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赤身而來,離開的時候,不帶走半分彩霞。這,彷彿是這個時空裡的遊戲規則,幾多掌聲幾多孤清,即使旅程之中遇上多少人也好,有些時候,有些場合,有些事情,總要迫著要獨自面對。
平日的林奕匡,總是掛著笑臉,但想不到這一次會如此狠心,將姜濤、將樂迷全都送進虛空的黑洞之中,把世上一切溫度和色彩全都抽走,剩下淒冷高寡的鋼琴,還有偶爾閃亮的飄渺電子音效。黃兆銘的編曲,深化了歌曲在前段的孤清感覺。茫茫宇宙之中,找到的,就只有無窮無盡的漆黑。
特別是作為選秀節目的冠軍,稍有不足,動輒便會被無限放大。可是,跨過虎度門,踏上舞台,再是不快樂也好,也只能夠埋藏在心坎裡。台下再多掌聲,終究僅是一幀限時動態,廿四小時之後,煙消雲散,阻擋不了「孤獨病」的來襲。
順著Phil為自己度身改裝的旋律,二十出頭的姜濤,把隻身踏上追夢路途的孤寂,全都傾注在《孤獨病》裡。畢竟在世人眼中,「姜濤」這名字,往往跟一個個韓星的外型掛勾,用著一張俊俏面孔掛帥;可是,他更想人們注視的,是自己的努力和實力。
《孤獨病》驚喜的,不單是這位不多言的小伙子,願意向樂迷打開心扉,跟同樣被那些陰影籠罩著的你和我同行;更重要的,是他的進步。「咬字」和「懶音」的口誅筆伐,跟「孤獨」一樣,一直跟姜濤形影不離;然而這一次,在監製Edward Chan的循循善誘下,甚至聽不到從前常犯的錯誤。
要是說歌曲的第一段是虛空宇宙,第二段甫開始,就是靜聽我們內心世界的時候。反正世界就只剩下自己,哪何不將燈投射到自己身上?電鼓的顫動,我們終於有時間、有機會,細聽自己的心跳聲。
陳詠謙的文字,沒有放聲嚎哭,亦沒有疾呼自己「慘過梁天來,苦過甘葉菊」。一字一句,不見販賣虛偽正能量,反而是一場由內到外的親身體驗,用第一身的角度,感受那份苦澀和不安。面對旁人的冷嘲熱諷,面對來自內心的責備,差點讓你窒息了麼?
姜濤的聲音,就是溫暖的光,用過來人的身份,擁抱這個城市之中每一顆徬徨躊躇著的心,只想讓每一位聽到這歌的樂迷知道,你不是一個黑洞(You are not a 窿)。經過前段一輪鋪墊,我們的心,已經跌至谷低,滿身傷痕。想要放棄嗎?
/難道跳下去 人間真的會疼惜我
當黑夜又來煩我 很感激你 陪我席地而坐
幻想自由地生活 其實 沒興趣拔河
假使我仍未夠好 你可會愛我更加多/
不僅是文字的腔調加強,姜濤的嗓子也來得更用力,就是要在你雙腳踏空的一剎把你拉著,不再讓你孤單。心理藥房需要的,不是單純一錠阿士匹靈,而是一份陪伴;同樣地,也需要你打開心房,讓我們踏進去,陪你席地而坐。
/隨便笑下去 喜歡的可以中傷我
普天之下病人無數 記住你心 還有願望
當你再哭也沒結果 找不到那心理藥房
別遺忘還有我 昂然在那些陰影 笑著行過
活著無對錯/
相比其他段落,這段的最後一句卻以上升的音階作結。前段的林奕匡像是非常無情,要把樂迷堵在深淵之中;不過,這最後一段的小舉動,正正為在深海四萬呎之中,送上一點希望。
即使整個世界都塌下,也請你謹記,這些文字,這些歌聲,仍然會默默地陪著你,走過人生的每一段路。瞧瞧身邊,對,的確是隻身上路,赤身而來赤身而去,但即使孤獨,我們再也不感到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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