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雷喔,請小心服用>
如果說以自我為圓心畫一個圓,安達在自我的邊界之內就畫下一條線。他對自己說,「再過去就不是我的世界」。設下界限的理由,可能像是演員赤楚所說的,在二十代經過一連串的嘗試和挫折,最後用外界的標準給自己畫一條停止線,把自己縮在安全的範圍裏面。
黑澤的情況則是,在自我的邊界之外築起了一道牆,把外界加諸自己的期待包覆進去,扮演好完美的「黑澤」給人看,然後牆內真正的自我承受著無人注視的孤獨。
隨著劇情推進,安達的成長是很明顯的。他透過別人的眼睛看到自己的好,進而願意跨過停止線去做各種嘗試,並且喜歡更寬廣的自己。當然也有嘗試過後因為挫折而縮回去的時候,但是我相信在進退之間他將會更貼近自己本來的樣子。
我對黑澤就不這麼樂觀了。長時間經營的「黑澤」這個形象,要怎麼和真實的自我區分開來?什麼是依著他人的期待去呈現的部分,什麼又是自我的部分?他對自己的認識有多少劇情中透漏不多,最多的部分是他對完美形象的堅持。
他追求的完美的形象不只是對自己,也存在於他對事情的完美期待。黑澤在約會的幻想裡,安達的樣子離真實的安達十分遙遠,若真的把安達帶到高級餐廳,他應該會像第七話陪社長吃飯的時候一樣,連把食物放進嘴巴裡的時機都抓不住。如果最高的約會真的把安達搞得食不下嚥,那個自責肯定超過去遊樂園玩讓人暈倒的程度。完美約會不能達成的遺憾,和讓情人不自在的自責,怎麼想都是個災難。還好他對完美的追求沒有嚴重到不顧慮安達,一心只想呈現自己的完美約會。但即使他在諮詢過藤崎小姐之後,仍堅持要呈現「最棒的一天」,就能知道他對事物要求完美的企圖有多強烈。
從居酒屋的對談裡面可以察覺,黑澤習慣把對方的期待當成自己的KPI,猜測對方的期待再完成這個猜測中的期待,他習慣也擅長如此。這次的KPI是安達的開心,如果能讀心的話他希望做安達期待的事情。當然這種目標與使命不是不好,偶爾為之也浪漫,但感情終究要回到兩個人的日常考驗。
假設一個很有可能發生的情境
黑澤在工作上出狀況,或是原生家庭的事情什麼的,總之心情不好。安達察覺到氣氛微妙,問了黑澤卻只說沒事。經驗值不足的他沒方法再追問下去,自己偷偷擔心著,氣氛變得詭譎。遊樂園的時候他們還有魔法可以開外掛,一般情況下是沒有的。
為什麼我會推論黑澤不說?可能是他認為沒必要讓安達擔心,隱藏的想法可能也是不願意面對自己的負面情緒(或是情境)。面對不愉快我猜黑澤會忍耐,像第七話那樣自我對話逼自己接受。黑澤不肯輕易承認不完美的自己,甚至在安達面前更會如此。詭譎的是,他喜歡上安達的契機是安達接受了他的不完美,交往之後他反而更可能會隱藏自己的不完美。誰都希望在戀人面前完美,完美先生更是如此。
比較黑暗的揣測是,不願意呈現自己的不完美,一部分也在他不願意去面對真實的自己。覺得面對了又不能怎樣幹麻去想、又沒有人會接受這樣的自己、不想讓這樣的自己傷害到親愛的人,進而選擇忽略真實的自我。
最近看到愛情三角論,「兩個人間的親密之愛表示彼此都受對方高度尊重。他們互相分享與溝通,並會互相幫助、扶持。就如一對有著親密之愛的夫婦會互相尊重對方一樣。」
這兩個人的親密之愛會出什麼問題呢?安達方面的問題是,他不擅長推測對方的心意。他雖然是體貼的人可以感覺到對方的不對勁,但是和人相處或是親密關係的經驗不足,容易下錯判斷。可喜的是,安達不會忽視問題,所以可以透過溝通和練習來進步。問題是黑澤可否願意溝通?
