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邦妮在路上將娜歐蜜劫走後,尚恩便想,既然都回來了,去看看泰勒也無妨。便繼續南行,回到當初那座高塔前,他將泰勒藏在這裡,由艾葛莎那神秘的師父照顧。
尚恩眨眼間回到塔裡,但高塔內不再是寂靜無人,而是多了許多訪客,地縛靈、艾葛莎、加百列都在,他一眼就發現泰勒蹲在角落,忙上前將泰勒護在身後。
泰勒乍見哥哥很高興,「尚恩!你回來了!」
尚恩摸著她的頭髮,端詳她一陣,見她和自己離去時無異,放下心來,轉身正要問這些人怎麼會在這裡,泰勒似是知道哥哥的心思,拉著他的衣袖,讓他蹲下身,指著地縛靈悄聲說:「他不相信艾葛莎的功夫是師父教的,特地跑來確認,旁邊那個眼睛很漂亮的金髮少年好像是他的朋友‧‧‧」
尚恩摸摸泰勒的頭,示意她不要出聲。
「她的功夫是你教的?」地縛靈對著一團黑影的師父說:「教得好啊!怎麼不出來見人?」
一片靜默。
「不出來是吧?」地縛靈狠聲說:「我有的是方法讓你出來‧‧‧」說完對著鐵條擊出一道咒,咒術擊在鐵條上發出巨響,如電閃雷鳴,尚恩忙摀住泰勒的耳朵。
「不可能‧‧‧」地縛靈驚,「這世上能抵得住的也只剩卡瑪女巫了!這是卡瑪女巫親自設下的咒?你到底是誰?加百列已死,這世上會那套近身功夫的只剩卡瑪女巫了,難道你竟是‧‧‧」
「你少胡說!」艾葛莎低喝,「我師父怎麼可能是卡瑪女巫!」
「好久不見了,地縛靈。」師父終於開口了。只這麼一句話,已讓地縛靈瞠目結舌,面如死灰。
「這麼久沒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動不動就動武呢‧‧‧」師父的聲音越來越近,他從黑影裡走出來。
塔內昏暗,加百列將置在牆上的火把取下,往鐵牢前一照,這一照,非同小可,火光下映照的是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孔,一樣湛藍似海的眼眸,一樣燦如朝陽的金髮,只不過籠內人的金髮扎了幾條小辮子。
一模一樣,唯一的差別只在於牢籠內的面容比牢籠外的年少幾歲。
加百列瞳孔驟縮,驚得說不出話來。
加百列總是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不管遇上什麼情況都能處變不驚。他與眾多謠言共生,彷彿他本身的存在也是個謠言,他身處那些連他自己都不想解開的謎團仍能怡然自得,唯獨此刻,他發現世上竟有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他再也不能裝作不在意,再也無法對自己的事「置身事外」了。他忽然想,若眼前有一個加百列,那麼傳聞中跟著卡瑪女巫作惡多端的加百列是不是就是眼前人了?女巫的學徒─卡瑪女巫的加百列到底是指誰?自己一身武藝的確是卡瑪女巫親授,豈料竟與眼前人如出一轍?善於交易的加百列是自己還是他?
師父盯著加百列好一會兒,眼神複雜,才啞聲:「好久不見,加百列‧葛蘭。」師父說完,微微一笑,他的笑如夜空中的流星一閃即逝,卻帶著幾分苦澀,讓人心酸。
這是艾葛莎第一次看見師父的真容,驚愕萬分,「師父‧‧‧你‧‧‧你怎麼和加百列長得一模一樣?」師父看起來比加百列年少,「你是加百列的弟弟?」
