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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樹葬 #04 多一個

更新於 2020/07/17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隊伍抵達七卡山莊已是凌晨四點,陳康翔被社長叫去唸了一頓,只需一小時的路程,他居然走了兩個多小時。陳康翔自然也是覺得納悶,這段路他走過快十趟了,從來沒有這麼慢過,他想破了頭還是記不起來有發生什麼事件,除了那個怪聲。
但那怪聲發生的前後過程也不過才一分鐘,怎麼樣也不至於耽擱一個多小時,想到此處他突然想找個地方好好抽根菸,讓自己腦袋淨空,無奈社團規定上山後不可菸酒,他只好將裝備再重新整頓一遍,好讓自己有事情可以做而不去多想。
由於距離第二天要出發的時間已然不多,隊員們匆匆吃過泡麵後便被趕去休息。
雖一夜無事,但陳康翔與社長卻眉頭緊皺。
因為滂沱大雨,突然就傾瀉而來。
山上的沁冷空氣,分外新鮮,睡的時間雖短,僅兩個多小時,卻令人覺得精神要比在平地時充足許多。
谷慕天坐在下舖床位上伸展身體,感覺格外舒暢,著手整理裝備時發現背包沾上一些暗紅色不知名的黏液,靠放背包的牆上也有,心中暗罵昨天放包包時竟沒注意到牆上有東西,畢竟晚上較為昏暗,又匆匆被趕上床,這才沒注意。他隨意用衛生紙擦了幾下,好在黏液不多,擦完僅剩幾塊淺淡的紅斑,只是有一股淡淡的腥味,但不至於臭,所以他也就不那麼在意了。
整理完畢,他不自覺開始搜尋雪瞳的身影。
雪瞳坐在上舖最角落的位置,床頭有個小氣窗,因為下雨被關到僅剩一個縫隙通風。她似乎已經整理好裝備,呆坐在床鋪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谷慕天想要上前搭話,卻被林飛拉住。
「幹嘛?」谷慕天說。
「昨天我們肯定遇見怪東西了。」林飛說,嘴角帶著奸笑。
「是喔?」谷慕天雖然對昨天的怪聲也感興趣,但他現在有更感興趣的事物,心裡頓時覺得林飛有些煩纏,盤算著如何敷衍他。
「那個是山精喔。」林飛說。
「你怎麼知道?又沒人看見。」慕天說。
「我以前在奇幻社有查過山精的資料,肯定是的。」林飛說。
「這算什麼證據啊,」慕天已然不想再跟他糾纏,說:「我看只是天冷樹木發出的聲響。」
「你等著看吧,它會再出現的,我們有人被盯上了。」林飛說。
「盯上我們幹嘛?」慕天說。
「因為它們——餓了。」林飛說完竟詭異地笑出聲,然後嚷著自己也餓了,便拿著自己的餐具,起身去廚房領取學長姐煮好的早餐。
慕天心想這人多半有幻想症,他只當林飛是故意要嚇他,只是仍不免被他這樣的說詞引來一陣悚然,好在現在是白天,不然他可能要掉一地的雞皮疙瘩。
***
社員用過早餐,隊伍便開拔要前往三六九山莊,一樣分成兩隊,只是同時出發。社長帶頭第一隊走在前面,陳康翔則依舊領第二隊跟在後頭。
一路上除了大雨,沒有什麼異狀。只是這雨大得異常,經過有名的哭坡時,哭坡宛如決堤,雨水奔瀉,步道變成一條小溪,眾人埋頭溯溪前進,狼狽樣貌真的是欲哭無淚。好不容易抵達雪山東峰,這雨總算才歇停。
從這裡本來應該能看到三六九山莊,因為霧氣的關係,除了周圍的草原,能見度實在看不出太遠。社員忙著跟東峰標高牌拍照,谷慕天卻注意到山頂不遠處有塊平坦的地方,有一些人聚集在那,似乎不是社團的人。
「山裡好像出事了。」陳康翔也走了過來。
「學長,怎麼了嗎?」慕天問。
「我也不清楚,但那邊是直升機起降點,一群人聚在那邊,恐怕是有『人』要下徹。只不過剛剛雨那麼大,現在霧又這麼濃,恐怕一時半會直升機還飛不上來。」陳康翔說。
慕天聽完這才仔細去看,發現確實地上有個直升機起降點專用的H字樣,是用白色帆布所鋪設而成,不過除了站著的幾個人,他並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或是要下徹的人。
這時遠處那些人發現了慕天他們,朝他們揮手致意。慕天招手回應,陳康翔則僅是點了點頭,他並不是怕生的人,而是認為在山上有太多奇怪的事可能發生,在不清楚的狀況下,他總是選擇先安靜觀察。
「有人失蹤了。」社長不知何時已站在兩人旁邊,未等兩人反應,繼續說:「我剛剛有跟他們的領隊碰面,說是前天上山的商業隊伍,昨天下午攻頂後,一名隊員就失蹤了,到現在都還沒找到。所以他讓我們也幫忙注意看看。」
「他們通報了嗎?」陳康翔問。
「好像還沒有」社長說:「這是他們今年第四次弄丟人了,領隊我也算認識,他拜託我先別說出去,他們會盡快找到人。再丟人他們公司就要關門大吉了。」
「可是再怎麼說也不該這樣吧?」陳康翔似乎有點生氣。
「阿翔,冷靜點,事情如果鬧開我們也會被趕下山,你不希望那樣吧?」社長這話說完,阿翔欲言又止,看了一眼谷慕天,發現他似乎沒有注意在聽。
「好了,我們也該出發了。」社長說完轉身走向社員集中休息的地方。
阿翔也跟著要走回去休息區,卻見到谷慕天還待在原地,隨手推了他一把,說:「學弟,走了。」
這一把好像正好把慕天從某種呆滯裡推醒,他一個踉蹌差點摔下草原斜坡。
「你是怎麼回事?」阿翔問。
「學長,好像有個人躲在草叢裡看著那些人。」谷慕天說。
阿翔朝四周可能躲人的草叢快速地掃視一遍,沒發現半點異狀,說:「沒有啊,你會不會看錯了?就算有也說不定是他們的隊員,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谷慕天還想解釋,卻被阿翔半拉半就帶往休息區走。他再回頭看時,那個人也已消失,令他懷疑是否真的是自己看錯了?心想大概昨天睡眠太短,今天又暴雨中行走,身體太累產生錯覺了吧?反正只有有合理的解釋,心裡也就踏實多了。他快步向前走跟上阿翔,說:「抱歉,可能我太累看錯了!」
「沒事的。」阿翔轉身拍拍慕天的肩膀,不經意剛好瞥到停機坪那裡,感覺好像真的多了一個人,但他僅疑惑地皺了一下眉頭,便決定不去深究。畢竟他也是又熬夜又暴雨登山,身心早也已達到疲憊的狀態,或許他只想盡快抵達三六九山莊,好好舒服睡一覺。是以兩人都沒注意到,停機坪那的一個人,轉頭看著他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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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述一群因登山而誤闖神秘結界的登山客,被迫面對無法想像的遭遇,一步步發掘事件的輪廓,尋求逃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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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卡山莊距離武陵農場僅約兩公里,海拔2500公尺,是登雪山的第一個中繼站,不過由於接近登山口,體力比較好的隊伍有時會直接跳過,直攻離登山口七公里遠的三六九山莊
