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爾幹半島08】天人交戰的方向抉擇

我不記得上一次Wei跟我一起跑步是什麼時候，不是那種長跑或跑身體健康那類的，而是為了趕在一個特定時間或機會截止前，所一起奔跑的記憶。或許是二零一八年農曆春節在挪威北部，位在極圈內接近俄羅斯邊界的希爾克內斯(Kirkenes)小鎮，那時候跟飯店櫃檯租了一台雪橇，又跑又推的奔向港口迎日出。也許是二零一五年過年時在東地中海從希臘駛向土耳其的郵輪上，我們在狹窄的走廊奔跑，只為了到甲板上感受和觸摸我們從未見過的雪。實在想不清楚哪一類才真正算是為了一個有時間限制的目標去做的奔跑，不過我想這一次在十六湖國家公園(Plitvice Lakes National Park)的奔跑也應該被歸納在裡面，這次追逐的不是日出，也不是雪花，而是光影，一樣是有時間限制。

十六湖國家公園分為上湖區和下湖區，整體分佈大致上呈南北向(下湖區在北方，上湖區在南方)，海拔落差約幾十米到幾百米不等，湖區裡包含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瀑布、湖泊，所以因為地理位置是南北走向以及海拔落差大的關係，要拍到一張順光的照片，或說舒服的欣賞眼前的山水畫，要考量的有太陽當時候的位置以及自己身處在園區裡的上湖或下湖，假如想要找到順光的角度，要謹記上午在下湖，下午在上湖(怎麼有點饒口)這個訣竅，不過我們離開十六湖後才真正明白這個技巧。

不過除了以上的環境因素外，我想更多的是因為個人因素才讓我們在湖區里跑步，只為追趕完美的光影。稍早，我們從Split搭車到十六湖國家公園時已接近中午，我們預定的飯店在國家公園內(這樣可以享受關門前和夜晚的寧靜園區)，約座落在上下湖的中間點，入住手續辦理完畢時約一兩點，我們預計明日約莫這個時間點離開，也因此有一個完整的上午及下午時段能夠盡量完整的漫步於園區，下午時刻的順光區位在上湖區(南方)，也是我們目前應該要前往的地方，我們帶了點食物後就往園區前進。

住在國家公園裡的好處是距離園區非常近，秋日的午後，看著逐漸轉橘紅的樹以及感受到的涼爽的風輕拂過身體，我們走下不算陡的長坡，殊不知我們即將面臨一道艱難且決定性的關卡，幾分鐘後我們來到需要決定往上湖區(左轉)或下湖區(右轉)的園區中心，不過直到此刻，我們仍不知道要往哪邊走才能抵達順光區，即便我們知道下午要在上湖區，但搞不清楚方位的我們，單憑太陽位置有點難以辨認(高緯度國家以及秋日的太陽角度並非位於正西或正東方)，加上我們以為上湖區應該為在北方(我的常理就這麼順著直覺思考)，雪上加霜的是開往對岸的渡船即將出發，而我們的門票所提供的乘船次數，僅能供我們一次使用，而後來我們才得知那是往下湖區的渡船，而上湖區不用船票，僅需左轉就能步入森林。換句話說，現階段，我們要嘛選擇搭船到對岸前往下湖區，要嘛保留船票直到隔日早上再前往下湖區。

