊啊,居然被一個由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騙到了。

「所以,英國閣下,請您上船。」

真是一種侮辱。

眼下的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那曾經是我的天下,但現在已經不是了。以往的海盜文化以及其後的日不落帝國都在很久以前已經結束,現在剩下來的就只有會被自己的孩子騙倒的笨蛋,以及連一個小小的城市也保護不了的國家。

真是諷刺。

「We'll meet again...」

不知道是哪個白癡的想法,前往英國的飛機裡正播放著Vera Lynn(琳恩女爵士)的《We'll Meet Again》(後會有期),其歌詞是在抒發思念──不管是士兵思念著家鄉的親人,還是親人盼望著軍人的回歸。

「Don't know where, don't know when...」

這樣子的歌詞真不知道是在詛咒還是在嘲笑我。

「But I know we'll meet again, some sunny day...」

不過聽著這樣的歌曲,總覺得……安心了不少。

「英國閣下。」

一個同行的下屬忽然開口,劃破了優美的旋律。我把視線從窗外抽離至他的身上,只見他站在我的身邊,手裡拿著一封信。

「這是香港先生要我在您離開後給您的。」

賀瑞斯?

「Tell them I won't be long...」

伴著優美的旋律,我向下屬道謝後便接過信。手上的重量很輕,心裡卻很重,重得彷彿有千斤石頭壓了下來。也許是我的表情相當顯眼,下屬很快便二話不說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裡,讓我能夠安靜地獨處。

「They'll be happy to know that as you saw me go...」

我翻到信封背後,從「Dear Mr. Arthur」這組字中認出了賀瑞斯的筆跡。我忖度這封信的內容,先懷疑裡面會是責罵的說話來,但很快就給予否定,因為我所認識的他不是一個會說出這麼直接的話來的孩子。

所以,應該是更加曖昧的說話。

「I was singing this song.」

終於,我放棄了思考。我直接打開這封信,閱讀裡面的內容。

「致亞瑟先生:」

「這杯咖啡到底是誰泡的?真是他媽的難喝──欸?」當我拿著一疊重要文件,光明正大地打開美國的秘密實驗場地的大門時,正在享受咖啡的守衛那目瞪口呆的表情簡直滑稽得令人發笑:

「英國人?這是什麼回事?等……等一下!你們為什麼會讓他進來──出入證明?」

為了不讓他責怪批准我進來的服務員,我故意在他的眼前舉起了一張印有我的相片、名字和身份的通行卡,好讓他明白到我有著進出這裡每一個地方的資格。然而,他似乎沒有理解到這張卡的意義。

「等等!英國閣下!」他嘗試喝止我:「儘管你有出入證明,但我也不能再讓你繼續前進了!」

面對他那不可理喻的要求,我決定無視,徑自在高得要命的建築物裡頭大步前進。我靠著直覺及指示牌在迷宮般的走廊裡尋找著目標人物的蹤影,可是即使從隔出房間的落地玻璃裡看到了大量的特別研究器材,亦見到很多科研人員以奇怪的表情注視快步經過的我,目標還是沒有出現。

在哪裡?我敢肯定他在這裡。

「我的上司想要你的研究資料。」因為給我通行證的人,就是他:「為表誠意,他要我把這個交給你。」

阿爾弗雷德。

「當你閱讀這封信時,你應該已經在回國的路上了。請原諒我隱瞞了你。我深信有些說話,必須在你離開後才能告訴你,否則總是貫徹著『紳士』作風的你一定不願意離開。
「收到上司的密函時,即使我沒有閱讀信中的內容,我都知道是時候要讓你離開了。你的上司說得沒錯,本田先生的目標雖然是我和你,但如果要他二選一,他必定會選擇你,因為你是一個國家,而我到頭來也只是一個城市,無論是地位還是這場戰爭的角色上,你也比我來得重要。而正因如此,我們絕對不能讓你落入本田先生的手中:
「對比起一直在等待的我,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做。」

說實話,當我收到這張咭時,我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使用它的一天。對於阿爾上司的提案,我和上司都不屑接受,亦認為自己有能力讓自己的研究邁向成功。但是,假如要讓戰爭提前結束的話,顯然我國現在的狀況仍有不足。

「破解恩尼格碼還需要些時間呢,亞瑟。在之前,或許我們只能被對方佔上風,始終我們還需要處理國內的糧食問題,沒時間再花時間和金錢進行更多的研究。」

而能夠補充這些不足的人,這世上暫時只得一個──

想到這裡,我看到了一個走廊的盡頭裡,有一扇沉重的鋼門。

直覺告訴我,他就在那裡。

「回想起來,在這場戰爭發生前我也是一直擔當著這樣的角色:等待著你給予我名字、等待著你打從心底地接受我,然後還等待著你教懂我英語,教我書法……
「而到了現在,我還需要等待著戰爭的結束。」

