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檮杌天穹帶著六個弟子、和一群混沌,扮起「荒原邊界檢察官」,藉著荒原合議會委託查走私的名義,封閉了荒原對外的飛航站、在貨運船裡一一檢查的時候,「詢問者號」穩穩地停在月球背面。在人類仰酸了脖子也看不到的月球陰影面上,有的是超大型航空站和各種「仿隕石坑」建築。
朱厭鶯興高采烈的跟著領隊小蘿莉,參觀著一個個車間,灰撲撲的野兔在車間忙碌穿梭,將引力網攔截下來的隕石打碎、分類、包裝。
「在月亮上,為什麼用兔子來工作呢?」朱厭鶯問道。
「這些兔子是當年『涿鹿之戰』被波及的中原原住民,因為戰爭開打,他們無處可去,就隨著補給站船遷徙到月亮上來了。」小蘿莉說著:「你應該知道,兔子是種非常會生寶寶的動物,就算牠們在月球上有環境適應的問題,仍然抵不過牠們繁殖後代的威力,所以,現在月亮上最便宜的勞力就是兔子了。」
朱厭鶯恍然大悟的說:「難怪人家說月宮中有玉兔搗藥,原來真的是兔子?」
「喔,妳說的『月宮』啊?那已經都是收門票讓人參觀的『神話景點』了,下一站我們會安排各位貴賓去走一走。」小蘿莉揮揮小小的指揮旗,對走在後面的人說:「請各位向這邊走,我們去寶石專賣店逛一逛。」
在「月亮一周遊」的行程中,朱厭象認識了旅行團裡的同行夥伴:白虎浪人、朱雀佳璃、玄武厚德、應龍翼展、窮奇將作、白澤奕、以及「貔貅黃河」一家子。
說起「貔貅黃河」那一家子,也是有趣。貔貅黃河帶著老婆孩子,為了慶祝他們的「成家百年紀念」,特地花了大把黃金、報名參加這次的旅行團。貔貅本是仙界寵獸,在十萬年前的神獸與人類大戰之中,也參了一腳;被人類傳為「只進不出」的守財神獸,一時名聲大噪。這段日子以來,貔貅一族繁衍的太快,天上人間、到處都是,來不及命名的結果,就是以該隻貔貅出生的年份命名。但是六十年一甲子、對人類是夠用了,對長壽的貔貅卻遠遠無法應付,沒奈何,一開始老一些的貔貅名字共四字,如「貔貅甲戊」、「貔貅庚子」之類,到了近百年來,成幾何級數成長的貔貅,只能以「貔貅辛酉一八」、「貔貅丙卯二七」之類,加上數字來命名。貔貅暴增的結果,是包辦了荒原所有勞力工作;一般的荒原神獸覺得貔貅就是做苦力的、沒想到也有富貴家庭。
貔貅黃河為了凸顯自己跟別的「一般貔貅」有所區別,他總是化身為衣冠楚楚的年輕公子哥兒,自我介紹時總要強調自己的名字、不是一般貔貅的「編號一系」,而是與山川大地同在的浩蕩「黃河」。
當然,能夠付得起一家四口參加豪華旅行團的團費,也彰顯了這一家貔貅的富有。
不過,這貔貅黃河也太過自滿了些,他自認是族裡的第一貔貅,所以嫌老婆原本名字難聽,於是改名叫作「貔貅黃河妻」。兩個孩子,也就順理成章地取名為「貔貅黃河零壹」與「貔貅黃河零貳」。從這命名方式,就知道這一家子是如何的自戀、以「貔貅黃河」為榮。
這樣的心態也表現在行為舉止之中。
在第一天的相見歡晚宴中,貔貅黃河一家人佔了一張餐桌,雖然看起來一樣溫文儒雅、彬彬有禮,但是對於服務的工作人員卻不假辭色、努力要把那些服務生當作「服務機器」般對待。
貔貅黃河一家,打心底不願承認自己和那些貔貅服務員是同一族類。
有趣的是,那「貔貅黃河零壹」,一個看起來十幾歲正是青春叛逆期的男孩,喜歡上了領隊小蘿莉。他不敢告訴別人,只能偷偷向貔貅服務生打聽小蘿莉的房間,想要安排一些「偶遇」和「驚喜」。
那些一晚上挨了不少白眼的貔貅服務生,自然不會放過這樣好的作弄機會,就把窮奇將作的房號報給「零壹」,還故作扭捏的強調:這樣透漏客人隱私是違反規定、抓到了要受處罰的……那服務生從貔貅黃河零壹手上,拿到了兩塊黃金作為封口費。在黃河零壹眼中,服務生就是服務生、長得都一個樣兒,任務只有一項:服務貴客。哪會將小小的服務生記在心上?但是,接下來,就因為這樣想、他吃足了苦頭。
