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平靜的秋冬 （一）

這個秋冬，山上並不平靜。

從去年，幾乎一整年，山上都沒有什麼雨水，因此，原本以枯枝殘葉為主的秋冬，顯得更加憔悴，連平時活得猖獗恣意地小花蔓澤蘭，原本廣佔片野的藤蔓枝葉皆凋零萎縮，僅留下位於頂端的小白花，一副只求傳宗接代、不求開疆闢地的委屈模樣。

在此生活的動物們，在枯萎荒蕪的山裡，得比以往更為賣力地尋找、啃食任何一切可以讓牠們存活下去的食物，偶而還會聽到囂張的猴群與霸道的山豬，相互爭搶的吵架聲，其激烈的程度，即便是身為靈長類之首的人們，也都避之惟恐不及。

整座山就在乾渴、飢餓的狀態下，苦撐著。

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豪雨，在短短兩天內來臨。

雖然解了山裡動植物們的渴，卻也將原先吊掛在樹冠或是樹梢的枯枝們沖刷下來。

這些枯枝並不是直接掉落在地面，反而是糾結於攀爬在樹幹上的藤蔓中，形成一大個類似用於開幕抽獎的彩球。

不同於開幕用的彩球，一拆開來，掉下的是令人欣喜的獎品；這以枯枝、落葉、藤蔓纏繞而生的自然彩球，一散開，掉下來的是令人心碎的天堂召集令，成為路過生物們的斷頭台。

因此，為了大夥兒們的安全，我們決定試著拆解它。

將繩子綁在車頭，來來回回，經過數十次的拉扯，搭配鏈鋸逐枝砍伐，我們終於將它一根根完全地拆解，僅留下自樹梢垂落的藤蔓，作為這曾有危機的紀念。

這次拆解，雖沒有如同拆彈專家們的心驚膽顫，卻也夠耗神費力地。

瞧！僅是細長看似落不禁風的樹藤，裡面竟可深藏數十枝殘木、枯枝纏繞其中，也才知道，原來它的形成並非一朝半日，而是來自於點點滴滴，喔，不，也許我該說是經年累月、枝枝葉葉的積累，在無意中，成為自然中最驚險的平衡，吊掛在半空，直到我們動手去拆解。

這是否像極了一顆脆弱而敏感的心。

總是將他人射來的劍、別人插進的刀，連刀帶劍家傷口的包裹在內心深處，以為已經有足夠的隔絕，就不會痛、不會傷悲、不會難過。

時間久了，也在心底結成了一顆情緒的球，懸在半空，直到有天，某個無意間掉落，毀掉整個靈魂。

看著眼前解除危機的道路，忽然領悟，與其事後勞心勞力地去拆解這團心結，不如每天給自己一點時間，覺察自己的狀態，感受自己、原諒療癒自己，釋放所有的情緒，這樣似乎簡單一些。

你覺得呢？

啊！我離題了。

我該說的是山上不平靜的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