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無楨和侍從衡二在路上遇到了市集,一時性起就到了一個人潮聚集的小販前看看。無楨的眼角餘光瞄到一個女孩匆匆離開人群,幾乎是一路奔跑。「難道,是竊賊?」無楨二話不說,追了上去。女孩跑得不慢,一下子就鑽進小巷裡。幸好無楨對這附近的地區熟悉,倒也沒花多少時間便追上女孩。「為什麼偷東西?」無楨伸手抓住了女孩。「什麼人?」女孩回頭,惡狠狠地瞪著無楨。「我才該問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偷東西?」
無楨差點被女孩的容貌迷住。近看才發現這個「女孩」年紀其實應和自己差不多,只是身材嬌小,在遠處分辨不出來。「在下昭鷺,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偷東西了?」「那妳為什麼跑那麼急?」「和一友人約好見面,不想讓他等。」昭鷺說著,把自己被無楨抓住的手抽開。「不過,和你玩玩倒是可以。」昭鷺說著,揮動手上的扇子,兩人周圍的景象淡去,變成宛如星空般的場景。
「這是...幻術?妳到底是什麼人,為何會使用幻術?」「在下昭鷺,你又是誰?」「名無楨,妳是什麼出身,為何會使用幻術?還僅憑一把扇子就可施展?」「嘁,你一直問相同的問題不煩麼?還有,不要貶低我的扇子。」昭鷺看起來不怎麼高興。但是,無楨很明顯的感到她在迴避自己的問題。「妳是什麼出身?」「又是同樣的問題,聽膩了。」昭鷺一揮扇子,她的身影和四周場景都消散。「等等!」無楨大喊,可惜早已不見女孩蹤跡。
「殿下,沒事吧?」衡二匆匆趕來。「沒事。」「竊賊讓衙門去抓就行了,何必勞煩殿下動手?」「是我誤會了...恆二,現在江湖上還有幾個血脈會幻術?」衡二愣了愣,沒想到無楨會問這個。「稟報殿下...目前除了皇室之外,只剩下花家和蔚家會使用幻術。且花家只教授女性,蔚家屬於皇室的分支,效忠皇室。」「那個花家,說來聽聽。」「花家主要武器是匕首...」「你有聽過花家人拿扇子當武器的嗎?」「沒有。不過...」
「不過?」「約莫十年前,花家出現了一個叛徒。是在花家內罕見的習術男性,後來離開花家,教授孤兒們幻術。一般江湖上尊稱他『術師』。」「叛徒,竟會擁有尊稱。」「是他讓江湖上不再只有三個血脈會幻術,在外人眼中,他確實值得尊稱。」「這樣啊...衡二,你可否聽說過昭鷺此號人物?」「稟報殿下,沒有。」「嗯。」衡二有如二丈金剛摸不著頭腦。殿下這是...突然關心起幻術來?
過幾天,無楨在市集又遇到了昭鷺。「妳好。」無楨朝昭鷺點頭致意。「閣下又認為我偷東西?」昭鷺笑著。「今日妳腳步不匆忙,當然不引人懷疑。」「閣下是暗指,在下上回引人懷疑?分明是閣下疑心太重!在下還要去買菜呢,先失陪了。」「期待下回再見。」無楨繼續慢慢走著,臉上勾起了微笑。他想看看,這昭鷺到底是什麼來頭,所以在她身上施了追蹤術。
「應該是國師的徒弟吧...」「殿下,您在喃喃自語些什麼?」「衡二,剛才我們遇到的那個女孩,她會幻術,可是武器並不是匕首,所以不是花家人,更不可能是蔚家人。那麼,應該就是國師的徒弟了。可是她的幻術很真實,很強大...」「您懷疑她不是國師徒弟?」「是的。有沒有可能,並沒有記載她的血脈?」「稟報殿下,在下覺得不太可能。史官不太可能大意到漏記一個血脈又沒人發現。」「那她的幻術...」「可能是從小就跟著國師吧?」
晚上,無楨隻身一人到一間寺廟外。根據他的判斷,昭鷺在這裡。「昭鷺?」無楨試探的叫了聲。「嘁,竟然跟到這裡來。」照鷺想著,從屋頂上探頭「在下在這裡。」等到無楨也爬上屋頂,昭鷺開口「閣下這麼晚怎麼還出現在此地?」「妳也是,一個女孩子家晚上到處亂跑?」「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亂跑了?這裡是我家。」「這間破廟...不對,寺廟?」
「對啊。」昭鷺似乎不在意無楨的驚訝。「對了昭鷺,以後咱們講話妳就直接叫我無楨吧。」「好的。」「所以,妳一個人住這裡?」「有問題嗎?」「當然有問題了!」無楨跳起來。沒想到,昭鷺被他嚇到,一個不小從屋頂上摔了下去。好在寺廟並不高,昭鷺這一摔倒也沒事。
「昭鷺!」無楨從屋頂上望下去,傻了。雖然光線昏暗,但是昭鷺頭上的兩個毛茸茸的耳朵還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妳是...狐妖?」「你怎麼知道?」昭鷺伸手去摸頭。完了,剛才被嚇到,忘記維持幻術運作......「還是稀有的白狐?」「呃,對。」白色的頭髮、狐耳、狐尾這麼清楚了,還要問嗎?