剛過午夜十一點的房間裡,一片漆黑。呂雪瞳點開手機,螢幕所散發出的光,照亮她年輕秀麗的臉龐,只不過細如柳葉的眉頭略為緊蹙,似乎有什麼憂心的事情。
接近午夜十二點,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森林裡,一名男子憑藉著頭燈瘋狂向前奔跑,在他背後似乎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追著他。一聲刺耳的尖嘯,從背後傳來,他絲毫不敢停下腳步。儘管劇烈跑動早已讓他汗流浹背,那詭異的嘯聲卻仍令他寒毛直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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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聲明與警語: 本文係由國泰世華銀行邀稿。 證券服務係由國泰世華銀行辦理共同行銷證券經紀開戶業務,定期定額(股)服務由國泰綜合證券提供。   剛出社會的時候,很常在各種 Podcast 或 YouTube 甚至是在朋友間聊天,都會聽到各種市場動態、理財話題,像是:聯準會降息或是近期哪些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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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就發現舞蹈練習室的燈是開著的,珍妮在裡面專注地舞著,不時停下動作,拿出筆記本自言自語地書寫,她用餘光一瞥看見是我,也沒抬頭仍繼續工作。我在一旁坐下,靜靜地看著珍妮跳舞。  許久,她闔上筆記,抓起椅子上的毛巾擦汗、喝水。  「柔嘉怎麼樣了?」我逮住這個空檔問她。  「我給了她一個星期的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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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伐伊在餐廳跟一桌子吵雜的孩子和家族成員吃晚餐,就像叡恆說的一樣,他的突然加入沒有帶來任何異樣或堂突,不過就是大家把坐位調整多讓出一個位置,叡恆看到他在做餐前禱告,便讓他帶領幾個也是信仰基督教的孩子和他一起,讓桌前全部的人都安靜的等著他唸完禱詞才開飯。      沒有人多問一句他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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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伐伊在書店看書等著,直到門口的鐘聲終於規律的響了四下,書店也打亮了所有的燈光,準備開始營業。      澄葉領著他走到船肚上層,原本應該是裝置古帆船砲口的空間,一踏進天花板有點斜度、光線昏暗的室內,阿伐伊就看見一個身形瘦長、穿著黑襯衫的青年把砲口的木板向外推開成為一個小露臺,將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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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伐伊從部落下山轉了一趟客運,買了一個飯糰充飢之後,身上就半毛錢也沒有了,他在公路旁看到車就舉起手示意,站了快兩個鐘頭,才遇到同是鄒族但不同部落的貨運司機願意好心的載他到基隆港,他坐在開放的貨廂上,半哼半唱著祭典古謠Naküm。      看著身邊的景色漸入撩亂的霓光和高樓,空氣裡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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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綪祤越想越生氣,氣閔丘峻說話不算話,氣閔丘峻不信任她,她更氣命運的無情… 什麼鬼天煞孤星?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一個人? 她也好難過,難過閔丘峻一個人承受這麼多, 而自己卻什麼都不知道,什麼忙都幫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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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團的教室及辦公室在南京東路的一棟大樓裡,柔嘉開車載我,我透過車窗看著壅塞的車陣,還有來往的人群,廣播正播放著Lady Gaga的歌,DJ強尼那有點痞有點慵懶的嗓音在一旁炒熱氣氛。  我倆搭電梯到七樓,舞蹈教室十分寬敞,已經有許多學生在教室裡做熱身運動。我進去更衣室換好舞衣,來到教室,站在最前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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