「夠了!我拜託你別再前進了,英國閣下!我真的會派人來抓你出去──噢!」

像隻蒼蠅般不停說話的美國人突然跑到前方想要阻止我前進,於是我二話不說地一手抓住他左手臂,一腳踢往他的右腳內側,令他一下子倒在地上。

「噢!」他大喊:「我的天!該死的英國人!」

我走到那鋼門前用力地把它推開,接著便發現到阿爾、他的上司,以及數個科研人員圍著一份放於桌上的文件旁愕視我,顯然我打斷了他們的重要會議。

不過,對於阿爾來說似乎沒有這回事。

「英國!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他那歡愉的笑容,令我很想現在就捏死他。「你這混蛋就不會跟你的下屬說明一下你把通行證交給了我嗎?」

他看了一眼門後那個在地上掙扎的人,然後道:「嘛,我沒想到他會這麼盡責啊!不過你都進來了就沒所謂了,不是嗎?」

「你這傢伙……」

「你怎麼來了?」他忽視我的投訴,用眼神示意在場的所有人離開後,放下手上的文件,道:「明明之前給你的邀請都被你通通拒絕了,現在卻執意要跑進來,真是奇怪的傢伙呢。」

我在最後離開的人關上鋼門,房內只剩下我和他後才說道:「我是來跟你談合作的。」

他聽後頓時一臉無知地眨眼:「什麼合作?」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吧?混蛋。」我走到他身旁的桌子,一手推開上面那些亂七八糟的研究報告,然後把我國的重要研究資料放在桌上,道:

「曼哈頓計劃[4]。你一直想要的資料就是這些吧?」

「說實話,到了現在我仍然不習慣戰爭。我想這世上大概沒有人會習慣吧?不過我的情況應該是比較特別的感覺?因為從戰爭還未開始的時候,我就已經期望著它的結束了。
「我知道這個說法很奇怪,但當上司接二連三地替換,你開始把各種軍備安裝在我的家裡時,我就已經在心裡禱告著,祈求不要讓戰爭發生。然而,神這次顯然沒有聽見我的願望吧?抑或這其實是神給人民的考驗?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考驗實在太殘酷了。」

「嗯哼。」他撿起了我帶來的文件並快速地翻閱,以囂張的口吻問道:「發生了什麼事讓你願意接受我的提案了?你的上司也同意了嗎?」

「我會在之後親自向上司解釋的。」我道:「比起這個,你應該要為我願意跟你合作而高興吧?這些情報應該足以讓你現在那停濟不前的研究以超乎想像的速度前進。」

「嗯?」他眨眨眼睛:「如果是在數個月前的話我可能會很高興,但現在,這些資料已經在最近研究出來了啊。」

喂喂喂,不是吧?「這……這樣的話,這些資料給回我好了,笨蛋。」我想搶回文件,但他卻把它們舉到我觸碰不到的地方。

「嘛,別心急啊。」他笑嘿嘿地道,似乎覺得此刻的我相當滑稽:「你那邊除了這些資料之外,的確還有我想要的人才及資源。所以,若然你真的可以說服上司跟我們合作,我還是會很高興的。」

你根本就高興得不得了吧?「那你現在是什麼意思?我當然會說服上司,合作以後人才和資源亦會公平地分享給你──」

「亞瑟。」他微笑,說出了與這張臉毫不相襯的話來:「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吧?」

我為突然以名字稱呼我的他而駭異,禁不住呼出了話來:「什麼?」

他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你願意接受我的提案?」

此刻,賀瑞斯所寫的信的內容浮現於我的腦海裡,令我呆在原地,半晌後才懂得反應:

「你不會不知道現在的局勢的,阿爾。」

「什麼局勢?你們歐洲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我瞪他。「你在騙誰?為什麼要明知故問?」

他笑了笑,反問道:「那你又在逃避什麼?亞瑟。」

逃避。

「但到了現在,不管事前的想法是什麼都沒所謂了。
「本田先生帶著他強大的軍隊來了,你也離開了,而我們也真的需要投降了。」

我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腦裡在此刻擅自重播著賀瑞斯那寫在信中的內容,喚起我心裡的傷痛、自責和內疚。

「但是,請你不要用受苦來形容我的結果,亦不要為這一次的離開感覺抱歉。但如果你真的覺得抱歉,就請答應我不要讓戰死的人們無辜犧牲吧。同時,亦請你把我的做法當成……在靜待時機的感覺?
「因為我們的投降不等於敗北。同盟國與軸心國的戰爭是依然持續的。」

逃避嗎……也許吧。無意識地回避了這麼多的問題,可能也是在反映我想要逃避的欲望。

但是,既然那孩子這樣說了,我怎可以繼續逃避?

