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夕陽之女

修龍 | 琉

更新於 2020/05/27發佈於 2020/05/26閱讀時間約 17 分鐘

諾雅回房間，解開了幾個上衣扣子，正思考著今天跟亞德的談話。他笑著問，「跟父親一樣？」——神情溫和中帶點的尖銳，讓她不禁聯想起逝去的故人。

平日相處時，亞德性格溫柔有禮，令人聯想起那位謙和溫柔的聖女公主。亞德身上流著這片土地上最尊貴的血液，以神族的角度來說可說是教育成功，但對做為魔族的諾雅來說卻像是被拔了指甲的獵豹，只會發出溫馴的喵聲，柔弱過頭。

亞德笑著反問的那瞬間，諾雅這才深刻體會到，亞德確實是魔族。

因為那平和中又尖銳帶刺的神情，跟龍太像了。

她讓亞德吃藥隱藏髮色，要他十五歲以前不能把頭髮留長。諾雅曾經對這一切嗤之以鼻。現在，她不得不承認——六百的智慧之民後裔．神后拉娜——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那瞬間，她很想問：你希望跟父親相像嗎？卻問不能出口。

十幾年來，她一直非常小心，只在亞德面前稱呼威尼爾為「父親」。

不只是她，神王夫婦亦是如此。只可惜，威尼爾．拉斯奇——這位竊佔了神族王室尊貴姓氏的男人，卻不認為有隱藏的必要。亞德幾次低調參與晚宴的耳語加諸威尼爾的冷嘲熱諷，早就讓年幼的孩子認清了自己的身世。

愚蠢至極。

因為太過專注，她被突然伸進上衣的那只手嚇了一跳。接著是落在頸子上，猶如啃噬般的親吻。有時候她會覺得，自己好像要被這個人吃進肚子裡似的。威尼爾．拉斯奇的聲音從耳畔傳來：「在想什麼，這麼認真？」

「在想你喜歡什麼衣服。」

諾雅發出輕笑，調皮地在對方的袖口上留下紅色的吻。

跟作為魔族的諾雅相比，威尼爾只算是身材一般，身高差距不大。這個神族最尊貴的男人之一，有著一頭半長麥穗般的金色頭髮，眼眸則是貴族常有的灰藍色。

客觀而論，他算得上是個文質彬彬的美男子，也一直致力於維持這樣的表象。他把粗暴殘酷的那面留在其他地方，很多時候是留在房間裡。

唇印鮮紅，猶如鮮血似的。她盯著襯衫上的紅印，將口紅用手指劃了開，發出愉悅的輕笑。威尼爾依舊微笑，就好像他真是個溫柔的紳士、體貼的丈夫。

「……妳穿什麼都好看。」

然後他湊過來一個吻，嘴唇碰觸的瞬間，諾雅注視他的眼睛。灰藍色的眼眸，就像暗沉的陰雨之前，也像是故鄉滄雨的天空。

怎麼看都覺得是個好兆頭。

「我已經跟那小子說過了，晚上我們會去接他。」

「……哦。」威尼爾頓時失去了往下發展的興致，神情有些陰沉。若要說亞德跟威尼爾有什麼地方相似，那可能只有雙方都不待見對方這點吧？果然，他接著說下去：「如果不是那個紅色惡靈，那小子早就不知道死了幾百遍了。」

「那可不行，你不是說了要把他給我嗎？」

威尼爾有點不高興了，側頭問：「你喜歡他那種類型？」

諾雅嘴角微揚。「怎麼不喜歡？他可是那個魔族之花的孩子。作為魔族，當然想要把珍貴的收藏品放在手中把玩。雖然沒辦法把死人掐在手裡，也沒有能力對魔王陛下出手，可是把小孩子捏在掌心倒是不難。更何況，那小子可是把我當成母親一樣信任。」

威尼爾親吻了她的手背。

「做得好，不愧是我的夫人。」

「那是當然的。」諾雅說，「你想看我穿哪件衣服？」

「等到我成為神王之後，這個國家的一切，還有個不存在的小王子……都是妳的。」

諾雅換上營業式的笑容，艷紅的指甲劃過那張俊容。「我等你。」

她穿上了威尼爾為她挑選的衣服，像是被馴養的貓。取悅情人，是情婦的工作。看似簡單，卻不容易。威尼爾的情婦不只一個，公主去世之後，人們在他身邊來去，卻只有諾雅留下來，被人尊稱為「雷爾契夫人」。

