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戀愛臨停處臨停 12
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聖杯三與女皇牌非常好解，可是，再加上最後一張魔鬼牌，那可就怪了。」冷君看著桌上的這三張牌，足足思考了有五分多鐘，邊喝著剛剛我們一起去廚房煮的酸梅湯。
前天，除夕傍晚，冷君打了通電話給我。那時，我正陷入每分每秒反覆回味著與小南的戀愛情節裡，飄飄然地接起手機。
「小月！快來車站接我！」冷君在電話中開心的說。
「車站？」因為恍神，我喪失了與冷君之間的默契。
「吼！我現在在苗栗火車站啦！」冷君有點無奈的說。
「啊！真的嗎！我現在就騎機車去載妳！」
跟冷君成為死黨之後，每當她不想回台南的家，而我又回苗栗時，她都會跟著我一起回家。夜晚，我倆會躺在雙人床上，聊天聊到凌晨，直到眼皮再也睜不開，才甘願睡去。
好不容易，風塵僕僕地從南苗騎到火車站前，我看見柱子旁一個熟悉的身影。
「冷君！」我大喊。冷君聽到我的聲音，轉身，又蹦又跳地來到我身旁。
「妳不用受訓嗎？」我下南部之前，冷君曾說，過年後，他們有一個走秀，是她們初聲試啼的好機會，所以，新進的模特兒們，全都要留在台北密集訓練。
冷君揮揮手說道：「老娘不玩了。」。
「不玩了？」我瞪大眼睛，看著冷君，「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妳？」。
「對我來說沒有意義，再好的機會，也是浪費時間。更何況，我覺得我不適合這個行業。
這些日子以來，我每天都想回到屬於我的直排輪場上，如果花式直排輪冠軍與名模的稱號，要我來選，我絕對會選擇前者。我更想我是因為練習直排輪時受傷，而不是穿高跟鞋受傷。」
「是嗎。」我點頭，表示了解。冷君將行李塞到機車前跨腳的地方，便走到後面準備跨上後座。
「嘿，妳怎麼騎重型的機車來？」冷君看見機車的白色車牌。
「我考到了呀！」我載著冷君，邊騎邊述說我跟小南前幾天的浪漫之旅。
冷君卻是愈聽愈驚奇，等我說完，她便立刻接著說道：「奇怪！」。
「怎麼了嗎？」我問。但冷君沉默了有快三十秒。
「妳聽了，先不要激動喔。」冷君拍拍我的肩膀，讓我感到恐懼。
「怎麼了？」我又問了一遍。
「昨天我離開公司後，將行李從員工宿舍搬到春梅阿姨那兒，就在我從三樓下來，經過廚房時，看見珊珊和小南抱在一起。小南他還輕輕地撫摸著珊珊的頭說：『相信我！妳要相信我！』呢。」
瞬間，我的腦袋一片空白，慢慢地鬆開油門，機車就這麼停住了。
「嘿！小月！」冷君緊張地伸出雙手，從我背後繞過來，抓住把手，將機車從路中央騎到路旁，「好危險哪！小月！小月？」她在耳邊叫了我好幾聲。
「小南為什麼會跟珊珊抱在一起？」我回過神，轉頭問冷君。
「我怎麼知道，不過，我感覺珊珊似乎在哭泣，或許，小南是在安慰她。」
「那小南幹麻要珊珊相信他？要她相信什麼？」我想到昨夜睡前，還跟小南用MSN濃情蜜意地聊了很久，我完完全全感受不到小南有任何異樣哪。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腦海中不停重複上演，那一夜，小南與珊珊在昏暗的走廊上擁抱的畫面。我以為，我已經為那一幕找到了解答。
雖然小南愛珊珊，不過那已經是從愛情轉為友情的過去式了，不是嗎？他對珊珊的關懷，純粹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以及因為他的博愛。難道，我這麼想，錯了嗎？我坐到後座，靠著冷君的背，大聲的哭泣。
「聖杯三意味著努力終於修得正果，得到了甜美的果實。再加上妳抽到的第二張牌，女皇牌，用在妳的問題『小南到底愛不愛我？』很明確的答案是YES。」
冷君放下手中的空茶杯，擦擦嘴巴後說：「最後妳卻抽了一張魔鬼牌暗喻著誘惑。如果將魔鬼牌放到聖杯三來看，我想大膽解釋有第三者迷惑與束縛著小南，而小南本身卻是看不見這無形的枷鎖。
小南愛妳，卻仍背負著這無形的感情枷鎖。所以，小月，這張女皇牌代表著妳，熱情的妳，無敵的妳，必定可以排除萬難，佔領屬於妳的愛情領域。」冷君很努力地擠了些安慰我的話。而我沒有搭理冷君，逕自縮在床角，看著筆電螢幕。
小南，今天不會上線，除夕夜，他會回家，跟他爸爸吃飯。