「最後,感謝你跨過了大海來與跟我一起作戰。謝謝你。」

啊……這是我不能逃避的事。

「還有就是……聖誕快樂。」

於是,我開口了。

「日本侵占香港了。」我直視他那自大的藍眸道:

「我要你終結這場戰爭。我要救賀瑞斯。」


「我期待著我們再會的一刻。
Yours sincerely,
Horace
25 Dec, 1941」

話音剛落,他的笑容在一瞬間變成面無表情,他整張麻木的臉令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但很快地,笑容便回復過來,甚至變本加厲,自信及狂妄混雜其中。

他道:


「很好。作為英雄,我會實現你的願望。」

「We'll meet again...」

如果所謂的無辜犧牲是取決於戰果,那我大概沒有做到賀瑞斯想要我做的事情。

「1945年8月6日,美國陸軍航空軍在日本廣島市投下原子彈,廣島市遭到毀滅性打擊。」


「Don't know where, don't know when...」

始終最終迫使本田投降的,是如此大規模的殺傷力武器。

「1945年8月9日,美國再次對日本進行原子彈轟炸,摧毀了位於九州北部的海港城市長崎。」


「But I know we'll meet again some sunny day... 」

說實話,到了現在我依然不知道當日的決定是理性的舉動,抑或是單純的衝動。但是,當一場戰爭開始了,就必定有贏的一方,亦有輸的一方。而所謂的「無辜犧牲」,是給予敗者的。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


「Keep smiling through just like you always do...」

那或許,我還是完成了賀瑞斯想要我做的事吧?

「1945年8月30日,英國海軍少將夏愨抵港,正式代表英國恢復對香港殖民統治。」


「Til the blue skies drive the dark clouds far away...」

因為,同盟國終究獲得勝利了。

「1945年9月2日,日本在美國最後一艘戰艦密蘇里號甲板上簽署《日本投降書》,第二次世界大戰正式宣結束。」


不過我之所以會這樣想,大概是因為我不希望自己為那武器所造成的大規模破壞而內疚得要死吧?


我們不能拯救所有人,這就是戰爭。


「所有人都會拎到物資!所以唔駛急!請大家維持好秩序!」就在我在分派物資的地方外,靜靜地觀察著所有香港人民拿物資的情景時,一名香港男性走到一個大木箱上,並舉著揚聲器以廣東話說著我聽不懂得的話,到處都一片吵鬧。

我有點討厭這些吵雜的光景,但卻認為這才是賀瑞斯所居住的城市。

啊,這種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的熱鬧才是香港。

「英國閣下。」忽然間,身後傳來了一把聲音:「你是時候回到我國處理戰後的事務了。」

只是下屬的提醒嗎?「啊。」我回答後,繼續觀看著這片景象,卻沒有從中找到自己想要的。

你在哪裡?賀瑞斯。

「英國閣下。」下屬催促道。

啊……真是的。「我知道了。」

我回答後,往下屬說話的方向傳來,卻看不見跟我一樣穿著英國軍服的人。

「嗨。」

我看到的,就只有一個穿著具有中國特色的紅色衣服的黑髮青年,以及一個熟悉的……

笑容。

「Long time no see, Mr Arthur.」

賀瑞斯滿懷著笑意,向我說道。

[1] 馬修‧威廉姆斯。加拿大

[2] Cedric Wallis,華里士准將,英國陸軍和英屬印度陸軍軍官,1941年12月參與香港保衛戰,先後指揮駐港英軍「大陸旅」和「東旅」。

[3] Christopher Michael Maltby,莫德庇少將,英軍將領,於1941年7月20日到任少將,接替上任賈乃錫少將成為駐港英軍總司令,在港軍事職位僅次於香港總督楊慕琦。

[4]曼哈頓計劃(Manhattan Project):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研發與製造原子彈的一項大型軍事工程,由美國以及給予相關支援的英國與加拿大執行,該計劃於1942年到1946年間直屬於美國陸軍工程兵團的萊斯利·理察·格羅夫斯將軍領導,工程原名為「代用材料項目發展」(Development of Substitute Materials),後改為「曼哈頓工程區」(Manhattan Distri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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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屍女王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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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義呆利》,同人作品取向為女性向、港仔中心,封面繪師:鳥燁。這裡會發一些國際金融中心組(米英香攻受無差)相關的短文,米英香可逆可拆可三角關係。由於市面上很多米攻英受作品,所以本專題會以英攻米受為主,香可攻可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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