要成為完美的情婦很不容易，首要條件就是不能爭風吃醋。這點，諾雅做得非常好。並非她天賦異稟，只因為她跟那些為愛流淚的女人不一樣。

她不愛威尼爾．雷爾契，也不愛威尼爾．拉斯奇。除此之外，她也不喜歡諾雅．雷爾契。

很快的，這一切都將與她無關。

……

與妹妹紫晶不同，亞德做為半個魔族，雖然擁有王家的姓氏，卻不被視為繼承人。一個月前，聖法提加為了紫晶舉辦了為期一個月的大型盛宴。照例由神聖紫水晶契約者負責祭祀，舉行為期一個月的慶典。

在公開的族譜裡，他是不存在的。亞德．拉斯奇不存在歷史中，但他可以存在人們記憶裡。人們對他行禮，稱呼他「殿下」，卻始終活得像是幽靈。

在他年長地意識到這點之前，曾經有過一段跟威尼爾和諧相處的時候。小時候，威尼爾對他有厭煩但不帶惡意，就只是溫柔地把他當成了累贅。

直到有一天，亞德長大了一點、頭髮留長了，他的態度突然變了。

那時候紫晶才五歲多，亞德大概八歲，三人一起去過王室陵墓憑弔已逝的母親。

巨大的水晶碑上有寫了后拉娜、母親伊芙蕾西雅、威尼爾甚至妹妹紫晶的名字，卻沒寫他。離去之前，亞德忍不住問了他為何獨缺自己的名字？

沒想到威尼爾冷笑。

「怎麼會寫你的名字？聽好了，你這可悲的小鬼！你那汙穢的血、骯髒的名字只配存在歷史的陰影。看看你自己！那噁心的黑髮，還有那耳朵，你根本不是神族！」

「……我不是神族，那我是什麼？」

「聽好了，我只說一次！你的父親是個魔族王子，騙了你的母親生下你。生下你之後，伊芙蕾西雅身體才變弱，才會生下斐斯特蕾雅後就死了。所以，我不是你的父親，你也不是紫晶的哥哥。」威尼爾微微笑，「我們神族不需要你這種人，更不想被你汙染純正的神族血統，不如去死！」

亞德腦中一片空白，空氣像是變得稀薄、無法喘息，有瞬間幾乎暈眩。

威尼爾卻沒有這樣放過他：「如果不是你，伊芙蕾西雅不會死。若不是你，她早就順利繼承了王位、神王陛下也不會因此臥病在床，神族肯定會在聖女神王的統治下欣欣向榮！若不是你，神族肯定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

