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傳(四)朱厭現世

就在朱厭象美孜孜地吃著翡翠小圓珠的時候，牠的妹妹___朱厭鶯正在努力博取天梟幫老大的信任。

朱厭鶯和朱厭象一樣，藉著一顆玉蛋降落人間。就在「玉件鳳姐」的直播間裡，被來拜訪鳳姐的年輕女孩兒小穎看見了。那玉把件摩娑在手上感覺光滑溫潤，小穎就直接跟鳳姐要了一顆「玉蛋」，回去把玩著。

同樣的，接觸久了人類的體溫和磁場，朱厭鶯從玉蛋中出來、順手把那些碎裂的蛋殼吃個乾淨。

牠的一系列動作不但讓小穎看得目瞪口呆，在一旁玩手機遊戲的阿華也驚訝得放下手機，目不轉睛的看著一隻身高不到十公分的小猴子公仔，啃著比自己身體大了一倍多的玉石碎屑。阿華是小穎的男朋友，也在天梟幫劉老大手下當跑腿小弟。

朱厭鶯用心念和兩人溝通，說明自己是隻神獸，被上級派來人間考察人類；至於考察了要做什麼？恕牠只是一個小小辦事員，並不清楚上面的決策；牠只知道，牠必須待在人間，直到接收下一個命令，才能離開。

阿華和小穎把朱厭鶯拿起來、全身檢查了個遍，找不到開關、也沒有看到電池，這才勉強相信朱厭鶯是個「活的公仔」，而不是裝了電池的玩具。至於朱厭鶯說的那些任務阿什麼的，兩人都沒放在心上，阿華只一心想著：這小東西，能給他帶來什麼好處？小穎卻生出想要養牠的念頭，於是問道：「我剛剛看妳吃那碎掉的玉蛋殼、吃得很開心，妳還想吃什麼？」

「我們朱厭族喜歡吃石頭、亮晶晶的石頭最好吃了，像鑽石、翡翠之類都可以，呃，我不挑食的。」朱厭鶯雖然剛吃過了比牠身體大了三、四倍的玉蛋殼，但是牠想：如果還有清甜又脆口的鑽石，牠不介意再吃一點。

「可是、鑽石和翡翠都很貴，我買不起耶！妳能不能吃點便宜的石頭？」小穎開始糾結了，這麼嬌貴的飲食嗜好、不是她和阿華兩人能夠負擔的。

「我吃的不多，因為要節食，所以兩星期吃一餐就好了。」朱厭鶯怯怯地回應著。

「兩星期吃一次鑽石、我們也供應不起，妳能不能吃便宜的石頭？比如說，這個？」小穎拿起擺在電視櫃前的灰黑色鵝卵石、上面還刻有「甜蜜愛情、情比石堅」的行書字體和兩顆腥紅的愛心。

「這……這是『㔡㕗』！」朱厭鶯提高了聲調說。

「什麼？」

「㔡㕗！」

「妳說什麼？」

「㔡~~㕗~~！」尖聲說完，朱厭鶯停下來敲了敲腦袋，清了清喉嚨，才說：「我忘了翻譯，那是『肥油』，吃了會胖、會掉毛、還會長皺紋的東西！我才不吃！」

「意思就是妳能吃鵝卵石、只是不願意吃而已。」小穎抓到了重點，開心笑起來。這小東西能吃鵝卵石就好辦，她養得起了。

「小姑娘，妳可別亂打主意，我先說，寧可挨餓、我是不吃那種東西的！」朱厭鶯很嚴正的說。

「誒，妳知道我在想的事？」小穎訝異的問。

「當然啊，我可是朱厭耶！」朱厭鶯傲嬌的一回身，指著阿華，說：「就像他吧，他一直想著怎麼從我身上得到好處。他可沒有想要養我喔！」

「妳這小東西倒是有點兒用處了，跟我去見老大。」阿華大手一抄、抓起朱厭鶯，隨手找了個玻璃保鮮盒把牠放進去。

「我不是小東西、我是神獸，人家叫『朱厭鶯』、人家有名字的，沒禮貌的小孩！」一陣尖銳的咆哮在兩人耳邊炸開，阿華檢查了保鮮盒，奇怪，明明蓋緊了啊，難道氣密水密的密封盒不隔音？怎麼這東西的聲音還這麼大聲？

