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遣女醫】醫界懦夫?海老名的角色塑造

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若要說本作的最佳綠葉,大多數人會選擇加地秀樹吧?畢竟後來成為Doctor-Y系列的主角,受到大批粉絲的簇擁,不過我卻獨鍾海老名。自第二季開始,常駐在蛭間外科總部長(後為院長)身旁,海老名外科部長是最被信任的手(ㄋㄨˊ)下(ㄘㄞˊ),成為總部長明裡暗去的幫手;奪權爭利的暗流之中,海老名屢次抓住浮木,試圖往上爬,卻又挫敗地滅頂。
海老名敬(遠藤憲一飾演)
第二季的主軸是「誰是跑得最快的馬」,利用賽馬比喻大學醫院的醫師競爭,其中的代表是海老名敬近藤忍;身為年輕的外科醫生,近藤忍暗中受到內科總部長馬淵一代延攬,相較之下,受到蛭間總部長拉拔為教授的海老名,兩人背後呈現外科、內科的爭鬥,也就不言而喻。

本季一開始,蛭間總部長為了蠶食鯨吞選舉連帶的金錢利益,把原先的第二外科主任教授調往鄉下,再度舉辦主任教授選舉,空出的位子,便成為眾人角逐之地。而兩人攀高的手段,到了第四集才真正浮上檯面。
銀座媽媽桑的黑色筆記本。

第四集,描述蛭間在總部長選舉期間,私下賄賂的名單,全在銀座媽媽桑的黑色筆記本,她為了拯救自己的性命,將筆記作為籌碼,威脅蛭間必須想辦法完全治癒病症,否則她就會公開名單。
為了自身利益考量,蛭間打算帶著近藤前往他處會議,留下海老名一人面對媽媽桑,告誡他不准動手術,試圖讓病況惡化後失去挽救的機會;同時,劇情揭露近藤與護理師的地下戀情,當對方問起會議的事情,近藤冷淡地抽開手,對方說了一句「懦夫。」
這句台詞也出現於二個片段:大門未知子得知蛭間利用冠冕堂皇的說詞,指出病患性命至上的門面,實際則是不想根治病情;另一個是媽媽桑欲說服海老名背叛蛭間,只要她活命了,黑色筆記本就是他的,海老名則表示沒有蛭間,就沒有今天的他。
三個角色都說出了「懦夫」。

究竟誰才是真正的懦夫?
近藤抓住機會結識蛭間女兒,受邀參加家庭聚餐,卻在餐桌只剩他們兩人時,女兒忽然離開座位,向下而去。
蛭間女兒:「你想要我的話,就要比爸爸爬得還高才行。」

海老名望著近藤與蛭間上車,兩人揚長而去參加會議,留下燙手山芋的媽媽桑,一切都由海老名掌握全局。大門未知子替病患動緊急手術,眾人找不到海老名,無人指揮之下,大門如願地動手術,而他卻在總部長的辦公室,一人享受漆黑的空間。
海老名利用「無為」達成目的。
細膩呈現海老名的力爭機會、越級爭權的野心,當他費盡心思,終於拿到筆記本,並且將之公開在蛭間面前,他卻泛紅了眼眶,接下來的行為嚇壞所有人。
海老名:「敵人不在本能寺!」

師徒情深?還是海老名的策略?當下近藤的臉色極度難看,本季迎來第一個高峰,便是出自「懦夫」之名。身為懦夫一員的近藤,在第六集遇到了困難,本來將要被剔除候選人之一,卻幸運地又回到談判桌前,反倒是海老名苦守在辦公室,以為自己的作為將前進一大步,卻是一場空。
迎向最終回第九集,大門要替鄉下小女孩做極為困難的手術,卻遇上主任教授選舉的當日,候選人們都沒辦法參與,卻在進行途中,近藤與另一候選人接連放棄資格,前去支援大門的手術,海老名一人在廁所思考,自己的作為究竟是對,還是錯?
成為外科醫師,還是成為主任教授?

終於想通後,海老名抵達手術室外,準備清潔手部,卻被通知手術已經結束。這時,觀眾心裡都想著,重要時刻拿不定主意,錯失機會了吧?海老名真的一事無成啊!然而,結尾卻來個大逆轉。大門拒絕接受正職,蛭間本來準備在記者會介紹大門及其精彩手術,緊急將海老名作為主刀醫師──一個什麼都沒做的人,卻在職場上得到了豐碩的成果。
海老名第一次笑得如此開心。

