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餘生(全)

更新於 2020/09/14閱讀時間約 23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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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陽在廟裡跪在佛像前雙手合十流著眼淚,因為他的妻子在一場車禍中過世了,對方酒駕闖了紅燈撞上了走在斑馬線上的她。
「菩薩,為什麼會這樣,如果我們沒有相愛,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她還活得好好的,只是我們沒有在一起。」鄭陽哽咽地問著眼前的佛像。
他明白不會有人回應這個問題,但他還是問著。
正當他要離開時,一個年輕的女人叫住了他,並且問他:「你很愛你的妻子?」
鄭陽聽見這句話時眼淚又蓄滿眼眶,肯定的說著:「當然!」
「那麼如果上天給你三次機會你會怎麼做?」年輕的女人問著他。
「......請她不要愛上我。」鄭陽說著,眼裡是滿溢的悲傷。
年輕的女人朝他微笑,跟他說著:「回去休息吧,你看起來狀態不好,回去好好睡一覺,也許心裡會放鬆一些。」
鄭陽知道這年輕女人的好意,勉強地朝她笑了笑後離開,而那女人在他身後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鄭陽回家後試著入睡,但看著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擺飾、熟悉的衣物,他無法入睡,直到夜裡,他拿著醫師開給他的安眠藥吃了一顆後才緩緩睡去。
夢裡他回到第一天兩人認識時,那時候轉學換了大學,兩人認識那年十九歲,是同系同學,只是覺得她戴眼鏡很可愛,因此多看了幾眼。
後來分組分在同一組,知道她叫林潔茵,時間久了兩人熟了,共同地生活圈就是那麼大,常常見面的關係越來越了解對方。
有天她跟他告白了,鄭陽紅著臉答應交往,兩人畢業後,鄭陽去當兵,而林潔茵去工作,兩人每次放假時不管多遠多累都堅持見面。
等到鄭陽當完兵後,他找了一份工作,是個銀行的財務管理師,兩人討論了許久,決定結婚,鄭陽的母親過世的早,父親是個船員,常常幾個月才回家一趟,而林潔茵的家人原本想著鄭陽才剛找到工作就要結婚,十分擔心兩人,但鄭陽父親為了這件事回來了一趟,船員的薪資一向不錯,直接買了套小公寓給他們,讓林潔茵的父母只好同意他們的婚事。
婚禮簡單且溫馨,沒有太多賓客,大多是女方的家屬,畢竟鄭陽的父親長期在外,但心意都已經到了,小夫妻倆也不介意。
生活中有時會吵吵鬧鬧,但常常是上一秒吵了,下一秒就好了。
婚後兩年夫妻倆一直沒有小孩,林潔茵有些在意,但鄭陽安慰她認為沒有小孩不打緊的,沒有想要在這件事上給妻子壓力。
林潔茵瞞著鄭陽去看了婦產科,做了一些相關檢查,醫生只是告訴她檢查結果一切正常,對於有沒有孩子不要有太多得失心,心情放鬆可能就會有孩子了。
也就是這一天,回家的路上林潔茵出了車禍,當鄭陽收到消息時,驚愕且無法接受,一直到辦完喪禮他才回過神來,自己鍾愛的人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鄭陽醒來時感到頭暈,以為是藥的副作用,直到聽見他爸拍他門的聲音,「阿陽,新學校上課第一天早點起床,我等下要出門了,下個月才回來,別讓你爸我回來收到學校的警告信!」
鄭陽疑惑喃道:「新學校上課第一天?」
他雙眼望向用了幾年的萬年曆鬧鐘,日子竟然是數年前他剛轉到新學校的時候!