「加百列哪來的兄弟?」地縛靈冷笑,「他就是加百列。哼,想不到,你竟然沒死。你把我們害得好慘,眾人將整塊大陸掀翻了也找不到你,沒想到你竟然躲在這種破地方?」手摸牢籠,「這是卡瑪女巫的詛咒吧?當初所有人都中了她的詛咒,本想說你已死了,竟然也和我們一樣,被她的詛咒困在某處。」地縛靈湊近牢籠,端詳師父的臉,籠內人的外貌數年來如一日,他和地縛靈第一次見他時一模一樣,年少美麗,純潔無瑕,誰會知道,頂著張人畜無害的臉卻是做盡壞事的天下之惡。
天下之惡‧‧‧這人是自己的父親?加百列心想,自從登陸後一直看到自己乘龍與卡瑪女巫大鬧奪冠會的記憶,原來不屬於自己,而是父親的記憶?天下之惡,記憶裡所有人都這樣喚他。
「你果然完全沒變,但乾淨純潔的只有這副皮相而已,誰不知道你骨子裡何等骯髒,哼,披著天使皮囊的魔鬼。」地縛靈鬆開牢籠,轉身說:「世人都傳加百列與魔鬼交易,將靈魂賣給女巫,殊不知,他自己就是魔鬼,他比女巫還可怕。人類、巫師、精靈、福爾摩沙人,哪一個不是遇到你就全軍覆沒,哪一個不想殺你?天下之惡這個稱號,閣下當之無愧。」回頭看他,「雖然我們同樣都中了卡瑪女巫的詛咒,但詛咒皆有破解之法。你的呢?你的詛咒要如何破解?」
師父:「無解。我的詛咒除了卡瑪女巫本人親自來解,沒有人能破解。」
地縛靈:「這些年,她可曾有來找過你?」
師父:「沒有。」
地縛靈冷笑,「看來她真的對你恨之入骨。」
卡瑪女巫的詛咒天下無敵,非她本人不可解,因此她設下的詛咒常是有其他破解之法可尋,地縛靈與其他同窗即是如此,沒想到,加百列至今仍活著,而受的詛咒竟是唯有她可解。只有卡瑪女巫可解,等於沒解了。加百列被困在高塔上這一方地之間,與自己相比之下更不自由,看到加百列過的不好,地縛靈也就安心了。他甚至覺得,卡瑪女巫這詛咒還輕了點,這不就是和自己的詛咒一樣,只是活動範圍縮小了加上無解,但他們兩人幹過的事能這樣相提並論?怎麼沒將加百列千刀萬剮,讓他日日受刑、折磨致死?
師父:「她不知道我在什麼地方。我並非一直待在這裡,她給我的詛咒,每隔幾年便會將我移置另一處高塔,我想,連她都不知道我會在哪裡出現,如何來見我?她將我鎖在高塔上已算仁慈了,並未對我用刑,根本不及她當初被關禁閉百日‧‧‧」師父看著加百列,「她找到你了。」
加百列:「是啊,她還授我一身武藝。」
師父:「你是她的學徒?」
加百列:「本該如此,但她不讓我叫她師父。」
師父似不覺得驚訝,「你是巫師?」
加百列搖頭,「不,我沒有法力,但沒有人相信。沒人相信女巫的學徒不是巫師,沒有法力。」
師父像是在對眾人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她善待我兒,她並非恨我。」
「這傢伙是你兒子?」地縛靈看一眼加百列,「你和那海盜所生?」
「沒錯,」師父與加百列的海洋之眼四目相望,「他是加百列‧二世‧葛蘭。」
「他是你兒子,那這傢伙是誰?」地縛靈指著艾葛莎,「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你為什麼要將古書上的招式傳授給她?還有你什麼時候生了個兒子?看他年紀,在勾魂灣那時候還沒有吧?」
加百列:「你不會忘記你還有個女兒吧?」
師父:「當然不會,艾莉森還好嗎?」
聽他提起艾莉森,加百列冷笑一聲,「不好,她人在卡瑪女巫手上,我得拿聖泉去換。」
師父:「你因此前往尋找聖泉,你知道人們在尋找聖泉時會失去最重要的東西吧?」
加百列:「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艾莉森,我若不去尋聖泉,卡瑪女巫照樣會殺了她。」
師父心下感動,「靠近些,讓我仔細看看你。」上次看見兒子時他才三、四歲,現在卻長這麼大了,自己如何不激動?
