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SL銀河列車運行的季節,我來到了遠野。
はやぶさ把我載到放眼望去,周邊只有空地、民宅、幾家租車公司,還有個小公園的新花卷車站,宮澤賢治還遠在視野之外。出站之後看到的住民不超過五個,完全稱不上是魔王級的地段,大白天在這裡找民宿,我居然也能迷路。
還是會下雪的季節,前一天在松島かき祭り的會場露天烤著海鮮,眼見飄雪也跟來湊熱鬧,大概是太香了。往北來到岩手,更冷,冷到懶得掏手機出來導航,冷到連引擎蓋上取暖的貓,都懶得理我。拖著行李踏著雪,就這樣迷途在視線裡幾乎看不到人煙的花卷市。
其實民宿距離車站,不過徒步幾分鐘的距離。要不是剛好被正在整理環境的民宿老闆看見,把我領進屋內,先收留我的行李,迷子這下不知道還要鬼打牆多久。
折回車站,走向偏右側的釜石線月台通道,原訂要搭上的那班列車,確定是錯過了,在這種地方支線,班車遠遠不如都會密集,每個鐘點有兩班應該要偷笑,一個鐘點只有一班是常態,兩小時以上才有一班更不用意外。
位在釜石線中心的遠野,說遠其實也不遠,從市中心也不過一小時的車程,只是當了迷子、錯過列車,還要再等一小時之後的班次,遠野立時變成遠得要命。
不過,遠歸遠,釜石線卻不是每次都能來,一旦離開釜石線,遠野不會更近,只有更遠。
避開與中學生和上班族的通勤時段,平日搭地方支線的慢車,不啻為一種放空——把自己放進空空如也的車廂。
兩節編成的列車,只有少許乘客,找了一個不用跟別人分享的座位,沿途欣賞著車窗外稻田、路面、河谷,盡是蒼白的雪景,緩慢的移動到遠野。
要不是《遠野物語》,遠野車站搞不好就是個無人駅,站在札口驗票的大概會是河童。拿著車票走出站外,看到的河童,比生人還多。
沿路細數著河童的身影,屋頂上、郵筒上、招牌上、電線桿上、別人家的門牌上,或許這樣走著,會看到活的河童走在街上也說不定(喂)。
對阿!那麼冷,搞不好人家正在暖桌裡窩著,誰要出現在街上給你看呢?
確實沒遇到真的河童,倒是在別人家門口,遇見兩隻傲嬌的毛孩,遠野的貓。不想驚動貓倆好補充熱量的機會,畢竟還是寒氣逼人的季節。過了中午,天色轉陰,氣溫似乎持續下降,有種又要開始飄雪的預感。
果不其然,飄雪又來湊熱鬧了,雪花隨著風附著在傲嬌孩子的毛皮上,是時候的我也開始往下一個目的地走去。
冬期的路線巴士,班次少得可憐,去不了較遠的遠野,那就在較近處的遠野找能去的地方。
從遠野站前最大條的路,可以通往とおの物語の館、遠野市立博物館,還有個城下町資料館,但也都不是走個幾步就能到的距離,因為這裡是遠野。頂著飄雪,取個中間值,鑽進とおの物語の館。
柳田國男為了整理、編纂遠野昔話,在1909年來到遠野,次年出版了《遠野物語》。促使柳田投入著書編纂遠野昔話的契機,則是由於結識了遠野出身,當時負笈東京讀書的佐佐木喜善,通過佐佐木所講述,長年在遠野口傳的各種昔話,吸引了柳田對當地民間故事的好奇。
而佐佐木在柳田的影響下,也開始將昔話的採集工作,擴及到遠野以外的地區,並在刊物上發表相關研究。近代日本的昔話研究,係從遠野開始萌芽,通過柳田的奔走呼籲,昔話的採集與研究工作,逐漸擴及到全國各地。
西方童話中,諸如「傑克與魔豆」、「壞心腸的後母」等大家想的到的故事元素,遠野昔話裡都可見到類似的呈現。館中的「昔話藏」是由原本的酒造整建而成,以多組立牌陳列遠野物語裡,大眾較為耳熟能詳的故事與角色。
雖然是遠野昔話,但相類的故事情節,會把觀覽者拉進自身熟悉的童話記憶中。
站在雪女的立牌前,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其他緣故,這一小塊燈光較為昏暗,還略為閃爍,適度營造雪女故事的恐怖效果。雖然本館的陳列不多,但每個角落的解說都仔細看完,也能殺掉不少時間,更何況旅行途中,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
出館之後,見飄雪仍未停止,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趨勢,考量到持續吹雪可能影響到列車的運行,略為參觀完館外的柳田國男故居,隨即踏上歸途。下雪的遠野市街道,沒有車輛與人群的熙來攘往,少見被髒污的積雪,純白、沉靜,為冬季的遠野,留下最美的街景。
遠得要命,待得不長,仍想再訪。
永遠有多遠?遠野有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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