「怎麼可能!?」鄭陽驚呼,但他腦海下一個突然想起那個年輕女人說的:『那麼如果上天給你三次機會你會怎麼做?』
鄭陽驚訝,但他趕緊梳洗,拿著東西離開家門,當年會轉學就是想住家裡,卻也沒想到這成了他與林潔茵相遇的原因。
他記得第一堂課是經濟學,趕緊進了教室,教授瞧見了他,只是說著:「晚來的去坐後面。」
才剛坐下,他發現身旁又多了一個人,是個女孩子,正是林潔茵,「你好,我是林潔茵,你看起來是新同學是嗎?」
鄭陽訝異、疑惑,且激動,這跟他以前發生過的事有些不同,但是當他再次看見林潔茵時,這些不同已經無所謂了,激動之餘他儘管面無表情,但他知道他無法說出話來,只是「嗯」了一聲。
等到下課時間一到,他飛也似的離開了教室,他到了便利商店買了杯咖啡喝著,開始思索著難不成是那個女人!?
他飛也似的離開了學校,趕到那間廟去,平常日的關係人不多,他在廟裡廟外找了幾次,都沒看到那個女人,在廟裡打掃的老伯終於受不了了,攔住他問著:「你到底在找什麼?」
鄭陽把那年輕女人的特徵說給了老伯聽著:「大概一百六十公分,頭髮偏長,皮膚顏色跟我差不多,一樣雙眼皮,沒有戴眼鏡,長的清秀。」
老伯聽完搖了搖頭:「沒有這個人,那你找他要做什麼?」
鄭陽一股腦地說出他發生的事,這老伯認真地看了看他:「是挺不可思議的......可能是佛祖顯靈幫你吧,年輕人,這樣的機會不是人人有,記得好好學習,天色不早了,趕快回去吧!」
等到鄭陽離開後,老伯嘆了口氣說著:「看起來不是個傻的,怎麼是個傻的!?」
而鄭陽選擇用走的回家,回到熟悉的老家時,他坐在客廳裡,眼淚不自覺的掉了下來,心裡的喜悅難以言喻,這才明白人生中喜極而泣的感受。
隔日到學校去,同系的課重疊的許多,遇到分組時,林潔茵與他和其他同學一組,他想起自己過去很主動幫忙,也許該換個作法,於是他選擇安靜,過程中冷眼的看著林潔茵與其他同學吵架協調,沒有給予任何的協助。
「你可以跟我一起找資料嗎?」林潔茵問著鄭陽。
鄭陽心裡很想答應,但他知道他要做的就是讓兩人分開,於是他選擇跟她說著:「我想一個人作後製,上台也沒關係,不喜歡和人合作。」
林潔茵愣了下,但下一秒又點了頭,「那就麻煩你做後面的簡報和上台報告,正好擔心後面的部分。」
鄭陽沒想到竟然解決了林潔茵的煩惱,他記得之前找資料、簡報和上台報告最後都是他們兩個合力完成,這回分工好像還是一樣,只是少了兩人的合作。
林潔茵的效率一向很好,不但把其他人的資料一併整理完,還順了順全文的語句,讓鄭陽沒兩天就收到資料了,他把簡報和上台的簡易講稿都準備了起來,其他人收到資料時也訝異林潔茵和鄭陽的速度。
鄭陽站在台上說著他們組的報告,落落大方的樣子讓許多人看傻了眼,連教授都誇讚了他的口條與信心。
「內容整理得不錯,簡報不需要把所有的字都放上去,但不代表只要個重點標示而已,可以放上簡易的說明句,你們組在說明的部分需要再充實一些,你講話的速度偏快,但很清楚,比預計的時間還早了五分鐘結束,在時間安排上需要多加注意,整體而言是今天報告中的第一名。」教授點憑林潔茵的組,這些評語讓他們很高興。
下課後,林潔茵邀請大家去聚餐,「鄭陽,我們要聚餐,你也一起去吧!」
鄭陽猶豫了一會,還是答應了,但當大家準備騎機車過去時,鄭陽拒絕在林潔茵讓所有人瞪大了眼,「鄭陽你怎麼這樣?」同組的女同學大怒,她好不容易請喜歡的男同學載她,要是有女同學落單,這下子不就要叫車?
