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傳(十四)和氏璧

「誒，你就是上回在捷運站裡威脅我、要我交出彩券的那隻朱厭嘛！」旋龜盛終於把眼前的大傢伙和當天那個小模型連結在一起了。

「喔！原來是你啊！抱歉、抱歉，我們朱厭喜歡讀心，卻是臉盲，尤其是對人類面孔分不清……那天謝謝你啊，有了你的彩券，我才能改善伙食。」朱厭象笑嘻嘻的說。

「哼！那時候你可是義正嚴詞的訓我，說我濫用神通、擅自用龜殼占卜出天機，還說我若不分一點給『有緣人』，就會遭天譴……」旋龜盛有些忿忿不平的數落著。

聽了這話，獬豸坤幾個師兄妹忍不住想笑，原來師父要他們各自憑本事去賺錢，這旋龜盛，用的卻是他的「神龜殼」來算卦、直接算出威力彩得獎號碼；雖然這也算是一樁「本事」，但總歸是取了巧。

「各位，時間不早了，若沒有其他吩咐，我們還準備回荒原覆命；先告辭了。」朱厭象拱拱手，拉著朱厭鶯直接飛越潛山森林，往長江邊飛去。

「我來問問這水裡的湖神，打聽看看，也許有些消息？」旋龜盛說著，就直接撲進了湖裡。

潛山森林的小湖，雖然小卻頗深，過了岸邊約兩公尺坡崁，直接下到十幾公尺深，是個桶型的湖泊。雖然有句俗話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但是，基本上神仙不會待在凡人隨時可到的小山坡上、正如神龍不會棲息在一眼望到底的淺灘裡。

這潛山森林裡默默無名的小湖，卻是深不見底，好個神仙建立洞府靈修的所在。

旋龜盛潛了下去，過了兩段不同水溫的階段，終於在桶型小湖的底部，見著了一個小小黑洞。

鑽過黑洞，卻是光華大盛、晶瑩剔透的珠光寶氣滿盈四溢，在珠寶堆砌的小山中間，一頭雙頭蛟正盤著打盹兒。

「誰打擾了我的好眠？」雙頭蛟閉著眼、從鼻孔裡噴著氣，陰陽怪氣的問話。

「我是來自荒原的旋龜盛，同為水族，請教你一點兒事。」

「問事？可以啊，代價先送上來。」一提到「代價」，雙頭蛟的四隻眼睛都睜得老大，眼中滿是渴望。

「這樣吧，我隨身只有帶這顆珠子，就用這個付你當代價。」旋龜盛從龜殼裡掏出一顆珠子，那顆夜明珠一出現，耀眼的四射光華，登時逼得洞裡珠寶黯淡了幾分。

「夜明珠？還不錯。你問吧，什麼事？」雙頭蛟四眼盯著那夜明珠、只用眼角掃了旋龜盛一眼。

「前幾天這附近狂風大起、十幾萬次閃電暴雷齊發、天現異象，你這湖裡有沒有多了什麼東西？」

「多了些冰雹唄，你現在要找，大概也都化為湖水了。」雙頭蛟當時可是躲在洞裡，一點兒也不敢探出去，哪能看得到甚麼；就連外面下起冰雹，還是第二天被打腫了尾巴的小魚告狀，才剛聽過一耳朵罷了。

「難道就沒有其他異寶嗎？」

「你看看我這兒，一堆人間的破銅爛鐵，如果真有異寶，我還不趕著去收？我這裡一堆人類所謂的寶石，還敵不上你那顆夜明珠；真要說異寶，就非你那顆珠子莫屬了。」說著，雙頭蛟的兩顆大頭湊近前來，其中一顆頭、伸出了舌頭捲起旋龜盛身旁的夜明珠，另一顆頭說道：「真是香甜的珠子，我可捨不得一口吃了它。」雙頭蛟把口中的珠子輕輕放在山壁高處的一個凹槽裡，只有牠的頭伸直了、才搆得到的地方。

「好了，一個問題換一顆珠子。銀貨兩訖、慢走不送。」雙頭蛟盤起長脖子，兩顆頭互相點了點，又閉起了眼睛。

旋龜盛只好再游出洞外、浮起龜殼到岸邊。

六隻神獸商量了一陣子，既然潛山森林裡沒有發現異樣，決定回到咸寧市裡尋找，也許異寶落在哪個人類家裡也說不定。

這邊六弟子徒勞無功的尋找著，那邊朱厭象和朱厭鶯，已經透過偽裝的荒原入口___河灘邊的公廁，回到荒原。

這入口就在荒原合議會旁邊，荒原合議會，是座巨大的蟻丘，露出地表的六公尺高土堆，只是入口，愈往下走、這棟建築愈顯宏大；地下整整有十層建築、每一層都有六公尺高，基地面則是方圓兩千公尺，為了方便那些合議會的議員們顯露真身，所以必須蓋得巨大。

從荒原合議會向西邊走，就看見一條彎彎小河流經一片青翠的竹林，竹林裡有一間茅草竹牆建造的房舍，那就是青龍王的居所。

朱厭象站在茅屋前的空地，躬身說道：「朱厭象、朱厭鶯求見青龍王。」

從沒來過青龍王居所的朱厭鶯，好奇的東看西瞧，牠拉了拉朱厭象的袖子，問道：「朱厭象，你沒搞錯吧？堂堂荒原之主，竟然住在這麼簡陋的地方？既然來的是這麼簡陋的地方，我們又何必變身成人類、還穿得這麼正式。」

穿不慣洋裝高跟鞋的朱厭鶯，蹬著那雙一吋半高跟鞋，一瘸一拐地站都站不穩，一路靠著朱厭象攙扶才走得進來。眼見只是來到一間茅屋前，忍不住抱怨著。

「別亂說話，小心青龍王不高興。」朱厭象低聲斥責著妹妹。

「進來吧，若是你們再站在門口，不知道還要說多少我的壞話了！」一聲低沉醇厚的男中音響起，茅屋的門自動打開了。

走進茅屋，沒有任何驚喜，屋裡只有一竹桌、四竹椅，最簡單的擺設，和四面竹編的屋牆，看起來透風透雨、保證與大自然融為一體。

竹椅上，坐著一個身穿藍布長袍、頭髮挽成髮髻的年輕古裝男子。

他看了看朱厭鶯，點點頭說道：「真難為妳了。高跟鞋洋裝不適合妳，妳還是穿鳳仙裝、繡花鞋好些。」語音才落，朱厭鶯身邊起了一陣小小的龍捲風，風吹過後，朱厭鶯身上的服裝已經換成了鳳仙裝與平底繡花鞋___她終於可以「腳踏實地」、穩穩地站著，而不必像麻雀一樣左歪右倒了。

只是，茅屋裡三「人」，有兩個身穿中式古裝、另一人穿的卻是三件頭西裝和擦的鋥亮的黑頭皮鞋。這畫面有些古怪。

「坐吧，兩位應該有好消息要告訴我。」青龍王擺擺手、示意他們坐下。

「稟青龍王，屬下不辱使命，拿到了您要的東西。」朱厭象從西裝口袋裡掏出那條長得像運動腕帶的「乾坤袋」，雙手奉上給青龍王。

青龍王笑了笑說：「辛苦你們了，據我所知，你們還要回荒原合議會覆命，那就不耽誤兩位了，請吧！」青龍王伸手接過那條運動腕帶、它馬上變成一個古典雅致的繡花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