海老名一直都很努力,但是他的努力卻始終不被蛭間看在眼裡,甚至被看作為棄子;要論手段,近藤身為後輩卻屢屢能夠超越之,靠的並非是精湛手術,而是曉得利用自己的優勢,取得最佳位置,然而這正是海老名缺乏的技術。
他是鄉愿的代表人物。
傑出?優秀?不可能,就連事情都不一定做對,依賴年資、依附權威的海老名,成為白色巨塔內的一介懦夫。聽起來是不是很熟悉?醫界就是一般職場,而坐在公司的老屁股們,我們也都看過不少案例,海老名的角色塑造,不僅鮮活了我們現實生活的既有印象,更是強化了諂媚與純真,矛盾衝突的融合。
什麼意思呢?
海老名並非是壞人,他私下對同事、後輩很好,後來更成為大門拯救神原晶的重要推手,他的純真善良與面對上層的服從心態,慢慢地隨著季數內容,推引出一面海老名牆,上頭的映像除了海老名的懦弱形象,也有喜劇風格的展現。
海老名:「Change and Challenge!」

褪去嚴肅的中階主管樣貌,海老名一躍升為第三季的「戰略外科總部長」,蛭間被貶為西側醫院主力,上頭換了一名新的權威者,海老名算是揚眉吐氣,終於獲得一席地位,自第三季奠定的招牌動作,成為海老名傻呆萌的標準行為,也許你想著,難道是角色大翻轉嗎?這合理嗎?巧妙的地方恰好在於「合理」。

海老名的角色塑造


不敢違背上層旨意,面對危機狀況,什麼都不敢做、不敢下決定,背負奴才包袱的海老名,如何讓他背叛上層又能夠合理地解釋動機呢?編劇團隊利用了海老名的忠誠,將他推上背叛旨意之路。
第三季第十一集,蛭間身患重病,使用苦肉計哀求大門未知子替他動手術,卻只感動了海老名,大門瀟灑離去,蛭間欲哭無淚地拜託海老名,但海老名的眼淚卻是真情流露。
蛭間要海老名跟他手勾手,答應手術一定要成功。

依據先前的經驗,觀眾們一定知道海老名不可能獨自完成手術,便在大門出手拯救之後,海老名對大門的敬意提升至高點,同樣身為師徒情深的對照組,海老名願意背負辭去醫師一職的風險,也要替大門的師傅神原晶開啟手術室!
海老名:「就算把我開除也沒有關係。」
師徒情義的共鳴點,推動海老名背叛上層,符合角色邏輯的安排正是優秀的高潮設計,以為忠誠如海老名之座右銘,卻在第四季第六集安排了海老名的逆襲!當論文抄襲一事搞得天翻地覆,蛭間位於醫院內部爭鬥的下風,才想起被他放逐邊疆的海老名,而他準備了一支筆和紙,要求蛭間必須簽名,事成之後,提供一個符合海老名的職位。
這一幕,身為社畜的人們都會有強烈共鳴。海老名終於要走出自己的路了嗎?

幾乎觀眾們都能猜到,海老名的叛變將會無疾而終,因為海老名實際上並無手段,僅有小聰明(或甚至稱不上是聰明),無法與老奸巨猾的蛭間抗衡。尾聲,海老名看著蛭間把聲明書撕掉,並且將之驅逐,孤零地背影卻不孤單──所有爭取屬於自己該有待遇的人們,都能理解這種辛酸。
第五季的海老名,似乎已經看透自己的命運,即便要利用籌碼,不正當得取病患的同意書,他也照樣為了蛭間的權力赴湯蹈火,身為社畜的奴性,不再是以往勇往直前的單純,而是將之視為生存外殼,勉強運作的功能而已。
海老名不當手段拿到同意書後,遇到大門未知子,表示很羨慕自由的派遣人員;電扶梯將他送往下方,象徵他一路向下,無法回頭的奴才命運。

一方面,師徒情感強烈地吸引絕對服從的推力,另一方面,作為人與醫師的自尊,將海老名擠壓變形,但是看著大門未知子精湛的手術,以及第五季與其他醫師共同拯救大門的性命,悄悄地成為職場生涯的潤滑劑,即便是組織內的腐敗體制,至少看著大門的孤傲,多少還能有所慰藉。
第六季最終回,海老名以為自己罹癌,拚死也要替家人多存一些錢,於是阻止大門為尼可拉斯丹下動手術,卻發現是良性腫瘤,立刻轉為支持手術的立場。維持表面的奴性,暗中支持大門未知子,已然成為海老名心中的調劑,傻呆萌的招牌動作,幾乎是代表了他的名言──絢麗的詞藻(改變與挑戰)、懦弱的行動(服從與被動)。
即便無法改變奴性,海老名也絕不退縮、勇往直前。

醫界懦夫與一介懦夫的距離,編劇巧妙編織兩者的共鳴點,使海老名親近觀眾的職場經驗,同理他的愚忠和愚勇,如同平庸的我們,努力為生命開花結果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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