「我沒載過人,不會載人,要是摔了我賠不起。」鄭陽一臉理所當然地講著。
林潔茵讓大家先過去,她打電話問了問學姊,剛好要回宿舍的學姊同意載她,這個問題便這麼解決了。
這天大家吃飯吃得高興,林潔茵也很高興,但她回宿舍洗完澡後,回想鄭陽的行為總覺得有些違和感,她看到車廂裡明明有另外一頂帽子,但鄭陽就是拒絕載她。
『難道自己做了什麼讓他討厭的事?』
『開學也沒多久,最多也才半個學期,後面還有期末考試和期末報告,這麼短的時間就能討厭一個人?』
『還是他是自戀狂?怕她喜歡他?』
「說不定就是個怪人。」敷面膜的室友說著。
「很難不煩惱,開學也沒多久......」林潔茵抱頭說著。
「......帥嗎?」室友問了問。
林潔茵拿出手機,有不久前大家吃完飯的合照,「還行。」
「什麼還行!濃眉大眼,看起來斯文、脾氣不錯的樣子,身高也不矮,是不錯!自戀點可以理解,說不定他以前被騷擾過才轉學的,不然大學轉學的很少,他不是還念同科系?學校風評也都差不多?總不會是想住家裡吧?」室友覺得鄭陽長的很符合她的審美,忍不住替他找起了藉口。
「是嗎?」林潔茵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鄭陽就只是想住家裡而已,每次下課他都一副要回家宅的樣子。
「肯定是!」室友信誓旦旦的說著。
日子總是過得很快,鄭陽想起他們兩個差不多就是認識一年後的時候在一起,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要下學期,他自覺很努力的讓林潔茵不要喜歡他,有多高冷就多高冷、有多不合群就不合群,報告要求一人做、飲料吃飯不參與、聚餐三次去一次、每次都不載她,不過上次下雨看她抱著一堆書,他還是有點於心不忍把她送到教授那邊的研究室門口。
『怎麼會剛好就是下了雨呢?』
『怎麼會剛好自己那天帶了便利超商買的傘呢?』
『怎麼會自己看到她了呢?』
『怎麼會這麼討厭自己呢?』
『是不是做錯了?』
『是不是應該把她扔在大雨裡提升一下仇恨值?』
鄭陽想了想,自己要是真的把她人丟在路邊,那樣不只提升仇恨值,連個神經病的名字也擔的起了......忍不住扯了扯自己的頭髮,想到自己一把年紀又重回學生時代,做報告、考試也是累得夠嗆的,自己多年的好友許識凡還吐嘈他不能理解他為什麼對林潔茵特別的『糟』。
「阿陽,我是個凡人,不能理解你的想法,我覺得你有些奇怪......」許識凡觀察了一陣子之後這麼說著。
而鄭陽拿著手機飛快的滑著,漫不經心的回著話:「哪裡奇怪?」
「你沒有這麼針對過一個人,還是女人,而且你針對她的樣子很奇怪,你應該是喜歡她的,不然也不會辦了幾個假帳號去加她好友,還存了一推她的照片......但你又好像很怕她喜歡你,老是做一些會讓人看了討厭的事,我去旁聽你們系的課都略有耳聞了。聽說你死都不載她,已經好幾次了,她還自己買了摩托車終結了這件事,你明明載過超多人的,你鄰居的小孩你有空不是會幫忙送他們上學?還有你偶爾會載我到學校上課又回去睡?而且,你人這麼懶,竟然自己單獨做後製!你不要以為我不記得高中時你老是要跟我一組,最後工作都我做完的!」許識凡洋洋灑灑地講了一大串,他真的覺得自己的朋友很奇怪。
鄭陽思考了許久,最後要許識凡伸出手來。
許識凡想也沒想把雙手伸放在桌上。
鄭陽抓住了他的手,認真地跟他說著:「接下來我說的話都是真的,你如果不信,我們這輩子就到此為止。」
許識凡下意識地想抽回手,但鄭陽抓地死緊,隨後開始說起了他怎麼回到這個時間點......