在「月亮一周遊」的行程裡,旅客的交通工具就是這一艘「詢問者號」。其中除了一晚夜宿在「仿隕石坑建築」裡,體驗一把先民開發月亮時的艱辛;其他時間都在詢問者號的豪華艙房裡過夜。
第二天夜裡,窮奇將作的房門口就有鮮花出現,窮奇將作是個身高將近兩公尺的魁梧大漢、滿臉落腮鬍加上濃密凌亂的頭髮,把他整張臉遮掉大半,唯獨露出兩隻炯炯有神到堪稱兇惡的眼睛。一身合身服貼的西裝、穿在他身上卻走了味道,那長相舉止就讓人聯想到殺手。
原本窮奇以為鮮花是每個艙房都有的「迎賓禮」,但一連三晚,不但有鮮花、還有亮晶晶的小飾品和星星月亮花瓣造型的各色糖果,窮奇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連送了三天「浪漫」的黃河零壹,自認為已經挑起了小姑娘的好奇心,也忍不住在第五天晚上,手捧鮮花禮盒、燃起燭光、噴足了「男性賀爾蒙香水」,輕敲豪華艙房的雕花仿木銅門。
門一開,窮奇被熏死人的味道嗆得退了一步,而黃河零壹預設的目光放在眼睛下方,卻只見到一堵牆也似的賁張胸肌,也嚇得退後了一步。
接著,窮奇將作低沉帶些嘶吼的聲音從喉嚨深處發出:「什麼事?」
「我、我、你、你……這是人家小女生的房間,你在這裡做什麼?」
「小女生?誰?」窮奇還有些莫名其妙,黃河零壹已經抱著「英雄救美」的心,從窮奇的腋下鑽過,進了房間,嘴裡嚷著:「小蘿莉妳別怕,我來保護妳!」
「這裡沒有小蘿莉,這是我的房間。」窮奇將作有點兒會過意來,轉頭好生解釋,他想:這小子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你別撒謊了,這明明就是小蘿莉的房間,我一連送了三晚的鮮花和禮物,絕對不會錯的。」黃河零壹不死心的裡裡外外轉悠著、一邊掀開每一個櫥櫃的門,一邊生氣的說:「你自以為長得高大就了不起啦?人家小蘿莉不喜歡你這種莽夫、你也別纏著人家不放。」
黃河零壹鬧出的動靜愈來愈大,早有冷眼旁觀的服務生將消息傳了出去;頃刻間,窮奇房門外圍滿了好奇張望的眼睛;最後才得到消息的,是貔貅黃河。
貔貅黃河氣急敗壞的衝進門裡,一把拎起兒子,嘴裡開始罵道:「你小子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人家貴客房間裡鬧什麼?」
「爸!這傢伙是個壞蛋、他跑到小蘿莉的房間裡不懷好意,還把小蘿莉藏起來了。」
「你…你小子看清楚,這是人家窮奇的房間!」
「有事嗎?我好像聽見有人叫我?」一個睡眼惺忪的聲音糯糯從層疊的身影後面冒出來。
眾生物騰的一下子向兩邊分開,小蘿莉穿著卡通米老鼠睡衣,一頭鬆散的長髮披散在身後、光著腳丫子,迷迷糊糊地說:「有人叫我嗎?昨天的夜宿仿隕石坑建築、月球蟑螂吵得我整晚沒睡,現在好困喔!」
「我、你、小蘿莉妳沒事?真是太好了。」黃河零壹靦腆又有些舒了一口氣。
於是,這一場鬧劇,在貔貅黃河壓著貔貅黃河零壹的頸子、頻頻向窮奇將作鞠躬道歉、眾人訕笑的眼光中落幕。
貔貅黃河零壹知道自己被整了,但是他卻認不出是哪個服務生。雖然詢問者號上面的二十三位服務生一個都沒離開,但是指認不出「罪魁禍首」來,總不能遷怒到所有「人」身上吧?而且,這本就是他一廂情願鬧出來的,丟了臉也只是剛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