黑澤尊重安達,捧在手心上願意掏心掏肺給他能力所及最好的,溝通有什麼問題呢?問題在黑澤有沒有面對真實的自己。把自己的真實說出來,在溝通當中是非常重要的部分。溝通當然有協調和退讓的部分,但決不是不由分說地依照對方的期待去做。我的期待在哪,你的界限在哪,怎樣做我們可以喬出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結論。也許最後的確全都是一方的退讓,但至少另一方知道對方是退讓了多少、界限在哪。
任由自己的小小期待在對方的極限上輾壓,小可愛安達如果發現自己這麼做了,一定會很難過自責。幫助柘植、忙自己的企劃甄選,延遲約會就讓他這麼不好意思了。如果哪天他突然想吃便當,然後發現黑澤是在重要的出差前犧牲睡眠給他做的……,大概會有之類的小事吧。黑澤肯定覺得沒問題,ㄍㄧㄥ一下沒什麼,完全不會說。問題是他ㄍㄧㄥ得越緊,這段關係也會越緊張。ㄍㄧㄥ一下沒什麼,但是人會累,也會期待自己的努力有回報。如果不巧碰上安達因為其他事情退縮不開心,黑澤肯定也會跟著心情不好,甚至沒餘力去察覺安達的不開心不是因為自己。安達不會察覺到對方異樣還放置不管,但是想關心黑澤可能只說沒事。如果因此觸發了安達的不安與自卑,事情就很難收拾。
如果要長期相處,生活習慣、金錢觀、價值觀、原生家庭,每個挑戰都很驚人。真心希望黑澤沒我想像的這麼,辛苦。
會推導出上述這麼慘烈的結論,除了黑澤穿西裝時的束縛感,大多來自於自爆的告白和讓人揪心的主動分手。
黑澤自爆告白那段,我覺得那不是一個為了傳遞愛意的表白。反而像是為了被安達拒絕、讓自己斷念,壓抑不住各種情緒之下有點衝動的告白。黑澤暗戀了人家七年沒有任何進展,在一個月中突飛猛進到好朋友的程度,讓自己升起了佔有之心。這讓他失去了在屋頂上接吻未遂時的餘裕,要讓安達慢慢喜歡上自己的餘裕。被當成好朋友、好同期反而讓他焦躁不安,克制不住自己的忌妒與佔有慾。可以說他怕這樣的自己傷害到安達,所以在做出更出格的事情以前先斬斷這個可能性。但是我認為自爆的告白單純是他自私,不想再自我糾結下去。黑澤那時打從內心不認為自己能打動安達並順利交往,所以才會告白。如果說是為了讓安達的日子回到平常,他自己克制住心情待在好朋友、好同期的位置上,應該才是對安達最好的方法。若他有信心打動安達,那應該會因為距離拉近而開心,繼續努力讓兩人慢慢靠得更近。但他選擇了讓安達討厭他離開他的方法,告白。我認為這時候的黑澤,愛自己的成分勝過喜歡安達。
讓人揪心的分手情況換過來了。黑澤體貼安達不希望他糾結,所以主動提出分開回到原狀。黑澤沒有面對自己,幾乎要奪眶而出的淚水被虛假勉強的笑容蓋過,用勉強的笑容去接住安達的不安。黑澤體貼的背後也有怯懦,怕安達糾結後會放棄他、怕安達選擇以後不開心後悔,所以自己先放手。在安達混亂沒定見的狀況下,他這個提案像是包著銀針的棉花,誘惑人選擇它,卻又溫柔地扎得人鮮血直流。無論是愛自己勝過安達,或是體貼安達而忽略自己,黑澤都選擇了幾乎可以預見分離的道路,這是讓我憂心忡忡的主要理由。
如果不是故事,那這段愛情幾乎可說必定會在這兩個關鍵時刻走到盡頭。幸好這是個溫柔的故事。
然後再來講講,也許事情不會這麼黑暗糟糕的觀察。
其實從劇情裡面一些部份看起來,還是有許多跡象顯示黑澤是可以被鬆動的。
讓人心痛的晚餐開始前,黑澤問了安達說,蠟燭會不會太誇張,混亂的安達漫不經心的回答說很好。我認為這個問句本身,是黑澤把自己的理想(完美的幻想)拿出來審視其是否合乎現實的一個舉動。
他有好好地看著安達,不是一昧追求自己腦中理想的情境,也想知道安達對這樣的晚餐感覺如何,我認為這是個進步。比起問藤崎小姐哪家餐廳好,他有勇氣問安達覺得自己的準備好不好。黑澤知道安達是善良溫柔的人,但是實際上被安達溫柔對待之後產生的安心感,才是他願意詢問安達的理由。即使安達的回應是覺得浮誇,他也不會因此連結到被安達討厭,而是擁有錯了就改的信心。
安達的溫柔,能在相處之中給予黑澤面對自己不完美的力量,讓他稍稍把肩膀上的壓力鬆懈下來。安達在居酒屋明確和黑澤提過,也透過自己安排的約會身體力行這個部分。黑澤選了幾個無關痛癢的缺點玩笑帶過,這個反應還是讓人有點擔心就是了。安達有意願讓對方開心放鬆,黑澤也開始嘗試面對現實和理想中的差距,以後一定會好好的。
另外是他們兩個有共同的興趣,可以一起看漫畫打電玩。經常處於廢宅宅自然體的狀態下,和完美去之甚遠,也就沒必要再堅持下去。
最後是黑澤的休閒服,和西裝的差異也太大。被叫歐桑的他,也許內心被壓抑的部分沒有我推想的這麼多也不一定。
不帥了沒關係、業績被超車也沒關係、事情搞砸了也沒關係,多依賴我一點吧。你喜歡我,我和你一起嚐到各種美好,讓我有些改變,我喜歡你。
如果這樣的心情能傳達出來,黑澤也能慢慢有所改變,然後能一起幸福吧。小可愛安達加油,這次換你拯救城堡裡面的王子了。
==碎念==
剛開始只覺得黑澤穿西裝好帥,但他幾個行動讓我滿腦子都是為什麼我不懂,好在意他究竟在想什麼。文章只有少少的觀察配上很多的臆測,主要是滿足我自己。因為如果不用文字整理一下,就不能掌握自己對這個角色理解,讓人很不舒爽。
雖然也很想討論但是過於主觀的內容實在太引戰,不好在大家討論的公共空間撒野。所以如果不嫌棄的話歡迎留言,開了格子就能在自己家玩得多亂都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