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貝克(Juli Baker)第一次看見布萊斯‧洛斯基(Bryce Loskis),便著迷於深邃美麗的雙眼,但布萊斯唯一的願望是遠離茱莉。
茱莉怪異及過於積極的性格,我完全搞不懂,在學校被茱莉追著跑,時常被同學拿來揶揄;直到六年級,我試圖與其他女生約會,讓茱莉知難而退,詭計卻被好哥們出賣,一星期後就被對方甩了。
我只希望升上七年級後,分班將會讓事情有所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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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媽媽說男生都很害羞,布萊斯肯定也是,因此決定主動找他玩,但他卻仍然羞於表達;升上六年級後,他居然跟膚淺又無腦的女生在一起?幸好一週後那個女生就離開了,聞著布萊斯的西瓜味髮香,我邊想著是否還有機會的初吻……
那一天,爸爸邊作畫邊說:「畫不只是部分的總和。牛只是一頭牛,草地只是草和花,透過林間的太陽只是一道光,但把它們放在一起,就會出現奇蹟。」
直到坐在梧桐樹上,望向不同顏色的雲海,我才逐漸體會他的意思。
全部不只是部分的總和
此句貫穿了整個故事。不只是茱莉與布萊斯,片中的角色都有其認定的「全部」,卻是「部分」的侷限;像是被一扇窗限制了視角,但框架總會隨著周遭環境發展而改變。本片透過茱莉、布萊斯各自的視角,觀看事件與心理狀態,聽見兩人的心聲作為對照組,我們將會發現,這不只是一部純愛片。
茱莉第一次爬上梧桐樹,目的是幫忙布萊斯取下風箏,她從來沒有爬到這麼高的地方,才看見了遠方美麗的風景;然而當茱莉邀請布萊斯爬上樹,他卻笑說,「如果妳說的美指的是醜到爆的話。」茱莉翻了白眼,「你只是有視覺障礙,我感到很抱歉。」
此時布萊斯的笑容僵住,進入心聲──
「『視覺障礙』?『視覺障礙』?!這女的她家房子可是社區的笑話呢。她家的灌木比窗戶還高,到處長滿了雜草,讓我爸看了就心煩。」
布萊斯的笑容很迷人,但這時我們才知道,原來他的偏見來自家庭,根深蒂固地瞧不起茱莉家。布萊斯的媽媽甚至說:「我替他的老婆感到難過,她嫁給了愛做夢的人,因此他們其中有一人永遠都不會快樂。」
布萊斯一家人作為中產階級的代表,對應茱莉一家維持生計的辛苦,從房屋前院的雜草一覽無遺──茱莉家大多數的錢都提供了療養院的叔叔。透過年少的眼光,跟隨父親旗幟的布萊斯,以為父親所見,即是自己的標竿,延續偏見的代言人。
梧桐樹成為茱莉的重心,每一天爬至頂端,欣賞天空顏色變化的模樣,然而某日屋主決定開發土地,梧桐樹即將被砍,茱莉不願意離去,待在樹上哭著求救,布萊斯與同學們仍然搭上校車離去。
「時候到了。」茱莉被爸爸帶回家後,不停地哭泣,彷彿失去了她的「全部」,直到爸爸將梧桐樹的畫作提到眼前,她才慢慢地從悲傷轉為平靜,日子長了,逐漸發覺梧桐樹對自己的價值,遠大於這棵樹本身。
誕生
布萊斯自從看到蛇吞蛋的畫面,便對蛋產生恐懼,然而此時的科展,卻是輸給破蛋出生的小雞,看著自己的火山爆發實驗,暗自瞧不起茱莉的成就;然而,茱莉卻定時送來一盒蛋。
這段劇情設定相當有趣,茱莉看見蛋裡的生命,直到小雞出生,並將未受精的雞蛋送給布萊斯家,本是象徵誕生的美好,也是茱莉持續展現愛意的行動,卻再次被中產階級的價值觀所歧視,而這一次,茱莉再也不退讓。
後來布萊斯決定主動道歉,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以為順利落幕,當晚卻得知茱莉家未能整理院子的原因,自己曾經也面臨茱莉叔叔的困境,只是幸運了一點,才得以健康長大。
驚魂未定的布萊斯,跟著外公出門散步,兩人停在被砍下的梧桐樹前方,外公說了一番話,雖然他仍然搞不懂那些象徵比喻,但卻再也睡不著,開始閱讀先前外公給他的報紙,閱讀茱莉的心情──布萊斯重新誕生了,從父親的價值觀破殼而出。