「騙人，你說謊！」

威尼爾不無惡意地笑。「我說的半句不假。如果不信，你可以自己去問拉娜陛下。」

紫晶看亞德哭了，氣得一個月不理威尼爾，甚至還打了他。

也不知道紫晶究竟聽懂了多少？從那天開始，紫晶原本只是纏著亞德撒嬌的妹妹，卻會在父親面前護著他。

不久後，威尼爾以禮儀老師的身分介紹諾雅到來，紫晶撒嬌想要美麗的女老師，堅持要讓諾雅授課，亞德才跟紫晶變得更親近。

這件事情卻像是揮之不去的陰霾，糾纏著亞德。

那段時間他非常討厭自己的黑髮紫瞳，偏執地認為自己被魔族的血統詛咒。

有一天，他實在受不了，跟紫晶提起這件事。兩個孩子一起煩惱很久，然後紫晶說：「要不要問看看奶奶？我覺得她肯定不會說謊！」

猶豫了很久，亞德才鼓起勇氣走到拉娜的房間。

拉娜沉默地看著亞德哭訴，沉默地帶著他去了母親生前的房間。她在那裡施了魔法，整個屋子依舊維持三年前母親過世時的樣子。

她站在屋內，輕觸著花瓶裡綻放的黑玫瑰。

「亞德，威尼爾說的是他自己的故事。可是，我也有我的故事想說，你準備好了嗎？」

「你的父親，龍．曼德沙確實是魔族。他是魔族的三皇子……」

拉娜講述的是與威尼爾完全不同的故事。

在那個故事裡，亞德是繼承父母的愛而生下的孩子。

亞德忍不住問：「威尼爾說謊嗎？」

「那是他所相信的一切。」拉娜的語調裡滿是疲倦。

此刻，亞德才終於在這位縱橫大陸五百年的睿智女性身上看到一些疲倦。或許只有在女兒的房間裡，她才允許自己顯露出少許脆弱。

「亞德，你恨神族……或者憎恨你母親嗎？」

亞德腦中一片空白。「我只是覺得……很難過。妳也很難過，不是嗎？」

拉娜沉默了片刻，輕輕摟住他。「很抱歉，這是我唯一能夠為你做的。亞德，我對你的處境並非一無所知、更不是漠不關心，一直以來，我一直觀察著你，也試著安排未來的事情。可是，在這過程中，你一定會遇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也會有一些疏漏。即使如此，你還是願意相信我嗎？」

亞德看著神后拉娜憔悴的容顏，看見她扭過頭的瞬間眼角有晶瑩的淚光。

「我相信妳。」

然後拉娜帶他去看了龍的畫像。

他被悄悄與母親伊芙蕾西雅畫在一起，微笑的神族公主手中正握著那朵黑色玫瑰。

那是拉娜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談論龍．曼德沙這個名字。離開房間之後，他又變成了威尼爾．雷爾契的魔族私生子，沒有繼承權的外人。

——卻不再是無根的漂萍。

下午五點的鐘聲響起，暫時中斷了回響。

亞德揀了一撮瀏海，放在手心。從頭髮的末端開始，金色短髮慢慢變成黑色而藍色眼睛變成紫色。鐘響結束，金髮藍眼睛的王子變成了魔族。只有這一刻，他才有辦法記住自己黑髮紫眼的模樣。

也只有這短暫的瞬間，他才能從鏡中的自己看見部分父親的容貌。

諾伊莎如同過去十幾年，準時為他送來藥水與藥劑，看著他喝下。黑髮紫眼的惡魔如往常般變回王子。

總是沉默的諾伊莎卻多問了句：「您這是要跟公爵出去嗎？」即便極力掩飾，仍看得出諾伊莎略顯不安。

「我沒事，請不要擔心我。」亞德繫上領結，露出笑容，「謝謝妳。」

諾伊莎微微愣了下。「您果然是公主殿下的孩子。」

「我跟母親很像嗎？」

「外表確實不太像。可是，已故的殿下也像您一樣溫柔。」她說，「殿下，那個女人……諾雅不可信。」

「因為她是魔族，還是因為她是威尼爾的情人？」

諾伊莎一怔。「據我所知，那女人似乎在謀劃什麼。」

「我知道了，非常感謝。」

……

鐘響以前，載著亞德、威尼爾、紫晶與諾雅的馬車緩緩駛進街道。

對面傳來明顯的酒氣，威尼爾心情不佳，已經半醉。甚至沒有與諾雅調笑的興致，視線始終停在亞德身上。那帶著嫌惡地注視像是尖刺，慢慢地刮過了臉頰，連帶亞德笑容越來越僵。

感覺到威尼爾的目光，亞德只好友善地微笑：「父親，您有話想對我說嗎？」

「我帶你出來，可是為了我自己。」

「是。」

「等你百歲之後，我會把你趕出皇宮。」

「是。」隨著亞德的回覆，威尼爾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冷冷道：「這回的宴會確實是滄雨的要求。難道你以為，跟著那個徹．曼德沙，就可以回去魔族？想都別想！」

亞德沒有回答。

「你以為跟著魔王回去就可以過好日子？對，那個小魔王看起來溫柔漂亮，但那只是表象。你可知道他對你的親生父親做過什麼事情嗎？你以為只要爬上他的床，你也可以——」

諾雅打斷他，「威尼爾！別在紫晶面前說這些。」

手臂被斐斯特蕾雅不自覺抓住，稍微有些疼。「哥哥會去魔族嗎？」

「沒有這回事！」諾雅厲聲道，「威尼爾，別讓自己更難看了。」

「難看？他姑且算是我的兒子，我教訓他又怎麼了，妳管得著？妳不過是個花了錢就可以開的情婦，還以為自己真有立場教訓我。」威尼爾掐著亞德的下巴，逼他抬頭去看諾雅，「妳就這麼喜歡他，不忍心他難過？」

