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慕生儒解開鐘離劍上的黑布迅速裹住自己的手,不致讓血滑了手握不牢劍柄。
將劍持平,並未取下劍鞘,他心無旁鶩的往前踏上堤塘,
只要將這些人都擊倒落水,應該能保朱老闆他們平安出海了。
他深知這魚塭池看似輕淺,水位不高,但因長年廢棄,沒有抽乾水養護,池底必然是沉積著厚重的爛泥及腐物,只要一踏下,就會深陷汙泥中,而且越使勁就陷得越深,非要等人從岸上救援才有可能脫出。
如此,倒是個不傷人命又能將人困個一時半刻的好法子。
雙方只隔百餘步時,領頭的白衣殺手卻停下腳步,朝左右做了一個手勢,其他人便散開,從三方堤岸上一齊攻了過來。
但細窄的堤塘地形限制了他們,只能一個接一個前進。
颯颯風聲中,兵械撞擊聲不絕於耳。
站在後方的白衣殺手瞇起眼,想不到眼前這個看起來文弱的青袍書生,持劍後就氣勢轉變,轉守為攻。竟能將講究劍隨心動的蕭柳劍法使得如此流暢,無一絲破漏。
不出一刻,既使劍未出鞘,仍將交手的幾個人接連擊落下水,但那書生似乎有意避開要害,因此也在交手過程中受了傷,白衣殺手趁勢搶攻,卻仍不敵,
他在落水後,吹響了蜂笛。
尖銳的蜂笛鳴聲劃破天際,猶如一刀在這暗夜中割開一道裂口,讓那隱藏在暗夜裡的無限憤恨恐怖噴薄而出。
數十艘竹筏及單桅船頭尾相連,從港道湧現,船上站滿身著褐衣及綠袍之人。
船一靠岸,百來人眾飛身上岸,不一會兒岸邊就站滿了人。
看來都是預謀好的。
四神道和長松幫。
慕生儒知道,自己踏入了陷阱,鋪天蓋地萬劫不復的陷阱。
數百人層層圍住他,勢必要經歷一場血戰。
「愚蠢的傻子,被這樣一騙再騙還會中計,死在這裡也是你自找的。」
「別與他廢話,直接殺人奪劍吧」
「他是龍陽欣罩的人,絕對要毀的徹底不能被看破手腳。」
四周黝黑的水反映著渾圓的月,繁星奕奕
飛蛾撲火,既使知道終將被燃盡,亦是奮不顧身
若問他是否無悔,如何無悔?
既然他遵守了與十三的約定,那他也應該遵守與姊上的約定
他必須回去。
他回頭看向港岸,發現無人追擊朱老闆
「別看了,他就是個餌,為了引你出來,放走他也無妨礙。」
「是嗎……」慕生儒扯動嘴角,抿唇一笑。
下定決心,他拔劍出鞘,鐘離劍在月光的照耀下劍身透亮,猶如一柄冷冽的湖水。
既然無需再擔憂身後,那他就只需要全力突圍就好。
許多人同時圍攻而上,而他一手持劍一手持鞘,接連使出蕭柳劍法,雖然能一次力抗十人,但來者眾多,倒了一批又來一批,他卻也前進不了。
圍攻他的眾人之中有一頭帶面罩的綠袍人,劍法凌厲,卻總是劍鋒走至終處就刺偏,連連誤傷身邊幾名四神道的武眾,
「這傢伙是怎麼回事?沒長眼啊?」
「穿綠袍的是長松幫那群吧,該不會他們是要趁機打擊咱們?」
「說什麼渾話!咱們才不是這麼卑劣之人,別狗眼看人低啊!」
「哼,誰卑劣大夥兒都心知肚明,有人不接受延攬就派人暗殺,能做出此等作為還有什麼事不敢做?」
「你們這些寄生蟲嘴巴放乾淨點,此次若不是咱們釜郡王出手幫助,你們早就被姓龍的連根拔除了!」
「嘖!」
忽有一刀氣逼近,面罩掀飛落地
慕生儒瞪大眼,「你!」
面罩下的劍客竟是李樂天。
「他不是我們長松幫的人!」
多人圍上,慕生儒持劍搶近,低聲問他,「你怎會在此?」
「我看慕哥急著要走,就猜想應該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我想我說不定幫得上忙就跟過來啦!」
「不過慕哥你是做了什麼事惹到這麼大群人?」
慕生儒搖頭,「此事不好說。」
「懂!殺出去後請我喝兩杯我再慢慢聽你說。」
兩人背對背奮力突圍,一時之間刀光血影閃動,染紅了足下寸土。
見李樂天認真起來,劍勢精熟凌厲,竟是慣常用劍之人。
「無需取他們性命。」慕生儒提醒。
「好,聽你的!」
慕生儒專心一致的使出蕭柳劍法,竟比剛才的威力更盛。
兩人合力,步步向前。
終於走出魚塭堤塘,木麻黃林就在幾里前。
「不、不行了!果然沒有那麼簡單。」
「點燃信號炮!!」
一支點燃的火藥被拋飛上空,在空中炸響,引起巨大迴響。
炸裂的火藥碎屑燃燒著點點火光如星辰墜落,一股白煙壟罩四周。
煙散後,林前出現了滿滿的人頭。
一群人從林中出現,陸陸續續走出林間,站滿了紅城磚牆下。
中間走出一人,帶著青色鬼面具。
「鬼面將軍來了!」眾人騷動
只見鬼面將軍抽出腰中寶劍,向下一揮,
「焚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