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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劇心得│御史與祚怡(어사와 조이)：以古喻今的朝鮮古裝喜劇
當大家都在討論《衣袖紅鑲邊》最後一集讓觀眾成為一片淚海的時候，我利用跨年假期補完同為朝鮮古裝劇《御史與祚怡》，反而笑哈哈地跨了一個年。疫情持續中，這個跨年令人感嘆良多，笑一笑迎向新年不好嗎？
《御史與祚怡》是一部以朝鮮前期為背景的古裝喜劇，故事梗概不出暗行御史奉命查訪民間，揪出壞人行使公義，讓百姓安樂回歸太平的民間故事。有趣在於主角御史大人羅二言（玉澤演飾）是一個無心仕途只想準時下班，夢想開一間餃子店的角色設定，而女主角金祚怡（金惠奫飾）則是一個勇於提出離婚、追求自己人生的前衛女子，想突破禮教的兩人相遇產生的火花讓老哏故事變得具有新意。
喜劇表面下的階級悲劇
讓劇情得以成立的設定，在於朝鮮時代僵硬的封建階級制度。
羅二言出身兩班貴族，五代獨子的他早早就被奶奶逼迫在婚姻或求功名兩者求其一，最後選擇考科舉成為弘文館副修撰。金祚怡則是適婚年齡已至，被婚配到媽寶家庭做牛做馬。丈夫好賭欠債，婆婆又不斷使喚，她查過律例知道可以提出棄別訴訟，不怕人說她潑婦、有違倫常，硬是一狀告上公堂，只求恢復自由之身。
羅二言出身兩班貴族，五代獨子的他早早就被奶奶逼迫在婚姻或求功名兩者求其一，最後選擇考科舉成為弘文館副修撰。金祚怡則是適婚年齡已至，被婚配到媽寶家庭做牛做馬。丈夫好賭欠債，婆婆又不斷使喚，她查過律例知道可以提出棄別訴訟，不怕人說她潑婦、有違倫常，硬是一狀告上公堂，只求恢復自由之身。
劇裡最令人心疼的反派角色朴泰敘也是如此。
身為領議政與奴婢所生的庶子，不管如何求表現，在父親心中永遠比不上同一日出生的嫡子兄弟道秀，不能登堂入室，只能在外面與盜賊為伍的賤民之子。在他得知自己其實是正室所生，出生沒多久就被道秀的母親對調，導致後來兩人天堂與地獄般的人生際運，這是多大的打擊。泰敘在甲比古次(今日的江華島)海邊告訴二言自己的冤枉身世，二言告訴他，就算告訴領議政大人這個事實，也改變不了你經歷過的這一切。
身為領議政與奴婢所生的庶子，不管如何求表現，在父親心中永遠比不上同一日出生的嫡子兄弟道秀，不能登堂入室，只能在外面與盜賊為伍的賤民之子。在他得知自己其實是正室所生，出生沒多久就被道秀的母親對調，導致後來兩人天堂與地獄般的人生際運，這是多大的打擊。泰敘在甲比古次(今日的江華島)海邊告訴二言自己的冤枉身世，二言告訴他，就算告訴領議政大人這個事實，也改變不了你經歷過的這一切。
正因為是賤民之子，他永遠得不到父親的肯定，卻也因為是兩班庶子，他能超脫一般賤民擁有更多聲量與資源。在那個年代裡，人生選擇不是自由的，而是被性別、身份所侷限。身份，真是雙面刃呢。
以朱子儒學為尊的朝鮮王朝階級規定相當嚴格，階級流動有限：
- 兩班(양반)：所謂兩班，即上朝時分列兩側，文官為一班、武官為一班而得稱。後來用來指涉貴族，包括王族與士大夫。兩班也會分身份貴賤，有些身份較低的兩班子弟可能因出身或母親身份(妻妾有別)的因素以致仕途受限。
- 中人(중인)：由士大夫和平民出身的妾所生的庶子後代，以及為宮廷、官府辦事的技術人員如醫官、譯官、天文、畫畫等職業階級，階級可世襲。除非是犯大錯被貶為平民，後代子孫可做到將校，但是階級地位不高。若平民、賤民考科舉雜科可以升為中人，但無法在朝廷任要職。