看著這神似自己的面容,師父心神激動,時光回溯至十八年前。他看見自己坐在王座上,一手支著側臉,一手把玩著桂冠。漂浮於血海上的王冠,人們爭相追逐的卻不是他手中這一頂,盯著冠上纏繞的枝葉,他不為這脈絡而來,他追尋的是那朵玫瑰,他用桂冠加冕他的玫瑰。
小加百列就坐在他膝上,他將桂冠一把扣在兒子頭上,桂冠對小孩來說太大,兒子戴不住,桂冠從他頭上歪歪斜斜滑下,遮住他一隻眼睛。自己用腳顛了顛兒子,兒子揪著他的小辮子說話,說完他起身牽著兒子走,桂冠就是在動作之間落下,父子二人誰也沒發現。
他記得兒子用與他一樣的海洋之眼,孺慕情深的望著自己,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寒冰刀鋒的目光往自己心窩捅。
他記得,但兒子都不記得了。
父子久別重逢,可惜父親激昂的情緒沒能傳給兒子。
顯然加百列看見他父親不像他父親看見他那樣高興,他並未依言向他父親靠近,而是立在原地,冷聲說:「你與卡瑪女巫之間發生什麼事本來不關我的事,但顯然,她是因為你才找上我們,你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我洗耳恭聽。在此之前,」指向地縛靈,「先和你朋友解釋你和艾葛莎‧拉瓦的關係,長話短說,別耽誤我們找聖泉。」
面對兒子的冷漠,師父並未失望,而是對著地縛靈說:「艾葛莎和我甚投緣,左右無事,我便教了她幾招,僅此而已。」
「幾招?」地縛靈冷笑,「我看你全教給她了吧?她接得住我與萊納斯的招式,你兒子有她厲害嗎?」隨後擺擺手,「算了!我只是要確認你是否還活著,其他事無所謂。」
師父不再看向地縛靈,對加百列說:「我是卡瑪女巫的學徒,她授我武藝,將法力傳給我,讓我從凡人變成巫師。如你所知,卡瑪女巫從火刑浴火重生後,向昔日仇人尋仇,我也是其中一個,我中了卡瑪女巫的詛咒,這些年來,一直被困在不同的高塔裡。當時我害怕她來尋仇,將只有三、四歲的你和一歲的艾莉森藏在海島上,想不到,她還是有辦法找到你們‧‧‧」
加百列:「她於四年前找上我們,那時你早已中了詛咒,她既已報仇雪恨,為什麼還要找我們?她想利用我們向你報復?」
師父:「但她沒傷害你,反倒授了你一身武藝。」
「但她傷害艾莉森,授我這些‧‧‧只不過是想讓我成為你的替代品,」加百列眼神幽深,「你才是真正的,卡瑪女巫的加百列。」
「她會這麼無聊?」地縛靈不以為然,「加百列受了她的詛咒,已是她的囊中物,她不要這真的加百列,反而費盡心思去培養另一個加百列的替代品?她讓她徒弟去找聖泉,聖泉就是她藏的,她為什麼不直接給她徒弟,而要讓他這麼大費周章去找?」盯著加百列,「除非,她是要將遠離大陸的故人之子,重新推回故土。」
加百列:「故人之子‧‧‧她確實這麼說過‧‧‧現在謎底解開了,她會看上我,不只因為我是故人之子,還因為我是她昔日仇人的兒子。無論她這麼做是想要藉由我向你報仇還是想怎麼樣,我都無所謂,我只要她將艾莉森還我,而為了達成這一點,我必須遵守和她之間的交易,」加百列拎起頸上的小瓶子,「我要取得這一點聖泉,換回艾莉森,我們會重新找地方住,不讓卡瑪女巫找到,永遠不再踏上這塊大陸,我每天都會為此祈禱。」他說的斬釘截鐵,就是不想再跟父親與陸地上任何人事物再有交集。
艾葛莎心想:原來加百列竟然是師父的兒子‧‧‧他聽起來完全不想與師父有交集,沒關係,師父仍有我,雖然師父每隔幾年就會被移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但既然都是高塔,只要尋遍天下的高塔,總會找到師父,到時,就由我來陪伴師父吧‧‧‧
「我知道了。」面對兒子的冷聲冷語,師父語氣平和:「我不會耽誤你們找聖泉,相反的,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們,我祝你早日取得卡瑪女巫要的那一份,事事順遂。我問你,你的聖獸可曾喚出來過?」
加百列一愣,「什麼叫我的聖獸?」
師父:「除了那用來裝聖泉的小瓶子,你脖子上另一條項鍊,可曾發光?」
加百列回想,這項鍊他從小就戴在身上,之前曾在黑之森發光過,伴隨著身體極度不舒服。