「小月。」冷君不忍心地看著我沮喪的臉，「那妳再抽一張，這張幫妳算算妳該如何做，小南就會乖乖地守在妳身邊，好不好？」。
冷君將一疊厚厚的塔羅牌，湊到我鼻前。這時，我才回過一點神，伸手抽了一張牌。
「寶劍七！」冷君面有喜色。
「怎麼了？」我問。
「七在塔羅牌中，都有不要放棄的意思。寶劍七則是告訴妳，或許，換一種方式，可以讓妳得到成功，成功也就是如願所償的意思。只是……」冷君又欲言又止。
「說吧，我心臟現在變得很強了。」
「這張牌也有不坦誠的隱藏意義，如果，妳真想全心投入這段感情，最好是先將小南與珊珊之間的灰色地帶弄清楚。」
「我也知道。可是，問題就是，我要怎麼弄清楚！」我躺下，壓在塔羅牌上。
「直接問他呀！」冷君將壓在我身體下的塔羅牌抽出來，一張張收回她的手上。
「沒這麼簡單啦。」要是這樣的話，我何必這麼煩惱。我怕小南會以為我在監視他，審問他。我不想變成那種討厭或沒大腦的女人。
「是嗎？」冷君也躺了下來，與我肩並肩，「可是，妳是他的女朋友呀！總有權利了解小南的大小瑣事吧！妳只要說，冷君看見你跟珊珊在廚房抱在一起，不就有答案了嗎。除非，小南心裡有鬼。」
有道理。我想了一下。
我決定，下次見面時，我一定要全部都問清楚。
※
這幾天，小南都沒有上線。只有在接近午夜時Call我，與我稍稍聊幾句。
電話中的小南，口氣是熱絡的，但是，我卻可以感受到他的言語間少了之前的那種澎湃情感與那種濃濃的深情。
我問他，這幾天過得好不好。
還不就一直吃飯，要不就是去拜訪親戚，或是親戚來訪。小南這麼回答我，語氣隱藏了一股無奈。
曾經，聽小南說，他跟他父親的關係很疏遠。原因沒有別的，只因為距離。
他的父親，長年都在美國做生意，一年才回來一次。在小南小學二年級時，父親將他帶到了美國，生活了一年。那一年卻是小南有生以來，最寂寞的時期。
大年初四，有許多人已經結束春節假期。我跟冷君也早早收拾行李，準備上台北。我們提著簡單的行李，讓我老哥載到火車站。
台北今天，很冷，下著毛毛細雨。我倆出了車站，就看見小南站在門口，興奮地邊揮手邊朝我們跑來。
「等妳們等好久囉。」小南高興地接過我跟冷君的手提包，帶我們走到車站外比較偏僻的馬路旁。
小南拿出遙控器一按，馬路邊一輛休旅車車燈便閃爍幾次。
「來！上車！」小南打開後車廂，將我跟冷君的行李全部丟進車內。
「你換新車囉？」我們上了車後，冷君好奇的問。
「我向春梅阿姨借的。」小南發動引擎，轉動方向盤。
「那你的白色跑車呢？」冷君看了我一眼，她早就從我口中知道小南的白色跑車已經沒了，只不過想試探，看小南會怎麼回答而已。
「喔！賣啦！」小南回答。
「賣了？」我很想質問他，為什麼上次我問他的時候，他都不跟我說實話。為什麼小南每次都要給我這種晦暗不清的答案呢？什麼沒了！害我以為是出車禍呢！原來是賣掉了。突然，我覺得我真是個很好敷衍的人。
「為什麼？」我問，口氣有點冷淡。
「不喜歡當然就賣掉囉。」小南看了我一眼，對我微笑。
「小豬，妳好像變胖了呢！大餐吃太多囉！嘻嘻！」自從我跟小南在一起之後，小南又自動恢復「小豬」這個稱謂。
「哪有啦！」我狠狠地捏了小南的手臂。
好痛！小南驚呼。
「變胖的是你！白目肥男！」我惡狠狠地說。
車子轉進民生東路，開進地下室。我們又回到了這個熟悉的地方。
這個家，從玄關到走廊，都這麼地充滿我與小南與冷君與綱與珊珊與春梅阿姨的回憶。這樣的情感不同於家人，擁有更多的自由與尊重。
朋友的珍貴，僅僅在於共鳴。如果人的一生，可以遇見一位心交心的朋友，真的非常非常難得。我真的很高興，我能遇到這些同一個星球的人。
我們走進玄關，春梅阿姨已站在那兒高興地給了我跟冷君一個大擁抱。珊珊也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看見珊珊的那一瞬間，我的心是有疙瘩的，不過，珊珊完全沒發覺我臉上的異樣表情，她高興的摟了我一下。
珊珊黯沉的皮膚已完全復原，整個白皙膚質跟之前相比，珍珠光澤更明亮，也更滑嫩。我訝異的看著珊珊，想著冷君所說的話，也猜測著這之間的關聯。
到現在，我仍然沒有開口問小南任何有關他倆之間的事。
為何情人間，坦誠與信任，竟是這樣的困難呢？
我發覺我真的很醜陋。
我的心擠滿了忌妒與猜忌的怒火。
※
「唉！早知道就不看NANA的漫畫了！」我躺在床上，剛看完一集漫畫，兩隻眼睛還飽含著淚水。
