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海姊的提議、先拿回已經搬出去兩個多月,但是堅持不歸還的章魚王手裡的大門門卡,於是童蘿以大樓的防疫規定,要已經不是大樓住戶的章魚王歸還門卡。不過屎尿王哪有可能乖乖的就範,硬是推託了好一陣子才願意把大門門卡還回來,這段期間童蘿也只有沈住氣跟他慢慢周旋。
章魚王來還門卡的那天,童蘿留在家裡等著他,兩個人在大樓底下談了半個多小時,關於更改協議書裡面房貸二胎出來的部分應當由章魚王負責,結果當然是無解。
「海姊本來就說你跟他好好講,他只會得寸進尺啊,下狠手你又不願意。」我在電話裡回她。
「我想的也就是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所以才跟他好好說請他改協議書。說真的、我們都在一起十幾年了,我打兩份工的時候,他會幫忙準備孩子們的晚餐,幫忙整理家裡,因為看著這個部分加上他都是孩子的爸爸,我真的不想把路走絕,他要是願意分一半小孩的花費,我也不見得會去跟他計較二胎出來的債務。」童蘿聲音有點激動。
「算了吧!他要是了解你,就不會不知道你的第一個提案永遠是最好的提案, 而且你這個人超心軟,他退一步、你也不是硬要把人逼到死的那種人。」我內心其實不想這麼理智的回話。
「我跟他說、我都因為你說工作累、壓力大自己去打兩份工,我要開刀的日期卡到你六月份回台灣的時間,你說改機票麻煩我也讓你回去,你說憂鬱症不上班,我也二話不說就解定存拿、退休基金出來,你要回台灣、我把朋友們的台幣全換完、幫你借悠遊卡,你還嫌人家悠遊卡裡面才一百多塊餘額,結果你回來把人家悠遊卡花到剩3塊,房子二胎出來的部分,已經幫你背一半,分攤一個小孩的教育費很難嗎?你知道他怎麼回我嗎?」童蘿激動到我必須把電話拿得遠一些。
「怎麼回?」我靠近電話問。
「他居然說:
妳喜歡花錢寵我法官是不管的!
妳喜歡花錢寵我法官是不管的!
妳喜歡花錢寵我法官是不管的!
你相信這是人講出來的話嗎?」那句話童蘿其實只有講一遍,但聲音大到繞樑三次。
「不意外啊!你別忘了我是悠遊卡的苦主,每次離開台灣前我都會確認好每張卡裡面有足夠的錢到高鐵站或是回台北,就因為他借了我的悠遊卡,害得我們全家帶著一堆行李,抱著睡著的老三在那裡排隊等著加值,更賤的是、你幫他向我借了這麼多次,每次還悠遊卡都把我的餘額花光,要不是因為是你出面跟我借,我早翻臉了。」我也氣噗噗。
「我真的是!都是我笨、我不好!什麼事都拖著你們下水。」童蘿的聲音哽噎。
「你要是真的有認錯的心,那你別跟我搶海葬了,你去樹葬在海邊,這樣我飄回來的時候才可以看到你。」我嚴肅的逗起童蘿來。
「是我先要海葬的,我很早之前就已經決定了!」童蘿一聽又開始氣噴噴。
「好!那我們先解決你離婚的問題,再來處理你海葬的問題。畢竟現在你的錢都被章魚王掏得乾乾淨淨還要背一屁股的債,說不定你養大兩個小孩,都準備騎著鶴的駕、駕、駕的往西邊去時,你債都還沒清,到時候你哪有錢僱船出海撒骨灰,只能在半夜偷偷地到海邊挑棵樹灑在下面惹。」我痞痞的回。
「你爛死了!我現在就去跟章魚王約時間改協議書!馬的~氣死我了!我就不相信我改不了」童蘿氣的蹦蹦跳。
掛上電話,我馬上打電話給上班的大叔,確認他有空才快速的把章魚王的名言講給他聽。
「所以你朋友還要幫忙揹債嗎?」大叔問。
「應該不會了!不過就看章魚王要怎麼回童蘿,童蘿說她準備攤牌五小姐的事了。」我回。
一個星期後,童蘿讓章魚王把堆在她家玄關三個多月的十幾個大箱子,趁著防疫放鬆讓章魚王先來搬一部分走,順便再次談判更改協議書內容。因為擔心、等章魚王離開後我跑去童蘿家樓下,跟童蘿兩個人一個人站在一棵櫻花樹下聊天。
「章魚王有承認他外遇嗎?」我拿著杯熱咖啡暖手。
「怎麼可能!他還是嘴硬說他是跟朋友分租個地方跟睡在公司。」童蘿包在件大外套裡面,看起來更瘦小了。
「你有跟章魚王說,你已經在那個女的IG上,看到五小姐寫說章魚王把他的馬自達賣掉,跟五小姐合買頂配 Toyota 4Runner 的事嗎?」我問。
「沒有!不過我後來直接跟他講五小姐的名字,告訴他我還知道、那個女的是透過我在本地的社團幫他推薦生意,才找上他的。光這些就夠清楚了!哪還能抵賴。」童蘿低著頭回答。