許識凡聽完後愣了許久,鄭陽也早就放開了他的手,只見許識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能說一件你後來才知道,但我都沒告訴過你的事嗎?」
這個問題讓鄭陽想了許久,最後才說:「你不是你媽的親兒子,她兒子早些年病死了,後來看到你把你帶走,你親生母親一直都在找你,你其實一直都知道……」
話一還沒說完,許識凡表情已經變了,這件事他沒有向任何人說過,他抓住鄭陽的手壓低聲音說著:「這件事除了你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鄭陽面帶猶豫,但還是說了:「你跟你養母血型一樣,幾年後她出車禍,醫院血不夠,你說要捐血被拒絕了,後來你說出了你不是她親兒子,醫院讓你捐血時要求你切結。我是不知道你為什麼知道親生母親在找你卻不回去......」
許識凡這才拉著鄭陽起身,「你說的那間廟在那裡?我要去看看!」
鄭陽帶著許識凡過去那邊,「畢業後,我當完兵,找了份工作,在廟的附近買了房子,周圍幾年後很方便,有便利商店、有醫院、有書店、小型商圈,現在都還沒有個樣子,真沒想到幾年後會大不同。」
許識凡在廟裡看得仔細,看得鄭陽有點害怕,忍不住問他:「你有陰陽眼呀?」
「沒有,只是看看有沒有你說的奇怪的女人,這間廟的主神是觀世音菩薩,會不會是菩薩之類的,不過菩薩不太會讓人體驗這麼多回吧?你有拿什麼東西交換嗎?」許識凡疑惑的問著鄭陽。
「交換?這倒是沒有,我只記得回家後我睡不著,吃了安眠藥以後躺了很久才睡著,醒來就變成這樣了,要是可以交換我會直接一點......」鄭陽回憶起那天說著。
「也是,這太迂迴,而且我擔心結局都是一樣的。」許識凡喃喃的說著......隨後看向鄭陽,這一瞬間他有些擔心鄭陽要是得到一樣的結局時他能接受嗎......
沒幾日,許識凡看著哭哭啼啼的鄭陽一直喊著怎麼辦時,他深深覺得自己是個烏鴉嘴。
「怎麼辦?怎麼辦?茵茵她又喜歡我了,天啊,我對她這麼差,怎麼還能喜歡我?這丫頭腦子壞了嗎?」鄭陽慌亂地說著,只能抓著許識凡大哭著。
許識凡本來在家裡洗碗,誰知道鄭陽突然回家關門關得大力,突如其來的聲響讓他嚇了一跳,不小心摔破了一個碗,正打算去鄭陽家看看時,就見鄭陽跑來了。
許識凡聽了好一會,大概就是那次的雨中接送讓林潔茵看見鄭陽的好,就這麼喜歡上他了,剛好這學期也快要結束,還是告白了……
「你等下好好睡一覺,也許沒事。」許識凡冷靜得給鄭陽倒了杯水,接著到樓上自己房間拿了件毯子。
當許識凡下來時,鄭陽乖乖得躺著試著入睡,而許識凡把毯子蓋在他身上,跟他說著:「要是醒來又回到原點,先找我商量看看,兩個臭皮匠也許能商量出什麼好計策。」
『我喜歡你。』
『......為什麼?』
『為什麼要有原因?』
『因為是妳。』
『你,就是原因,我喜歡你。』
鄭陽再次醒來時,直覺地望向萬年曆鬧鐘,時間再次回到新學校上學的第一日,整理完自己準備出門前他打了電話給許識凡,「我十二點下課,務必來接我,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許識凡還在睡覺,接到電話時醒來聽到鄭陽那事態嚴重的語氣時,整個人都清醒了,連忙從床上坐起,「十二點,好好好!」
這回鄭陽準時到了教室,找了個前面的位置,前面的位置總是空曠沒人想坐,果然這堂課他首次跟林潔茵沒見到面。
下課時,鄭陽走出教室,許識凡已經等在外面,他瞧見鄭陽時揮了揮手並說著:「嘿,先吃飯吧,我餓了。」
「你這幾小時都在幹嘛?走吧!」鄭陽沒好氣的說著,但還是跟許識凡去了食堂。
兩人到了食堂,許識凡點了個大份炒飯,狼吞虎嚥的吃著:「什麼事這麼嚴重?」
鄭陽看了他一眼,雙手手指交叉著,淡淡的說著:「等你吃完再說,我怕你噴我一臉飯。」
許識凡心裡開始不安了,吃完飯後他又買了份炸雞帶走,總覺得帶著食物安心些,隨後兩人一起回到鄭楊家,在鄭陽的家裡,鄭陽開始說敘述這一連串的故事,以及許識凡的秘密。
前面聽著時,許識凡心想著:『完了,朋友腦子壞了……』但聽到自己的秘密時,許識凡手上的炸雞掉了,他開始相信鄭陽的話有些真實了……
只是許識凡還想驗證一下,讓他說了一些林潔茵的事,找了其他人間接驗證,他與鄭陽相處多年,沒道理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會不知道他喜歡誰,而且還編了個有模有樣的故事。
他只簡單地確認了林潔茵的生日,還有她父母的名字,畢竟一般朋友都不一定記得住朋友父母的名字,他與鄭陽從小到大都認識,知曉他家庭狀況自然合理,其他國高中同學,雖有往來,但沒事也不會問對方父母的事…..
