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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資心法】寫給凡人如你我的股票投資入門ABC（六）：從GameStop之亂論散戶的優勢

這周市場有明顯異動，自周一開始波幅就異常地大。除了被戲稱為「真．FANG」的Fubo、AMC、Nokia和GameStop等上演「大軋空秀」之外，其他過去股價表現得不錯的成長股紛紛掉頭向下調整。原因很可能是因為，許多有參與做空上述股票的機構被WSB散戶領軍的「軋空集團」軋到上太空。如果機構不認輸，就需要一直有資金進去補倉，期間會被迫賣出其他表現好的持股，因此造成這波調整。像重災戶之一的Melvin Capital就被市場傳即將破產，它已因軋空風暴而賣出阿里巴巴持倉。

據報道，28日社群討論區Discord以違背社群使用者規則為由將WallStreetBets頻道封禁，而Reddit上的「r/WallStreetBets」也一度被鎖版。27日美國SEC官員更建議紐約證券交易所應將GameStop暫停交易 30 天。

事件來龍去脈許多人都說得滿清楚了，這裡不細講。大概就是GameStop是美國一家販售電玩產品的實體店，因近年線上化的趨勢故不被看好，被機構長期做空，去年另一家類似的美國實體百貨連鎖店J.C. Penney就已聲請破產保護，GameStop的股價也一度低至2美元上下，撰稿時盤前已被「軋空集團」軋到將近500元，與去年低位時候相比狂漲200多倍。到現在GameStop的做空比率還高達138.08%。

GameStop的基本面不是沒有改善機會，像是新CEO上任後說要推動公司線上化，但做空機構不為所動。這時美國鄉民就突發奇想，說現在GameStop的股價這麼慘，如果我們眾志成城，一起把市場上流通的股票買下來，等到「貨源歸邊」，接下來股價怎麼走就是他們說了算了。在愈來愈多人認同這理念的狀況下，GameStop的股價持續往上走，做空機構不爽就一直放出新聞唱衰，但鄉民不為所動，將利空消息當作鼓勵，誓要打痛華爾街。在誰都不願意讓步，你來我往之下，就發展到眼下局面。

最近軋空行情愈演愈烈，就是因為隨著保證金到期，做空機構必須不斷補貨，而在事情鬧大之後，因種種原因，GameStop的流通股很可能也有別的資金進來買進（像是做空機構的競爭對手，或是別有目的的富豪如Chamath Palihapitiya），而造成貨源進一步歸邊，團結成一個「軋空集團」。當機構借來做空的股票數量超過實際流通量時，股票供不應求，價格就持續上漲，再倒迫機構持續買股票來還，GameStop的股價就被軋到外太空去了。

本來整件事情我都只在站在場外看看熱鬧而已，當初還真沒想到會演變到機構要變賣其他持股，造成市場震盪，來給大家一個「警告」的局面。而美國監管當局似乎也是站在機構的這一邊，來打壓散戶領軍的「軋空集團」。

在最近一個訪問當中，香港基金經理黃國英一個觀察滿有趣的，就是他留意到這些美國散戶的行為活像「暴徒」，背後其實是投資邏輯與老一輩完全不同。老一輩想要資產保值可能會買黃金，但現在年輕一輩則是買比特幣。他們寧可將比特幣價格推升至老一輩不得不加入，讓自己發財，也不願意推升黃金價格便宜你們。

年輕一輩普遍成長在一個物價飛漲而薪資停滯的大環境底下，努力認真工作可能也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於是在社交平台互相取暖、互相鼓勵，發掘具顛覆性創新的成長股，於是才有「乾媽現象」。事實上，「乾媽」Cathie Wood也曾經說過，五大科技劇變將重塑市場，標普500指數的逾半成分股都面臨「去中間化」風險。姑勿論其預言會否成真，想到透過投資創新科技來打爆一堆老古董企業，就讓年輕一輩投資人興奮不已，唯此，才會出現特斯拉的現象。更極端者，更是一意打爆華爾街，畢其功於一役，直接來個財富轉移，反正不成功便成仁，本來就一無所有。

一般而來說，「散戶」是與「機構」相對而言，指的是個人投資者，並不一定與資金量的大小相關。美股過去一直都是機構主導的市場，但去年散戶佔交易量佔比卻達到兩成上下，與十年前相比增約一倍，很可能就是因為近年大批年輕人進場之故。這批年輕人成長於社交網絡時代，獲得資訊的能力與老一輩相比更為發達，他們崇尚主動投資，不屑年化報酬才幾個百分比的被動投資。他們聚集在社交平台，在互相認同之下其投資邏輯與過往判然二分，將許多機構打個措手不及。這次GameStop事件更是公然與機構叫陣，反客為主軋爆做空機構，令人歎為觀止。某程度上，是次事件也可以看作是發生在金融圈的右派革命，即一批長期被資本壓抑的投資者，在找到適當的平台（WallStreetBets）與工具（GameStop）後，迅速集結，再加上一些人推波助瀾，衝撞與顛覆過去長期主宰局面的建制派與既得利益集團，實行「鄉民正義」。