「結果章魚王怎麼回?這下次有承認了嗎?」我真心好奇。
「他被我什麼都查清楚這點嚇到,然後說:『北美婚內出軌不犯法。』就算我知道了五小姐也不能拿他怎麼樣。還說什麼:他會答應幫忙分攤兩個小孩的才藝課、醫療費等費用,但是他要我了解『感情跟財務是兩回事,要分開處理。』」童蘿的表情木然,整個人蒼白的讓人心疼。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我有點擔心童蘿的反應。
「我不知道、我看著他對我大吼大叫、惡狠狠地的對我說:他沒有外遇,叫我不要拿這種沒有的事來做文章要他揹債。聽到五小姐名字又換副嘴臉跟我說:北美婚內出軌不犯法,就算我去法官前面也不會有人理我的樣子。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可笑,我怎麼會愛這樣的一個人愛了這麼久。」童蘿嘆口氣、靠在樹上抬頭看著櫻花,她的眼淚沿著臉頰無聲滑下。
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陪她站在樹下,聽著街上偶爾經過的車子聲。
「我覺得一切都好荒謬、我真的好累,或許本來就不會有公平在婚姻裡,反正那點錢我家還賠的起,就當我上輩子欠他的,我這輩子還完後就不用再跟這個人糾纏。」童蘿的聲音滿滿的無助。
「你要做怎麼決定我都支持你,可是!你要不要先讓你爸媽知道這件事?怎麼說他們都是你的父母問看看他們的意見要嗎?」我手裡的熱咖啡已經變成冰咖啡。
「我覺得我很不孝,把事情搞成這個樣子。我想還是等我處理完、辦好離婚再跟他們說,讓他們少擔心一點。」櫻桃樹下的童蘿,孤單的讓人心疼。
幾天後、我接到了童蘿的電話,告訴我章魚王搬走部分大箱子後,她開始整理儲藏室裡,被章魚王翻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時,發現了當年收好在一個資料袋裡面,整疊的房屋買賣文件裡單獨缺了童蘿父母親匯來頭期款的那份文件。
因為童蘿父母給的頭期款不是一筆小數目,所以在匯款來後還需要有些法律文件,來讓這筆作用為房子頭期款的款項,能夠合法並免稅的使用,所以需要台灣方面的銀行單據、翻譯並公證過的英文資料等等的文件,這些文件夾附在當年買賣房子的合約裡。童蘿仔細翻找過、所有的文件就在,就獨獨漏了這份匯款文件。於是她發訊息請章魚王拿回來還給她,但是章魚王打死不認文件是他拿走的,童蘿擔心是自己記錯,只能把家裡的每一個角落全翻過。
不過就是這麼的巧合、他們的結婚文件,當年童蘿幫章魚王辦身份的文件,孩子們的出生紙,連不知道幾百年前章魚王寫給童蘿的卡片都翻出來了,就只有這份文件不見了。急得童蘿打電話來問我能怎麼辦?
「既然文件是被人有心的拿走,那你就不可能再找得到或是讓他拿出來,現在唯一的辦法是你去跟你爸媽講,請你爸媽再幫妳調出來當年的銀行紀錄。考慮一下、找時間跟他們好好的把現在的情況說清楚吧!」我沈默了會才回答童蘿。
「我不知道、我覺得我好不孝還讓我爸媽操心這些事。」童蘿沮喪到不行。
「我們都是當媽的人,如果有一天、我們的孩子遇到了這樣的事,你會想他們隱瞞著你還是跟你把話講清楚?如果你的孩子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是自己處理好,等傷口癒合再讓你知道,你會不會難過孩子們獨立的太勇敢?」我透過電話問。
「也是啦!我想一想怎麼講再打給我爸媽。」童蘿說。
「別擔心,現在國境還沒開放,童伯伯不會殺過來的。」我安慰著童蘿。
「我真的沒想到他會把房子頭期款的匯款文件拿走。」童蘿說。
「對你來說、是措手不及的事,但或許對他來說,先讓你把存款全提出來,再說服你把房子二貸到最高額,拿走文件都是他事先盤算好的,他不是整天都在講他要佈大局嗎?」我回答。
童蘿在電話的那頭沈默到我以為電話已經斷線時,緩緩開口說:「好!很好!既然他說:『感情跟財務是兩回事,要分開處理。』那我就按照他說的分開處理。」
聽到童蘿這麼說、我知道章魚王已經磨掉了童蘿對他最後的那份感情。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