用了大半天在其他同學和朋友的間接驗證下,林潔茵的資訊是對的,他對鄭陽的人格還有些信心,不覺得鄭陽會是跟蹤狂之流的人物。
糾結了一天後,兩人又在鄭陽家碰頭。
「不管了,先相信你,你要我怎麼幫你?」許識凡無奈地說著。
「給我找假女友。」鄭陽認為這是最快的方式。
許識凡打開通訊錄,看了半天,分手和平而散很少,剛好他有個前女友就是這樣,兩人認識多年卻沒有交集,高三那年一起去了一樣的讀書中心,交情變好,考完後兩人短暫的交往了一兩個月,開學前兩人決定還是分手。
「毓萱?」許識凡打了個電話給她,約她到附近的咖啡廳見個面。
當三人在咖啡廳見面時,鍾毓萱臉色平靜地聽完一個離奇的故事,然後問著許識凡:「你信嗎?」
「信。」許識凡說著。
鍾毓萱點了點頭:「打算怎麼做?」
鄭陽和許識凡沒什麼計畫,而鍾毓萱想了想,讓鄭陽把他跟林潔茵同課的課表和時間給她,在她不衝突的時間下,她會儘可能出現在鄭陽週圍,也讓許識凡拍了她跟鄭陽的合照,拿過鄭陽手機把桌布換成兩人合照。
鍾毓萱臨走前,問著鄭陽:「你要她不要愛上你,這場戲要演多久?就算她沒愛上你,那你能接受她愛上別人嗎?」
這兩個問題鄭陽沒有答案,他只想解決眼前的問題。
許識凡載著鄭陽回去,鄭陽覺得鍾毓萱是個腦袋聰明的女孩子,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會分手。
許識凡說他也不明白,那時候兩人覺得不一樣的生活圈、不一樣的人會讓兩人問題變多,不如先分手,不然他其實很喜歡這樣平淡的感情,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愛得你儂我儂。
「之後你去把她追回來吧!」鄭陽半開玩笑得說著。
「如果之後我們還有感情,那就會繼續,沒感情,說什麼都白搭。」許識凡往鄭陽腦袋上拍了一掌。
鍾毓萱也真的說話算話,在她有空的時候,特地與鄭陽一起上課,幾次下來班上同學都知道他有個外校女友,偏偏鍾毓萱性格溫和,還能與大家聊課堂作業。
不知為什麼,已經分好的組別突然在老師的組員抽換下,鄭陽和林潔茵又同一組,當鄭陽把這事告訴許識凡和鍾毓萱時,他們兩人都有些訝異和震驚。
鍾毓萱也因著兩邊跑,當一學期結束前,她與許識凡有些舊情復燃,不過大多在許識凡家或者鄭陽家約會。
但意外地,暑假中鍾毓萱與林潔茵成了朋友,除了偶爾一起逛街看電影外,兩人還聊了人生哲學,意外地合拍,這讓許識凡和鄭陽開始看不懂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鍾毓萱淡淡地回了這麼一句。
在下學期一開始,鍾毓萱報名了戲劇社,她覺得自己演得很好,想著也許可以發展另一方面的藝術細胞,因為這樣,鍾毓萱開始忙了起來,在鄭陽身邊的出席率減少了三分之二。
鍾毓萱沒想到自己半開玩笑的一句:「幫我看著我男友。」會連結一條看似斬斷的路線。
林潔茵在鍾毓萱沒到的課中常與鄭陽一組,儘管大部分是巧合,鄭陽也放鬆了警惕,兩人偶爾一起討論著報告,多年的習慣難以改變,鄭陽對於林潔茵的做事方式非常熟悉,兩人喜歡的東西也相差不多,一來二去,林潔茵的心態開始變質,當她意識到後,開始迴避與鄭陽在一起。
在下學期結束的那一天,大家一起去聚餐,林潔茵的臉色有些不好,她前一個晚上幾乎沒睡,吃了些東西後,她走到外面透透氣,而鄭陽跟了上去,跟她一起在外面透氣。
「妳還好嗎?」鄭陽側身看向她。
「你離我遠些我會很好。」林潔茵只是看著地面說著。