- 平民(상민)、良人(양인)：佔朝鮮人口的大多數，多數是農民與漁民，也有少數貿易商與工匠。平民可以參與科舉雜科向上提升身份。
- 賤民(천민)：貴族士大夫和賤民女子所生的後代、因犯罪而被貶為賤民的士大夫後代、中人、平民等，專職工匠、屠夫、巫師、僧侶和平安道的所有人民以及他們的後代，是當時朝鮮時代最低賤也是被人歧視的階級。
由世宗大王以後（對，就是那個發明諺文的聖君世宗大王）以從母法(종모법)和一賤即賤(일천즉천)兩大原則鞏固了朝鮮的階級制度，在世宗大王以後，子女的身份依母親的身份而定。而一賤即賤影響了婚配，賤民之間會進行同色婚(동색혼)，其他階層則以不貶低身份的方式進行門當戶對的婚配，一般來說良賤交婚(양천교혼)是不被允許的。
除了上述提到領議政與奴婢所生的庶子朴泰敘一直無法得到父親的肯定，劇裡也提到二言雖與祚怡相戀，身為兩班人家的二言是無法和離婚後的祚怡(中人出身)成親(中人階級的女子只能當兩班的妾，不能成為正室)，除非二言放棄兩班身份或是遵守拾妾習俗（下面介紹）。而二言的隨從陸七（閔鎮雄飾）雖然對光淳（李尚熙飾）有意，身為賤民的他也不敢開口和中人出身的光淳求親，深怕因為嫁給自己而把光淳拉成賤民。
拾妾的風俗
2021年有一部韓劇《打包袱：盜取命運》，講的是朝鮮風俗裡錯過適婚年齡的王老五，在當事者之間和女方父母的默認下，請綁匪綁架寡婦作為妻子的婚姻行為，因為打包寡婦的說法跟韓國飲食菜包肉很像，就稱為包飯(보쌈)。《御史與祚怡》則用拾妾的風俗貫串頭尾，拾妾(습첩)是無處可去的寡婦或離婚女子，解下盤髮、拿著包袱等候半夜在城隍廟遇到的第一名男子，並跟著他而去。女人必須跟著那位男人回去，她無法挑選對象，而該男子則有照顧女人的義務。(出處)
朝鮮時期重視儒學思維，女人應守節，再婚幾乎是不可能的，打包袱和拾妾雖然不是正式承認的婚姻，倒也是朝鮮僵化的婚姻制度下某種被默認的彈性做法。
在二言協助下順利離婚後的祚怡，想去漢陽展開新生活，因迷路而尋到城隍廟小歇。二言一夥人也因迷路到達城隍廟，卻因為二言不小心被祚怡絆倒，成為她在城隍廟見到的第一個男人。崇向自由的兩個人思想本來就超越時代，就算心裡有對方，也不想被婚姻綁死，死不承認拾妾事實的成立。
然而二言的隨從陸七，受限於賤民身份一直不敢跟心儀的光淳姐開口求婚。眾人都知道陸七心裡顧忌，在鬼靈精的祚怡設計之下，讓陸七成為守在城隍廟的光淳第一個見到的男人，在風俗之下必須成婚。
二言跟祚怡超脫傳統風俗，自由戀愛享受單身，後來是怎麼為身份差距和拾妾解套，劇情倒是沒有仔細交代（反正兩個人都躲在甲比古次同居了，既已遠離漢陽又何懼他人目光）。而另一對有情人陸七和光淳則利用拾妾習俗，跨越身份差距結合，最後二言還弄到免除賤民身份的文書當作陸七的新婚禮物，真是皆大歡喜。故事以拾妾牽起二言與祚怡的緣份，再以拾妾的美好結合做為結束，忍不住感嘆編劇巧思。
御史、還鄉女、獅子與Joy
御史(어사)：御史是韓國史劇近來很愛拍的題材，就像代天巡狩的巡按大人一樣可以明察暗訪，打擊犯罪申張正義，老梗歷久不衰。我忍不住想提一下我很喜歡孫翠鳳和陳道明演的《女巡按》(透露年紀)，雖然人物個性在某些單元裡不太一致，女巡按和帥氣師爺的完美搭擋和那不能言明的情愫至今依然經典。
還鄉女(환향녀)：看韓國史劇不是第一次，但我第一次學到與「還鄉女」相關的內容，才知道朝鮮時期的女人真的好慘。
