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主－第一章

　第一章：

　　您厭惡光明。

　　您是深淵的寵兒。

　　快些醒來吧，殿下。

　　我們都在等你。

　　ㄧ節選自法忒納西德 《魔鬼的低語》 。

　　「生了！王妃殿下要生了！快去打水來！」金碧輝煌的宮殿內，一眾女傭打扮的人們慌亂地跑來跑去，口中焦急碎唸。

　　「王上呢？王上他....還是沒有來嗎？」忍受著生產的痛楚，莎蔓莉絲王妃氣弱游絲躺在床上，明明已經無法支撐，右手卻仍緊緊抓住一個女傭的衣角不斷逼問。

　　「王上....王上說莎蔓莉娜夫人身體不適，他不便前來」侍女支支吾吾，紅著的眼眶內有大滴水珠滾落。

　　莎蔓莉娜夫人是王妃殿下的妹妹，亦是一位宮廷女官。

　　照理來說，王取了王妃便該一心一意，可歷來總有些王禁不住誘惑，將自己的情人接到宮內、給予一個無足輕重的職位，並要求所有僕人稱其：夫人。

　　王夜夜耽溺於夫人的溫柔鄉中，對王妃視而不見，若非教廷規矩唯王妃誕下的王子、公主能繼承王上位置，或許，王早讓夫人誕下小公主小王子了吧。

　　「莎蔓莉娜....又是莎蔓莉娜...她到底有什麼好！為什麼....為什麼王上總是站在她那一邊！」莎蔓莉絲王妃嗓音逐漸嘶啞，她能感覺到身體的力氣在流失，小腹傳來的陣陣疼痛讓她幾要失了聲音，只餘一雙充滿怨憤的雙眼死死瞪向天花板。

　　「殿下！難不成您真的忍心讓小殿下一出生就沒了母親嗎？還請殿下為了小殿下不要放棄！」一名宮女跪在莎蔓莉絲床邊，不斷說著話希望能以此挽回莎蔓莉絲生的意志。

　　是啊....她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呢，聽到宮女的話莎蔓莉絲猛地回過神來，如果她就這樣死了，豈不是白白便宜了莎蔓莉娜那個賤人？

　　她連自己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如果是男孩兒，就叫做：伊曦諾 • 颯格蘭，如果是女孩兒則叫：伊馨緹 • 颯格蘭。

　　她的孩子，一定會是世界上最最可愛的孩子，如果她死了，不就是騰出位置讓給莎蔓莉娜、讓孩子稱其他人媽咪？

　　這怎麼可以！

　　當人的求生意志爆發時，是能做出很多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情的，憑藉著那股不甘的心態，莎蔓莉絲拼著一口氣忍下所有痛楚，咬牙繼續調動身體剩餘的力氣。

　　「看到頭了！殿下！請您繼續為了小殿下努力！」幾名宮女端著水拿著毛巾圍在莎蔓莉絲旁邊，不斷為莎蔓莉絲鼓舞打氣。

　　歷經幾番艱辛，莎蔓莉絲終於誕下了一個男孩，男孩呱呱墜地，晶亮的眼裡映照出莎蔓莉絲狼狽地模樣。

　　莎蔓莉絲瞧著男嬰眼裡蓬頭垢面的自己，眸中是無盡溫柔：「孩子....我的孩子，以後你就叫伊曦諾 • 颯格蘭。」。

　　時間眨眼便過去了四年。

　　今年，伊曦諾 • 颯格蘭已經四歲了，從小，莎蔓莉絲王妃就用最嚴格的宮廷禮儀要求伊曦諾依照她的意思去做，而伊曦諾也不負莎蔓莉絲王后的期待，每一件事都能做到最好。

　　要說有什麼地方是讓莎蔓莉絲不滿意的地方，那就是小伊曦諾實在是太善良了。

　　善良到連一隻跑進房間偷竊的老鼠都不捨下令處死，甚至悄悄放走。

　　不論莎蔓莉絲如何告誡，小伊曦諾依然故我，堅定保持著皇宮中最不需要留著的單純。

　　這天，趁著莎蔓莉絲王妃和國王伊特卡 • 颯格蘭又前往教廷祈求神明祝願時，小伊曦諾偷偷來到距離王宮西面的一座宮殿內。

　　「姊姊，妳在嗎？」每年只有一次祝願，也只有在那一天，莎蔓莉絲才會和伊特卡國王恩愛地出現在人前，伊曦諾才能離開莎蔓莉絲的視線來見之前碰見的一個漂亮姊姊。

　　「小伊曦諾又來了呀？」帶著幾分欣喜的語氣後從內殿走出一個女人，女人長得和莎蔓莉絲有七分相似，餘下三分則是和莎蔓莉絲八竿子打不著的英氣。

　　她是莎蔓莉娜，現任王妃莎蔓莉絲的妹妹。

　　莎蔓莉娜不知道伊曦諾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不論怎樣這都是她最愛的姊姊的孩子，她招招手，示意伊曦諾往前「小伊曦諾快來，嚐嚐我做的餅乾。」。

　　在伊曦諾低下頭吃餅乾時，女人的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恨，卻又很快消弭，化為對姊姊喜愛物的愛屋及烏。

　　「媽咪！爹地！你們回來啦！」每一次祝願回到宮殿，伊曦諾都會邁著自己的小短腿奔到殿前迎接，這一點，莎蔓莉絲揪著他的小耳朵教訓了好幾次伊曦諾仍是不改，他總是不吝嗇自己的溫暖笑容，微笑著回答莎蔓莉絲：「那是因為，我想早一點看到媽咪呀！」。