「什麼?」鄭陽以為自己聽錯反問了下。
「我喜歡你,你離我遠些!」林潔茵生氣得說著,她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氣還是生鄭陽的氣,話說完便回去拿了包包離開了。
鄭陽回過神後,才意識到這次他又失敗了。
他忘了怎麼回家的,他打了電話給鍾毓萱,這天鍾毓萱排練得很晚,接到鄭陽電話後與鄭陽聊了一個晚上。
鄰近天亮時,鍾毓萱才說著她做錯了一件事,『看著』也是會看出感情的,東西方最常見的外遇,不都是閨蜜嗎?為什麼是閨蜜?距離呀!有的閨蜜懂得距離,而有的太近,可能沒意識到距離,而有的意識到卻仍然靠近……
這一次鄭陽念著『距離』二字而睡著。
鄭陽再一次醒來,又在同樣的時間點與場景,他有些恐懼,恐懼的是結局無法改變。
但他沒心情再想,如果對林潔茵不好和有女友的狀態下都有可能,那『距離』該怎麼拉開?
去學校上完課後,他去了許識凡家,跟他講了一會後,讓他約出鍾毓萱。
而許識凡聽到鍾毓萱這三個字時嚇了一跳,他沒跟鄭陽講過鍾毓萱,交往時間不長,所以沒跟朋友提起過。
在許識凡家中,三人聚在一起,鄭陽給自己倒了杯水,隨後開始說著,包含著許識凡的秘密以及鍾毓萱上回幫的忙和給的話。
當鄭陽說完後,三人沉默了許久。
鍾毓萱看著鄭陽,心想著那確實很像自己的作風,思考了一會真的能拉開感情的『距離』的原因,距離、身分、貧富……性別?!
「要不然,你們交往?」鍾毓萱一臉認真地說著。
在場的兩個男性嫌棄地用手指著彼此:「他?」/「他?」
鍾毓萱忍不住先笑了,語氣和緩地說著:「這不是很有默契嗎?朋友之間本來就親近,讓她對你們兩人有錯誤的定位,那不就拉開了距離?」
這是一場冒險,鄭陽隱約地感覺結局難以改變,但還是想再試一試。
他與林潔茵在課堂熟悉後,常提到自己的「老朋友」,也常去當他的司機,對他與許識凡沒什麼差別,只是他要在林潔茵面前假裝有著更多。
在導演兼編劇的鍾毓萱指導下,林潔茵在鄭陽的邀請下去他家做報告,剛好老朋友也在鄭陽家,練習出來的肢體親暱在林潔茵眼裡瞧出了『不一樣』,在她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鄭陽家前,忍不住問了鄭陽:「那是你男朋友嗎?」
鄭陽本以為林潔茵之後才會問,沒想到這麼快,狠狠地點了下頭。
林潔茵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我沒有偏見,我們還會是好同學好朋友。」
鄭陽不敢掉以輕心,儘管『性別』的距離稍有拉開,但還是儘量的讓兩人日常接觸與普通同學一般。
在下學期開始的前一天晚上鄭陽做了個夢,他曾問林潔茵為什麼會喜歡他,她說著:『不能沒有原因嗎?喜歡就是喜歡阿!』然後夢醒了,他摸了摸自己泛濕的眼角,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當他眨了眨眼睛再睜開時,他回到自己買的那個家,仍是一樣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擺飾、熟悉的衣物,但是不同的是自己老婆仍在,一臉奇怪地看著他:「做惡夢了?」
鄭陽緊緊地抱住她。
而當鄭陽看到老婆拿著超音波照片給他時,他愣住了,自己竟然有孩子了!他讓老婆待在家裡,自己拿著車鑰匙開車到那間廟宇,他又看見了那個女人。
「之前一直沒機會跟你道別。」女人說著,手摸了摸鄭陽的臉頰。