諾雅嗤笑，眼神輕蔑。

「我說是的話，你又怎樣？威尼爾．雷爾契，你可別忘了，他也是我的兒子！聽好了，我不喜歡你吃醋的方式，幼稚又可悲！看你的樣子，我可真為神族的未來擔心！」抹著暗紅色指甲的白皙手腕握住了威尼爾的頸子，猶如纏繞的蛇。

威尼爾與諾雅感情不錯，這還是兩兄妹第一次看到他們吵架。

「夠了！」紫晶怒道，突如其來的脾氣令他們暫時停止爭吵。「父親，我才是未來的神王。哥哥是神族還是魔族、該去哪裡，與您無關！」

威尼爾不可置信，「斐斯特蕾雅，你是我的女兒。那小子可是害死你母親的人！為什麼妳們都護著他，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妳不愛我，而喜歡那個女人一樣的小子？他可是魔族，還是個爬上父親床的小子。我可是曾經的神王，雷爾契家族的第一繼承人！」

亞德冷笑。「你還不是每天都跟不同的女人睡，有什麼差別嗎？」

「你找死！」

威尼爾要掐亞德的脖子。諾雅這回沒有爭辯，三兩下打昏了威尼爾。兩兄妹同樣震驚，諾雅在王宮好幾年，從沒展現過這樣的身手。雖然威尼爾喝醉了，也不是神族最頂尖的高手，卻有一定的實力。諾雅竟能輕易打昏他？

亞德內心驚懼，諾伊莎說得沒錯，她確實有所隱瞞。

諾雅道：「他喝醉睡著了，就讓他休息一下。對吧？」

紫晶點點頭，盯著諾雅的眼神帶了點疑慮。她給威尼爾留了個舒服的姿勢，平淡道：「亞德，我不是你的敵人。」

紫晶忽道：「那我呢？」

諾雅勾起了艷麗的笑容。「親愛的，這可不是我能決定的。」

「那誰可以決定？」

諾雅發出清脆的笑聲。「當然是您，我們未來的神族女王。」

諾雅負責安置好威尼爾，眾人在街道內漫步。

每個月的十五號，聖法提加的街道只為了貴賓開放。由於亞德生日宴將近，街道雖算不上冠蓋雲集，也比平常冷清的模樣熱絡許多。

夕陽慢慢爬下地平線，雲朵變成紅色、橘色，漸漸轉成紫色。街燈亮起。

街道中心是一株特殊的白色魔法花，叫做白色琉璃，別稱雪櫻，是花神莉羽的象徵。花神莉羽消逝之後，靈魂的碎片落在精靈森林，生長出最初的琉璃花。未被汙染的白色琉璃花，象徵『永恆的愛』，是神族求愛常用的花朵。

此時此刻，花瓣被微風吹落，看來有些透明。

滿開的琉璃花田中站著一名衣著奇特的少女。她的膚色比一般神族深一些，頭髮是夕陽一般的橙色，眼睛則是綠色。

她幾乎跟諾雅一樣高，卻是赤腳，背上披著寫著魔法文字的披肩，顯然是異族。這髮色太奇特，亞德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少女正好回頭，與亞德四目相望。