他記得當時在黑之森,法蘭克拿著另一條項鍊對他說:「我就直說了,這裡靠近你的故鄉,而這個,」指著手中項鍊,「屬於你。你的祖先世代是這附近神廟的祭司,他們能召喚那東西出來,也能控制那東西,這項鍊能感應那東西。你祖先的東西已被召喚出來,你的東西卻還停留在你體內,因此你身上項鍊感應到的,是你祖先以前在這神廟裡留下的氣息,它正在試圖控制你祖先的東西,才會使你的身體產生不適。卡瑪女巫就是知道這一點,才會要我帶著這項鍊來找你‧‧‧現在我手上這一條正在控制你祖先的東西,你很快就沒事了。」
加百列:「聖獸是指‧‧‧龍?牠不是卡瑪女巫的?」
師父:「聖獸是我家族特有之物,當我們有生命危險時,聖獸便會出來保護我們。卡瑪女巫那隻聖獸是我的,是她從我手上奪走的。而你也會有你的聖獸,看你的樣子,你還未召喚過吧?初次召喚聖獸便是性命危及之時,會伴隨著身體極度不適,項鍊會發光。等初次召喚過了,接下來你就能隨心所欲召喚你的聖獸。」指著加百列的項鍊,「聖獸除了認主,也會聽從持有項鍊者的命令,卡瑪女巫就是這樣才能操控我的聖獸。你將來也會有你的聖獸,項鍊要收好,別被人拿去了。」
加百列驚得說不出話,一直以來他以為卡瑪女巫的寵物,竟然是他家族特有之物,且他自己竟然也有。
「你至今還未召喚過聖獸,看來縱使遇上生命危險,仍能逢凶化吉。」師父的欣慰之情溢於言表。
加百列:「艾莉森呢?她也有聖獸嗎?若有,為什麼卡瑪女巫攻擊她時,她的聖獸並未出現?」
師父:「那就代表卡瑪女巫當時並不想要艾莉森的命。她並未讓艾莉森的生命陷入危險,她做的那一切或許都是障眼法,只為了騙你。」
加百列失笑,「開什麼玩笑‧‧‧」
師父:「卡瑪女巫要取你與艾莉森的命易如反掌,她實在沒必要大費周章和你搞這場交易。她要殺早就殺了,艾莉森在她手上暫且是安全的。雖然不知道她的目的為何,但多半是為了向我尋仇。你要尋聖泉,福爾摩沙人是最大阻礙,對付他們便需要聖獸。福爾摩沙人深信自己是龍的後裔,你乘著我的聖獸出現,他們便會不戰而降了。」
確實,福爾摩沙人攻打星落城那時,也是因為看見加百列乘龍降臨才一哄而散。
「你很了解福爾摩沙人?」加百列忽然想起,「是你告訴艾葛莎如何辨別福爾摩沙人奸細的?養育我與艾莉森的也是福爾摩沙人吧,你和福爾摩沙人是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地縛靈插口,「你老子當初怎麼對付福爾摩沙人,現在就教你怎麼對付。」
「我們家族特有之物‧‧‧」加百列盯著項鍊,「我們到底算什麼?尋常人類可不是人人都有一條龍。 」
師父:「這我無法回答你,因為連我都不知道答案,這是與生俱來的,你就當作是天賜的禮物吧。」問艾葛莎:「福爾摩沙人安插的人找出來了嗎?」
艾葛莎搖頭。
師父:「當務之急便是將此人找出來,不然有他給福爾摩沙人通風報信,與他們裡應外合,你們得不到聖泉。」
「這人藏得太深了‧‧‧」艾葛莎搔頭,「與其說藏得好,不如說因為人多,我們彼此不熟悉,根本看不出端倪。師父之前提供的線索,我們還不及仔細追查,彼此又分道揚鑣了。」
「我在路上聽見傳聞,」這時尚恩開口了,「據說強納森‧布魯將奪冠會遺址聖泉的鑰匙奪走了,他會不會就是叛徒?」
加百列與艾葛莎一驚,兩人與地縛靈直接從北境來到這裡,並未聽見路上傳聞。
「不會,」師父一口否定,「布魯不會是福爾摩沙人的奸細。布魯因為藍髮藍眼這奇特的外貌特徵,從以前就沒少被妖魔化。人們甚至認為,布魯連眼淚、血液都是藍色的。福爾摩沙人要的人,不會是有著明顯特徵的人。」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地縛靈饒有興趣,「布魯因為其不常見的外型,挺不被世人待見的。直到有一人敢出來打破這隔閡,世人終於漸漸不再那麼忌憚布魯。」冷笑一聲,「人類還真愚蠢,擅自畏懼不常見的東西,而這東西,只要有個位高權重的人說他好,便再無人害怕。若當初那人向著布魯的不是手而是劍,現今還有布魯嗎?」
師父:「聽好了,加百列。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出叛徒,鑰匙就算不是叛徒奪走的也與他大有關係,說不定就是他在搞鬼。將那人找出來,我的聖獸能震住福爾摩沙人,你的聖獸還未喚出就先用我的。但要是有機會‧‧‧雖然沒機會才好,若你不幸有機會喚出自己的聖獸,試著操控牠,讓牠幫助你,自己的總比別人的好使,也只有自己的能與自己心意相通。」
加百列:「我知道了。」卡瑪女巫要娜塔莉在我找到聖泉之後殺了我‧‧‧這樣想雖然瘋狂,但她這麼做難道是為了逼出我體內的聖獸?
