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在英國念書的最後幾個月,為了論文的田野調查,跑了幾趟位於英格蘭西部的康瓦爾(康瓦爾語:Kernow,英語:Cornwall)。為了省錢,都是搭夜巴顛簸地去,再搭大西部鐵路搖搖晃晃地回。從火車上看出去,就是這樣大片翠綠的田園。
康瓦爾是英國西南方突出的一個小角,隔著海,北方就是鼎鼎大名的威爾斯。康瓦爾和威爾斯、蘇格蘭、愛爾蘭一樣,都是擁有悠久凱爾特歷史、傳統的地方,然而在薩克遜人的統治之下,康瓦爾語逐漸式微,有一派相信康瓦爾語曾經消亡過,另一派則認為康瓦爾語一直保留在庶民的生活之中。
無論如何,康瓦爾語復興運動起源於20世紀初期,以中古文獻和相近的凱爾特語言(威爾斯語、布列塔尼語)為基礎重建了康瓦爾語,此後也不斷有人依據新發掘的語料設計新的拼音系統。這成為康瓦爾語的一大特色:康瓦爾語幾乎沒有母語使用者,它在中年返鄉的康瓦爾人之間成長,在退休後搬來康瓦爾養老的新住民口中茁壯,直到近年有些推廣康瓦爾語的人在家裡教孩子、孫子,才開始出現零星的從小聽康瓦爾語長大的人。
這很奇妙,這些學習者的人生中沒有一個實用層面是需要康瓦爾語的,但他們或許是想要了解居住的地方,想要與這塊土地的連結,想要歸屬感和一份獨特的認同,於是在五十歲或六十歲的時候決定學習一個新的語言,非常積極地編字典、上課、授課、辦活動、和其他凱爾特族群交流,所有人都參與在康瓦爾語社群裡面,自然而然也形成了銀髮族守望相助圈。想想如果自己的阿公阿嬤這麼有活力地學語言、交朋友,真是個挺讓人放心的興趣對吧。
大西部鐵路的最後一站是彭贊斯(康瓦爾語:Pennsans,英語:Penzance )。黑底白十字,正是康瓦爾的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