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比穆氏有用（完）
#本作品不是仙俠或穿越類型
羌妖和兔妖蹦蹦跳跳，爭先恐後的跑出，不約而同都擠到映泉身旁。他們都認為皮膚白皙的看起來比較可口。
「你去吃那個黑的。」羌妖俯身護食，不讓兔妖靠近。
「我也想吃看看啊，一口就好。」
「他看起來很虛弱，分你一口，我還吃什麼？他是我的，你剛才不是吃過那個老旅人了嗎？」
兔妖生性懦弱，換作平時肯定聽令離開。想想當初原本要去城裡，有許多年輕男女可吃，都是因為羌妖的計畫才在這裡苟且偷生。這幾日下來，他都只能吃些次級品，偶爾才能吃一下女童。現在好不容易來了極品，他說什麼都不甘放棄。
兔妖作勢要走，等羌妖鬆懈，立刻雙腳一蹲，鑽了空子，趴到映泉頸部，開始吸食。羌妖大叫，深怕美食被吸乾，急忙撲到映泉胸口吸食。
「真香，他的精氣有股香氣啊。」兔妖邊吃邊說。
羌妖附和，「他的精氣比我想的還多，並沒有很虛弱。太棒了。」
兩妖貪婪的吸食半晌。兔妖突然僵直了身體，掐著自己的咽喉痛苦呻吟。羌妖見狀，還來不及開口，就感覺自己全身都被人重擊，喉嚨被緊緊掐住似的難以呼吸。兩妖雙雙倒地，邱老闆一家面面相覷。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老闆娘問，邱老闆費解反問，「不是你嗎？」
「是我喔。」映泉從地面上緩緩起身，拍了拍塵土，轉頭要朱玄起來，「不要又睡著了。」
「什麼睡著，我演得很好吧？」朱玄起身，雙手交叉，模樣相當自滿。「沒想到你這種照本宣科的陷阱真的有用。」
「這叫善用前人經驗。」映泉走到兩妖蹲下，掛起得逞的笑容。他緩緩掏出穆氏銀牌，在他們面前展示，又把銀牌輕輕抵到自己脖子。「香啊？要不要再來一點啊？」
兩妖瞠目結舌，頓時明白自己誤食蘊含法力的精氣，可是嘴角還是忍不住流出一些唾液。他們拚命搖頭恢復理智，指著自己的喉嚨，表示自己已經發不出聲音，又合掌拜託，乞求映泉救救他們。
映泉讓邱老闆替自己女兒鬆綁，請老闆娘拿出更多牢固的麻繩。和朱玄合力將兩妖牢牢固定後，映泉讓朱玄給他們吸食一些魔氣，舒緩症狀。
「我可以不處罰你們，但你們要把還沒消化的精氣都吐出來。」映泉拿出舉起竹筆威脅。「否則，再讓你們嚐嚐我的法力。」
兩妖連忙點頭，同時將精氣吐出。可是，除了映泉的精氣外，只有樓上旅人的精氣。看著那人的精氣飄到樓上，映泉滿臉疑惑，「就這樣？這裡生意不好？」
「是我們太餓了。」羌妖反駁。
「要不是青龍山脈的瘴氣消失，我們也不想害人啊。」兔妖委屈抗議，娓娓道出他們下山的理由。
數週前的某日，羌妖在山中獨步。一瞬間，瘴氣突然變得濃厚，羌妖美呼吸一次，都感覺神清氣爽。草性的弱小妖物不會捕食其他妖物或野生動物，幾乎仰賴瘴氣生存，羌妖當然相當高興，迫不及待想和兔妖分享。
殊不知，才過一個時辰，整個青龍山脈的瘴氣忽然全數消失，濃霧也逐漸消散。那一瞬間，周遭紛紛傳來妖物的驚呼，羌妖聽力好，立刻察覺這些聲音中包含虎妖的低吼聲。
這附近大多是體型瘦弱的草食生物，虎妖獵捕這些能獲得的妖氣，遠不如肉食妖物，平時是不會來這裡才對。難道是剛剛瘴氣變濃時，虎妖下山查看嗎？太不巧了，羌妖暗暗推敲思索。可是，從聲音推斷虎妖與他的距離，羌妖顯然沒有餘裕多想。
羌妖拔腿狂奔，打算儘快通知兔妖此事。沿途，只要見到小型的動物或妖物，他便要他們趕快逃跑。距離夠遠後，他乾脆高喊著，「虎妖下來了，快跑，快躲好。」
距離兔妖的窩還有一段路途，羌妖依然狂奔，他不再高喊，以免嚇到這位膽小的朋友。終於，他看到兔妖的窩，逐漸放慢腳步。他正要開口呼喚，一抹黑影掠過，他驚險閃過，但右前腳卻一陣劇痛，害他摔倒在地。
羌妖側身查看，原來是一隻狐妖。狐妖不停啃咬，試圖撕下羌妖的肉。羌妖用頭頂狀狐妖，又用腳輪番猛踹，奮力抵抗，終於甩掉狐妖。他剛起身，卻立刻腿軟，摔進一旁的草堆。
狐妖當然看見了，隨即朝羌妖的方向而來。
