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狩少女萌萌貓part3

小威快跑到門前路口，巫倩倩站在上坡道，前面一百公尺是那隻犬神，旁邊佇立一位長鬚白髮的老翁。

不一會兒，犬神似乎聽到遠方有什麼聲音，倏然轉身朝山路奔馳離去。

「快追啊！」小威本能想往前跑，被倩倩阻止。

情況不明朗的情形下，巫倩倩不敢輕舉妄動。

老翁這時撫鬚微笑道：「巫山神女……真沒想到仙宮有這麼年幼的繼承者。仙宮不行了，她們都是老女人。呵呵……」

「你以為，我年紀小，就可以輕鬆搶奪附魔者之書嗎？」倩倩說道。

老翁搖搖手說：「我馬鳴生沒有輕乎你的法力，所以才放出犬神前去探虛實。」接著他神秘地微笑：「真讓我意外，你今天才開光？」

他抖一下長袖，「對一隻剛出生的幼鳥，貧道只要一根手指頭就可以置你於死地。」

黑豹咆哮一聲，說：「卑鄙無恥之徒，將善良無知的小狗活埋，然後放蠱讓它魔化，這種違反天理的事也做得出來，不配稱為修道之士！」

馬鳴生一出手，黑豹彷彿無重力般被吸到他手掌心，他硬掐住黑豹的肩傷，原本以法術縫合的傷口，又噴出濃血。

「哇啊！」小威慘叫一聲。

「我跟巫山神女的事，輪不到你這隻小貓咪插嘴！說穿了！你只不過是巫容華手中的一只棋！把你騙到這裡，好讓你保護她的轉生者！你跟九紫一樣，都只是巫容華設下的城牆。」

「可惜……」馬鳴生嘆息：「這兩道城牆都不堪一擊！」

老翁將另一手掌插進黑豹的胸口，將它的心臟捏碎，然後準備將黑豹重擲於草叢。不料，小威趁最後一口氣，緊咬主馬鳴生右手不放，對倩倩喊道：「快攻擊他！」

「小威！」倩倩看著馬鳴生的眼神發出緊張神色，努力想甩掉右手的黑豹，但豹牙似乎長了根似地，緊扣住他的手臂。倩倩看著小威那麼努力地要幫助她找出敵人的破綻，用自己僅剩的力氣支撐，她悲憤的法力累積到最高點！

張開慧眼，一道道足以摧毀敵人的咒文像走馬燈似地飛過腦海，她終於找到最適合的攻勢咒文，順著咒文，舉起雙手，對準馬鳴生大聲唸！

「碎骨！」

「磅」一聲巨響，馬鳴生的右臂硬生生從肩胛骨處爆裂，血液四散如霜霧，咬著右臂的黑豹也被拋得又高又遠，狠狠摔到遠方的擋土牆，跌入草堆。

馬鳴生摀著流血不止的肩膀，忿恨地說：「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阻止我？」他狂笑起來：「剛才犬神為什麼離開？因為我告訴它，當初遺棄它的主人住在那裡，它現在正往舊主人的住處跑去，要展開犬神的復仇！」

倩倩著急道：「它的舊主人住那裡？」

馬鳴生說：「你想救那一整戶人家？拿附魔者之書來交換！」

倩倩說什麼也不肯，這是整個仙宮留給她的傳世之寶，怎麼可以交給走火入魔的修道者。

「選擇權在你手上！等你想通了，想法子通知我。哈哈……」

老翁抱著傷勢，用力騰空飄出一里外的山坡，不久就消失無影。

倩倩這時情緒稍微平復，看著遠處擋土牆上血跡斑斑，底下草叢隱約看見黑豹的屍體。她從未見過死者，沒勇氣靠近去看。只覺得心底一股酸楚，淚水止不住，她逃回家裡，在大廳撞見九紫，終於放聲大哭。

