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us的凝視】- 11在妳背後的光屁股小男孩

祖父在1992年仙去後，有一次家族聚會跟我堂哥閒聊，過程中他忽然提到有一次遇到某個據說有通靈能力的人士說道：你父親那一輩有兄弟小時候夭折，後事一直沒處理好，他問我有沒有這件事？

我回答說有啊，你父親乙亥年屬豬，我爸爸壬午年屬馬，中間隔了7年，在以前那個時代，除非生育能力有問題，不太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據我了解有一個戊寅年的二伯是在6歲時生病過世。

因為祖父的命格是屬於六親親情淡薄的類型，再加上祖母的條件來增凶，他們在子女方面缺憾不少，除了這個幼年過世的二伯，後面有有一個庚寅年生的叔叔，在29歲的青年時期因為肝疾過世。

台灣在日治時代年輕夫婦會生不少孩子，但是由於醫療、衛生條件不佳，常常發生小孩子夭折的事情。根據年長二伯6歲的大姑說，這個二伯非常聰明、乖巧懂事，雖然只有5歲年紀，就會照顧我才剛出生的爸爸。

大姑說1940年代二伯在6歲時就因為「臭頭」而過世。到底「臭頭」是甚麼疾病，我們也不知道，或許只是傷口沒處理好而細菌感染，在當時又沒有很好的藥物治療，一直拖延最後引發敗血症之類的疾病吧。因為當時是日治時期，而且又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台灣也被捲入，家裡經濟條件也不好。於是6歲的二伯就草草下葬，甚至埋在哪裡已經不知道了，更不用說舉行哪種宗教儀式了。

聽著我們兄弟聊天，祖母忽然說起一件往事。

在二伯過世後過了30年，她到某處廟宇進香，遇到了一個道士。道士忽然叫住她：這位歐巴桑，妳的後面為什麼跟了一小男孩，全身髒兮兮，而且還沒穿褲子，光著屁股？

祖母聽了大吃一驚，這件傷心的往事經過幾十年，整個家族現在的成員不是已經淡忘，就是完全不知道。

當初在鄉下不知什麼特殊的奇怪習俗，下葬時曾祖母把年幼的二伯的褲子脫掉了，說是小孩子褲子脫掉比較好上「花樹」…。

這或許是生命樹一類的民間傳說，不過這些年來我到處請教耆老、專家，就是沒有聽到一個合理的解釋，這是民間傳說還是習俗也不得而知。

祖母聽了那位道士先生的話非常悲傷，轉過來向著空曠的背後說：兒子啊，不要再跟著我啊！趕快去投胎，去找一個好人家，這輩子我們的緣分就這麼短，我也沒辦法…..。於是備齊了香火蠟燭，燒了幾件褲子給這位二伯。

談論到這件往事，已年過80歲的祖母流下眼淚下說道：為什麼這麼可憐，死掉這麼多年還沒有褲子穿？當初下葬時為什麼不給他褲子穿？6歲已經很懂事了啊，知道沒穿褲子會不好意思了啊……。

祖母沒有提到這件事的話，連我當時60幾歲的爸爸，都不知道二伯過世時，沒有穿褲子就下葬。當年這位道士先生是怎知道的？世界上千奇百怪，各式各樣的人都有，我其實也不能夠理解那些有特異能力的人，是靠哪種能力來感應這些事。這件事過後，二伯是不是真的去投胎，還是依然依戀地跟在祖母身後，我是凡胎俗眼，其實也無法知道。

知道祖母這件傷心事後，我父母跟祖母商量，把我的小弟過繼給這位無緣見到面的二伯當那一房的兒子，同時也讓二伯的名字登錄在祠堂的牌位上。

二伯，您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