羌妖奮力調整身體，他想要再次逃跑，卻被嚇得僵直身體，動彈不得。眼看狐妖步步逼近，腳掌踩在草上發出沙沙的聲音，每一聲都讓羌妖心驚。羌妖責備自己大意受傷，害靈巧的四肢變得無力，他也想過要乞求狐妖，但動物的本能讓他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時，羌妖驚覺狐妖的身後，出現龐大的黑影。眨眼間，狐妖倒地，虎皮上的斑紋竟在咫尺。虎妖在他的面前啃食狐妖，血腥味與狐妖的妖氣四溢，羌妖不由得反胃。
羌妖強忍不適與恐懼，深怕發出動靜引起注意。他深知現在是逃跑的絕佳時機。他小心移動身軀，退出虎妖的視野。
不知過了多久，羌妖抵達兔妖的窩前。羌妖太過驚慌，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順利抵達。此時，他的腿已不再流血，但血腥味還是傳入窩中，從裡面傳來兔妖的低嗚。
「別怕，是我。」羌妖低聲說。他告訴兔妖瘴氣的怪異，以及路上發生的事情。希望兔妖幫他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兔妖藏身地很多，附近大大小小的洞他都瞭若指掌。眼看霧氣漸漸稀薄，兔妖難得鼓起勇氣，協助羌妖移動到隱蔽的洞中。兩人緊緊依偎，時時警界外面的動靜。
幾個時辰過去，瘴氣不只沒恢復，霧氣也完全消散。一抬頭就能看見那顆沒見過的太陽，刺眼的陽光、太過清澈的藍天都讓他們恐懼，感覺自己清晰而赤裸的暴露在其他妖物眼中。
直至夜色臨，他們的心情才稍稍平復。
「這感覺好怪，平時都是怕夜晚視線太差會遭偷襲，現在卻因為天黑而安心。」羌妖感慨，望著夜空。雖然樹葉蒸去大半，但他還是能看到天上的零散的星。太陽與月亮都會映照大地，星星相較之下很溫和，即使數量很多，依然很弱小。他不由得把自己和其他食草的妖物投射在繁星上。
幾日後，洞穴附近的野草已經被他們吃盡，羌妖的腳傷終於痊癒。但他的右前腳變得不太靈光，無論是原貌還是化為人形，走起路來都有些跛。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還是得出去覓食。」羌妖說。
「太危險了。要是再遇到食肉的妖物，你怎麼逃跑？」兔妖擔憂阻止。
羌妖無言以對，他當然也知道，只是他刻意忽視這個問題。「不然我們要坐以待斃嗎？瘴氣沒了，光是生存，我們就要吃掉多少草，總不可能一直躲在這裡。」
情緒一來，肚子又餓了。兩妖沉默，沒有人能提出有效的方法。羌妖思考半天，只想到吸取人類精氣這條路。
「下山吃人，要是被穆氏抓到，我們就慘了。」兔妖驚恐搖頭反對。
「我只想到這個方法了，城裡都是人，吸一點，也不會那麼容易被發現吧？」
「那終究是要看穆氏的人有沒有察覺。」兔妖還是不放心。
羌妖雙手一攤表示沒轍，他也不想無故傷害人類，但已經別無他法。
兩妖的理智被飢餓啃食，最終還是結伴下山。
「我們因為瘴氣催化成妖物，卻只是能說人話的食草野獸，你們能懂嗎？」羌妖抗議，他們從未殺害過任何人，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映泉收起笑容，卻沒有表達任何同情。「人類社會有人類社會的天理，妖物有妖物的，我們的職責就是維持和平共存，兩者互不侵擾。」
羌妖冷哼，「果然，穆氏終歸是人類。」
朱玄聽了忍不住笑出聲，拍拍映泉肩膀，「你們穆氏真是不受歡迎，妖物和人類都討厭你們。」
「我可不想被魔物這樣說。」映泉無奈回嘴。
「你們還有心情開玩笑？你們知道我們如果回去山上，只能弱弱相殘嗎？」兔妖全身發顫，不知道憤怒還是恐懼。
「你們以為人類世界不是這樣嗎？」映泉冷冷望向兔妖反問。「我們的責任是維持秩序，不是救難。人類社會裡也有善良卻無力的人，穆氏無法給他們特權、保護他們，所有人都只能靠自己。」
「哇，你講了很殘忍的話。」朱玄戲謔笑道。
映泉沒有回應。他不確定朱玄指的是這番話，還是在暗指他推卸責任。畢竟是他和朱玄訂下契約，導致瘴氣消失。害妖物的生存環境改變是事實，但他也是為了自己奮鬥，好不容易獲得怪侶也是事實。他以及報告書中提及的那些貧困的人類，誰不是如此。