「死了！小威死了！為了保護我……」

她哭得悲催，超級難過，九紫安撫幾下後，出門到上坡道擋土牆邊，凝視滿身是傷的黑豹。尤其是胸前那傷口，深入心臟，魔道師下手真狠。

「傻瓜，吩咐你保護小姐，真的把性命都用盡了地護衛她的安全。」

他輕摸它的雙耳，想讓它恢復成人形，結果竟無法還原成人，而是變回原來的小黑貓。「難道是……只能在貓與豹之間轉換？倩倩剛才唸的咒語是不是出了錯？」

九紫決定先不管這個問題，將小黑貓的屍首抱進屋裡，為了怕倩倩看到，刻意用白布掩蓋，就這樣安放在地板上。

此時九紫注意到小威的牙齒縫隙咬著一片犬神的皮，皮膚裡鑲著一小片發光的東西，他仔細將那東西摘下，再蓋上白布。

「是犬神殺了他嗎？」九紫問。

「不是。」倩倩搖頭說：「是一個自稱馬鳴生的白髮道長。」

「馬鳴生？」九紫說：「他應該已經修真成仙啦……在晉朝葛洪所著的‘神仙傳’裡，早已將馬鳴生服太清神丹一事記載，難道他沒進入仙宮？妖化為長年不死的魔道師？」

九紫思索其中關聯，百思不解。「這也難怪他想搶奪附魔者之書，有了這本最強的咒術書，補足法力就可以進入仙宮。」

「九紫，你是說……附魔者之書有辦法讓人進入仙宮？那我可不可以利用它去見見崑崙世界的族人？」

「你……現在還不適合去崑崙世界，巫容華闖下的大禍，至今族人都很難諒解，何況你又是容華的轉生。我想，容華將書留給你，也是要你証明你可以做出一番成就，讓族人信任你。」

倩倩癱軟地跪在地上，無奈地說：「那現在怎麼辦？犬神已經朝著當初棄養它的主人住處奔去，以它目前的精神狀態，肯定是無法原諒飼主。曾經給它溫暖，又狠心將它拋棄，任何人都無法原諒，何況是犬神……」

「你想拯救飼主？」

「可是我不知道犬神舊主人在那裡？」

「這個晶片應該可以幫得上忙。」九紫將手掌裡那一小片發光的東西拿出來。

「寵物晶片！」倩倩眼睛睜得好大：「你從那裡得到這片？」

「在三樓格鬥時，小威緊咬住犬神的脖子，無意中將植入晶片的皮下組織卡進牙縫裡。」九紫說：「有了這寵物晶片，到附近動物醫院電腦互聯網查詢，就可以知道犬神原先的飼主的個人資料，以及犬神未妖魔化前的真名。」

得到有利的線索，九紫駕駛休旅車，載著倩倩往山坡路馳騁。

越接近山城，沿路不少農民的屍體陸續出現。大概是看見犬神，驚慌失措，拿鋤頭想嚇退妖怪而被利爪割斃。

轉了幾圈山路，看見大樹旁一棟低矮房舍，犬神遲緩地走向門口的白髮婦人與一位年約十來歲的男孩。犬神全身冒出濃濃屍臭，表皮流竄蠕動的黑蟲，那是蠱毒，正悄悄腐壞剝落。

犬神靠近男孩，低沉的嗓音說：「主人……我怨恨……為什麼拋棄我……為什麼？」

白髮婦人緊緊抱著自己的小孩，用手揮舞，企圖趕走眼前的魔物。母子面色蒼白，滿臉驚恐。

「你曾經買過一個小皮球，帶我到處散步。丟球要我去撿，當時生活如此快樂，我的世界只有主人，主人的喜樂就是我的一切。直到那一天黃昏，你將球丟下山坡地，我跳過無數石堆，涉過河流，撿到那顆皮球，咬回公園時，你已不知去向。」

男孩拼命呼喊：「不是我！我沒有買過小皮球！更沒有養過狗！」

「你現在當然不承認！因為你根本不想繼續飼養我！我蹲公園等你一個月、兩個月，無論刮風下雨，被人類的小孩用石頭砸，在麵攤前被熱水燙，被不友善的野狗欺負，我都沒有怨言……一直相信你會回來接我，繼續玩小皮球！」

倩倩衝下車，對著犬神喝斥：「我知道你有冤屈，但不能濫殺無辜！」

犬神轉過頭來，看著巫倩倩，惡狠狠地瞪她。

「又是你！又想要破壞我的好事！那隻可惡的黑豹呢？怎麼沒跟上？」犬神冷冷地訕笑，露出尖銳的血盆大口：「是不是死了？嘿嘿……你一定很難過。自己的寵物死掉，誰都會難過。除了那些沒有良心的主人，虛情假意的主人，唯有復仇，才能平復我內心的怒火！」

犬神伸出利爪要掐住男孩，倩倩正準備施展攻擊的咒術，又怕傷到那對母子，正躊躇多慮時，白髮婦人突然喊道：「你是哈利……你是我大兒子慕書養過的那條小狗，是嗎？」

犬神聽到婦人喊出它的真名，動作停頓了一下。

婦人愁容滿面地說：「你剛才所說的小皮球，是我大兒子買給哈利的玩具。他從出生就有心臟的毛病，我們沒有留意。有一天他在公園突然昏倒，送到醫院已經不省人事，醫生說要心臟移植手術，必須等待有同齡的小孩捐贈。慕書等不到那機會……」婦人掩面哭泣：「兒子臨終前，只求他爸爸好好照顧哈利，我們都不忍心告訴他，哈利已經失蹤。」