先從大家比較熟悉的中國歷史說起，明末時期，女真人在東北地區成立後金，皇太極即位後攻打明朝受挫，決定先拿較弱的朝鮮開刀，於1627年派兵三萬人進攻朝鮮，後金大軍兵臨首都漢陽，朝鮮仁祖只能向後金求和，稱為丁卯胡亂。然而朝鮮心裡還是向著大哥明朝，不但加強邊境守備並多次拒絕與後金互市，終於惹惱皇太極。皇太極在1636年稱帝，改國號大清，同年親自率兵12萬人進攻朝鮮，朝鮮從此成為清國的藩屬國，稱為丙子胡亂。
丁卯胡亂和丙子胡亂兩次戰亂之下，滿人除了掠奪財寶，更強拉很多朝鮮女子隨軍回到清國，其中包括兩班的妻妾或媳婦。這些女子大部分再也無法回鄉，只有少部分得以贖身回到朝鮮，被稱為還鄉女。然而還鄉女回到故土卻因為被認為已失去貞節，受到原鄉排斥。劇裡祚怡的母親和光淳就是還鄉女，被強拉至清國後多年才返回故鄉卻不被接納，祚怡的母親在偏遠的甲比古次重新出發，建立起孤兒和還鄉女的家園；光淳放棄自己中人身份，選擇在商團裡當奴婢。
獅子與Joy：角色名字已經先為這部喜劇定調了，可視為劇組的某種巧思？
主角羅二言(라이언)的韓文其實跟Lion的韓文拼音一模一樣，個性也恰如其份，二言大人認真起來可以像獅子一樣充滿領袖魅力(或者玉澤演根本就是在演自己)。而祚怡(조이)跟英文名字Joy一樣，是尋找幸福且充滿爽朗性格的角色。
二言的兩個隨從陸七(육칠)和具八(구팔)，念起來是韓文漢字數字六七和九八，大概就是周星馳裡《唐伯虎點秋香》被編號九五二七的感覺，所謂賤民不需要名字的意思吧。
祚怡的母親化名長毛手(터럭손)藏在甲比古次(現在的江華島)，長毛手是傳說中的海怪，會從海裡伸出長很多毛的手把人抓下海。祚怡的青梅竹馬崔勝律(최승률)職業是外知部，也就是類似狀師、律師的職業，勝律音同勝率，也是一個取名巧思。
以古喻今的代理滿足
雖然這是一部以朝鮮為背景的古裝劇，為符合現代觀劇品味，一定要做一些價值觀和橋段上的調整。除了兩位主角對婚姻的看法具有超越時代的現代思維，編劇還特別使用現在盛行的不動產詐騙安排崔勝律(車學沇飾)的客串出場。
韓國不動產詐騙犯罪盛行，《機智醫生生活》裡都材學醫生辛辛苦苦存的錢在第一季被騙光，在第二季才抓到犯人把錢還回來；《38師機動隊》更是直接以不動產詐騙做為主劇情，設計以騙治貪的計中計，有興趣的人可以一看。現實生活中，少女時代隊長太妍也因不動產詐騙損失了11億韓圜。這樣的內容原封不動移到朝鮮，充滿現代感的詐騙手段令觀眾絲毫不陌生。
《御史與祚怡》是一部從一開頭就知道結局是什麼的古裝喜劇(以古裝時代演出現代感的喜劇，而不是史劇)，老梗依舊受歡迎，還是在於觀眾能藉由劇情代理滿足。現代韓國的生活與婚姻依舊大不易，雖然不像朝鮮時代背負這麼多家門期待，然後肩上的責任卻是一絲不少。現在雖然階級流動較以前頻繁，然而貧富差距造成的資源落差更是天地之別。即便我們想相信愛情、婚姻、自由，想相信努力就能出頭天，你依舊要付出很多努力追求。
《御史與祚怡》提供一股正能量，告訴我們在那麼艱辛的朝鮮時期、這麼多不利的條件之下，有情人依舊能成眷屬，你依舊有機會過你想過的生活，只要有信念、有夢想，我們其實也有機會寫下自己的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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