她睫毛很長，看見亞德的瞬間神情很驚喜，一雙綠色眼眸亮晶晶的。只見她裸足跑過來，握著亞德的手繞圈，說著不明的語言。

「——！」

「——？」

她試著抱亞德，被避開也沒有生氣，只是愉悅地笑著拍了拍他的臉。

那不是神族、魔族的語言，更不是通行語。

看亞德表情，對方才意識到他聽不懂，而顯得很錯愕。她苦惱地歪著頭，思索著換了幾種語言，亞德依舊搖頭。最後，她才用蹩腳的通行語說：「這裡，為什麼？」

亞德猜她大概是問自己為何在這裡，便回答：「我住在聖法提加。」

少女走近時，紮在身後的長辮子跟著晃動，帶起了腳鍊奏樂般的聲響。

「你很弱。」她一臉苦惱，似乎正在斟酌著詞彙，「會死掉。」

「……什麼？」

「珞禔雅。」少女指了指自己，彎起笑容，「同伴，很高興。再見。」

「我是亞德，很高興見到妳。」

自稱珞禔雅的異族少女擅自跟他握手，突然垂頭盯著他的耳環——晨曦，伸手去碰。「只有一個，沒有用。」她皺著眉頭，雙眼閃閃發光：「給我？」

「不行。」

珞禔雅神情不快，她歪頭想了一下，「讓你。」

「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洛緹雅不知道能不能聽懂，點了點頭。

隨著時間經過，越來越多人聚焦在他們身上，她皺眉在人群中找了半天，長長嘆息後，吹了聲口哨。

巨大的陰影突然籠罩商店街，遮蔽了夕陽。

有什麼暗紅色的生物在白色琉璃花附近伏地飛行。在眾人的驚呼下，突然從天而降，帶來一陣狂風，將頭髮吹得凌亂。

「是龍！」有人驚呼。

仔細一看，那是條紅色的幼龍。以龍來說，這只龍的體型實在太小，以至於亞德一時不敢確定。赤龍發出幾聲鳴叫，洛緹雅點了點頭，用聽不懂的語言說了什麼。

她回頭道：「再見，走了！」擺擺手，乘著赤龍離去。

「等等！」諾雅突然大喊，空中的洛緹雅垂頭看她。「她去哪了？」

「找不到。」洛緹雅說。

她又對亞德招招手，乘龍離開。

眾人議論聲四起，多是帶有恐慌的口氣。

聽見有人說道：「龍族嗎？……真是不祥的徵兆。」

紫晶悄聲問亞德：「為什麼，龍族不是很強嗎？」

「龍族強大又好戰，因為髮色的緣故，被稱為夕陽之子。很久以前，滄雨的魔族曾經被龍族屠殺……諾雅知道些什麼嗎？」

「有一次，到來的龍族殺死了魔王，下一個卻跟王族生了孩子，還成為王后。或許因為他們龍族是天人的一支，是半神，也跟神祇一樣喜怒無常吧？目前五界的最強者，就是魔王陛下，徹．曼德沙與他的哥哥常悠王聯手，也打不贏龍族的雪之君主。」諾雅皺著眉，「你知道為什麼父親叫做龍嗎？」

亞德搖搖頭。

「因為他是龍王跟魔王陛下的孩子。」

「龍王是女人？」紫晶瞪大眼睛，很吃驚。

「是的，據說很漂亮。」

「再怎麼漂亮，也不會比我們母親還漂亮！」

「龍二十多歲就打敗了當時呼聲最高的大皇子。如果他沒死，無庸置疑會成為未來的魔王。你是神王伊芙蕾希雅的孩子，也是龍．曼德沙的孩子，有權爭奪神魔兩族的正統。如果要回魔族，你的存在必定會引發戰爭。」

拉娜也跟亞德說過很多次，要他「認清自己的身分」以及「你對大陸的和平而言非常重要」。亞德以為，她指的是不能當繼承人這件事。經過諾雅這樣一說，她的提醒就顯得讓人玩味了。

「沒有辦法避免嗎？」

「可以延遲，但無法避免。神族跟魔族一樣，都處在內亂邊緣，戰爭是遲早的事情。」諾雅道，「雖然不知道那個龍女有什麼目的，但是，小心總是好的。」

「好的。」

雖然口裡這麼說，但亞德倒覺得沒有實感。

按照諾雅所說，龍族就是像天災一樣的存在。模糊的記憶中，龍族的存在總是與天人、神祇相伴，因為特殊的髮色被稱為夕陽之子。

如果連五界中最強的魔王陛下都是他們的手下敗將，他一個未成年的王子又能怎麼小心？更何況，這裡是聖都聖法提加，可是僅次於皇宮安全的地方！

紫晶道：「那個龍女好高，比哥哥還高！我也可以長得那麼高嗎？」

亞德道：「以血統來說有困難。但可以努力看看？」

——說起來，洛緹雅剛才是不是對他說了「再見」？

亞德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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