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們爭分奪秒,盤腿坐在地上雙勺齊下,在頃刻之間便分完了蛋糕。
周潛空落落的肚子裡填過東西,自尊回來了,心情自然也好了些。可他兩隻紅彤彤的眼睛一腫,那儀容看上去倒是更顯風情了。
走廊裡亮起蘇敬標誌性的好嗓子,他不知遇上了什麼順心事,正一口一個小然叫得親熱。
周潛粗魯地用袖子拭了臉,說如今一聽到那人的低吼就腦仁疼,他敲著碟子讓女病人趕緊走,別嘰嘰歪歪地待在此地徘徊留戀。
姜然彈著皺巴巴的衣角,她問他,究竟是從哪裡看出來她留戀了。
「我早就知道你這人不地道。」
「我走了。」
「......」
「我真走了。」
「走,你現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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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醫生很快確認了第一個任務的詳細資訊。
先去科盧韋齊的醫院暫留,再動身去烏維拉加入大部隊,定於次年一月出發。
而不管是否願意,他和老張惺惺相惜,又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他們在餐館吃過寓意吉祥長壽的拉麵,喝完燒酒,肩並肩走在路上消食。不承想,迎風行至半途,老張的兩行眼淚唰地就流了下來。
他說這消息來得也忒快了,連一點子心理建設的空檔都不給留。
他說自己沒有那麼無畏,他其實非常後悔。
老張搖著周潛的身體,面紅耳熱地哭嚎,他信教,不知本地的豪傑英烈是否會顯靈,不知道他們管不管非洲。
老周,你說管不管?!
這臨陣退縮的場景,不是不觸動的。兩人當街抱在一起,說盡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和吉人自有天相的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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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潛這回沒哭,他兩袖清風,無妻無兒,已經發誓從心理上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然而這位真正的猛士,看著刀槍不入,實則弱得不堪一擊。他在一次逞強的意外中不幸閃了腰,足足在床上臥了兩個星期。
他天天望眼欲穿,盼著蘇敬早點回家,因為他的腰必須得靠四眼手搓的紅花油,才能緩過來。
周潛的腰認生,饒是再強的理療師,也摁不住他。
臨危受命的蘇先生力大無窮,從來都不吝使勁。為了把醫生準時準點送出國,他肩上又多挑了一個擔子,每逢午餐或是會議間隙,他都會翻閱油管上的《專業按摩手法十八式》精進技藝。
蘇敬很忙,他白天上班,晚上推拿,半夜操人。
誰的身子骨也不是鐵打的,久而久之,姜然也懂得心疼他,會勤勉地抓著床柱子自己動。
可是說到底,讓周潛臥倒的罪魁禍首,不過是一箱礦泉水而已。
他一蹲一起,再一蹲,就毫無懸念地敗給了它。他心情低落,養傷期間經常對著樹梢上唱歌的小鳥發呆,他如此天真無邪,竟以為靠著這副破身子,就能去凶險之地救人。
看到自家出產的英雄灰頭土臉,一蹶不振,蘇敬在搓腰之餘,無疑是有一些想法的。
他瞧不上醫生單薄如紙的身板,瞧不上對方從早到晚抱著寶典修煉藥經,他坦言若是再這麼蹉跎下去,醫生一定會從生理上,被當地艱苦卓絕的條件捶成篩子。
…… 那你說怎麼辦。
我陪你健身,我教你。腰不練結實了,是很要命的。
再練,我還能操得過你了?
不要好高騖遠,一口氣能吃成胖子嗎。
不能。
所以我們慢慢來,循序漸進。
…… 使不得。
蘇敬把周潛抱起的拳頭按回去,他說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