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嗎?」奔跑中的桑斯發現自己扛在肩上的人身體一顫,側頭瞄了一眼確定感覺沒錯後擔心地問。
其實在開花的當下,桑斯就因為精神力充沛的關係,難得在安撫時清醒,不過大概是因為沒有綁定,他只能看見笨熊開心地在草地上打滾,看不見與牠玩耍的小雪貂和伊弗薩。
盤坐在原地的人感覺著斷續傳來的愉悅,清楚知道那是來自精神體的情緒波動,桑斯忍不住露出了詭異笑容,抬手摸上心口,重重壓了一下。
果然自己是騙不了自己的,要不然他都快活了三十年,也沒遇過有哪個嚮導能做到這種地步,除了實力外應該也存在著自己對嚮導的欣賞,加強了安撫效用,不過桑斯還來不及多多沉浸在那種喜悅之中,一陣由遠至近的凌亂腳步聲引起他的注意,從現實清醒的人趕快起身收拾東西,一把扛起蜷在角落的嚮導開始跑路。
「……嗯。」被晃得頭暈的伊弗薩微撐起身,低聲回應了對方,雖然這姿勢讓他胃疼不已,但受過專業訓練的人隨即忽略不適,在快速判斷局勢後主動抱上桑斯脖子,接著朝後看去。
追著他倆的是與人同高的大獅子,而且牠好像注意到嚮導的目光,因此向兩人大吼一聲,光是看那分岔的兩條尾巴就知道不是普通獅子,不過變異到何種程度、對人類有無危害等皆是尚需評估,因為騷動也可能只是來自對於未知事情的放大,總之一切謹慎為上。
「這傢伙真的很聰明呢,大概是覺得『我』進帳篷休息了才來襲擊。」雖然在跑,但哨兵的身體素質不錯,說了一連串的話也不顯喘,好像根本沒扛人還只在散步那般。
「抱歉,我沒注意到……」把事情大概串起的伊弗薩知道自己大意,在道完歉後牙一咬,收緊臂彎,右腿迅速一動與左腿交勾在哨兵背後,整個人改像無尾熊那樣掛在桑斯身上,終於能好好抬頭的他直視雙尾獅,等時機出現再把蓄勢待發的精神力揮去,試圖降下牠的速度。
與此同時,因嚮導換了動作而空出雙手的哨兵則右腳使力一蹬、猛力朝上躍去,他一手抱上嚮導背脊、另一手勾上枝椏,接著腰腹使力,兩人便順勢翻上樹岔,不住甩頭抵擋精神力攻擊的獅子就這麼錯過兩人身影,依舊朝前奔去。
明明他們什麼話都沒說,卻像綁定哨嚮般合作無間,桑斯都要忍不住為這次的精采配合喝采,要知道就算是他同隊的隊員也少有這般順利。
「漂亮。」桑斯站穩身體,以口哨聲取代歡呼,不過伊弗薩沒那個心思,只是閉上眼嚴肅地持續追蹤異獸位置。
哨兵也知道對方在忙,高大的他微微彎下腰,右手抓上樹枝,負責警戒四周動靜,確保懷裡的嚮導安全無虞。
「牠停下來了。」沒多久伊弗薩出聲打破寂靜,直起身和桑斯報告,還抬指比了個方向。
「這樣啊……」
「那我們先抓抓看吧,如果不行的話也得拔個幾根毛送驗。」,桑斯思索過後,從空間戒拉出捕獸網放到對方手裡,迅速說了自己的打算,雖然結論簡單粗暴,不過獅子都已經追了這麼長一段距離,如果真有異能也該使出來了,所以才會判定牠是無法使用。
嚮導點完頭後接過東西,沒有意見。
就算那頭獅子如何狡猾也抵不過默契的哨嚮兩人,三兩下就抓準位置,把牠揪了出來成功捕獵,等返回太空船隨即將捕獸網傳回本部,至於他們則被官員大力挽留,要兩人參與完慶典再返航。
過兩天是他們的大節日,屆時將有盛大的遊行表演與煙花大會,而預備前的這段日子皆有夜市和舞台活動,整個星球總共會熱鬧近一個禮拜,尤其他們又捉了獅子,居住這的人不必再擔心受怕,所有居民皆是迫不及待地想走出家門,擠在路上參與一年一度的盛宴。
「這樣沒關係嗎?」伊弗薩跟在開路的桑斯後邊,還是不放心的他看周遭沒人注意,趕緊拉住對方的衣角低聲詢問,他是指任務結束不馬上回去還順著人家的話留下來玩樂的事情。
「沒事的,不是回報了嗎?」高大的哨兵注意到左邊人群往這擠來,連忙轉身牽住嚮導的手,把人帶進懷抱保護,因為姿勢方便直接附在對方耳旁回答。
「……是、是這樣嗎?」因為人潮持續湧進,伊弗薩和桑斯的距離瞬間從有縮到相離一點點、接著瞬間到無,彼此身軀貼得緊緊,頭次和人這樣親近的他呼吸一屏,結結巴巴地應話。
「沒錯,就好好享受吧。」桑斯咧嘴一笑,知道對方侷促的他左手一移,改勾住嚮導的脖子,接著歡呼出聲。
