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哥利茲Görlitz：一分為二的古城哀愁

週六天氣晴朗，朋友忽然提議說，我們去哥利茲（Görlitz）吧！他說，那是我最喜歡的城市。我挑眉問他，「比德勒斯登（Dresden）更美？」，他拍胸脯保證，「比這裡更美。」

我們三人開車往德勒斯登東北邊走，Görlitz座落德國和波蘭的交界，事實上，曾經是普魯士西莉西亞的中心。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沿著穿越市中心的尼薩河（Neisse）為界，將這座古城一分為二，一邊屬於德國（哥利茲，Görlitz）;另一邊則歸屬新成立的波蘭（茲歌熱萊茨，Zgorzelec）。拜訪時，不妨比較看看兩邊的不同。

可惜我沒有帶護照，加上我們都搞不清楚防疫規定，小心起見，決定只造訪德語區。結果我們不小心高速公路下錯出口直接開到了波蘭...幸運的是，目前走陸路幾乎沒有邊防管控，我們很快地又駛回了德國。

寬闊美麗的尼薩河在二戰後成為波蘭和德國的界河，遊客只要穿過老城橋就可以拜訪孿生姐妹市Zgorzelec。兩邊都有咖啡店、冰淇淋店和餐廳。在德國邊，我們沿著步道散步，沿途還看到了過去的哥利茲引以為傲的製造業遺跡，一座坐落在湖邊的廢棄手巾工廠，曾經以紡織業為核心的哥利茲，現在整座城雖然仍雍容美麗，但空屋率高達35%，民生凋敝。在德國的經濟討論中，哥利茲也常常被舉為東西德合併後城市衰落的例子。也因此，這份寧靜似乎多了點苦澀的代價。

我們發現了一家小而隱密的啤酒花園（Biergarten），Gaststätte acanthus & via regia，從外觀上觀光客可能會不敢走進去，因為看不出來後面的中庭（Hinterhof）其實是小小的啤酒花園，他們的老建築地下室還有個金庫，去廁所路上會經過，像是哈利波特裡面的魔法建築。

幸運的話，還可以坐到靠近尼薩河邊的觀景桌。可惜我們進來的時候，已經被識貨的德國老夫婦坐走了。一邊欣賞著河景，一邊暢飲當地釀製的Landskron啤酒，或是餐廳利用啤酒特調的夏天雞尾酒mix，在啤酒花園，重點似乎不是食物和啤酒，而是這樣慵懶輕鬆的氛圍，好好地享受清涼愉快的午後時刻。

我們在蔭涼的樹下有了座位，各自點了Landskron的酵母小麥啤酒（Hefeweizen），味道很清爽。另外也有提供Pils。我點了魚排套餐，同伴則點了沙拉，一邊和隔壁桌的孩子玩汽球，一邊聊天。

如果沒有時間的話，其實在德國的超市（至少德國東部）都可以買得到Landskron的瓶裝和罐裝啤酒，請務必嚐嚐。

如果妳是Wes Anderson的粉絲，那麼哥利茲的老城可能會看起來有幾分熟悉，那是因為布達佩斯大飯店就是在這裡取景的。劇組被哥利茲未被戰爭踐踏的美麗，濃厚的中歐情懷吸引，製作人Dawson說：「我們接著發現，我們可以在這座城市拍完整部片。」到了哥利茲街頭會發現，布達佩斯大飯店裡面的粉色情調，是哥利茲建築物真實的顏色！哥利茲的古蹟保存非常完善，如果你仔細看，通常老建築物會有兩層窗戶，一層是原本的古木窗，裡面才是現代的氣密窗。

可惜的是，電影中飯店內部精緻華麗的大廳取景地Görlitz Kaufhaus因為剛好有劇組在拍攝電影，所以暫時關閉中。Kaufhaus座落於老城中心，就在Dicker Turm附近，如果幸運地遇到了開放的時刻，一定要去大廳拍照留念。

走在哥利茲的街頭，原本因為經濟衰落的空蕩街道，成了電影劇組最理想的佈景。哥利茲和茲歌熱萊茨政府深知這座古城不可能被分開談論，於是在文化和觀光方面緊密合作，齊力策展了Walk of Görliwood，以德文和波蘭文並列，細數曾經在這邊拍攝的戲劇，影迷可以在哥利茲追尋電影主人公的足跡。

曾經身為下西莉西亞之珠的哥利茲，曾經的輝煌仍然可以從美麗端正的市容窺探一二。可惜的是，國與國的邊界一旦確立，加上東西德於50年代一分為二，新劃分的國界讓原本位處中心的哥利茨一下子遠離「中心」，成為邊陲的小城。原本繁榮發達的製造業，也在兩德統一之後不堪打擊而衰退。

這座城市讓我想到了曾經念過的一篇文獻，由倫敦政經學院的Redding合撰，講東西德分裂和統一的代價（Redding & Sturm (2008)），雖然這篇研究是以西德靠近邊界的城市作為研究主題，但結論同樣地可以適用於東德的邊界城市，這些城市從原本繁榮的貿易中心，一瞬間成為了「世界的盡頭」。

對地理和國界如何影響城市的經濟興衰有興趣的話，這一集Trade Talks的podcast，邀到Redding本人講這篇精彩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