加百列緊握項鍊,「我的聖獸也是龍嗎?」
師父:「在你將牠喚出來之前,沒有人知道答案。」
三人差不多要走了,尚恩領著泰勒上前對師父說:「多謝師父這幾日照顧泰勒,既然我回來了,就能確認星落城是否安全,再來接她回家。師父將泰勒照顧得很好,她在星落城時精神還沒這麼好過。」
師父盯著泰勒,若有所思,想說點什麼,最後卻只說了:「‧‧‧照顧好你妹妹。」
尚恩:「我會的。」對泰勒說:「等我回去確認安全,再來接妳。」
泰勒:「尚恩,我想吃糖。」
尚恩摸摸她的頭,耐心哄道:「我知道,回家我就做給妳吃。」
艾葛莎與師父道別後跟著尚恩出去了,加百列一腳踩在窗台上,正要往下躍,忽然說:「艾比蓋。」
師父:「你知道?」
加百列:「卡瑪女巫說這是我母親的名字。她說的是真的嗎?」
師父:「嗯。」
加百列:「她還說,我母親天生具有強大法力,艾莉森便是遺傳自她。這是真的嗎?我母親是女巫?」
師父:「她確實與生俱來強大法力,但她不是女巫,她是海盜。」
難怪巫師們總將席妮認成艾比蓋。
加百列:「紅髮艾德是她哥哥?」就是你在勾魂灣偷渡的海盜兄妹?
師父:「是。」
這麼說來,席妮算是他表妹。
師父:「艾莉森遺傳妳母親的法力,你有嗎?」
加百列搖頭,「我是尋常人類。我與尋常人類不同的,除了剛才得知體內的聖獸,還有這個‧‧‧」他從窗台下來,走向父親。迎著父親的目光,他讓父親從他的海洋之眼看見艾莉森。
艾莉森有著與加百列一樣閃耀的金髮,像金色瀑布般飛瀉,那雙海洋之眼裡的寬闊迷茫感,也與她父兄的一模一樣。她與加百列好像,有著相似的神韻,同樣給人清爽的氣質。只見她正在草原上開心的蹦蹦跳跳,陽光映照著她的側臉,她比身旁的鮮花嬌美,比她身上的朝陽燦爛。
就只這短暫的瞬間,艾莉森消失了,重入眼簾的是那一望無際的汪洋。
「那是艾莉森‧‧‧」師父哽咽,「她長這麼大了?」
「她只跟我差兩歲,今年十九歲了。」加百列淡聲說:「剛才你看到的是她十六歲的樣子,我已三年沒見過她了。」
「這是你的能力?」師父驚喜,「能讓人看見你要對方看見的?」
加百列點頭,一會兒,又問:「艾比蓋還活著嗎?」
師父:「不。」
加百列:「我想也是。」忽然想起,之前卡瑪女巫聽到自己說最喜歡的顏色是藍色時,那表情真是一言難盡,只說她的故人也是,這個故人是指‧‧‧
加百列:「你最喜歡什麼顏色?」
師父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但這是兒子對於自己本身的第一個問題,仍是回答:「‧‧‧黑色。」
加百列似是料到這個答案,小聲嘀咕:「是嘛‧‧‧那個人不是指你。」他隱隱覺得,卡瑪女巫口中這個故人,與剛才地縛靈說的不忌諱布魯藍髮藍眼位高權重的那人有關。
藍色‧‧‧想起在北境看見的懺悔日藍布條、藍絲帶‧‧‧
黑色嗎‧‧‧
想起艾瑞托曾說:「據說卡瑪女巫只穿黑衣,是因為他的愛徒加百列喜歡黑色,」
念及此,加百列冷笑一聲,頭也不回的走了。
塔內剩下泰勒、地縛靈、師父。
「擔心她傷害你兒子向你尋仇?」地縛靈幸災樂禍,「你女兒還在她手上。」
師父:「他長這麼大卻沒召喚過自己的聖獸,足以證明他被卡瑪女巫照顧得很好‧‧‧傷害我兒子向我尋仇,她不是這種人,我知道。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要艾莉森幹嘛?」
見師父若有所思,還真的一副要談心的樣子,地縛靈收起嘲笑的嘴臉,正色說:「和你兒子的帳清了,我這裡的帳可還沒。既然你還活著,我看你有的解釋了,」沉聲:「當年你為什麼要背叛?」