伊弗薩因為他的貼心神經一鬆,加上周遭歡樂的氣氛,終於放下擔心和不自在,連和哨兵牽過手這事都忘了,扯開大大的笑容跨出步伐走著、逛著。
兩人玩了三天才從該星球離開,伴手禮幾乎塞滿整艘太空船,出來和送行官員道謝的伊弗薩還因此滿臉羞赧,好像被人瞅見不該看的東西。
歸隊的伊弗薩面對隊員詢問心情總是雀躍,好似這一趟並非任務,而在度假一般,不過再怎麼有趣,後來這種跨隊機會都是派出哨兵,沒能再輪到嚮導,而且單純的人沒想太多,在他認知裡艦隊除了隊員就是表哥和陌生人,沒試著與曾經相處愉快的人繼續深交,這可讓有些心動的哨兵搔癢難耐,又開始尋找時機試圖與人接觸,後來,也真幸運再度被他盼得一次機會。
*
「你──」伊弗薩拿著通訊器,瞪著眼睛看眼前笑嘻嘻的人。
「是我喔,貂貂。」桑斯晃了晃兩人的聊天室,以此證明自己就是和嚮導約來開房的人。
「……請您不要這樣叫。」伊弗薩聽見那個稱呼以後面色一紅,微嘟的唇囁嚅著話語,還抬起手做出防備姿態。
「為什麼?貂貂?」桑斯故意重複了遍略顯曖昧的稱呼,他還更接近嚮導,確保在對方即使想逃也能馬上抓住的距離,見對方故意閃避視線,伸手就捏住下巴不準人動彈。
被迫固定臉部的伊弗薩抿著嘴,表情難堪,他沒有回應對方的話,只想著該如何全身而退。
雖然「這種事情」每個哨兵嚮導都會遇到,在他認識的人之中也不少人用同樣方法解決,但如果輪到自己頭上還遇到同艦隊的人,那可就難為情了。
「這種事情」是指哨嚮被精神體影響了生理上的狀態。
精神體除了是一個人內心世界具體化的代表外,所帶的獸性也會影響到人本身,就像動物擁有的發情期,他們的情緒波動將會在某些時候擴大。
有些人會把它與狂躁混為一談,只要到了那時期就需要安撫,也有人將其化為工作衝勁或是上進心……不過最省事的方法還視為情慾來發洩紓解。
而且對哨兵來說,嚮導在情緒高昂時候散出的波長也能安撫自己,一場歡愛可謂一舉兩得,不過並非每人都能早早綁定另一半,因此在哨嚮間擁有床伴可不算秘密。
伊弗薩想,都是表哥的錯,就知道不要聽他的話來做這種事情,焦慮點又怎麼了?都是他一時被表哥哄得有些心動,才會得到報應遇到這種尷尬情境。
──其實這一切並非運氣問題,不過伊弗薩要到好久好久以後才會知道。
「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人,你認錯了。」伊弗薩絞盡腦汁,最後只得用最笨的方式開脫,他扯開桑斯熟悉的笑意,嘗試打混過去。
「有什麼關係,我不會說的,而且我正好需要安撫,你還記得嗎?那次安撫的效果可讓我足足三天都值勤不用闔眼啊。」桑斯趕忙拉住伊弗薩的前臂,靠在他的身旁低聲勸道,不過他看對方表情堅決,決定換個方式。
「嘿!貂貂,你不是很喜歡我的腹肌嗎?比起照片,看看實體更好吧?」哨兵再度喚了那個稱呼,果不其然得到嚮導不滿的怒視,不過那目光很快就摻進了詫異和羞恥,伊弗薩頓時滿臉通紅,瞪著眼睛無法相信這人竟能吐出如此無恥的話。
「試試吧,我覺得我們挺合的,如果你不喜歡隨時可以喊停。」桑斯加把勁哄,還拉來伊弗薩的手貼在自己的肚子上,畢竟光說不練沒有用,上手一摸才是最快的,等碰上的瞬間,那人果然倒抽一口氣,望向他的眼底潑灑了點點星光。
桑斯見狀滿意地勾起嘴角,幸好當初被他聽見伊弗薩和第二小隊副隊的聊天,才能在一片交友網海中找到綁成辮子的金髮垂落在漂亮鎖骨前的照片、也能把個人簡介改成對方合意的內容,連頭貼都換成了鍛鍊完美的腹肌。
天、天啊!
練不太出肌肉的伊弗薩吞了口唾液,無法置信掌心所碰到的手感,又羨慕又喜歡的他腦子一片混亂,感覺左邊是天使在拍臉譴責自己、右邊則被惡魔耳語著慫恿,最後他還是敵不過對肉體的崇拜,只是不停想著:
還真的跟照片的一模一樣啊……!
「跟我們聊天時候說的一樣,試試看。」
所以當桑斯再度說話時,伊弗薩什麼也沒聽進去,只是就著摸在人家肚子上的姿勢,被人順利帶進飯店、搭上電梯最後踩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