終於發現自已對茱莉的情愫,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不適感,了解到自己必須採取行動。
實際上,誕生的不只是新的布萊斯,還有新的茱莉。
得知布萊斯一直將自己送的蛋丟掉,茱莉感到被糟蹋,而洛斯基家的理由是院子髒亂,雞蛋可能會有沙門氏菌,於是她提出自己整理前院的主意,卻引起爸媽從未有過的爭吵,通過這件事情,她決定改變前院不是因為布萊斯的嫌棄,而是她希望家庭更好。
茱莉從梧桐樹、整理前院的事件,逐漸將自己的視野擴大,布萊斯不再是以往單純的耀眼。就像是爬上梧桐樹的過程,布萊斯只有地面的角度,然而她卻擁有了不同層次的觀感,只是她仍然無法確定,布萊斯究竟是部分總和較多的,還是較少的人。
當了12年的鄰居,布萊斯的媽媽邀請茱莉家,兩家人第一次的聚餐誕生了。起先收到邀請,茱莉媽媽緊張到拖地,看到這不禁會心一笑,想到以前老媽也會做類似的事情,只差沒有烤派而已。
兩家人第一次聚餐,布萊斯渴望茱莉的關注,但卻沒有如願。第一次望著茱莉的背影,他感到自己走出了她的生命。
最終,布萊斯與茱莉是否重新回到彼此的人生?歡迎各位觀賞本片。
悸動的本質
當年坐往台南的客運,選片時見到《怦然心動》,本是為了打發時間,看著看著卻發現了這部片子蘊含的深意;前些日子,我想起這個故事,想念茱莉攀爬梧桐樹的單純,第一次望見雲彩的美好,同時懷念兩人互動的成長。
如果要推薦一部青春純愛電影,此片是目前心中的首選。
Flipped,悸動的原因在最初很難釐清,茱莉積極擁抱悸動的對象,布萊斯則是披著父親的旗幟,積極逃離她的追逐。快速成長的茱莉,不斷開拓眼界、接受新事物,並回頭驗證生活中的人們;布萊斯則是活在安穩的家庭,嘗試隱藏自己,乖乖地成為花瓶。
自從小雞誕生之後,兩個家庭也誕生了不同以往的機會,12年首度聚餐的場合,布萊斯依靠悸動接近茱莉,但茱莉卻已失去悸動,回歸平靜的狀態。雙方恰好是翹翹板的最高點與最低點,觀眾同時憐憫茱莉,也可憐布萊斯的遭遇。
成長不就是透過人與人的來往之間,理解到自己與他人視野的差異嗎?
不只是青少年,茱莉媽媽受到邀請時,拖地舒緩緊張的情緒,當了12年的鄰居,突然要好好坐下來吃飯,怎麼不緊張?茱莉爸爸和布萊斯爸爸同樣的反應──何必呢?已經過了剛開始交際的時間,現在又為何要開始?
得知茱莉爸爸是畫家,布萊斯媽媽曾說:「我替他的老婆感到難過,她嫁給了愛做夢的人,因此他們其中有一人永遠都不會快樂。」,但是茱莉叔叔的狀態使她想起自己當初的困境,內心受到悸動,忽然間擁有慈懷的心,想要與茱莉一家人重新開始友誼。
反觀布萊斯爸爸受到悸動之後,卻是大力反抗情緒,以攻擊他人來推開自己的過去,為了符合時下的價值觀,他自己披上了旗幟,命令自己和他人也得服從。
從青少年到成人,這些角色拓展我們的視野──究竟我們變成什麼樣的大人?或是想要成為什麼樣的大人?
發覺內心的悸動,不只是讓角色們呈現他們的難題,同時也是自己的難題;挖掘內心的悸動,不單是為了重現過去的記憶,更是提供現在的自己一種選擇。大部分的人往往認為選擇都是他者,例如環境、際遇、權威者等等所提供,但其實自己也是提供選擇的人。
十年前,慕夏的畫作來台展出,每一幅版畫海報都相當驚人,逛了一整個下午看不完──太多細節可以品味、太少時間可以揮霍。大概是在那個時候,第一次理解到「全部不只是部分的總和」,但如何應用在人身上,這幾年才刻骨銘心地體悟到。
全部比部分還要少的人,可能是組織的權威者;全部比部分多的人,可能有難解的身心障礙。孩提時期遇到問題,隨著人們長大成了社會問題,累積的社會問題變成某種族群,持續弱勢、邊緣化,同時,也有支持者逐漸幫助,進而形成社福團體。
社會不只是正向的全部成長,也是負向的全部成長,然而這一切都源自於個人──來自內心的悸動。
如同茱莉看著布萊斯的最後心聲:「我們站在那裡,我才發現這麼多年以來,我們從來沒有好好聊過。」
你有多久沒有跟自己好好聊天了呢?重新感受自己的狀態,看見生長的枝枒,凋零的葉子,樹皮的紋路……然後,再看看身邊的人。
感受悸動的生命。
圖片來源:Netfli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