有意競逐加州州長，也在GameStop一役獲得鉅額利潤的Chamath Palihapitiya，最近在訪問中稱會將盈利全數捐予一家幫助小商家的基金，又說在WSB上軋爆機構的年輕人賺到了許多錢，可用來償還學生貸款、幫家人治病，而這才是正確的事。又呼籲所有機構應該像ARK基金一樣，將交易透明化，公開給市場知曉。

很明顯，今天的時代確是有些不同了。資本養育出許多網絡巨頭，而社交平台則倒過來團結了過去只是散兵游勇的散戶，等同團結了一股不可忽視的資本力量，倒迫資本的邏輯也隨之產生變化。這或許也可以理解為投資邏輯上的「軋空」。

對我來說，這次事件有以下幾點啟示：

一、就我個人的投資經歷來看，這樣的變化並非從今天開始。我記得自己當初接觸投資的時候，當時最主流的說法是買股票要看本益比（PE），了不起20倍、30倍PE就算滿高了。後來到美股市場，一開始看到NFLX這種幾百倍PE的東西，簡直是瞠目結舌，說別說當時AMZN這種根本不要賺錢，完全沒有PE的公司。後來慢慢將這種市場革命股的邏輯想通了之後，才發現這類看似很危險的東西，反而是安全的，於是才放膽買進。後來接觸軟體和雲端股後，就完全沒有人在談PE了，市場上一般所用的估值是市銷率（PS），直到去年IPO狂潮，連PS好像也被玩壞了，出現SNOW這種逾百倍市銷率的東西，其他股的估值也整體往上調，要估值更變得愈來愈困難。

二、有很多人會認為這是「泡沫化」的象徵。但我個人的看法是，有PE這種指標的存在，其實本身就顯示，金融市場本身就是與「泡沫」共存的，不然你幹嘛要用幾十倍於每股盈餘的市價購入該家公司的股票？至於多少是貴、多少是便宜，也只能跟著市場的口味去調節，順勢操作。在這種估值標準不斷變化的時代，散戶其實比很多機構更能靈活配置自己的資產，追求更大回報。我個人目前的做法並非放棄估值，而是將一籃子公司的估值作相對比較，而絕對不要墨守成規，否則很難追上現在節奏愈來愈快的打法。

三、在今天這個時代，市場表現「極化」的狀況會愈來愈明顯，一旦你買到一家對的公司，其能夠為你帶來的回報是絕對超乎想像的，去年最經典的例子就是TSLA。但對於機構來說，他們必須控管風險，單一個股的持倉一般不會超過10%，如果某公司的股價「一枝獨秀」，漲破組合10%的上限，就必須不斷出售持股，即使仍然看好該家公司的未來表現。以「乾媽」的ARK為例，隨著TSLA上漲卻必須不斷賣出持股，實際上就是會影響到基金的表現。但對散戶來說，就沒有這個問題，雖然建立投資組合、控制風險是必要的，但另一方面也應該更靈活一點操作，適當時候「讓子彈飛」。我個人在「本金」投入個股時是絕不會超過組合一成，但假設個股自身表現好而漲到20%，甚至30%，又有何不可？如此才不會錯失真正的大行情。

四、很多人說，散戶的知識水平不足，對公司研究不夠深入，也喜歡作短線買賣，追逐蠅頭之利。似乎是在暗示說，機構投資人比較專業，能長期持有好公司，賺大錢的樣子。其實事實上可能剛好相反。在長線布局部分，如果有心長線投資的散戶是不可能輸給基金經理的，因機構經理人要面對考績壓力，有時候選股未必全憑己見，很多時必須跟風買入權值大股以免落後指數，也可能因為要追求短期獲利，而要追熱點炒題材。但在另一邊廂的散戶則完全不必隨之起舞。上文提及的估值變化，本身也就是市場將投資眼光看得愈來愈遠的結果。

五、上文提及的Chamath Palihapitiya就說：「華爾街上的量化基金，有些根本就不看基本面來買賣，憑甚麼只有散戶要受到指責？更何況論壇上的研究水平，很多都和對沖基金的研究水平相當。從特斯拉股價歷史來看，所有對沖基金都錯，所有個人投資者都對，憑什麼對沖基金就一定要比個人投資者對？」事實上，從去年特斯拉的例子就可以清楚看到新興力量是如何倒迫資本邏輯隨之配合改變的最好的案例，最終讓標普500指數的編輯者再心不甘情不願，也只好納入。身處這個變革年代的散戶，應變之道大概只能將安全帶綁好綁滿，然後全速前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