聽著船夫拉著嗓門宣告船即將出發，在船班不那麼密集的情況下，我們選擇先跳上船到對岸往下湖區走(但我們認為是上湖區)，船靠岸後，稍早的陽光似乎因為雲層逐漸轉厚，能透過森林的光線亮沒有稍早的刺眼，在這麼舒適的情況下，我們非常有自信地往右轉，心想待會一定能看到符合光線位置的景致，約莫十分鐘後，我偶然看到了應該是屬於下湖區的景致(先前在國家公園官網有看到)，又查了地圖方位，納悶稍早怎麼不拿起來定位，這才發現我們走錯了方向，往回走的途中，由於沒有船票再搭回對岸，僅能透過雙腳繞過大半個上湖區直到對岸(這樣光線才順)。一路上，我們輪流揹著背包在幾僅能容納一人寬的小路上奔跑，踩著木製步道，一旁就是湖水，稍有不慎就會跌落，所幸湖水不深，距離關園僅剩一個多小時，而Google地圖顯示需約三十分鐘以上才能抵達我們的指定位置，但卻又捨不得眼前的景致，只能或跑或停的步步邁進。偶爾，能看到渡船在我們身邊悠閒的駛過，我們再次納悶為什麼這個區域有船(我們何必辛苦跑步)，果然沒有事先安排的行程都會有意想不的的事情發生。

跑步運動來到尾聲時，發現午後的藍天早已被層層的灰色雲朵覆蓋著，太陽也早已躲在它後面，我們慢下腳步，因為既然沒有太陽光的直射，順光區已經不那麼重要了，抵達指定地點後，我們稍作休息，便走上園區內的馬路，此時距離園區出口仍有一段距離，看著接近閉館的時間，想著這時間應該沒人會在這裡開車吧，便又拿起食物大方地坐在馬路中間享用，一頓飽足後，又繼續散步在上湖區的園區內，這時我們都想起大三升大四那年在溪頭舉辦迎新宿營的那段日子，因為景致有幾分雷同，也剛好都是秋日，我們便再無人的大馬路上，呼喊著當時的迎新口號(當然沒有很大聲)，就這樣走到園區出口，發現早已無工作人員站崗，看了看手錶，原來已超過閉園時間。

經過白天的長途乘車和園區馬拉松，回到飯店的我們已經精疲力盡，原本還想說要到室外看一下滿天的星斗，但再也走不動的我們，輪流的或睡或吃的躺在床上，有想到剛剛的雲層早已覆蓋整片天空，要看到星空的機率大幅縮小，即便方圓幾公里內都沒有光害，因此我們就繼續躺著。

隔日起床後，又再一次前往園區，有了前一天的經驗，這一次總不會在跑錯方向了吧，一到園區門口，我們直接右轉前進下湖區，由於地勢陡峭，我們在海拔較高的位置俯瞰峽谷間的湖泊，看著對面與我們平行的樹木，黃紅色和綠色樹葉交錯，無數的瀑布所濺起的水蒸氣，偶爾還能看到彩虹，又增添了幾分詩意。當我們往低處行走時，赫然發現一條聯通外面公路的小徑，也沒有收費亭，或許我們已經找到下次造訪時免費參觀的方法(不要學)。

少了昨日的奔跑，我們走在下湖區的湖邊木棧道，終於能歇口氣好好欣賞眼前的風景，垂下來至湖水的樹枝偶爾擋住了去路，但也不影響我們的心境，清澈的藍綠色湖水，可以清楚看見湖底的魚群正悠閒的游著，以及在水面上滑著翅膀的鴨子，突然想起這些魚群如果拿來炸，應該蠻類似炸銀魚這道料理的。原來是肚子又餓了，拿起早上在飯店取得的蘋果，啃上一大口。此刻的下湖區又讓我想起李白的下江陵，只可惜這區域的湖水不適合划船，兩岸的啼聲是遊客的喧鬧聲。

我們在湖區花費的整個上午，或爬上或爬下的以不同角度欣賞下湖區，之後又繞回上湖區，看看昨日匆忙一瞥的景致，發現雖然上湖區的風景雖然沒有下湖區來的驚豔，但是給我的感覺是一種平靜，一種耗時一整個下午逛完一圈也不嫌無聊的寧靜。可惜的是，我們又必須驅車前往下一座城市，也是旅程最終站，札達爾Zadar。

(沒想到搭車前竟然差點搞錯方向，差點又往回坐回Spl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