「我解釋一下好了。對,我是白狐妖。不過,我可不是一般的白狐妖。我是青尾白狐妖。」看著從屋頂上跳下來的無楨,昭鷺帶著些許得意說。「青尾?」「你自己看啊。我的狐尾前端是青色的。」「你平常那個面貌,也是幻術偽裝的?」「當然啊。」高手啊,無楨不禁感嘆。要把自己的面貌偽裝的那麼自然,可不是容易的事。
「現在連我是狐妖你都知道了,可以走了嗎?」昭鷺看著無楨,似乎很無奈。「妳真的住在這間廟裡?」「這麼難以置信嗎?」「妳跟我年紀差不多?」「我真的不像十七歲嗎?」「不像。」「......」總之,兩人一直閒聊直到無楨不得不回去。「很少人知道我是狐妖!沒有秘密的聊天很開心!謝謝!」無楨記得最後昭鷺是這樣說的。
無楨走後,昭鷺走進寺廟—裡面是簡單的小房屋。這也是用幻術偽裝的。昭鷺提筆,寫下一封信。凡姐,幫我查下無楨是什麼人?追到家裡來了,還被他發現我是狐妖。大概是因為我用了幻術!如果可以的話,他的弱點、家世也幫我查查!感激不盡。鷺 筆。她喚來一隻信鴿,讓信鴿將信送過去。
隔天一早,信鴿就回來了。凡姐的辦事效率還是一如往常的高!呆鷺,妳又惹了什麼麻煩?這個無楨,是二皇子!這麻煩可惹大了!妳怎麼被發現的?他有知道妳的身份了嗎?要給我添亂也不是這樣添的啊。弱點,暫時查不到。家世,本朝皇室。凡姐 筆。「嘁...又叫我呆鷺...一直用小時候叫我的方式叫我!凡姐這是記憶停留在啥時了啊?」
我也不想惹到他啊!天知道他是二皇子?不小心被嚇到,忘記維持偽形術了唄。他應該只知道我是狐妖。身分是不知道的。凡姐有何指示?鷺 筆。不一會兒,凡姐的回信來了。回來我這裡吧!至少安全些。還有,妳可以跟其他人交朋友,就是不能跟本朝皇室!妳是誰妳忘了?凡姐 筆。「逮到機會就叫我回去...」昭鷺下意識的緊抓扇子。恕無法聽從指示。我不要回去。看到那裡、看到妳都會想起哥哥。鷺 筆。凡姐沒有再回信。
過了將近一個月,無楨晚上都來找昭鷺。無楨也知道昭鷺八成早調查過自己身分了。但昭鷺還願意繼續和他相處,讓無楨很開心。「所以妳是真的住在這裡?」第無數遍的確認,無楨無法想像一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孩竟然住在這裡。「反正我死了也不會有人在乎,不是嗎?這世上少了一隻妖怪倒好。」「不准妳這樣講!」無楨暴怒,拿出劍指著昭鷺。昭鷺顯然被他這個舉動嚇到,但更多的是疑惑。
「我不想聽到任何人這樣形容妳,包括妳自己。」「我不是人,我是妖怪。再說,你的命和我的命,哪個貴?或著這樣講,只能救一個,他們會救誰?」「妖怪也一樣。他們會選擇救我,不過是因為我的身分罷了。如果讓我選,我一定讓妳活下去。」聽到這話,昭鷺的心裡著實震驚了一下。這句話...世上原本只有一個人會講,現在,又多了一個。
「你這是,在告白嗎?」昭鷺的語氣突然變得十分輕佻,撥開劍,用扇子指著無楨。「我...」「玩你的啦。」昭鷺把扇子收回手裡。就在這時,無楨看到她的脖子被劍劃傷了,正滴出血來。「對不起...」「怎麼了?」「妳...受傷了。」「真的嗎?」昭鷺往自己脖子上一抹「還真的呢。」「妳要用眼睛確認自己有沒有受傷?沒感覺嗎?」