「為什麼？妳不是每天唸唸不忘要去租下一集的嗎？」冷君坐在書桌上正看著BBS的文章。
「是呀！就是因為超好看，好看到我每次都會覺得心痛。」我坐起來。
「沒這麼誇張吧！」冷君依舊盯著電腦，她正瀏覽著工作版裡的家教區。
「我真的好希望奈奈能跟阿伸在一起喲！」我幻想著我擁有漫畫裡水汪汪的大眼睛，「真希望我能重新過我的大學生活。一想到我的二十歲，就實在後悔的要命，我幹麻過得這麼謹慎。」我嘆了一口氣。
「拜託！妳有了小南還不滿足哪！」冷君轉頭斜眼瞧著我。
我不滿足嗎？曾經，我以為只要有人愛我，我就會得到救贖。而現在，我卻覺得天底下最虛幻的即是愛情。
「有小南又怎樣！」我忿忿不平的說。
冷君聽到了我這句話，放開滑鼠，很有興趣地看著我。
「怎麼了？」我奇怪的問。
「喲！我說，這小姑娘長大了呢！」冷君開玩笑地說。
「長大？怎麼說？」
「終於體會到生活並非唯有愛情呀。」
「是呀！如果這個世界是愛情獨大，只要戀愛就能讓肚子吃飽，那可就美了。」我又軟弱無力地躺回床上。
「只有愛情的世界才無聊呢！」冷君嗤之以鼻。
那這個世界可以有幾種分類呢？唯有愛情的世界、唯有美食的世界、唯有死讀書的世界、唯有死亡與孤寂掙扎的世界、唯有……，是世界繞著人轉，還是人繞著世界轉呢？我經常想不通，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為什麼總是有人喜歡搞得這麼複雜，難道愈複雜就愈有快感？還是當自己引起在乎自己的人的忌妒與心傷時，這樣的滿足感足可媲美一客一兩千元的牛排套餐？
但是，我這樣的想法卻也是太偏激了點。我是知道的，因為每個人的個性不同，遇到事情的當下，也許有盲點，也許處理的手段不夠成熟、高明。就是因為這樣吧！人們的心裡深處，也常蘊藏著些許遺憾。
如果說，我信任小南，我的心應該就不會這樣的悶了。也或許，我應該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他，冷君看見的那場擁抱是怎麼回事。
可是，此刻的我，竟然是懷疑自己是否有跟小南談戀愛。
我是正牌女友嗎？抑或，珊珊是因為我的介入而哭泣？雖然，我肯定珊珊愛綱，可我仍停不住猜測。
像我，我的個性就是懦弱。遇到事情總先想要息事寧人。
小南他，最近都在做什麼呢？為什麼這麼忙？我好想問，卻在每次接到小南的電話後，壓抑，無法問出口。
是我的自尊。我沒辦法軟下身段，也不想造成小南的困擾。
所以，我問不出口。
我們相愛嗎？真正在一起之後，卻讓我迷惑了。還是，只要有一點點這樣的疑惑，是暗示著否定？如此理性的我，真有陷入愛情？
阿伸與奈奈最後會在一起嗎？那娜娜呢？她與蓮之間的愛，真是無敵？可以冥府相隨嗎？
愛情，好困難。我無法執著地失去理智去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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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夜：阿波羅與戰爭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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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捆劍布與兩腿動物
我的身體裡插著一把劍。
…
… …
通往山頂的Y字路口有兩條交岔路，右路前行通往人間，左路向前直達靈界，而佇立在中間的破舊小磚屋是專門受理靈們各種疑難雜症的靈界辦事處，看似不大可靠，但卻從未遺漏過任何一份囑託，那便是——「Y字路口的靈界辦事處」。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與困境，
既然他有困難，自己當然也不好再說什麼。
生活如常，一切就像沒發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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