「我總以為生命很長,卻沒想到如此短暫,十年、十年,好好與她道別。」女人說著,轉身離開。
鄭陽疑惑地想問些什麼時,女人從他眼前消失。
而當鄭陽再回到家時,林潔茵把照片本拿了出來,把超音波照片放了進去。
鄭陽看見照片本時,下意識地拿了起來,翻到最前面的地方,他看見了那個女人,或者、應該說是他的母親……
他七歲時母親過世,對於母親的樣子早隨著成長而逐漸淡忘,只記得她很年輕就過世。
這晚上他抱著老婆說著他對於母親最後的印象是上小學前一起去買書包時的畫面。
在這十年鄭陽很珍惜每一日與林潔茵的相處,兩人有了兩個小孩,在生活上仍會有夫妻吵嘴,只是他更明白比起浪費時間在鬥氣上,更重要的是兩人的相處,在很多爭吵中都是先服軟的那一個人。
當孩子上小學的時候,兩人討論著有關彼此的死亡將如何道別,甚至彼此寫下了給彼此的話語,一年一次。
第十年時,林潔茵因為突發性的腦梗塞很快的就過世了。
鄭陽一如十年前的悲傷,卻少了徬徨,因為他們都彼此道別過了。
喪禮上,鄭陽念著林潔茵給他的道別信件。
信裡說著:『原來道別是這麼難的一件事,頭一個想法是想讓你別娶其他老婆,可是當我想到要是我突然走了,你的餘生是我的兩倍或三倍時,我怎麼能用這樣的限制去阻止你與其他人相遇呢?鄭陽、親愛的鄭先生,我想告訴你,我離開後,請你珍惜你的餘生,與長輩相處、孩子相處、朋友相處,甚至新的女朋友或新的老婆。唯有你過得真的好,那才是對我的愛的最大的回報。』
在場的親友泣不成聲,而鄭陽又哭又笑地唸完這封道別信。
後來的鄭陽發現許識凡還是與鍾毓萱在一起了,兩人空轉了十年,因為林潔茵的喪禮,鄭陽意外地發現鍾毓萱與林潔茵是同公司的朋友,只是平常以暱稱稱呼所以才沒認出是她,而許識凡在喪禮上與鍾毓萱再次見面後兩人才再聯繫。
二十年後,鄭陽的大兒子鄭棋結婚了,隔了幾年生了孩子,而二兒子鄭墨抱持著不婚主義,與女友同居著。
這天,鄭陽有空帶著孫子去街上走走時,他走在熟悉的道路上,週圍的景物早就換了一輪,只是道路沒怎麼更改。
他這時明白,人唯有做好道別,才能安心地走向餘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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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下了議事回去後,喝了點酒,想起昨晚上的事,有些恍神。然而他聽了下人的話且想了一會,拿著筆在竹簡上寫下〈山鬼〉。
本文已於8/10發布於Matters~目前調整同步中。 「不可預測……」日清喃喃念著這四個字。 * 當日清回來時,已經天亮,打開門的時候,陸景長臉色蒼白的站著,手裡拿著掃把,以最基本的方式打掃家裡,日清記得明明有吸塵器的。
本於已於8/2發布於Matters~目前調整同步中。 自從「那天」之後,陸景長罹患了失眠的問題,從十五歲那年開始一直在精神科進出,不過他的課業卻沒受影響,他的特點在於過目不忘,因此當學生要多花一倍的時間複習上課老師教的內容時,他省下了這些時間。
本於已於6/20發布於Matters~目前調整同步中。 何采潔家裡開著攝影店,早期攝影都是底片,需要浸泡藥劑顯影,家裡還有著暗房。到她去當她爸的攝影助理時,已經有了幫忙洗數位照片的服務,再接著,父女倆又四處參觀了別人的攝影室,把家裡轉型成攝影工作坊,除了基本的沖洗服務外......