「不然呢？同情他們，破壞秩序，讓妖物和人類混戰？這絕對不會比較好。」映泉把玩竹筆，臉上滿是不以為然。他早就知道，穆氏同時遭到人類與妖物怨懟，穆氏成員都把這些視為職責。
兩妖憤憤難平，卻無力反駁，只能放棄爭論。映泉輕輕嘆氣，起身命令朱宣把他們帶出去，「用魔氣把他們體內的法力消除，就可以放他們走了。他們不回去青龍山脈沒關係，不要害人就好。」
朱玄點頭稱是，他知道最後一句話不是對他說的。
眼看妖魔都離開屋內，邱老闆心有餘悸的望著映泉，「你是怎麼發現有妖物在這裡？」
「線索很多啊。」映泉才拉了張椅子坐在邱老闆一家面前，揮舞逐筆細算。驛站說有妖物搶走馬、你們馬房有許多馬裡面卻沒有客人的交談聲。「當然，主要是他們因為飢餓而壓抑不住的妖氣。妖氣雖不強烈，卻從樓上的窗飄出了。」
「妖氣？我進到他們房內都沒聞到。」邱老闆費解。
「正常，只有妖魔，以及具有法力的人類才聞得到。」映泉說明後，一邊輕捋筆毛，一邊打量邱老闆一家，「接下來輪到你們了。」
「那兩隻妖物餓成這樣，為什麼你們看起來只是有些疲憊？」映泉挑眉詢問。即便沒有被吃，普通人類長時間與妖物相處必定會變得虛弱。他望向昏睡的女童，「我看到你們餵她吃了某個東西，那是什麼？」
邱老闆和妻子面面相覷，竊竊私語，沒有人願意好好說明此事。映泉等得不耐煩，「不說，就帶去官府說，在那裡你們就必須在眾目睽睽下配合問話了。」
「說，我說。」邱老闆回應，他看了妻子一眼，從懷裡緩緩拿出一瓶藥罐。「是靠這瓶靈藥，但我們不知道這是什麼藥。」
「這是有個商人身上錢不夠，給我們抵債的。當初說可以防止瘴氣和妖氣侵害身體，我們才勉強收下。發生了這件事，才知道真的有用。」老闆娘補充說。
映泉接過藥瓶端詳，確認瓶上沒有藥行的名稱或標誌。他將之打開，在掌心抖動幾下，幾顆黑溜溜的藥丸滾了出來。映泉拿起一顆嗅一嗅，一股艾草味撲鼻而來。
「千萬別吃。」邱老闆忽然阻止，「那藥中心軟爛，多咬兩下就會有血腥味。若不是真的有效，我們根本不想吃。」
映泉不曾聽過這麼古怪的藥丸，詫異的盯著它半晌。他很想嘗試，但想到靈藥救了邱老闆一家，萬一再次遇上危機，他們會需要它。不能因為好奇而害人，映泉心想，於是將它放回瓶中，還給邱老闆。「關於這個藥和那位商人，你們有什麼印象嗎？」
「這比穆氏還有用。」老闆娘喃喃念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那個商人一直強調他是行家，他確定這比穆氏還有用。」
「啊，我記得他說過，他要前往棗鎮。」邱老闆補充。
棗鎮，藥材行家……映泉重複默念。思考片刻後，他攤開地圖，向邱老闆交代，「我會開一些恢復血氣的藥方給你們，你們不用再吃那種東西。但你們要負責把那兩隻妖物搶來的馬還給這個驛站。」
「我們沒有要回去驛站喔？」朱玄正好進屋，聽到映泉的規劃。
「對，我們明天一早就前往棗鎮。」映泉說。
（比穆氏有用 完，下一回：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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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終於，下一章節就是我整個系列最早寫的那一篇～～的改頭換面版，我一直很期待讓大家看到這個新版本。
想當年我才高一還高二。其實，我對文學獎完全沒有概念，也沒興趣查資料，一直以為它是故事創作比賽（？）然後，那年什麼不知道哪到撞到還怎樣，用類型小說參加校內文學獎，結果還真的得獎。
得獎作品會印在校刊上，後來喜歡這篇的一票朋友都來催稿，才有後續的故事。因為這篇對我意義非凡，我一直沒有放棄，終於有現在的版本。
現在想想，真的是黑歷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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