　　這句話一出來，就算有再多的擔憂莎蔓莉絲也是捨不得責罵伊曦諾了，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如此乖巧、永遠都像個小太陽一樣照耀他們？

　　「那小伊曦諾想不想爹地？」每到這時，伊特卡 • 颯格蘭便會揉揉伊曦諾柔軟的銀髮，一把抱起伊曦諾往莎蔓莉絲的住處走去。

　　「人家當然也很想爹地啦！就只比媽咪少那麼一點點而已。」伊曦諾伸出大姆指跟食指，比了一個一絲絲的手勢，引來伊特卡 • 颯格蘭的一陣大笑。

　　莎蔓莉絲看著伊特卡國王的背影，眸中不自覺流露出複雜的意味，或許，伊特卡 • 颯格蘭，的確不是一位好的丈夫，他將他的情人養在皇宮西面、對她身邊的宮女下手，但不可否認的，在伊曦諾 • 颯格蘭面前，他只是一位合格的父親。

　　伊特卡從來沒有在伊曦諾的成長歷程中缺席過，只除了伊曦諾誕生的那個晚上。

　　在伊曦諾面前，伊特卡總是和莎蔓莉絲扮演恩愛夫妻的角色，從不在伊曦諾面前發生爭吵，同時，也從未表露絲毫不耐煩。

　　莎蔓莉絲承認，事到如今，她心裡仍是愛著這個男人的，但她不敢表現出來。

　　五年前的那個晚上，對她造成了太大的打擊，她不想再一次打碎這來之不易的幸福，更何況，小伊曦諾需要一個安穩的成長環境。

　　於情於理，她都不可能出手主動打碎這份安寧。

　　

　　伊曦諾 • 颯格蘭一天天地長大，明明伊特卡國王和莎蔓莉絲王妃都是金髮碧眼，可偏偏，唯一的王子殿下卻是銀髮。

　　在陽光照耀下閃著動人的光澤，伊曦諾清淺微笑，幾乎是每一個看到伊曦諾 • 颯格蘭的人都會忍不住地讚美他：看看這位帝國的王子殿下吧！我從沒見過像他那麼溫柔的人兒，殿下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了！

　　沒有人去質疑過為什麼伊曦諾是銀髮，或許，這一切都歸功於教堂新上任的那名神父納狄 • 塔羅吧。

　　新神父看上去才剛成年的模樣，說出口的話卻是極具嘲弄：「相傳銀髮是神明寵兒的特徵，體內光明元素多到極致後就不會再是金色，而是受神寵愛的銀色。」。

　　「我以為這件事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不知道的莫非是假的信徒？」神父說。

　　在這個教廷權力至上的時代，不敬神、瀆神，相當於是誅連全族的死罪。

　　雖說帝國多數都是普通人，但還是不乏有體內擁有光明、黑暗元素者存在的。

　　天生帶有光明元素的人最終都會步入教廷、為神獻上忠誠。

　　天生帶有黑暗元素的人最終都會走上歧途、成為魔鬼的食糧。

　　光明陣營的統帥教廷，和黑暗陣營的統帥女巫，兩者可以說是勢不兩立。

　　人類天生在種族上佔有優勢，立在教廷的也多為人類，可女巫那方多年來能跟教廷打成平手也不是吃素的。

　　他們有戰的人魚族及親近自然的精靈族做後盾。

　　歷史上，最早的曾經，人類是和另外的兩個族群和平共處的。

　　然而自從六百多年前的神怒事件發生後，神明終於不再眷顧這一片土地，而人魚與精靈，也毅然決然選擇和人類站在對立面。

　　還是有部分人魚與精靈堅持所謂和平主義的，但那也僅是少數，多數都因為那場戰役產生的結局拒絕接觸人類。

　　他們不想再一次步上先人的後塵，神明是創造這個世界種族的根本，可以說，一位神明就代表著一個族群的信仰。

　　沒有任何生靈可以容忍被放在生命頂端崇敬的神被拉下神壇。

　　沒有任何生靈能接受歷史再一次地重演。

　　因為人類的愚昧。

　　因為那些先人的蠢笨。

　　神明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最崇高的存在，除了神明允可之人外本不應該有人評頭論足。

　　可是事情的的確確發生了，神明因此狂怒、降下災禍。

　　皇權由於惹怒神明沒落，教廷藉由各位傾聽神教誨的教皇、神父、修女逐漸受到人民重視。

　　走到六百多年後的如今，神明依然沉睡著，或者說，神明從未睡著，不過是仍在為當年那場事而憤怒，對世間發生的一切充耳不聞。

　　這些，人魚和精靈族看得明白，所以他們自願投入女巫的陣營之中。

　　可笑的是那些人類仍不自知，妄想將皇權拉下、整日張口說著自己對神明有多敬畏就能平息神明的怒火。

　　明明神明，也曾經是廣大世界中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卒罷了。

　　曾經為人，自然也是有著人該有的七情六慾，都說為神者必須摒棄塵世間一切雜念，包含所有生為人、生為生物的感情，可是若是這些是能夠如此輕易就被捨去，那麼，那個存在，又真的能稱得上是真正的生靈嗎？

　　就是因為無法摒棄，就是因為放下後又重新拾起，才會使得如今走到了這個局面。

［ 三主 ］第一章（完）

ㄧ陌風青酒

各位好，我是陌風，這裡偷偷說一句：難產真的寫不出來，所以改了更好玩的結果。

期待與各位下一次的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