半個小時後，朱厭鶯就被送到劉老大的辦公桌前，牠開始想辦法取得劉老大的信任。

劉老大肥大的屁股深陷在寬大的董事長椅裡、兩隻肥碩的腳架在辦公桌上、眼皮臃腫的小眼睛放著貪婪的光芒、肥厚的香腸嘴裡，吐出兩個字：「出去。」

阿華聽見，連忙打開門，躬著身輕巧的離開。

「小東西，聽說妳能看穿人的心思，要不要露兩手給我瞧瞧？」香腸嘴裡吐出一串話語。

「朱厭鶯，我叫朱厭鶯。」打開的保鮮盒裡，坐著一隻白「頭髮」、四肢艷紅的小猴子，牠輕鬆的說著：「你在考慮，我的用處可以讓你探聽到對手的想法；可是我要先說好，請我做事要付代價的。」

「喔？付代價？我以為，沒有捏死你就是最好的代價。」劉老大笑著伸出手去，想著：抓這麼個十公分高、玩具似的小東西還不簡單？

沒想到朱厭鶯一個旋身，輕巧巧就躲過劉老大香腸也似的肥短手指，飛身懸在半空中，說道：「我再說一遍，請我做事要付代價。」

劉老大猛的站起來，身手矯健地拿起一旁的雜誌、隨手捲成紙筒、就要揮打下來，那猛然揮下的爆發力和快速移動的身影，一點兒也不像個臃腫的胖子。可惜，他怎麼打，都搆不著輕巧飛舞在空中的朱厭鶯。

打了十來下，劉老大突然把紙筒一扔，頹然坐倒，說道：「算妳有兩下子，說吧，幫我做事的代價是什麼？」

「鑽石或冰種翡翠、紅藍寶石，每星期兩百公克。」朱厭鶯說道。

「兩百……公克？妳知道，那些寶石的計算單位是『克拉』、不是他媽的『公克』！」劉老大說：「再說了，我怎麼知道、妳的功用能不能幫我賺到那麼多錢？」

「那就試一試囉！」朱厭鶯說道：「叫你的手下進來。」

劉老大按了辦公室對講機，一下子辦公室裡站了五個彪形大漢，每個人都規規矩矩地將兩手交疊放在小腹前，微微躬身看著自己腳前的地板、靜候吩咐。

「現在開始，我用意念跟你說話，只有你聽的見、要不要把我說的內容講出來，你自己看著辦囉！」朱厭鶯輕輕落回玻璃保鮮盒裡，定住不動的樣子，就像一個模型公仔。

「左邊第一個，他現在想著，待會兒要吃麥當勞還是肯德基？趁阿華沒空、約他女朋友小穎，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左邊第二個，他剛剛手機遊戲沒有破關、被殺得灰頭土臉，正在考慮『課金』兩千塊。」

「中間這個，在想他的女朋友剛剛傳的訊息、一隻長得像筆的塑膠棒棒，上面有兩條紫紅色的線，是什麼意思？若不是老大你的叫喚，他早就回訊息問清楚了。」

「右邊的二個，在想劉老大桌上怎麼會擺個模型玩偶，這跟老大的習慣嗜好完全不搭；難道是老大的哪個小女朋友最近喜歡上的動漫人物？」

「最後一個，在想西碼頭倉庫裡的貨，要趁著等一下去驗貨的機會、『順』兩包出來開趴用。」

朱厭鶯意念剛停，劉老大就說話了：「強仔你帶阿蕭、小鄭去西碼頭倉庫驗貨，小陳你去開輛五噸的小貨車、等我出門；小九留下來看家。」

左邊三人面帶訝異的答應了離開，排在最後那個「小九」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一下子愣在當場，才喃喃自語般的回應道：「好，我看家。」

等到那五人都離開辦公室，劉老大從抽屜拿出他的雪茄盒，對朱厭鶯說：「玻璃保鮮盒不是個好地方，你待在我的雪茄盒裡好了，這樣我帶著方便。」

朱厭鶯誇張的捏著鼻子，說道：「健達出奇蛋、我情願待在健達出奇蛋裡面、也不要進你的臭雪茄盒；還有，我幫你保住了貨、你總該回報我一些翡翠吧？」

於是，等在外面的阿華被派出去買「健達出奇蛋」，順便用手機進了「玉件鳳姐」直播間，訂了一包三百顆玉石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