屈原下了議事回去後,喝了點酒,想起昨晚上的事,有些恍神。然而他聽了下人的話且想了一會,拿著筆在竹簡上寫下〈山鬼〉。
本文已於8/10發布於Matters~目前調整同步中。 「不可預測……」日清喃喃念著這四個字。 * 當日清回來時,已經天亮,打開門的時候,陸景長臉色蒼白的站著,手裡拿著掃把,以最基本的方式打掃家裡,日清記得明明有吸塵器的。
本於已於8/2發布於Matters~目前調整同步中。 自從「那天」之後,陸景長罹患了失眠的問題,從十五歲那年開始一直在精神科進出,不過他的課業卻沒受影響,他的特點在於過目不忘,因此當學生要多花一倍的時間複習上課老師教的內容時,他省下了這些時間。
本於已於6/20發布於Matters~目前調整同步中。 何采潔家裡開著攝影店,早期攝影都是底片,需要浸泡藥劑顯影,家裡還有著暗房。到她去當她爸的攝影助理時,已經有了幫忙洗數位照片的服務,再接著,父女倆又四處參觀了別人的攝影室,把家裡轉型成攝影工作坊,除了基本的沖洗服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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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時今日,幾乎所有的形式不平等都被聲討,兩性平權看似走在康莊大道。但生活裡,視而不見的細節,比什麼壓力都具體。這些體感極為貼身的經驗,尤其推薦男性一讀,打開新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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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喜歡看日本文學小說,也許是看似平淡的劇情中其對於情緒跟感受的琢磨比起西方文學劇情的高潮迭起更吸引我。反思真實的生活,我是否也忘了在追求一個個目標外,對於自己自己真實感受及本值得探索。一如小說之於讀者,一本平淡的小說,又有甚麼魅力值得人一讀再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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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物的世界觀出自創作企劃《妖夜綺談》,由不同時間點的三個短篇組成。差不多是我在一月多接的委託,因為中間發生太多事(各式各樣),所以延宕至今才寫好,感謝委託人的耐心與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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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咖啡聞起來沒什麼,淡淡地,不張揚,沒有什麼驚人之味,可是那就像一種密碼,只有懂的人知道如何解。程依香沒有馬上喝,她放下杯子,轉身背向吧台,看著海,她知道這是一杯值得等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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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聲明與警語: 本文係由國泰世華銀行邀稿。 證券服務係由國泰世華銀行辦理共同行銷證券經紀開戶業務,定期定額(股)服務由國泰綜合證券提供。   剛出社會的時候,很常在各種 Podcast 或 YouTube 甚至是在朋友間聊天,都會聽到各種市場動態、理財話題,像是:聯準會降息或是近期哪些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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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傷心咖啡店之歌》這本書的閱讀筆記應該是目前寫得最久的稿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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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時今日,幾乎所有的形式不平等都被聲討,兩性平權看似走在康莊大道。但生活裡,視而不見的細節,比什麼壓力都具體。這些體感極為貼身的經驗,尤其推薦男性一讀,打開新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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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喜歡看日本文學小說,也許是看似平淡的劇情中其對於情緒跟感受的琢磨比起西方文學劇情的高潮迭起更吸引我。反思真實的生活,我是否也忘了在追求一個個目標外,對於自己自己真實感受及本值得探索。一如小說之於讀者,一本平淡的小說,又有甚麼魅力值得人一讀再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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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物的世界觀出自創作企劃《妖夜綺談》,由不同時間點的三個短篇組成。差不多是我在一月多接的委託,因為中間發生太多事(各式各樣),所以延宕至今才寫好,感謝委託人的耐心與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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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咖啡聞起來沒什麼,淡淡地,不張揚,沒有什麼驚人之味,可是那就像一種密碼,只有懂的人知道如何解。程依香沒有馬上喝,她放下杯子,轉身背向吧台,看著海,她知道這是一杯值得等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