「這是個很長的故事哦。要聽嗎?」看到無楨點頭後,昭鷺開始說起了她的故事。「我哥在一次任務中失蹤,聽說他...非常痛苦。我要找到他,受的傷肯定會比他要多。所以我決定破壞我的神經。你知道神經被破壞是無法再復原的吧?於是,我就沒有感覺了。」「這故事好像沒有很長?」「簡略版的。」「完整版呢?」「我會哭。」一時之間,兩人陷入了沉默。
「妳似乎,很寶貝妳那把扇子。」從遇見昭鷺的第一天,沒有一天她不帶扇子。而且只要無楨提到跟扇子有關的事,即使只是開個玩笑,昭鷺都會生氣。「我哥送我的,被我改造成帶有匕首的武器。」「這樣啊。」「也許是因為沒有感覺吧!總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錯覺。冷漠無情,沒什麼人願意相信我也是自然的。」昭鷺自嘲的說。
「昭鷺!不准那樣說!」「反正這是事實。別人這樣說我我也不會生氣的。」「妳失去的是感覺,不是感情,更不是心!冷漠無情是因為在江湖身不由己,才不是因為妳是什麼妖怪!」「你這樣講,是因為你不知道她的身份。」一個無楨從未聽過的聲音響起。「凡姐!妳怎麼在這裡?」「磨磨蹭蹭的,不是叫你不要跟皇室相處了嗎?」
「不要...跟我相處?昭鷺,她在說甚麼?」出乎無楨意料的,昭鷺低下了頭。「你走吧。」「妳的身份?」「你會恨我的。你走吧。」「告訴我妳是甚麼身份,我就走。」「你直接走吧。我希望...你餘生不要對我帶有怨恨。」昭鷺已經快哭出來了。「真的很會拖,我來講吧!」凡姐顯然沒多少耐心。
「二皇子,她,你眼前這個昭鷺,姓茗。你書讀不少,應該知道這代表什麼吧?」「茗...妳是前朝皇室?」「前朝皇室?她是前朝公主。她哥是前朝皇子。」「凡姐!妳幹嘛跟他說!」昭鷺似乎已經崩潰。「對!我是前朝公主!我跟你是世仇!」說罷,她起身,衝進了一旁樹林裡。「早就叫她不要跟你太好...現在把自己搞得這等狼狽。」「我才不會恨她...傻昭鷺。」無楨愣愣地看著旁邊的樹林,凡姐走了也視若無睹。
「我才不恨昭鷺...」反覆唸著這句話,無楨坐在地上,等昭鷺回來。也許昭鷺回來,看到他在等她,就會了解無楨一點也不恨她。等著等著,便睡著了。待他醒來,身邊的寺廟已剩殘骸斷壁,似乎從未有人住在此地。一隻信鴿飛來,停在他面前。「給我的?」無楨打開摺好的信紙。
曾經也想過佔據你心上人的位置...,不,只希望你心裡有一隅有我身影。但是那樣太自私了。你的一顆心只能容納一個人...那人可以是任何人,但不能是我。擁有你的想法簡直是奢求,最後一次任性,奢望你不要恨我。鷺 筆。無楨看了看身旁的信鴿,拿了隨身攜帶的紙筆,也寫下一封信。
一見如故,一鷺笑鬧;
一表非凡,一鷺相伴;
一諾千金,一鷺風清;
一笑傾城,一鷺福星。
春風十里,不如一鷺有妳。將信給予信鴿,信鴿拍翅,一下便不見蹤跡。
在此之後,無楨再也沒有昭鷺的消息。
一日無楨睡覺時夢到了昭鷺。原本他只是如同往常的在市集裡散步,希望再次遇到昭鷺。一眨眼身旁的場景變成了一條種滿了夕霧草的小徑,昭鷺踩著地上的小花朝他跑來,臉上是快樂的笑容—這是無楨夢寐以求的願望。
「如果只有在夢裡才能抱緊妳,那我願意醒來後再哭得徹底。」
夕霧草的花語是思念、真愛,所以才會選用夕霧草作為夢境裡陪襯的花朵(。・∀・)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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