「騙人！騙人！騙人！我明明一直坐在公園等！你們根本沒來找！」

九紫走過來，猶豫該不該說出口。

「也許那時你已經被魔道師抓去施蠱毒，坐在公園的只是殘留的夢境。」

「是這樣嗎？」犬神的心念動搖了好一會兒。

婦人將慕書的照片從屋內拿出來，照片已經泛黃，小男孩抱著小狗很高興地對鏡頭笑。「這是唯一一張他跟哈利的合照，我每次看都會難過，所以藏在書櫃裡。」

「知道慕書沒有辜負你，你肯原諒他了嗎？」婦人誠懇地詢問。

「我……」驀然間，犬神的眼淚斗大的落下，嗓音沙啞，餘音繚繞：「很感謝……」接著化成濃濃黑霧，灰煙竄向天際。

待黑霧散去，地上只剩下一隻全身髒兮兮的小黃狗，不是純種，只有四分之一博美血統，身形比博美大一點。雜種犬隻比較不受歡迎，多數一出生就會被棄養，能找到疼愛的飼主不容易。

哈利僵硬的屍體躺在泥地，乾涸的眼窩淌著淚水。

連倩倩都忍不住為哈利的遭遇感到揪心之痛：「它終於找到小主人了，而且知道主人臨終前還掛念它，心願已了。」

擦乾淚，倩倩懇求慕書的媽說：「能不能將哈利火化，把它埋入慕書的墳下？」

婦人流淚嘆息，「這樣也好……讓他生前的愛犬陪他一起。」

門前大樹下，突然跌落一團黑色怪物。眾人回頭看，認出是那魔道師馬鳴生。

「這老傢伙根本沒離開過我們片刻，還一路尾隨跟蹤，爬到樹上窺探！」九紫對魔道師的行徑有點惱火。

倩倩發現馬鳴生不太對勁，說：「哥哥先別罵，他好像不是故意摔下來，而是身體不舒服。」

魔道師抱頭哀嚎，九紫注意到他的眼角、耳朵、嘴巴不斷滲出血水。

「反噬。」九紫說：「施蠱毒者，一旦宿主死亡，蠱蟲會回頭攻擊施術者。」

馬鳴生的身體不斷淌出黑色體液，黏液滴到泥土瞬間化成煙。

「你不是已名列仙宮，為什麼還要搶附魔者之書？」倩倩厲聲質問他。

「我沒有……」他顫抖的聲音說：「可惡的玄機道人唬我……枉費我四十年陪他上山下海，隨侍在旁，一心只求他教我如何修真成仙。他後來贈送我半顆太清神丹，然後雲遊不知去向。丹藥在我體內發揮藥效，使我變成半生不死的妖邪。沒有人敢接納，更別說靠近。對你們這種輕易就得到巫女血統的人，特別妒恨，尤其是巫容華……明明是仙宮罪人，竟然也……」

他的身體逐漸融解成黑色黏液，流向土地，滲入土裡，直到全蒸發為止。

「突然覺得他好可憐……」倩倩嘆息道。

「也許這是你族人封印你記憶的初衷，不想讓你太早看到這些畫面，仙魔也有看不破的紅塵煩惱。山精野魅皆有情。」

「山精野魅皆有情……九紫哥哥真有學問。我只想到山珍海味……」倩倩羞紅著臉道。

在婦人與小男孩不斷道謝下，九紫開車送倩倩回家。

一打開門，小黑貓跳上餐桌吃蛋糕，吃得津津有味，滿嘴都是奶油。

倩倩揉揉眼睛，大叫：「你不是已經……」

「已經怎麼了？」小威睜著無辜貓眼看著他們說：「我不是說過嘛，貓有九條命。雖然你把我變成黑豹，但我的本命還是貓科。所以你們出門後，我不知覺地甦醒過來。」言談之間有點無奈，竟然只是從豹還原成貓，而不是人。

倩倩喜出望外地說：「太好了！知道你沒事，沒什麼比這更高興了！九紫哥哥剛才還在煩惱要把你丟在那個垃圾場。」

小威舔一個小蛋糕喵喵叫道：「胡說八道，我已經進了巫家的門，是你們的家人，怎可以隨便處置我的肉身！」

九紫冷冷地將盛小蛋糕盤子收起來，說：「你不是家人，是小姐的寵物。而且再多吃甜點幾天，就是發福的寵物。」

「我總有一天會變成人啦！而且是高大威猛強壯的男人！」小威以小黑貓的姿態大吼大叫，不過在九紫耳中聽起來就是喵喵喵。

「別傻了。至少要再等幾個月後，倩倩才能對你施咒。這段時間你就只能蹲貓砂、吃罐頭，像隻貓的樣子。你該慶幸現在你的貓話我們聽得懂。」

「你真是我見過最嘴賤的執事。喵的咧！」小威不甘示弱地回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